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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沈府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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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一场短暂的慌乱, 将军府很快就恢复了如常的秩序。

    沈家这位三娘子自小到大,因为羸弱不知有过多少次凶险的情况,年初的那场大病一度就要挺不过去了, 当时府中的气氛可谓是万马皆暗, 见识过那次的仆人们, 虽然对时隔许久已然康健的三娘子再次病倒感到意外, 却也并没有过度惊慌失措。

    只不过,这次三娘子这一病, 不仅带着御医入了府中,甚至就连老夫人都从主院搬到了素苑, 日夜陪在了三娘子的身旁。

    直到第二日晌午后,三娘子悠悠醒来的消息才从素苑中传出。阖府上下这才松了口气,仆人们做事麻利,行走间更是小心, 就怕弄出太大的动静,惊扰了三娘子修养。

    短短三日,沈妙妙从清醒到昏睡,又从昏睡到清醒,像是坐了过山车一般,灵魂出窍又被拉回, 以至于她现在望着窗外明媚阳光, 恍惚觉得自己一定是做了场十分累人的大梦。

    太医院的刘医首今日穿了件如意云鹤暗纹的深衣, 外面罩着一层银灰的暗纱,素雅别致, 沈妙妙望着那花纹,一时间大脑便跟着开始放空。

    刘医首切完诊,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沈妙妙的脸色精神, 随后捋着胡子点点头“沈大人福厚泽长,脉象平稳,气血也好了很多,只要慢慢静养,应无大碍。”

    一旁屏住呼吸的苏茗雪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她忙问“医首大人,我家妙妙中的是何毒这毒以后对她的身体,真的没有影响吗”

    她说着满脸担忧道“大人有所不知,妙妙自小便是身体娇弱,自从任了文思使这一职位以来,已然是劳神耗力了,如今再一中毒,家里人都是怕她这身体吃不消呢。”

    沈妙妙自己还来不及开口,她的大嫂已经一溜烟地问出了一条街的话。

    大嫂平日里向来静贵冷颜,如今竟也是担心的变了颜色。

    刘医首静思了半晌才道“说起来我也是有些不解,所以今日才特地登门问诊,沈大人这毒,那日我便觉得有些奇怪,今日再诊,果然如我猜想一般。”

    沈妙妙摆好愿闻其详的表情,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能明白刘医首的意思,您直说无妨。”

    刘医首道“大人中了毒这事不假,只不过这用量上只怕是有些蹊跷,那日鹿鸣苑中,我原以为是因为大人中了两种药物互相抵冲的原因,才会使大人看起来中毒并不深,但时隔两日,大人体内余毒痕迹已不明显,这样看来,大人中毒之时,想必药物剂量就并不大。”

    苏茗雪皱眉“可我家妙妙原本就体弱,剂量小那也是毒药,怎能是说没事就没事的”

    刘医首一笑“少夫人可知芫花这味中药这芫花只需很小的剂量便可消肿祛痰,一旦剂量稍过,便是害人的毒药。同理,有些被称为毒药的药物,剂量如果不多,对人体的伤害也就没有那么大。”

    沈妙妙立即接过话来,哑着声音开口“刘医首的意思可是说,那日我从中毒开始,那毒药的剂量就不足以威胁到我的性命”

    沈妙妙接连躺了两日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见过母亲郑元英,就直接被扶起来看诊,说起话来自然声音有些哑。

    她自己不觉得,但屋子里的苏茗雪以及银珠和碧翠却都不敢苟同刘医首的话,你听听,这声音都这样了,怎么能说是没事了呢

    刘医首含笑点头“下官正是此意,所以今日再诊大人脉象,才坚实有力,不过大人体虚确是事实,不如就借此机会,下官多开两副温养方子,供大人调理身体。”

    听到这儿,苏茗雪才露出笑意,忙福身和沈妙妙一起谢过刘医首。

    问诊完毕,听说沈妙妙身体大好,众人可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苏茗雪起身送刘医首离开,沈妙妙终于得以开始补充体力了。

    虽然刘医首下了诊断,但显然这家中的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自己的诊断版本。她的两个侍女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竟然还把她当做一动不能动的病号。

    沈妙妙一边吃着银珠喂过来的银耳桂花奶粥,一边道“我回了素苑,大约是这家中更让我安心的缘故,竟然睡得这样沉,中间你们几次服侍我,我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是太乏了,没有醒过来。”

    银珠微微垂着头不说话,碧翠干脆转过身子,在烫着木盆里的毛巾。

    奶粥软糯香甜,奶香味带来的依赖感让人十分安心。

    银珠虽然掩饰,但那眼睛肿的十分厉害,一双大眼睛只剩下一半如何能让人忽略。碧翠鼻子通红,甚至此刻双眼都是红的。

    沈妙妙叹了口气道“我既然醒了,就是没什么大碍了,你们守着我两天了,一会儿就去休息吧,换别人来跟前服侍,你们俩先去歇着吧。”

    她这样一说,碧翠猛地转身,眼泪哗地一声便下来了。

    “娘子,我不走,我就在床前陪着您,碧翠有什么好累的,娘子受了这般大的苦楚,娘子都没道一声痛,碧翠只恨那日我和银珠没有陪在您身边,不然这毒让碧翠替您受了,何苦非要您来遭这罪。”

    当她们看到娘子几乎算是昏迷着被大公子抱进素苑的时候,真是又惊又痛,满心只剩下质问老天,她们的娘子人美心善,是谪仙般的女子,为何非要她们娘子遭受这样的对待

    沈妙妙见银珠拿着羹匙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忙将粥碗接过来放在床边,开始安慰自己这两个贴心的婢女“你们定然是因为眼睛都哭肿了,没有办法好好看我,快瞧瞧,我这不是好着呢嘛,刘医首也说了,不幸中的万幸,我中毒不深,没有什么大碍的,以后你们只要盯住我喝药吃汤,保证恢复得很快的。”

    见两人依旧眼泪噼里啪啦掉,她只得又道“好了,以后保证去哪里都带着你们,你们就像洪武街上卖豆饼的李三,像盯住他摊铺前的豆饼一样,狠狠地盯住我好了。”

    李三的豆饼皮薄馅大,尤其红豆和绿豆馅是银珠和碧翠最爱吃的,每每路过时候,沈妙妙总要给她们俩买上一些。李三豆饼做得好,但眼神不太中用,时不时就会有调皮的孩子猫在摊铺下伸手偷拿一两个来吃,李三卖豆饼的同时,不得不费力瞪着眼睛去看顾摊位上的豆饼。

    一想到李三瘦着一张脸却瞪大眼睛的滑稽样子,银珠和碧翠便忍不住相继破涕为笑。

    银珠拭干眼泪,带着鼻音道“娘子,你可吓坏我们了,一想到您不过出去半天,竟然中了毒回来,我和碧翠便心如刀割,只恨我们不能生做男子,习武练剑,便能时时刻刻守在娘子身边保护你。”

    银珠向来稳重,很少说这样孩子气的话,想来是心中真的难过。

    沈妙妙朝着两人招手,银珠和碧翠凑过来,她便一手一个抱住两人,心满意足道“银珠是银珠,碧翠是碧翠,你们是你们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以后我到哪里,你们就在哪里,想要偷懒我都是不许的。”

    三人抱作一团,银珠碧翠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正被返身回来的苏茗雪看见。

    “醒了就是高兴的事,把眼泪收一收。”银珠碧翠立即擦着泪起身站到了一旁。

    沈妙妙自己拿起碗,捧在手中,见苏茗雪坐定才道“让大嫂受惊了,妙妙惭愧。”

    苏茗雪先是叹息地摸了摸她的头,满眼怜惜“妙妙受苦了。”

    她从沈妙妙手中接过碗,亲手又喂了她几口粥。

    沈妙妙一边吃粥,一边听着苏茗雪细细道“你昏着回来,几乎吓掉了府中所有人的半条命,母亲昨夜还在你床边陪到了亥时,要不是我们劝着,她只怕要彻夜未眠。”

    沈妙妙咂了下嘴巴,顿时觉得口中的粥没什么味儿了。

    她摇了摇头,表示不吃了,苏茗雪却强硬地又喂着她吃了几口。

    “我说这些不是要让你心中愧疚,而是要让你知道,你此番受的罪,家中人跟着经历的痛心以及担忧,我们将军府必然都是要一笔笔讨回来,要一个清清楚楚交代的。”

    直到粥见了底,苏茗雪才将碗递给身后的丹朱。

    “你大哥已经告了假,如今就在家中与母亲在前厅接见贵客。”苏茗雪一顿,然后才道,“如今你就放心将养,你头上这天,由将军府的朱门给你撑着呢。”

    大嫂虽然面冷高傲,但沈妙妙知道她其实是个急性子加火爆脾气,只不过是在大哥面前总要矜持一番罢了。

    大嫂如今说的咬牙切齿,可见是忍了不止一时半刻了。

    她想了想,问道“大哥告了假”

    “他原本上书是请罚的,皇上没有答应,便做了准许他告假的回复。”提到皇上,苏茗雪显然有些意气不平,“你出了事,那朝堂去不去又有什么关系。”

    沈妙妙一惊,立即朝银珠碧翠使眼色,两人便一左一右将房间中半开的窗户都关了起来。

    “嫂嫂莫气,我知家里人都担心我,只是这事现在也不好下定论,我们就先静观其变吧。”

    睡了两天,沈妙妙其实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现在到底如何了。但光从家里人愤愤不平样子来看,显然是还没有一个调查结果,皇帝应该也还未给出实质性的惩罚。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即便杜衍说了皇帝想要压制士族,这次中毒事件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但百足之虫致死不僵,想要邓氏垮台,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个话题太过敏感,沈妙妙便转而道“前院是谁来了,竟需要大哥和母亲一起接待”

    谁知苏茗雪却没有接话,反而道“说起接待,这两日无论是登门还探望的人几乎排成了对一直能到忠武大街的尽头。”

    沈妙妙眨眨眼,苏茗雪淡淡道“除了京城里经常交往的夫人娘子们,徐家公子也送来不少珍药补品,锦绣帛庄的余娘子和那位翰林院的孔茂勋大人也是来过的,绫锦院的那些织娘们倒是没有都聚在咱们将军府的大门口,是刘园长一个人来的,她们凑钱买了一只上好的人参,为了不辜负她们的一片心意,我已经特地嘱咐膳房炖了鸡了,等熬好了端上来,你需得仔细喝了。”

    沈妙妙缩着头,不知怎地觉得大嫂对醒来的自己似乎格外严格起来了,立即乖顺地点了点头。

    苏茗雪又道“宫中送来的东西自然也是不断的,除了皇上下的旨意外,太后娘娘也是特地着人送了补品来的。”

    沈妙妙这次连头都没点,两人间一时无话。半晌,苏茗雪才又道“你猜猜如今在外头的人会是谁”

    大嫂这样说,沈妙妙又没有听到想听到的有关那人的消息,不由地抬头和苏茗雪对视。

    苏茗雪见她神色,有些了然,于是告诉她“是恒国公和夫人。”

    沈妙妙即便知道恒国公和夫人是来做什么的,也是忍不住心头一跳。

    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就觉得忘了的事情是什么。

    杜衍还说让她每天给他写信,可是她昏睡了两天,哪里有那神仙时间给他写信。

    沈妙妙连忙对银珠道“快,去笔墨来,我要写信。”

    想了想,她又立即改口“别拿笔墨了,拿我的炭笔来和素纸来吧。”

    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恒国公和夫人离开前,把信交给他们帮忙捎回去。

    苏茗雪本不想让她刚醒就这样折腾,但见她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满脸兴致勃勃,心中暗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沈妙妙虽然毛笔字写得不怎么样,但用起炭笔那就是有如神助了,三下五去二便将信写完了。又套了信封,交给外面的元福,立即送到前院去了。

    苏茗雪在一旁全程看完她忙碌的样子,最后在收拾完战场,沈妙妙又苦着脸喝完了药汁后才开口“这件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两人心照不宣这事是何事,沈妙妙感觉口中都是苦味,如何吃蜜枣一时也没缓过来。

    她道“大嫂,实不相瞒,这事如今我能够打算的余地还真的不多,只能说走一步算一步了。”

    苏茗雪欲言又止,沈妙妙是她亲夫妹,而杜衍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两人如能真成好事,她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妙妙,杜衍这人无论是家世门第,才华品貌,在大虞国皆是数一数二的,在这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娘子为了获得他的青睐宁愿不嫁,除了官职和爵位是无人能及之外,他的人品也是没得说的,不然我小叔叔又怎会倾囊教导,视若己出。如若你们真的能成就一段姻缘,我觉得会是幸福美满的。”

    沈妙妙瞪大眼睛,心想着杜衍是怎么收买大嫂当说客的,就见苏茗雪掩袖轻咳一声“当然,这一切都得出自你的本意,所以我才会问你的意思到底是怎么样的”

    沈妙妙咽了下口水,问道“大嫂,外面现在是如何传的”

    犹豫了半晌,苏茗雪才道“外面传的如何又有什么重要的,关键是你们当事人的态度才是最要紧的。”

    沈妙妙这便明白了,定然是外面的流言蜚语传的离了谱,大嫂并不愿她知道。

    好嘛,杜衍被罚禁足,而她这是被迫与世隔绝。

    沈妙妙无奈地叹了口气,和苏茗雪交代起事情来“这事要说情非得已也可以,要说我心甘情愿也没错,暂时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大嫂不必忧心,我想现在外面,比起关心侍郎和文思使大人的感情纠葛,更多人的注意力还是要被邓家倒台所吸引,毕竟富人的败落和垮台是很多人都愿意围观的。”

    苏茗雪仔细分析了她话中的意思,发现沈妙妙没有半点抵触的意思,看起来竟然是同意的。

    昨夜,夫君还与她相谈过此事,对她说看样子杜衍是对妙妙动了真心,就怕妙妙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如今一看,这眼见着就是两情相悦了,苏茗雪也算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

    她笑着打趣“如若让京城里那些娘子们知道她们心心念念的杜侍郎竟然和她们热烈追捧的文思使大人在一起了,不知会作何感想只怕你那些打算做试点的铺子以及铺子里的成衣,可就失去了一半的客人呢。”

    沈妙妙一听这话,立即陷入了沉思,看着竟然像只在权衡利弊,抛却一方的样子。

    苏茗雪瞪眼“让你选,你竟然还真的犹豫”

    沈妙妙抿了下嘴,佯做下定决心的样子“如果非要那样,我只能说,还是要挽留住京城里娘子们的心为优先的。”

    她说完,掩袖轻笑,苏茗雪也被她逗笑,虚点了下她的额头“你竟然还能这般顽皮。”

    沈妙妙吐了吐舌头,道“大嫂,这段日子,要是孔茂勋或者余娘子,又或者有文思院、绫锦院的人来看我,你就将他们请进来,我有事情想同他们商量的。”

    苏茗雪皱了下眉,十分不赞同道“你修养就好好修养,难道还要去张罗政务上的那些事,这京城里的人又岂是等不了那一天两天的”

    知道家里人不会同意,所以沈妙妙才想着偷偷求苏茗雪,但大嫂这关显然也是要用点计谋才能过的。

    沈妙妙可怜巴巴道“不是的,大嫂,我倒不是非要一刻不停地造福百姓,只不过是想着,接下来说不定会横生不少事端,之前做的准备工作说不得要调整调整,才好应付一些突发的情况。”

    她这么一说,苏茗雪显然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只是她仍然眉头紧锁,最后叹着气道“你这文思使,什么时候交了差就好了。”

    沈妙妙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看出苏茗雪这是答应了。

    笑闹了一阵,很快便乏了,苏茗雪也知她需要静养,嘱咐了银珠碧翠好生服侍照顾,便起身离开去忙别的事了。

    临走的时候,丹朱偷偷靠过来,行礼后对她小声道“三娘子,你别看少夫人这样,但她这两日在汀白苑,私下里没少偷偷掉眼泪呢,甚至连大公子都是背着的,我们少夫人心中可念着三娘子的事儿呢。”

    沈妙妙弯着眉眼冲丹朱点头“我自然是知道的,大嫂待我比亲妹还好,这份心我要是不明白,那也就白白重活一回了。”

    下午的时候,沈妙妙再次醒来的时候,沈玉婉和沈玉芸已经在她的院子里坐了很久了,煜儿和菡儿老实地坐在母亲身旁,偶尔交头接耳的低声嘀咕,郑重的模样像是在秘密接头的帮派组织。

    沈妙妙忙将人都请进屋,她的大姐和特地归家的二姐又围着她好一顿掉眼泪,沈妙妙又安抚了好久,好话说了一圈才哄得她两位姐姐化悲愤为力量。

    三姐妹并没有聊上几句,沈玉芸怕耽误她休息,见她精神不错,恢复得也还好,放了心后便带着孩子离开了。

    沈妙妙醒来半日,也没见大哥和母亲,心中有些没底,问了银珠,只说是老夫人还在前院忙,沈妙妙在床上运了半天的气,最终打消了下地去找人的打算。

    算算时间,恒国公夫妇已经离开有些时候了,也不知道母亲到底在忙什么。

    想了想还是心中放心不下,她便让碧翠去前院看一看。

    太医开的方子,药效确实不错,就是这安眠的副作用有些大,沈妙妙在等这碧翠回来报信这个空档,再次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家中这床也不知有什么魔力,躺上去竟然是难以在起身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妙妙感觉道有一只带着馥郁香气的手轻轻拂了拂她额前的碎发,既温柔又小心。

    她知道这熟悉的味道是郑元英,可是药效却使得她想要睁眼却睁不开。

    挣扎了半响,她从口中逸出一声“娘”

    郑元英无论是动作还是气息仿佛都顿住了,沈妙妙有些焦急,便费力抬起手又道了句“娘”

    这次,她的手被握住,一声叹息传来“我儿,娘在这儿。”

    沈妙妙不知怎的,心中一酸,顿时憋着嘴睁开了眼睛。

    郑元英坐在床边,正低头望着沈妙妙。

    沈妙妙拉着她的手,猛地起身,就势抱住郑元英。

    这一次,巧舌如簧又才华横溢的女儿没有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只是缩着小小身子紧紧抱住自己。

    郑元英心中痛惜,妙妙一向过于懂事,前两次遇险,她都笑着安慰自己,说着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但这一次,她的女儿抱住她,竟然开始抽噎起来。

    沈妙妙也不知怎么,也许是身体病弱的时候,意志力变得薄弱不说,精神也意外地敏感。又或者面前这人是郑元英,是这身体主人的亲生母亲,那种与生俱来的依赖之情,在此刻无遮无挡,一览无遗。

    沈妙妙无声地抱着郑元英哭了一会,好在郑元英进来前想着要同沈妙妙说上一番私密话,便遣走了婢女,此刻房间里就只他们两个人。

    沈妙妙抱着郑元英哭了好一会儿,直到眼睛哭得又涩又痛,这才止住了呜咽。

    她从郑元英怀中退开,又胡乱地擦了把脸,最后动作迅速地下了床。

    好在她觉睡得足,腿虽然有些软,但不至于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体力能支撑她规规矩矩地跪在郑元英面前。

    她带着鼻音哑着嗓子道“母亲,女儿不孝。”

    沈妙妙深吸口气“女儿不孝,让母亲劳心了。”

    郑元英忍了又忍,终归是狠不下心让拖着病体的女儿跪在冰凉的地上,忙上前将人扶起来,又拖回床上,甚至有些生气地裹在被子里。

    沈妙妙吸着鼻子,盯着郑元英的表情道“母亲,你是不是生妙妙的气了”

    郑元英神色不动“我有何气可生的,你倒是说说”

    沈妙妙望着她通红的双眼,心下又想哭又想笑,她伸出一只手,拍着胸脯保证道“母亲放心,妙妙跟您保证,再过两个月,我就完成当初和皇帝承诺的事,到时候,这文思使的官职就还给皇帝,我还是您的好女儿,一不乱跑,二不到处惹麻烦,三不生病让您伤心。”

    政治这个大漩涡,她果然是既没有足够实力蹚过去,也没有足够力气原地不动。

    这样一看,还是索性当个自由自在的小娘子的好。

    这保证换做以前,郑元英大概还愿意听上两句,但此刻显然是已经有些不合她的心意了。

    “我儿此话不妥。”她摸了摸沈妙妙的头发,发现她额际还挂着细汗,便起身从还热着的木盆里拧了步巾,细细地给沈妙妙擦着脸,“我儿才华盖世,是为大虞国做贡献的妙人,缘何要畏惧那些蝇营狗苟的小人,今日他们丧心病狂的陷害,岂能成为我儿退缩的理由。”

    她摸着沈妙妙的脸颊“妙妙,你放心,邓家这仇,陛下如果不秉公处理,为娘就亲自报仇。”

    沈妙妙心中一惊,想到这大半天没看到郑元英,恐怕她娘亲是去谋划复仇大计了,连忙一把抱住郑元英的胳膊,撒娇道“娘,这仇妙妙自己报就行了,何劳娘动手,女儿这文思使又岂是白当的。”

    沈妙妙眼见着她们母女的谈话越发地向着暗黑方向走去,立即将话头拉回来道“娘,今白天我听大嫂说恒国公和夫人来拜访了,事情如何了”

    事到如今,沈妙妙也没有必要和自己亲娘遮遮掩掩,恒国公和夫人也不可能只是单纯地来串门的,沈妙妙得知道家里的态度,才能开始计划下一步的动作。

    她自己主动提起这事,倒是郑元英没有想到的。

    在这一瞬间,郑元英终于发现女儿长大了,眼前仿佛还能浮现出数月前,她被安郡王府退婚时,隐忍着流泪的模样。转而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她再次抱着自己流泪,却已然是另一番模样和情形了。

    郑元英道“在你和我解释你和杜衍到底是怎么回事前,我想还是由我来先说说今天的事情。”

    她又给沈妙妙擦了擦手,才道“恒国公和夫人来当然不止为了探病,但他们却也不是来提亲的。”

    沈妙妙一愣。

    “那晚你中毒昏迷回府,看到杜衍送你到大门口恋恋不舍的样子,我就察觉到事情不对。杜侍郎对你有情,娘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你自己好似不在意的样子,娘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经历了退婚,她和孩子们的爹也不过是希望女儿过得幸福就好。

    “杜侍郎喜欢你,恒国公夫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己儿子的态度。自从上次我们去恒国公府道谢,她对你的喜爱之情就溢于言表,如果能借着这次事情,让你成为她们的儿媳,以恒国公夫人之前的态度来看,即便她表面不显,但心中也定然是十分高兴的。”

    她的女儿如此优秀,谁家娶了定然都是要乐开花的。

    “只不过,恒国公和夫人是面色凝重踏入府中的。”郑元英现在想来仍是忍不住叹气,“他们给出的是两个选择。”

    沈妙妙不明所以“什么两个选择”

    郑元英道“杜衍回去后,不是跪求父母来咱们家提亲,而是跪着和父母道出实情。”

    “你在鹿鸣苑中陷入险境,他救你心切,在皇上面前做了有违礼教之事,而你又为了他不被牵连,当众承认了你们两人两情相悦的关系,甚至说了已经在议亲之事”

    沈妙妙瞪眼,没想到杜衍竟然一傻到底,回了家竟然和父母道出了实情。

    他只要说,我们两情相悦,提亲这事便是十分简单的。

    郑元英问道“他说的,可是事情”

    沈妙妙只得点头“确实如此,但回来路上,我却是同意他前来提亲的。”

    她解释道“毕竟只是提亲,日后就算是有什么,也没到成婚那步,也都是可以改的。”

    当下这形势,提亲就等同于保命了。

    郑元英想问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改口继续道“杜衍同父母说了实情,求恒国公和夫人前来提亲。”

    恒国公夫妇只有杜衍这一个独子,又是勋贵世家,结亲一事本就非同小可,又岂能如儿戏一般装模作样的

    沈妙妙甚至想到了电视剧里恶婆婆扔出支票,离开我儿子的桥段。

    总不至于这两个选择,一个是要命,一个是要钱。

    她思路有点不受控制,就听郑元英道“恒国公和夫人登门,诚心致歉,说因着自己儿子一厢情愿和一时鲁莽造成了今日的局面,他们二人与我私下商议,恒国公府大张旗鼓地前来提亲,要么沈府当众拒绝提亲,要么暂且收下聘书,等风头过去,再将聘书退回,拒了这桩亲事。”

    郑元英望着沈妙妙有些傻眼的表情,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易地而处,如果是盈之去对方家提亲,即便是权宜之计,她也不会愿意这般折辱自己儿子的。

    风光无限、前程似锦的儿子,日后说不定就要时不时被人提及遭到退婚,成为一桩笑柄。

    不管如何,恒国公和夫人考虑的却是,沈家的三娘子已经被退过一次婚,万不能再被退婚。

    郑元英望着自己女儿,语重心长道“杜家提的这两个选择,前提条件是我的女儿并不喜欢杜侍郎,他们不愿委屈你,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更不愿意让我女儿委曲求全,所以妙妙,你告诉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最后干脆直白问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杜衍”

    沈妙妙微微张了张嘴巴,似乎有点理解杜衍这一家子人的思维方式了,她的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抿嘴笑了一会儿才道“娘,我是喜欢杜衍的。”

    她伸出手指头比划了那么一下“有这么一点点叭。”

    郑元英瞪着她,她便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我是因为喜欢他,才喝他给我的甜茶,才让他亲,让他抱的。”

    郑元英眼睛瞪得更大,沈妙妙脸不红气不喘却继续道“不过,这喜欢”

    她停住,斟酌了下,便改了口“但毕竟我这文思使的差事确实没有完成,提亲可以,成婚这事的话,就有些早了。”

    听她说这话,郑元英终于松了口气。

    说实话,杜衍这女婿,她是打从心里喜欢的。虽然动手动脚这点让人有些不满意,但从几次舍命救她女儿来看,起码是真心对待妙妙的。

    “妙妙,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婚姻之事不是儿戏,娘不想你再伤心难过,这亲事可不是随便就答应的。”

    郑元英探了探她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烧才道“我同国公夫人说,要去信询问你父亲的意思,正好这半个月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到时候再给娘答复吧。”

    今日有她的心里话,郑元英也算心中有数了。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妙妙对杜衍也并非无心的样子,只不过她家这女儿对待感情真的是有点迟钝。

    母女俩又说了几句贴心话,沈妙妙干脆拉着郑元英陪着她一起睡。

    她的床够大,抱着郑元英的胳膊一觉睡到了天亮。

    然而,登门探病的长龙才刚刚开始。

    沈妙妙不日被允许下床走动的时候,警觉自己竟然想化身成为窗外的黄鹂鸟。

    原因除了可以展翅翱翔,自由地去任何地方外,还因为能陪着此刻房间中嚎啕的哭声一起叫上两句,好使得现在耳边的声音多少能悦耳一些。

    她无奈地转回身,对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钟凝道“姐姐,我还没死呢。”

    钟凝一听这个死字哭得更欢,一时间竟然噎住了。

    沈妙妙作为一个病号,只得亲身上前去拍背,帮着她顺气“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担心我,外面的流言什么时候准过,你竟然听信那些胡言乱语我即便中毒了,难道还能缺胳膊少腿,怎么就才能尽毁,泯然众人了”

    她边说边转向一旁也红着眼眶的齐慕柔,一个头两个大“齐二姐姐,你不劝她也就算了,可别跟着一起哭了。我家里人已经在我床前哭过一圈了,如今你们可别再哭了,我这素苑眼看着就要被淹了,这是造孽啊。”

    齐慕柔见她清瘦了不少的脸颊,眼泪终究是簌簌掉了下来“我们从直到你中了毒的消息时起,便一直心急如焚,如今见了你没事,才算安了心,这是高兴的哭,你就让我俩缓一缓吧。”

    沈妙妙无奈,赶紧示意银珠和碧翠去拿热帕子,等会给她们敷一敷,不然从将军府走出一个人眼睛跟兔子一样,只怕不用两天,她入土为安的消息都要满天飞了。

    钟凝一边哭一边气道“那什么破文思使,受累又劳心,三姐姐你也别当了,不然日后再惹得眼红的人来害你,凭什么呀,三姐姐你这么好,却要遭人算计,呜,气死我了”

    钟凝年纪小,到底是孩子心性,这气话反倒听着有些可爱。

    沈妙妙从碧翠手上接过帕子,替钟凝敷在眼睛上“行了,你放心,等我不当那天,肯定派人第一个通知你,到时候你给我放上三串爆竹来庆祝可好”

    钟凝微微仰头顶着帕子,眼泪终于止住了“真的”

    沈妙妙捏了捏她的鼻子“真的。”

    齐慕柔从银珠手中拿过帕子,放在手上,看着沈妙妙道“太医真的说你的毒清的差不多了”

    沈妙妙歪头“我骗你们做什么,我自己不想赶紧好起来,出去玩儿吗”

    齐慕柔也把帕子盖在眼睛上前,白了她一眼道“我看你是想出去看人才对。”

    沈妙妙眯起眼,齐慕柔顶着帕子一笑“这消息我可是从正规渠道来的,听说国公夫人亲自来府上提的亲。”

    钟凝闻言,啪地一下扯下帕子,用红红地兔眼望着她道“没错,三姐姐,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那些传言,我们还帮你到处澄清,现在竟然变成真的了。你和杜大人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沈妙妙将眯起的视线转到钟凝脸上,不悦地拿起桌子上的布帛尺架在钟凝脖子上,用危险的语气道“说,是谁派你们来打探消息的,据实交代”

    钟凝被她逗得捂着嘴呵呵笑起来,屋子里的气氛这才由悲转喜。

    一盏茶后,钟凝突然道“不过,这几日我父亲都不在家,听母亲说,鹿鸣苑的这次案子似乎就要有定论了。”

    齐慕柔问道“可是说之前几次阴谋诡计都是那惠贵妃所为”

    钟凝瞪大眼睛望着她,一脸齐二姐姐如何知道的表情。齐慕柔道“我听姐姐说,宫里都是这么传的,邓绾被打入冷宫,但其实位置要更远更偏,似乎还有重兵守卫,专门人看着她,大约是怕她有何不妥的举动。”

    沈妙妙听着她俩你一句我一句,只垂着眼剥着莲子,剥好了便一人一半分到两人盘中。

    钟凝冷哼一声“她害人还不够,难道还要害己三姐姐受了这么多苦,只将她关起来,真是便宜她了。”

    齐慕柔似是感叹“她原本宠冠后宫,如今失势,后宫中的妃嫔们倒是松了口气。”

    提到妃嫔,齐慕柔悄声道“对了,我听姐姐说,宫中的娘娘们本来打算要一起给玉昭你送些补品药材的,只不过皇后娘娘压了下来,说是等事情有了结果后,在慰问沈大人不迟。”

    沈妙妙剥着莲子的手一顿,两人一起望向她,沈妙妙一笑“那真是有劳皇后娘娘费心了,不过这些话也就在我的素苑说说,等出去这院子,这些话可不要乱说了。”

    钟凝立即点头,齐慕柔轻咳一声,想着自己竟然在这里也开始口无遮拦起来了,要是让姐姐知道,怕是要骂死她了。

    见两人正襟危坐起来,沈妙妙拍了拍手,边起身边道“既然你们今日来了,正好我就不用派人出门了。”

    两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只见沈妙妙走到梳妆台前,拉开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信封。

    她转身将信封放在两人面前“一会儿你们回家的时候稍微绕个路,帮我将这些信送到恒国公府上去。”

    钟凝探着脖子往封面上瞧了一眼,发现竟然一个字也没有,也不写是给谁的信。

    她脱口道“这些是什么”

    沈妙妙叹里口气,回她“我要交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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