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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一过完哈梨就马上进了组, 不过进组前还是有两件事让哈梨印象深刻。
第一件事是大年三十的大清早,她收到了一个特殊的电话,对方的声音带着些少年的氤氲。
他问“姐姐, 你今年回家过年吗”
只一瞬,尘封的记忆就被翻起。
打来电话的是原身同母异父的弟弟, 大概是因为进入了变声期, 对方声音有些沙哑,和原身记忆里已经有了些不同。
但小男孩说话的语气却一直没变, 想亲近她又不敢亲近的模样, 就好像她总在欺负他似的。
倒也确实是如此,在她还小, 弟弟也才牙牙学语的时候,他就这样了。
她的确不喜欢这个夺取母亲注意力的小孩儿,所以在他每次靠近的时候,她的态度都冷冷。
小孩子最能感受到周围人的情绪了, 哪怕连一些基本的概念都没有, 他也能感受到这个姐姐不喜欢他的靠近, 这让无法无天的小婴儿第一次在这荒诞的人间受了挫。
幼崽虽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但他们有一个必杀技, 那就是哭。
才一岁不到的陈恪就用这种天赋, 试图来换得姐姐的一点安慰。
毕竟他也知道,每次他一哭,全家都把他当珍稀大宝贝。
妈妈会赶着来哄他, 爸爸会送来很多玩具,爷爷奶奶会通过一个奇怪的小盒子和他对话,外公外婆也会千里迢迢来到他身边, 给他带来各种各样新奇的小玩意儿。
这一招应该是有效的,陈恪作为一个幼崽其实也不懂太多这个的原理,他只是下意识地在收集家里人的爱意。
可偏偏这个姐姐就真的是油盐不进,无论他哭得有多难受,姐姐也不会理会他半分,她只会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再之后他就总能听见妈妈在朝姐姐大声吼叫,说的是什么内容他也听不明白,只是觉得这样的妈妈好可怕好可怕。
而妈妈的声音越大,他的哭声也越大,就好像在竞争一样,最后的结果总是以姐姐上楼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结束。
那时真的太小了,很多事的确是陈恪的无心之举。
后来长大了,他才听懂妈妈对姐姐的吼叫里夹杂了许多责骂,大约不过是在说她冷漠,冷血无情地像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她会翻来覆去地把过去的事都讲一遍,甚至还会讲到他是婴儿的时候,那时他在姐姐身边哇哇大哭,姐姐却丝毫不理。
妈妈说姐姐不但是不在乎亲情,而且冰冷得都不像一个人,她说但凡是个人也该知道去安慰旁边痛哭的弟弟,而不会还能平静地坐在一旁任由弟弟难过。
陈恪知道不是这样的,他对自己婴儿时期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他也知道那只是他吸引人惯用的小技俩。
他不是真的难过。
陈恪也有把这些话说给妈妈听,但对方听了却毫不放在心上,只说“你那时候还那么小,哪儿懂什么故意不故意啊”。
他继续帮姐姐说话,但妈妈又说“就算真的是故意的,但你那么小还不懂事,姐姐那时候都好几岁了,难道还能不懂事吗”
妈妈不肯承认她有错,她只是一味地攻击着生活在这个家庭边缘的姐姐。
陈恪也不敢再去多叨扰姐姐,因为爸爸妈妈都不太喜欢他和姐姐走得太近,怕他学着姐姐一样,每天冷血无情,而姐姐似乎也乐得他的不靠近。
这样的状况持续到了他五岁,而姐姐十三岁那年,因为一件很小的事,妈妈和姐姐吵了一架,吵到后面姐姐哭着说她想要去找生父,她不想再呆在这个家里了。
姐姐或许是在想,也许和生父一起生活,能不用这么痛苦。
可妈妈却愣了一秒,然后她砸完了身边所有能砸的东西,一边哭一边说姐姐没良心,最后她自暴自弃地道“去找你生父吧,以后你再也别回这个家了。”
她的脸上写满了对姐姐的寒心。
陈恪说不出那种感觉,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妈妈,褪尽了温柔,她难得显得那么疯狂。
这一瞬间竟让陈恪有了怀疑妈妈爱姐姐吗
应该是爱的吧,不然她也不会傲气地争夺了姐姐的抚养权,一个人拉扯了姐姐三年,后来是真的爱上了他的父亲,两人才选择了结婚。
如果不爱,她完全可以把姐姐的抚养权让给那个从来没有出现的生父,也不用一个人带着一个幼童艰难生活。
但陈恪又的的确确感受不到母亲对姐姐太多的爱,因为她有些时候对待姐姐的态度,像极了在看待一个拖油瓶。
只他看着,都能心惊地感受到这种情绪,姐姐从小性格敏感多疑,她不会感觉不到。
而且因着爸爸不是很喜欢姐姐的缘故,所以妈妈有时候对姐姐的态度也不算很好。
虽然她从没有动手打人,但过激的话语也一直少不了。
这些话陈恪从未听妈妈对自己说过,但在姐姐那里似乎成了家常便饭。
至于爸爸不是很喜欢姐姐这点,陈恪也明白这是他的老古板思想在作祟。
他既然当初能娶了这样一个带着女儿的离异女人,自然是能接受家里再多养一个孩子的,毕竟他也不缺钱。
但姐姐一来不亲近爸爸,二来不愿意跟着继父改姓,所以才让爸爸不愿意多把心思放在这个继女上。
他认为既然进了他家的门,吃了他家的饭,就是他家的孩子,自然要跟着他姓,否则算什么他家的孩子
如果不改姓,那就是一个陌生孩子寄养在他门下而已。
爸爸那边的亲戚都这样认为,他们总爱拿着个什么族谱说事。
本来不当自己孩子也就罢了,但在亲戚们的撺掇下,爸爸非得要强制给姐姐改姓“陈”,而姐姐也坚决反对了。
她说这是她生父留给她最后的东西,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抛弃。
也是。
陈梨
这算什么。
难听肯定是不难听,但是意义却早就变了。
他们都想让她彻彻底底地删去之前的记忆,干干净净地来这个新家生活。
但难道不改姓,不忘记过去就叫不干净
陈恪不苟同。
还好姐姐一直都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她说的话,谁也改变不了。
正如那天她和妈妈大吵,说了要去找生父后,她就真的去了,当天夜里她什么也没带,就带了平时存上的不多的钱,毅然决然踏上了寻找生父之旅。
妈妈和姐姐吵了架,第二天发现人已经不见的时候立马就慌了,她想去问问姐姐的朋友,有没有谁知道姐姐在哪儿,可她却陡然发现,自己连女儿有哪些朋友都不知道,更别谈去要女儿朋友都联系方式了。
那几天妈妈是焦虑极了,仅仅几天就生出了不少白头,这样的白发在她染的一头金发中混杂着,很是扎眼。
妈妈报了警,也无暇每天再和小姐妹们闲聚,而是每天都夜以继日地在找姐姐,从没有停过。
陈恪很心疼这样的妈妈,可他也没办法怪姐姐。
他知道妈妈一直以来对姐姐的态度,听到了妈妈那天晚上对姐姐的责骂,也看见妈妈发疯似的将周围东西砸向姐姐时,金奖杯掉落在姐姐额头上渗出的血。
那块金奖杯还是姐姐在国际性舞蹈大赛中获的奖,虽然只是青少年组的,但也值得家里人炫耀上几天了。
妈妈的小姐妹会夸她养了个那么漂亮还会跳舞的女儿,爸爸的生意伙伴也会来吹捧他的女儿为国争了光。
获奖那天,妈妈做了一大桌好菜,爸爸也意外和蔼地夸奖了他这个继女。
那是家里难得的一次好气氛。
可姐姐并没有很开心,她甚至都没动几次筷子。她很沉默,但她也没去破坏大家高兴的心情。
陈恪以为这已经算是姐姐难得值得回忆的好时光。
都是在好久以后,在送姐姐出国的机场上,他随口提到了这件事,告诉她在国外也要好好生活,之后回国的时候,爸爸妈妈还会给她做大餐。
他在空口许诺。
可是姐姐的表情却冷了半分,她说“陈恪,那一桌的菜,一半是你喜欢吃的,一半是你爸喜欢吃的,和我没关系。”
她声音很清冷,眸子里也全是冷淡,让本来还想说什么的陈恪一下僵在原地。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把姐姐送出国学习的想法是爸爸和妈妈一起决定的。
那天姐姐离家出走了,想去找她几乎快要记不住相貌的生父,可她甚至连该去哪里找都不知道,只能在外面孤独无依地飘荡了好几天,睡的是桥洞,一块一百克的小面包能吃两天。
最后好心的路人以为她是谁家走丢的孩子,打了警察的电话,才把她带走了。
再加上之前妈妈报了警,留了照片,虽然这时候的姐姐已经脏兮兮了,但勉强还是能认出脸,于是警察打电话叫来了家长把人领走了。
陈恪没能跟着妈妈一起去领人,但他站在大别墅里看见了沉默不语被妈妈领回来的姐姐。
妈妈眼里全是愠怒,直到走到大门口,她终于忍不住了,一巴掌扇在了姐姐脸上。
妈妈的语气恶狠狠,“你爸不要你了,你爸从来就没想过要你”
这是妈妈第一次打姐姐,她用了很大的劲儿,一个巴掌打过去,原本体力就已经不支的姐姐几乎要旋旋坠地。
而她脸上也很快泛红,露出鲜红的五个指印。
陈恪听妈妈冷冷地对保姆道了一声,“张妈,把老幺带走。”
然后他就被带走了,之后的事情他一概不知,但仅仅在第二天,他就听说了姐姐要被送出国外的消息。
妈妈给朋友的解释是说,国外的舞蹈学校水平更高,艺术造诣更深厚,她是为了孩子的前途不得不把人送走的。
但陈恪偷偷听见了专门负责做饭的钟点工李阿姨和别人说,妈妈送走姐姐,是怕爸爸介意她的存在,而且妈妈觉得自己的女儿留在这个家里,家里就一直不得安生,所以她选择直接把女儿送到国外,一了百了。
钱之类的她还是会给,只是她有她的傲气,她不愿分拨太多现任丈夫的钱给她和前任丈夫的女儿。
所以她给哈梨打去的钱都是自己炒股挣的,不算多,但只要稍微节省着点儿,勉强也够哈梨在那边维持简单的生活了。
她似乎累了,现在只想求得一个清净。
陈恪觉得或许李阿姨说的才是真的,可他觉得,妈妈真的很奇怪,她为了找姐姐的确也劳神费力了的,但在姐姐面前,她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甚至在姐姐出国在机场的那一天,她也假装有事没来送人,但其实陈恪看见妈妈了,她躲在角落里,在偷偷抹眼泪。
陈恪想,就算妈妈站出来了,一句话也不说都好,至少送行姐姐的队伍不会这么空荡,只有一个他以及一直照顾他和姐姐的张奶奶。
姐姐走的前几年,还每年过年都要回一次家,他在一点一点长大,姐姐也慢慢地出落得越发精致。
然后从姐姐十八岁那年,她上了大学,就再也没回过家。
她也会偶尔和他与妈妈联系,但她从不主动,只是他们打了电话过去,她会应付几声。
姐姐成绩似乎很不错,拿了全额奖学金,平时也有在打工挣钱,所以从十八岁那年,她就彻底断绝了和家里的经济往来。
她没拿家里的一分钱,甚至还给妈妈打钱,像是在还妈妈这么久的养育之恩。
她好像在抽丝剥茧地将自己与这个家彻底分离开来。
陈恪的想法是对的,因为在大四的尾巴上,她给妈妈打了最后一次钱,就再也没有打过了。
而这些钱算下来,差不多刚好就是她从进入这个家到独立的这个阶段,所花过的钱的两倍。
这些钱,一半是还的本金,一半是还的利息。
至于情,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无情可还。
说实话,这样的哈梨让陈恪是佩服的,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已经习惯了依附这个家生活。
但姐姐不一样,她是真的彻底独立了出来。
陈恪知道姐姐这样的行为会让妈妈难受,毕竟女儿这个行为是想和她一刀两断,虽然哈梨并没有这样说过,而且在妈妈打电话的时候也会温声回复,但这样的举动不出意外会引来一些误解。
但陈恪万万没想到误解的点还远不止在这上面,妈妈的关注点甚至到了姐姐大学四年完全不靠家里,一边要养活自己,一边哪里存得了这么多钱上。
她试探性地找小姐妹们聊了聊,然后就得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结论
哈梨找了sugar daddy。
以她的才貌,诱惑那些中老年的成功人士并不难。
她值得那些人为她花钱。
可陈恪听了妈妈这话简直是气疯了,他觉得妈妈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怎么会有一个妈妈觉得自己的女儿是被老男人包养了才有了这么多钱
难道姐姐就不能自己挣钱吗她在国外呆了那么久,不止是大学四年,如果有心脱离这个家庭,她应该是从被送出国的第一年就开始存钱了吧。
还好妈妈的确也有被他说动,她似乎也明白了不该这样怀疑自己的孩子,但有些祸根却已经悄然无息埋下了。
再之后姐姐毕业回了国,签了公司。
她想当明星,所以放弃了很多大剧院的邀请,她从舞蹈替身做起,但一直不温不火。
当然,说难听点儿就是查无此人,这是娱乐圈的常态。
没有点儿背景就要从头开始来,她甚至不是在国内艺术类学校上的大学,所以也没什么人脉,这就更难了。
其实她完全可以求助家里人,只要动用家里一点关系,她的成星路必定一帆风顺。
但陈恪知道,她不会这样做。
她从决心脱离那个让她难以呼吸的家庭时,她就再也没想过依靠它半分。
陈恪不是很了解娱乐圈,但后来再听到她的名字时,就已经是差评满满了。
媒体把她塑造成了一个恶毒庸俗的女人,但陈恪知道,她不是。
只是他知道没用,因为姐姐进入了娱乐圈,而爸爸妈妈周围的人必定也会知道她进入了娱乐圈。
这个圈子不大,即使是一些不起眼的消息,也很容易互相传遍。
曾经爸爸妈妈还有过以姐姐为傲的时光,虽然那只是短暂的一个晚上,比蜉蝣的生命都来得短暂,但至少那个晚上,他们会因为提到姐姐,脸上都是笑容。
可现在不一样了。
姐姐的名声不好,当初夸赞姐姐的那批人又换了一个嘴脸。
说话的人还是他们,只是内容从夸奖变成了隐晦批评,他们让爸爸妈妈多管教着孩子,说孩子学坏了可难以纠正了。
他们已经判定姐姐已经学坏了,包括爸爸妈妈也这样认为,毕竟姐姐在国外的生活,他们一无所知。
他们常听说留学生圈子,不过是怪诞与荒淫的集聚地,而现在姐姐却赫然成了最强的佐证者。
你看,她出了一趟国,好好的孩子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在国外究竟染了些什么坏习惯。
他们背地里传她抽烟,喝酒,甚至吸毒,他们说她私生活混乱,以色侍人。
爸爸好面子,别人说多了,他就信了,妈妈是将信将疑,但爸爸的脸色又让她多信了半分。
可陈恪从来不信这些。
而且姐姐也曾在家里主动提起过那些谣言,她说“我没有做过。”
其他人只当是笑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但陈恪知道,姐姐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她不是会撒谎的人。
从小就不是。
他和姐姐的关系从出生起就是这样,不近也不远,他们没能做到像有些家庭里那般,两姐弟互相扶持,把对方当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但在这种家庭里,他们俩也没闹得很崩,至少每次他给姐姐打电话,对方都会接,哪怕是错过了,她也会回过来,问他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他只是想和姐姐说说话而已,毕竟她是他唯一的同辈亲人,他们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
可是陈恪没想到忽然有一天姐姐的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她不会接电话,也再也没有回过他的电话。
再之后打,手机里就会传来冰冷的机械音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她似乎换了电话号码。
但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她唯一的弟弟。
陈恪能找到她的新联系方式并不容易,这次能得到完全就是一个碰巧。
他的一个同学的姐姐似乎是哈梨的好朋友,而这个电话号码也是同学偷偷从他姐姐那里偷来的。
同学姐姐的嘴倒是很严,电话号码说不给就不给。
哈梨会交朋友,交的都是些真心的人。
陈恪发自内心地为姐姐感到高兴。
他更高兴的是姐姐变了,不止是名声,她整个人的气质什么都变了。
陈恪看完了寻宝荒野的直播,追完了星途,还发动了好多人为哈梨投了票。
朋友们都以为他是哈梨的狂热粉丝,因为哈梨从不让他在外面说她是他的姐姐,周围也几乎没人知道他还有一个久居国外,这两年才回国的姐姐。
陈恪也没解释,只是暗中加入了哈梨的粉丝群,为她打榜,和其他粉丝一起以她的名义做公益。
他看见姐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都是真心实意的,和曾经那个整日阴沉沉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她越来越讨人喜欢了,和妈妈口中的“狗见嫌”完全是两个极端。
她有了许多朋友,所有粉丝都知道。
而陈恪更知道的是,友情已经完全充实了姐姐,她也不再渴求那微薄的她怎么也求不来的亲情了。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的名字也成了家里的禁词。
提不得,只要一提起,妈妈就不是正常情况的妈妈了。
不过这也无所谓,姐姐能开心就很好,其他的陈恪也不在乎了。
她苦了那么多年,现在生活终于也甜起来了。
她叫哈梨,哈梨honey,她的生活本该就如蜂蜜那么甜,只是这样的甜,稍微迟到了二十多年。
她以前只是经济上脱离那个家了,但始终还是有牵绊,不过从她换电话号码的那一刻,陈恪就明白了,她终于彻彻底底地和曾经的一切不平说了再见。
未来,她前路漫漫,只是不再有他们。
陈恪大年三十这一天给哈梨打电话,并不是真的想问姐姐回不回家过年,只是他已经好久没有联系过姐姐了,一开口,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大概十多秒,然后他听见姐姐平静开口
“陈恪,我早就没有家了。”
哈梨接到陈恪的电话是一场意外,她没想到自己换了电话号码,打算一切重启后,都还能被原身以前的家人找到。
她对陈恪没有感情,她继承的只有原身的记忆。
哈梨也不知道原身对这个同母异父亲弟弟的态度究竟是怎么样的,但单凭记忆来看,原身对他说不上喜欢,但也绝对不是讨厌。
陈恪打来电话就随便聊了几句,在听懂她不会回那个家过年后,也没再聊关于那个家的话题,只是随意地聊了聊她的工作,然后祝她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工作顺遂。
这样的吉祥话哈梨听多了,就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你也是”,还多加了一句“学业有成”。
按照年龄来算,陈恪应该在读高中,这句“学业有成”应该不算太出格。
但电话那头明显激动了,语气也开心了许多,然后哈梨听见他兴奋地说了一句“谢谢姐姐”,接着又来了好长一串的祝福语,像在报菜名。
反正这嘴皮子也真够利索的,说一长串话都不歇一口气。
等聊得差不多之后,那边还小心翼翼地问她“姐姐,以后我还能给你打电话吗”
“想打就打吧。”
就冲他刚才那说一长串吉祥话都不歇一口气的绝技,哈梨也没办法拒绝陈恪这个弟弟。
听她说完,陈恪更是高兴了,甚至还有些得寸进尺,“那姐姐我能加一下你的新微信吗”
他怕哈梨又换手机号,但至少微信上朋友多,她应该是不会轻易换掉。
哈梨也没犹豫,给了微信号,对方下一秒就加了过来,巧的是陈恪的头像和她的极为相似,也是一只哈士奇。
不过她的头像哈士奇尽显帅气,陈恪的头像看起来就有些蠢蠢的了,比波特看起来还要笨上不少。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头像相似这一点,他发过来信息说好巧呀,我的头像竟然和姐姐这么像这是姐弟情谊吧
感叹号打得多不说,他还发来了几个哈士奇感动的小表情,看来是真的挺开心。
哈梨也没再回复他,只是默默地为他创建了一个新的分类家人。
这个分类里只有陈恪一个人。
陈恪的事过去不久,她就收到了一个朋友的消息,对方在道歉说一不小心哈梨的电话号码被她弟弟偷了,好像是交给了哈梨的一个狂热粉丝,让哈梨注意一点。
她还说能来给哈梨当保镖,毕竟这年头有狂热粉丝并不是什么好事,稍微一个偏差就容易转化成了私生饭,他们会窥探艺人的隐私,影响艺人的生活,甚至还会对艺人做出不轨的事。
这位朋友给哈梨说,她已经把弟弟揍了一顿,如果需要的话,哈梨也可以亲自再来揍一顿,她没意见的。
因为这事儿看起来还算小,只是偷一个电话号码而已,可是谁知道长大了会偷什么这是劣习,她作为姐姐,不可能去放纵弟弟。
哈梨看见朋友说把弟弟打了一顿的时候,实在忍不住笑出来了。
她这个朋友是之前邱悦悦的朋友介绍给她的,她现在和邱悦悦、邱悦悦的朋友、邱悦悦的朋友的朋友,也就是这位小姐姐,关系都很好。
这位小姐姐能和她做朋友的一个原因就是看上了她的战斗力。
小姐姐喜欢强者,而她本身也是强者。
哈梨记得这个小姐姐是跆拳道黑带,还拿过很多和跆拳道有关的奖,如果小姐姐真的已经教育了弟弟,那应该也不需要她再动手了。
这回熊孩子也该长了教训。
小姐姐先下手为强,解决了自家弟弟,哈梨也没多为难,告诉对方不是什么大事儿后,事情也就顺利解决了。
不过对方似乎还是很愧疚,还给她发了一个超大的红包,用的是另外的一个软件,那个软件不需要点击领取,只要转账过去了,对方也就收到了。
小姐姐美其名曰是新年祝福的红包,但哈梨隐隐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她没硬要还回去,只是用微信给对方发了一个数字吉利的红包,作为新年祝福,然后她主动约了对方过两天出来一起去打拳击。
在和小姐姐认识那天,对方就说过等哈梨有空想约她一起打拳击,因为她知道哈梨的力气好像很大,人也很强,想和她一起切磋切磋。
但哈梨时间一直排得也挺满的,朋友一个接一个地约,所以一直没腾出时间。
这会儿哈梨主动叫了她,那边小姐姐也开心极了,连答了几个好。
和小姐姐聊完后,哈梨又盘算着等见面那天,再带一些小礼物给对方。
选和力量相关的礼物吧,希望她会喜欢。
第二件印象深刻的事情是陆知非的来访。
大年三十,朋友们大多是和亲人一起过年了,哈梨也没去多打扰。
她倒是约了一大群小伙伴在大年初一那天一起狂嗨。
大年三十的晚上,哈梨一个人在家,准备了一锅特辣的火锅,打开了电视机,和春节联欢晚会一起过了这个特殊的年。
这不是她第一次过没有爸爸妈妈在的年。
她曾经有过正好在大年三十夜,举国同庆日子的任务,城市里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而她却躲在冰窖里,静静地潜伏着,等待着把敌人一击而中。
那天就没有爸爸妈妈,只有一群队友,他们击杀了敌人,然后一起在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过了新年。
但每个人都是快乐的。
可这一次又不一样。
她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散去,但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对于过去的记忆也就会越来越模糊,像有一把锁强行将她记忆封存。
可与继承原身记忆一样,继承的是记忆,继承不了的是感情,而她如今忘记的也是记忆,忘记不了的是感情。
只是从考上警校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所以她也和父母约定过,如果真的有一天,他们中的某一方已经不在世上了,也不要牵挂彼此,好好活下去就行。
回忆会锁住痛苦的灵魂。
她不是不想念父母,但这预料中的一天到来了,她也没什么需要惊慌的。
一切都按照约定那样,他们都得活出更好的人生
哈梨一个人在家里吃火锅倒也不寂寞,有猫有狗,电视里还叽叽喳喳的,微信里也是一条信息一条信息地弹出来。
就算是朋友们在和家人团聚,他们也没忘了自己还有哈梨这个朋友。
临近十二点,倒数一分钟左右,哈梨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陆知非打来的。
对方给她也发了新年祝福,只是哈梨今天收到的新年祝福实在太多,还没来得及一条一条回复完,等回复到陆知非至少也得等过了十二点再去了。
只是哈梨没想到他除了祝福,还给她打来了一个电话,伴随着倒数的秒针,陆知非说“梨梨,打开窗户,向下看。”
应着他的话,哈梨到了窗边,然后一头是电视机里主持人的倒数,一头是那边电话里的沉默。
哈梨看见窗外的陆知非倚靠在车边,右手举着电话,左手抬起看表,正在倒数着时间。
在与电视机里的时间一秒不差的时候,陆知非踩着零点的时间点抬起了头,和她对视说“梨梨,新年快乐。”
“你怎么来了”哈梨对着电话那头笑问。
陆知非沉默一秒,却说“刚好走到了这里。”
上次送她回来是顺路,这次踩着点给她说“新年快乐”是刚好。
他是不是老是要忘记,她住的是郊区啊
哪里有这么碰巧的事,真当她傻
不过陆知非最后还算说了一个稍微合理一点的理由,“我来替你父亲看看你。”
原身没能和父亲过上一个新年,哈梨今年也没能和自己的狗爸爸狗妈妈一起度过。
不管这句话是给原身的,还是给她的,哈梨都很感谢。
于是对着电话,哈梨就高声叫出了陆知非的名字。
“爸爸”
陆知非“”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他存着什么心思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哈梨很快就忽略掉了这个问题,然后她说要让陆知非来听听他真正女儿叫“爸爸”的声音。
这话把陆知非吓得不轻。
他连女朋友都没有,哪儿来的女儿
接着,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声“嗷呜呜呜”的狗叫。
哈梨可兴奋地在电话那头说这是花花叫出来的,它已经自学成才,学会了一门好多人都不会的小语种狗语。
陆知非如果是狗语,那就不是好多人了。
没有哪个纯人类能真正听得懂狗语吧。
哈梨又叫陆知非仔细听,特别让他注意一下“爸爸”的这个叫法。
花花也听哈梨的话,又叫了一声,虽然有点不情愿,像极了过年时被家长叫出来表演节目的小朋友,但最后它好歹还是叫了。
声音含混不清,但陆知非竟意外地真从这句叫声里听出了点儿叫“爸爸”的意思。
真是成精了。
上次见哈梨带的那只哈士奇也是这样,聪明得不行,只是它喜欢扮猪吃老虎,选择性听懂人话。
你要叫它去干些什么事,它就理都不会理你一句,你要说吃饭了,它马上就来劲儿。
也是一只成了精的小动物。
陆知非甚至觉得,哈梨营造了一个特殊的灵气复苏的环境,以供建国后的妖精偷偷成精。
还挺绝的。
不过最绝的是,她抱着一只慵懒的小猫咪站在窗边,背后是昏黄温暖的光,周围也有燃放烟花明明暗暗的光映射在她脸上。
她只安静伫立在那里,都有如一个恬静的天使。
是梦寐以求的人。
也是他用钱买不来的欢愉。
石膏已经拆了,但骨折的小腿还没完全痊愈,陆知非坐上了汽车后座,和楼上的天使作了别。
这两件事之所以能让哈梨记住,主要是因为给她生活带来了两个变化。
一个是陈恪自从加了她微信,时不时就会找她聊上几句天,虽然她很忙,回复得也断断续续,但是这位弟弟似乎也很锲而不舍。
另一个则是哈梨觉得陆知非真是好人,小小的陆妃之位不能表达出她对陆知非的欣赏,于是在深思熟虑之后,哈梨把陆陆给提升到了陆贵妃的阶位。
陆陆值得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他待她这个朋友用尽了真心,那么她也该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陆知非身上。
而他现在的地位也只堪堪落后于景妹和明喻弟弟了。
不过果然香鲤鱼才是永远的真爱,无人能超越
哈梨如是想道。
这个年过得还是比较开心的了,原本的几个朋友一起玩儿,最后直接成了一群朋友一起玩儿,圈子倒是越玩儿越大了。
而在这个畅快的年过完后,哈梨就直接进入了缉毒警察的剧组。
这是现代剧,但演员不少,和冷漠仙尊的调皮小徒弟剧组更注重场景的布置不同,这个剧组更偏向于道具的配置。
哈梨一来就被分配到了一把枪。
这枪是拍戏专门用的仿制枪,备了案的,没有杀伤力,但单论外壳,确实和真枪已经无异了。
剧组尽心尽责,先叫来了专业的退役特种兵来教的几位主演开枪。
其实也能请射击教练的,但为了让演员们更真切地体会到军人警察身上的那种气势,剧组才特意做了这样的设计。
几个人被安排到了专门的场地,前面装置有合适的靶子。
刚开始是近程狙击,配用的是格洛克手枪,因为正规的警方常用的是92式手枪,这样的装备剧组拿不到,所以只拿格洛克手枪练习,倒也还行。
只一个近程狙击,几个主演的差距就拉出来了。
一次要打二十发子弹,有的一环,有的五环,有的八环,甚至还有脱靶的,大家的水平参差不定,但好歹二十发后,靶子上还是有弹孔的。
只有哈梨一个人,前方靶子精准击中十环,也有且仅有一个弹孔。
总负责的退役特种兵检查到哈梨这边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他笑了笑,随意地问盯守她的特种兵,“她其余的都脱靶了吗”
不然怎么一个靶子上只有一个弹孔
不过也正常,没有接触过枪支的人第一次射击,就算全脱靶也不奇怪。
但得到的只有严肃的表情,对方沉沉说“无一脱靶。”
总负责人“”
无一脱靶意味着什么
全部都是十环
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了。
然后他又听那个单负责哈梨的退役特种兵道“动作很专业,是个练家子的。”
之前还可以当做是巧合,可是对方这一说完,总负责人的眼神也锐利了不少。
只一秒后,他的眼神又平静了下来。
“我盯她,你看着所有人。”总负责人说完后示意大家取下防噪音耳罩,然后大声地对这群第一次感受射击,还处于兴致勃勃状态的所有人说,“近程射击感受了之后,接下来大家再来试试远程射击。”
远程射击并不容易,最主要的是距离太远了,根本就看不清楚靶子。
“能戴眼镜吗”有人举手提问。
总负责人点头,“能,只是可能戴上眼镜不太方便,不过想戴的也可以戴。”
这个需要培训的缉毒小组里一共有五名成员,三男两女,他说完之后,其他四个主演就纷纷戴上了眼镜,只有哈梨一个人摸着枪,站到了指定的地点,跃跃欲试,却没有半分戴眼镜的动作。
“你不戴吗”总负责人走近问。
灿然一笑,哈梨道“我眼睛还行。”
她都这样说了,总负责人也不可能强求。
一声令下后,又是二十发子弹,只是这次总负责人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了哈梨的身上。
他发现了一点,哈梨开枪射击的时候几乎没有看靶子,她完全是凭借着手感来的,可是打完之后她的靶上依旧是十环,只有一个孔。
如果说能次次击中十环就已经很强了,那么次次击中的都是十环中的同一个点,那是什么样的水平
除非是受过专业的训练,且水平顶尖,不然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总负责人让其他人继续练习,然后把哈梨拉到了一个角落。
“我需要你一个解释。”他语气低沉,带着一丝威胁。
“嗯”哈梨面露疑惑,“什么解释”
然后下一秒她状似恍然大悟,“教练,你是在说我打枪打得比较精准的事吗”
“嗯。”
他生来自带威压,但哈梨也不怕,她直接讲了一个听起来合理又不合理的故事。
“教练,我还小的时候就被家人送到了国外,国外很危险的,你知道,所以我在那边去学了射击来防身,这东西就是熟能生巧,练的次数多了我也就会了一点。”
“本来我都快忘了怎么开枪,后来又接了这个剧,我才去射击俱乐部临时又去抱了一下佛脚。”
她说得诚恳,最后还小心翼翼问“教练,我刚才射击出来的成绩真的有很好吗”
她看起来并不知道自己水平已经到了什么样,总负责人只淡淡说了一句,“还不错。”
“太好了果然努力是有回报的”哈梨也面露感动。
“嗯。”
总负责人似乎也信了。
看来这段时间的表演课也没白上。
哈梨心道。
她就猜到可能有这一天,所以连理由都提前想好了,现在正好讲了出来。
这个真的没办法,这具身体和她的灵魂已经愈发契合了,她光是拿起手枪都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熟练的动作肯定会被专业人士看出来问题。
如果是开枪乱打,反而惹人生疑,还不如就正常发挥。
别问,反正问就是我的悲催国外生活。
这还是陈恪一直在她身边提醒的,他时不时就想来问一下哈梨当初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可原身对国外的记忆已经不多了,她极少的记忆不是在学习,就是在赚钱,也有和朋友出去轰趴的时候,不过那就更少了。
但陈恪算是意外帮哈梨把所有借口都找到了。
而总负责人这么严肃来找她,她也明白原因。
她当时虽然是特警,但其实他们小队的任务却不仅限于特警队发布的内容,他们还会被委派去做一些特种任务。
他们小队是特例。
而在这期间,哈梨也接触过一些特种兵,他们爱国敬业,和所有的特警一样,心心念念的都是家国,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只是他们的警惕性比许多特警都还要强,如果确定对方是自己这边的人,他们就能把背后完全交给队友,可是如果不确定,他们就会有老虎般的警觉性。
哈梨知道她刚才开枪的动作以及水平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有这水平还去当个明星,肯定不是军方的人。
反而,是间谍的可能性比较大。
刚才哈梨也解释了一通,但即使对方现在只是一个退役特种兵,私下肯定还是会查这些相关的事。
对于国家的忠诚,哈梨问心无愧,但有些没办法解释的事情,她选择了另一种方法来掩盖。
至少原身在国外为了自保,的确学过枪,而她也的确前段时间去玩儿了射击。
也只能这么搞了,不然她怎么说
大家好,我不是曾经的哈梨,其实我是一只狗
像有大病。
哈梨以为总负责人私下查查这事儿也就行了,结果对方还加了个她联系方式,说交个朋友,有空出来一起练枪。
哈梨周围会射击的人几乎没有,对方要加也就加了,反正如果要约她,还得排个队,但如果真能约上,一起去打个枪也不是什么坏事。
缉毒警察的拍摄节奏并不是很快,哈梨空闲时间倒也真多了起来,这些戏已经拍了得有一个多月,她的戏份也才勉强进展了一半。
不过哈梨也不是很着急,慢工出细活,她还挺喜欢这个剧组的气氛,有一种做学术研究的感觉。
王导虽然会八卦一些她为什么力气这么大的事儿,包括后来会好奇哈梨为什么射击也这么强,但他指导拍戏的水平也是真的高,跟着他确实能学到一些东西。
这样的日子平静地持续着,然后在一个收班比较早的一天,哈梨就接到了总负责人的电话,说叫她去打几枪。
他大概是已经摸清了哈梨真的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艺人。
只是比其他艺人多了亿点点特殊技能而已。
而前段时间射击的事情,哈梨在“相亲相爱香鲤鱼”的群里也顺口提过,景向欢和明喻听了也来了兴致,刚好今天总负责人约她,哈梨就问了能不能顺便把她两个小伙伴带上。
看见总负责人微信那边显示“正在输入”,然后哈梨又说如果不能带上就算了,改天我和我两个朋友一起去,今天就先不玩儿了。
她本来存的想法就是去教俩朋友射击,如果是单独和总负责人出去,好像
也没有那么熟。
最主要的是和总负责人待在一起,对方随时都会让她有一种很警惕的感觉,就好像现在正在出任务一样。
她刚把这句话发出去,就看见总负责人那边也没在输入了,只是简单地答了一句“好”。
既然这样,哈梨也就乐呵呵地携带香鲤鱼全体成员去了射击俱乐部。
俱乐部里人不是很多,香鲤鱼三人和总负责人几乎是同时到的。
也没多说,几个人直接装上子弹就开始干。
哈梨在教了景妹和明喻弟弟用枪手法后,两只菜鸟和两个王者就各自开始了厮杀。
菜鸟组最先累倒,主要是一直抬着手,肱二头肌的地方实在太酸了。
但俩王者就不一样了,水平几乎不分胜负,但哈梨依旧略胜一筹。
总负责人是特种兵退役,腱子肉发达,光论举枪,一看就是个老手,但哈梨却也一点也不输给他。
王者的较量看傻了来凑数的景向欢和明喻。
然后他们忽然听见那个壮硕的男人说“哈梨,我们来比赛一场。”
“如果我赢了,下回再约你来射击,你可一定不要推脱,如果我输了,那随便你要求什么。”
他是真的喜欢射击,也是真的意外周围居然能有像哈梨这个水平的射击手,可以说是百发百中了。
和她一起练枪简直是酣畅淋漓
这就是明晃晃地在约人,景向欢和明喻本来也不在意的,毕竟每天约哈梨的人多了去了。
“好。”
哈梨爽快答完后两人就开始了比拼,二十发子弹,不偏不倚,两人都正中红心,只是男人大概是因为近期还在碰枪的原因,手没那么生,动作比哈梨稍微快了只一点点。
这次算他的超常发挥了。
愿赌服输,哈梨本想和对方敲定下次射击时间,结果对方给的时间却让她犯了难。
而本来还在稀疏平常听谈话的景向欢和明喻也马上开了口,“这个时间段是我们三个定期聚会的时间,你可以改一个时间吗”
真就会选时间
他们仨为了保持感情,在寻宝荒野结束那天就定了每周的聚会时间,这么久了都养成香鲤鱼定期传统了,风雨无歇,实在不行都会极其有仪式感地各自买好零食饮料,开着个视频聊天聚会。
结果这人一选就选了个大家都极其在意的时间。
“这个点可能不行。”哈梨无奈地摇摇头,“要不换个时间”
“我之后一段时间都很忙,只有这个时间点有空。”总负责人显得有些为难。
明喻弟弟则在一旁帮腔,“那就算了呗,改天有空你们再约。”
改天的意思约等于下辈子。
他觉得,男人这都快要威胁到他和景妹的正宫地位了。
总负责人眉头一紧,“可是哈梨刚才都答应我了。”
他说完看向哈梨。
嗯
倒也确实答应了。
“对吧”总负责人紧紧地注视着哈梨,似乎是生怕自己的陪练跑了。
哈梨“”
这怎么回
没办法,哈梨只能讲了一下香鲤鱼对自己的重要性,并承诺等总负责人过了这段忙碌的时间,其他时候随叫随到。
但对方似乎也听不进去,只是严肃说“人不能言而无信。”
是这样的,她也没打算不信守承诺。
只是比赛之前,他们怎么忘记说定时间了
不然也不至于总负责人这么执拗地要坚定在这个时间上。
说到底还是因为狙击是哈梨最擅长的部分了,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输。
轻敌了。
大忌
但总负责人似乎始终很执拗,哈梨懂这种人,她以前有个队友就是这样的,自己认定的一些东西很难被改变。
这种人一般也没什么坏心思,他们只是有一个执着的信仰,而总负责人的信仰明显在枪上。
如果按照更科学一点的说法,可能叫有一定的强迫症,如果不在这个时间点上做了这件事,他们心里会觉得很难受,没办法说服自己。
总负责人全心全意在枪上,所以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更多地顾忌到别人的安排。
其实也合理,因为他们香鲤鱼的定期聚会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种强迫症的表现。
在这个人均强迫症的世界,只要不影响生活,其实也没什么影响。
但现在就是两边的轻微强迫症摩擦出了一些小矛盾,而香鲤鱼这边的强迫症站在劣势方。
尽管如此,可哈梨还是没办法地想偏心香鲤鱼。
她也不想让这样的定期聚会突然断掉。
因为真的已经坚持了有好久啊
正犹豫着,哈梨就听见了有人叫她。
“梨梨。”
光听名字就已经知道是谁。
哈梨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陆知非,他的腿似乎已经好了,而哈梨还在陆知非旁边看见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认真开口,哈梨道“老板好。”
生意场上不叫“陆陆”,这是他们的约定。
陆知非也明白哈梨为什么这样叫,于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我表哥。”
他是在示意哈梨不用叫“老板”,现在只是普通场合。
“您好。”哈梨倒是礼貌。
同时多看了陆知非表哥几眼。
她觉得这人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正仔细观察着,哈梨就注意到了陆知非的身体,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哈梨
然后他侧身对总负责人礼貌说“你好,我也是哈梨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代替她来陪你射击,我技术也还行。”
这都是什么馊主意
哈梨心里叹息。
这怎么可能会同
最后一个“意”字被打断,总负责人直接扔了一把枪进陆知非怀里,“我先看看你水平。”
这生活过得真就挺离谱的。
总负责人嘴上说着要和她交朋友,其实是把她当成了没有感情的陪练机器吧
他想要的就是一个枪友,而不是朋友。
这种人对周遭情感相关的感知都不够敏锐,他们把枪支当成自己生命的另一半,所以才能更加心无旁骛地做好特种兵。
哈梨还挺佩服这种人。
不过她对陆知非还是存了一些怀疑。
陆陆还会射击
她以前都没听对方提到过。
这样的想法刚结束,他就见陆知非干净利落地装上子弹,然后举起枪。
“砰砰砰”,对着靶子就是几枪,硝烟散去,留下的是精准的十环。
和哈梨一样,射击过后留下的只有一个弹孔。
“这样的水平还可以吗”陆知非收了枪对总负责人说,“这家俱乐部我表哥开的,我经常来,所以对射击还是略懂一二,下次在你说的那个时间点,我代替哈梨和你切磋。”
可总负责人却是呆了,他沉迷于枪支,甚至在这方面有些自负,但一个哈梨,一个这位自称是哈梨朋友的人,两个明明都是业余的,但水平都高得出奇。
总负责人完全相信,就他们俩去当专业狙击手也完全够格。
沉默片刻,总负责人开口问陆知非,“像你这个水平的人,俱乐部里还多吗”
刚才那个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表哥也走近了一些,“不多,但是有。”
“我想加入。”
表哥勾了勾唇,轻拍了一下陆知非的后背,然后对总负责人说,“好,麻烦来跟我办个手续。”
刚才还坚定要和哈梨切磋的人一下走了,只留射击场这里一脸懵逼,两脸懵逼,三脸懵逼。
景仙女
明喻弟弟
哈梨大魔王
这解决得有这么容易的吗
他们还以为这是一场艰难的口水战,毕竟对方还挺坚持的。
结果这还莫名其妙给俱乐部拉了一个长期会员
真就牛逼拉丝了
陆知非看起来也不太在意这回事,他只是缓缓地走到了惊呆了的景向欢和明喻身边,然后浅浅道“你们好。”
明喻和陆知非是熟悉的,毕竟是谈过生意,但景向欢对陆知非的认识只停留在于舆论上。
对于景向欢来讲,陆知非是哈梨的老板,也是外界称呼的大佬。
当然,她也有听哈梨讲过,陆知非现在也是哈梨的朋友,连猫都寄养在哈梨那里。
她去哈梨家玩儿的时候见到那只猫猫了,它比在寻宝荒野的时候瘦了不少,但还是胖乎乎的,只是现在看起来更健康了些。
其实陆知非讲出的这句话并没有任何问题。
但在哈梨也走近的时候,配合上陆知非看哈梨的眼神,景向欢和明喻不知道为什么,就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句话
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景妹a明喻弟弟危险危险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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