一秒记住【笔搜屋 www.BISOWU.COM】,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秋日的凉风吹散了漫天的白云, 薄凉的空气吸入肺腑,和着战马和旗帜扬起的细尘,多少带着点离愁别绪的伤情滋味。
城门外宽阔的官道上, 整齐列队的龙虎卫精锐之师肃然而立, 准备着随时出发。
路边三两一处聚在一起的人们, 正在做着最后的告别。
“说了不让你来, 这城外风大,你的烧退了吗”杜衍伸手拨开白色帷帽珠帘的动作轻柔, 话语却略带一丝责备和忧心。
他伸手摸了摸沈妙妙的额头,感觉出温度仍旧略高, 皱起眉又替她系紧了斗篷的领口“我这就要出发了,你也快随大哥回去吧。”
沈妙妙下意识抓紧他的袖子,软着声音道“我已经在家中憋了好几日了,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母亲的首肯才能出来, 你就让我多呼吸一下城外的新鲜气息吧。”
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杜衍冷硬起来的心顿时软了,想到自己走后,这娇弱的人儿还不知要面对什么,又是忧心又是不舍。
他语气却略强硬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如此不管不顾地行事了你一人会牵动多少颗心,你需得时刻记在心中才行。”
即便明修不在事后告之她会毅然决然跳入济白河的缘由, 杜衍也能猜到几分。妙妙并不是冲动行事之人, 权衡之后, 她仍要如此冒险,定然是将最重要的放在了自己的性命之前。
沈妙妙略有委屈“母亲不是罚我跪了宗祠嘛, 我知道错了,你快别说了。”
她可惨了呢,不仅没有躲过一场病弱, 甚至触了母亲的雷区,无论大哥大嫂怎么劝,愣是要让她跪在祠堂里反省才行。
杜衍此刻哪里还会责怪她,只有无边的心疼“所以,我不是上门求将军夫人宽大处理了吗”
好在她没跪多久,杜衍就登门而来。这人也是不懂得变通,一句好话没说,反倒是要求代替自己罚跪。最后母亲没办法,只得双双饶过了他俩。
但经历此事,沈妙妙也确实见识到了自己母亲的可怕之处。
郑元英红着眼眶对她道“与其你不顾家人,非要如此折腾自己惹我和你父亲伤心,不如在沈家的祖宗牌位前好好想想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这下沈妙妙倒是老实了,依言乖乖待在素苑好几天,一步没有迈出过门。
如今想起这事沈妙妙还有些后怕,好在她是母亲的心头宝,这才没有让母亲拿出鞭子抽个满地打滚的结局。但杜衍这人也是,虽然每日来看她,却实在没有太多和颜悦色的表情。
她忍不住道“我就知道你也在生气,肯定是想让我连送行都来不了呢”
杜衍立即正了神色,道“我没有生气。”
“那你还把我的嘴亲得这么肿,害得我都没法见人了。”沈妙妙咬牙低声控诉。
她说着抿了抿唇,此刻的唇瓣上还有着刺痛感,昨日比这还痛呢,害得银珠碧翠一个劲儿地偷笑她,可恶。
杜衍目光幽深,抬手拇指在她下唇上抚过。
“自然要让记忆深一些,毕竟我这一走要好久呢。”
他的话说得模棱两可,也不知是要加深谁的记忆。
和李俊风做了简短告别的沈绎已经在不远处站了许久,眼见着时辰到了,即便不想,他也不得不走过去提醒这一对有情人该是分别的时候了。
杜衍将沈妙妙帷帽的珠帘放了下来,随后朝着走近的沈绎行礼“世昌不在这些时日,劳烦大哥多多照顾妙妙了。”
这话听起来着实有些不大顺沈绎的耳,妙妙是他亲妹妹,他难道还能置之不理
杜衍立即接上嘱托“如今京城正是多事之秋,横生波澜也未可知,得意不宜再往,大哥要多费心思了。”
闻言,沈绎郑重地点头,承下了他的托付。
沈妙妙皱眉什么意思
杜衍离京之后几日,沈妙妙终于病况痊愈,得以重新顶着文思使的头衔出府办公了。
已经被郑元英打上“无用”、“废物”标签的沈定垂头丧气地跟在她的身后,像是幽魂一般跟着她进出铺子和文思院。
入秋之后,天气突然就开始冷了下来,京城里的衣服铺子也已经开始着备厚衣了。
时不时上新的衣服还是能引得妇人娘子们热议好一阵,百岁桥边的灯市改成了庙会,每月的十五也总能在各家的摊位上发现一些新奇又平价的小装饰。
时间一天天过去,沈妙妙时不时能从大哥那里得到杜衍的些许消息。
队伍行进到了哪里,北方的水患又波及到了哪个州县,恶劣的天气如何阻碍队伍的行程。到了后来,沈绎便只说一切平安了。
在这期间,京城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安郡王府终年缠绵病榻的世子赵涵赵永年,突地病情加重,终是没有挺到冬日。
丧礼举行时,沈妙妙正在文思院忙着为太后的寿辰准备着祝礼,等她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日。
想到那日茶室,竟然是见这位世子的最后一面,难免让她叹息几声。
但自打赵涵的丧礼开始,这京城中便一直持续着沉闷的气氛。沈妙妙偶尔从六部门前经过,似乎都能感受到从里面传来的低气压。
大哥虽然不说,但沈妙妙也能从元安打听到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北上的队伍行进的并不顺利。
除了北面大兴和武威,持续不断的降雨似乎已经波及到了周边的其他地方。不仅如此,有传闻说,杜衍一行人在途中受到了山匪的袭击。
这些消息或真或假,沈妙妙也无法确定,她只得压下心中忧虑和不安,专心处理手头的事。
但文思院中却也不安稳,在制作祝礼的最后当口,陈匠使竟然是病倒了。
这位院中资历最老,手艺也是最高的老匠人毕竟年事已高,天命之年却仍旧整日坐于案前,聚精会神地钻刻雕研,耗费精力和心血非常人可比。
他突然发病,沈妙妙亲自去太医院请了刘院首前来医治。
陈匠使身形瘦弱,昏迷不醒。刘医首仔细检查切脉后,又询问了陈匠使的家人,最后皱眉叹息道“陈匠使元气亏损得厉害,气血亏虚,他年纪又大了,平日里饮食也不注重清淡,加之耗费心神厉害,如今积劳成疾,一并爆发,十分棘手。”
沈妙妙没想到竟然如此严重,刘太医给出了对策“如今之际,如果能找到名贵药材作药引,汤药并行,也许还能有转机。”
“什么样的名贵药材才行你快说说。”沈妙妙急道。
刘太医捋了捋胡子,低声道“最好是千年的山参。”
见文思使大人并不明白这药材的含义,他好心点拨道“这千年山参并不好找,原本太医院的药库中存有一味的,但是今次太后寿辰,已经作为寿礼进献上去了。沈大人想找的话,只得在京城的药铺中看看了。”
沈妙妙道了谢,稍稍安了心。
千年山参听起来似是并不难,这京城之中怎么还找不出来一株呢。
可谁成想,沈妙妙派人问遍了京城中大大小小的铺子,竟然真的一株都没有。
几十年,几百年的倒是能找到一二,但是真要是能达到千年的却是一根须子也没有。
有的店铺掌柜好心告之“我这铺子里三年前倒是有一株,本是我药铺的镇店之宝,但当时安郡王府的世子要用,便被高价买了去,估计早就被用得渣都没了。”
沈妙妙无法,只得又派人去临近的州府寻找,甚至在城门贴了告示重金求药。
文思院这边,原本陈匠使正在制作的玉雕乃是献给太后祝礼的重器之一,如今陈匠使病倒,整个院中除了苗兴白便再无人能接力,但苗兴白手中还在制作着凤冠,沈妙妙只得亲自上阵,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这日,她人在文思院中,正在专心雕刻,元安急匆匆而来,在她近前禀报道“娘子,有人接了告示,说是有千年山参献上。”
沈妙妙惊喜起身“哦,是吗人在哪儿呢”
“就在丹凤门外。”
沈妙妙立即脱了挡衣,放下手中錾刀,拍了拍手道“快,这就去见见。”
能帮助陈匠使早日康复,也算是近些日子以来难得的好消息了。
“娘子,但这个人”元安却有些不情愿地出声拦住她的脚步。
见他迟疑,沈妙妙问道“怎么了”
元安皱起眉“揭了告示的人,是安郡王府的二公子。”
丹凤门外,沈妙妙落落大方地站在了赵伯希的面前。
赵伯希一身粗生麻衣的孝服穿在身上,上衣下裳,左右衣旁和下边下缝断处皆外露,未经过任何修饰。
沈妙妙暗自吃了一惊,她没看错的话,这应是斩榱,是丧服五等中最重的斩榱。按照礼制来讲,男子只有为父母服孝才可穿戴。赵伯希为了他大哥穿上了斩榱,不知安郡王是作何感想。但这是安郡王府的家事,终究和她无关。
此刻赵伯希负手而立,身后只有青鸿一名随从,见她出现,冷如霜雪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然而此刻,白日里还丧丧的沈定这时候却也像是斗鸡一般恢复了战意,好哇,他正愁没机会正正名,挽回他的声誉呢,这可不就找上门来了。
赵伯希目光全然落在沈妙妙身上,他不开口,沈妙妙便先问道“赵二公子可是知道我寻得的是千年的山参”
她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说,直奔主题。
赵伯希仍就定定地望着他,只微微抬了下手。
青鸿立即上前,将手中长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只芦根饱满的长须人参。那人参颜色透亮,形态规则,就连侧根也十分丰盈,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人参。
赵伯希缓缓开口,声音异常沙哑“这人参是我为大哥找来的如今他不在了,如果你需要的话,也不枉我奔波一场了。”
沈妙妙微蹙起眉,盯着那人参没有接话。
果然,赵伯希淡淡道“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m.bisowu.com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