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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南晴笑容消失, 慌忙从座上起身朝着赵棠华行礼赔罪道“长公主莫怪,南晴并未有任何不敬之意,本以为是亲人间的闲话家常, 说话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的拘束, 是南晴口无遮拦了, 请公主殿下责罚。”
嘴上说责罚, 却并没有见到她面上又多惶恐。
赵棠华讽刺地掀了下嘴角“南晴是母后的亲侄女,算来算去, 我多少也能当得起她一声表姐,她认为这是关起门来戏谑自家人也就算了, 但想必母后也知道,在这京城中,流言蜚语传起来有多厉害,就算没人敢说咱们皇家疏于礼教, 让人指点青州孙氏乡野蛮民也是丢了母后的颜面呢。”
即便京城里不日传上一些今日殿中谈话内容的流言,大约也不会比长公主说的更深入尖刻了。
殿中所有人都缄默不语,太后收起了笑意,敛着目光冷了半晌的脸,最后对干脆跪在地上的孙南晴挥了下手“记住长公主的教诲,以后说话多注意点, 起来吧。”
言下竟然没有一句苛责之意, 愣是没有让长公主占上风的意思。
沈妙妙虽然知道太后和长公主不和, 但却没有想到两人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前几次见到太后,还是和颜悦色, 慈眉善目。沈妙妙有些不解,不知是太后是受了什么刺激。
被宣召而来,竟然是还没坐稳就卷入了一场暗暗较劲的纷争中。
她心中对这权力中心的漩涡越发感觉到厌烦, 但太后没缓上两句话,终于记起她这个格格不入的文思使,仿佛刚才发生的事不存在一般,笑着问道“玉昭的身体可好了,今日瞧着气色已经很不错了。”
沈妙妙起身行礼,道“谢太后娘娘挂心,玉昭身体已无大碍了。”
“知道你近来忙,听说京城里你钦点的那些铺子这些日子可是红火呢,人来人往,火爆程度比那年节的庙会还要还要热闹呢。”太后一笑起来,四周的官宦夫人自然也松了一口气般跟着赔笑,有人甚至应和着道,“可不是嘛,我可是逛了不少家,还是沈大人的奇思妙想多,京城里这些时日,只怕是全城的人都走出家门,去逛街了。”
一番恭维下来,沈妙妙自然知道其中有几分真假,她道“诸位夫人谬赞了,如今市面上的客人大部分不过是图个新鲜,皇上准许我推行这些试点的目的自然不在此。”
太后似是有些好奇,道“那沈大人是打算如何在市面上实行这肃风正气的举措的”
这里到底不是朝堂,后宫更是无权染指政事,太后即便是打着闲话家常的幌子,提这个问题却也是过界了。
但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长公主刚刚驳了太后的颜面,沈玉昭的回答要是稍有差错,惹了太后不高兴,很有可能就成了背锅承罪之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玉昭的身上,只见她浅衣素容,却妙颜朱唇,光彩照人的模样总能不自觉地吸引人的目光,淡笑的双眼有着和她这个年纪不太相符的冷静睿智“太后这一问倒是让下官惭愧了,真要说起来,玉昭不过是个小女子,肃风正气万不敢夸口,只不过是在用度打扮上有一些想法罢了。”
“这些想法幸得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以及宫中各位娘娘,甚至是京中人美心善的官眷夫人娘子们的支持,玉昭的名气全仰仗各位娘娘以及夫人的抬爱,这份恩荣让玉昭不胜惶恐,也正是借由着太后娘娘的关爱,各位娘娘和夫人的喜欢,玉昭才有勇气担下这份为陛下分忧的责任,如今在京城里那些试点铺子也只是刚刚开始,等一时的好奇和新鲜过去后,才是百姓们感受不同变化的开始。”
有关试点的举措到底是如何进行的,这位文思使大人把话说的云里雾里,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倒是不忘把一众宫内贵人和官宦眷属捧到了高位,虽然答非所问,话却说的好听。
太后是即便想找点不妥之处,可她不能说这宫妃官眷们都是表面文章虚情假意,又不能说是她们眼拙手低,喜欢的东西上不得台面,到最后也只能顺着沈妙妙的话,夸赞文思使大人太过自谦。
一片赞誉声中,殿中的气氛好似又恢复成了其乐融融的模样。
沈妙妙当然不会认为这短短一句问话就是今日的内容,果然太后呷了几口茶,落下茶盏时慢悠悠道“沈大人今日来,哀家正好想同沈大人说一件事。”
沈妙妙便起身离座,听着太后长长叹了口气“说起来再过些时日,就是我的生辰日,每年皇上都是想着让内府早早就大肆操办起来的,想必文思院也收了皇上的旨意了吧。”
太后寿辰这事,早在鹿鸣会之前,许州正就提醒过她了。
当时文思远、绫锦院,甚至连带上铸造局,都在为试点之事做着准备,试点中各样物品虽不能是皇家御制,但一些模具和制作工艺却都是出自其中。
当时许州正早早就提醒她,太后寿辰,文思院和绫锦院每年都是要按照制例,为太后生辰精研贺品的。
沈妙妙虽然与皇帝约定是肃风正气,但她身为文思使,应尽的职责却也不会怠慢。
好在对于沈妙妙来说,应付达官显贵的方法,要比得到大众百姓的偏爱容易的多。
“皇上寸草春晖,孝心可表,督促文思院和绫锦院之事,玉昭定当全力以赴。”
言外之意,皇上的圣意如何,并不是她应该揣测的。
太后顿了一下,看着婷婷立在下方的沈妙妙,笑着抬手一摆“不过是说两句话,你站着做什么,快坐下。”
她等沈妙妙依言而坐,才继续道“我知皇上一片孝心,只是听闻近些时日北方大旱,此时正值秋收之节,庄稼收成上不来,不知要有多少百姓食不果腹,凋敝凄苦。我即便是在这深宫之中,也知晓近些时日朝廷在紧急调拨粮款,赈灾慰民。如此时候,我这生辰也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北方大旱这事沈妙妙有所听闻,但朝廷要调拨粮款,就是她这个整日出入宫中,和不少工部、户部大人打交道的“关系户”却也是未曾知晓的。
太后此时一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一旁的孙南晴终于得了说话机会,似是替太后委屈“姑姑仁心慈善,福报定是要纷至沓来的。”
沈妙妙暗暗冷笑,这位孙小娘子远从青州而来,不过短短数日,京城乃至皇宫的浑水趟得倒是明白的很。
太后望着沈妙妙,温声道“玉昭不必为难,今年贺礼就一切从简吧,到时候皇上问起来,就说是哀家的意思。”
太后如此体恤民情,自然博得殿中一众人的盛意逢迎,沈妙妙点头领旨,抬头时余光正瞧见孙南晴翘起嘴角的那抹莫名得意。
孙南晴自从踏入沈妙妙视线的那天起,就有种与之势不两立的敌意,如今敌意变成了明晃晃的恶意,沈妙妙已经有了提防。
只是孙南晴这笑有些诡异,让她产生了疑惑。
果不其然,即便她闭口不言,但却躲不了成为这人群中焦点的命运,不多时,又有一位夫人将话头引到了她的身上。
“沈大人,听说您已经和恒国公府上定了亲事,不知我们何时能喝上大人的喜酒呢”
开口的这位夫人脸上笑意真切,大约是真的关心和打趣。
但此刻沈妙妙心中还带着疑惑,在回答这个问题前不由地又瞟了孙南晴一眼。
不过一瞬,孙南晴脸上的笑意顷刻皆无,她低垂着双眼,周身气压都低了几分。
沈妙妙收回目光,展颜一笑道“婚姻大事,父母之言。母亲说这亲事她一人做不得主,要等着年底父亲归京时再做决定。”
即便是京城与边境之间距离遥远,但飞鸽传书,快马急报,想要传一个口信又有何难,何至于等到年关,想来将军府对这亲事还是有些顾虑。
一旁的永安公主笑着道“看来,还是杜侍郎不够努力,诚意不显,自然难得佳人芳心。”
众人皆笑,总算把这事揭了过去。
一场难捱的召见在永安公主以不能久坐需得安养为由,终是散场了。
同太后告了安,沈妙妙便轻扶着赵棠华走在前面。
出了殿门,赵棠华这才深吸口外面的新鲜空气,抱怨道“近些日子本来就胃口不佳,这一趟怡宁宫下来,又该好几天不想吃饭了。”
沈妙妙听出她话中之意,忙回头看去。
身后的夫人们一群,有说有笑,离着她们两人仍有段距离。
赵棠华笑了笑“无妨,正如太后所言,在这京城中永安公主可不是谁都惹得起的。”
她说着,侧头认真地审视着沈妙妙,近距离观察,这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娘子,身上那沉静稳重之气倒是和宜平侯的得意门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赵棠华笑吟吟道“沈三娘子气势确也不弱,世昌的威风只怕也到头了。”
沈妙妙果然没有赵棠华想象中小娘子被揶揄时的害羞情态,只是随着她的话露出淡淡笑靥。
作为过来人的赵棠华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单从沈家对婚事的态度以及沈三娘子的表现来看,杜衍的胜算可并不多呢。
怡宁宫外,一身锦地蓝衣的宜平侯像是算准了时辰一般,静候在此。
今日永安公主要按礼入宫给太后报喜,苏岱一脸忧心,想着爱妻和太后多年来一直是貌合神离,尤其此时还怀着孕,生怕三言两语又无端让棠华惹了一肚子。
他送公主入了怡宁宫后本是忧心忡忡地前往了皇上的勤勉斋,这些年来,苏岱虽身无官职,但一直是赵璋信任的姐夫,许多涉及重大的机密要事,皇帝也都找他参与其中。原本这次赈灾放粮,赵璋是想让苏岱前去监管,如今永安公主有孕,苏岱怎能放心她一人在家。
书房中杜衍也在,一番商议下来,皇上最终敲定让杜衍代替他前往北方押解粮款。
出了勤勉斋,苏岱见四下颇为清净,便对杜衍低声道“此去北上,你需得万分小心,监管粮款是一方面,沿途所行州县也未必一路畅通。”
他顿了一下,又道“最近各方异动频繁,不仅是边境上”
杜衍对那极为机密的消息自然也是了然于心的,宋通判手中的要证可还是他暗中呈递给皇上的。这也是皇帝要把此行之事交给他的原因。
作为老师,无论学生的才能有多么出众,担心也是在所难免的,苏岱又仔细叮嘱了一番后,才叹了口气,颇有些愧疚道“这重担最后倒是压到了你的肩上。”
杜衍与苏岱并肩而行,边走边道“这是学生职责分内之事,老师切勿愧疚,倒是要把公主殿下照顾周到才是。”
提到永安公主,苏岱目光不禁柔和起来,半晌,他思绪又回到北方灾情上,和杜衍边走边低声交谈起来。
不知不觉,两人行到了怡宁宫的宫门外,苏岱一拍脑袋,后知后觉道“瞧我,光顾着和你说话,竟然将你带到这边来了,我这是要来接棠华一道回府,估摸着还要在等上一时半刻,你就从西面的丹凤门出宫吧。”
他话说完,却见杜衍纹丝未动,甚至是比他还急切地透过敞开的宫门,往怡宁宫里几番张望。
苏岱正纳闷,已经有人影从怡宁宫深处渐渐走近。
走在最前头的自然是他的爱妻,而妻子身边正与她聊得笑意融融的年轻小娘子却是有些眼熟。
苏岱恍然大悟,见杜衍脸上罕见温柔的表情和热切的目光全都落在一人身上,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
沈妙妙随着永安公主出了怡宁宫,一眼就望见了杜衍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一瞬不眨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惊讶地朝他走过去,这才瞧见站在一旁的宜平候,忙福身行礼。
宜平候冲她点头致意,扶住永安公主,笑着道“我还道今日世昌无宣入宫是心系家国大事,原来担心的另有其人。”
一句话解了沈妙妙的疑惑,她只能抿着嘴,笑着和过往的夫人点头告别。
杜衍站在沈妙妙身前,朝着苏岱和赵棠华躬身行礼,随即也打趣起自己老师来“学生不才,全仗老师言传身教。今日就先和沈大人告退了。”
永安公主嗔怪道“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就你这样死板。”
杜衍侧头,注视着沈妙妙规规矩矩朝着两人福身行礼,满眼温柔。
望着两人并行而去的身影,赵棠华叹了口气,惹得苏岱忙关切询问“可是在太后那里惹了不愉快”
“嘿说起来,今日太后可算是失策了,约莫是那孙家的小娘子说了什么闲话,她叫来玉昭,想是要讽刺我的时候,捎带着敲打一番,谁知玉昭这孩子沉稳从容,四两拨千斤愣是没让那姑侄讨到一点好处。”
苏岱见妻子非但没向往常一样惹了一肚子气,倒像是出了口气,对杜衍这未婚妻的好感更甚,心道他的学生果然有眼光。
谁知,他的妻子却又叹道“只是我观玉昭这孩子,怕是对世昌没那么上心。你看沈家对婚事的态度也有些”
苏岱一边小心扶着妻子,一边却笑道“不见得,我倒是很看好他们这一对。”
“怎么说”
苏岱见她如此上心,便打趣着分析道“这位文思使大人虽没有那些小女儿的情态,但她眉眼神色却掩饰不住对世昌的亲近。”
苏岱朝她眨眼“毕竟当初你也是这样对我的,害得我捉摸不透,屡屡孤夜难眠,黯然神伤呢。”
赵棠华先是瞪了他一眼,随后似是认真考虑了一番,最后点头道“你这么一说,玉昭这孩子确实有些地方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难怪我打心底里喜欢她。”
两人对视一眼,年少情怀皆历历在目,如今琴瑟和鸣,终也有了甜蜜果实,美满幸福不过如此。
苏岱笑着感慨道“不过,世昌的路可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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