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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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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砚台是您书房的裂纹。”

    “你说什么”  程昂紧皱着眉头。

    他可记得裂纹一直好好的待在他书房的博物架上, 从未拿出来。他的书房在秋水阁算是禁入区域,如果无人引领从这很少能走到那边,就是无意间闯过去也有专人劝退, 不会让闲杂人等靠近。

    “那个嗯”小厮吞吞吐吐,一脸难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能让掌柜的不那么伤心。

    程昂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推开小厮往外走,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他目标很明确, 一路跑到书房,外面确有人把守,书房的门却是错开的。

    程昂心里咯噔一声, 这就是要上前, 被拦住了。

    被拦住了

    裴宴抬起头,这才发现眼前的侍卫有些脸生, 不是他安排在这的, 甚至都不是秋水阁中人。心啊,已经落到了最谷底。

    “劳烦程掌柜在此稍等,属下这就去通传。”侍卫恭敬的说道。

    行吧,起码还认识他, 程昂后退一步整了整衣裳。

    很快侍卫就出来了。“文清先生让您进去说话。”侍卫说道, 又小声提醒, “主子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现在正在补眠,程掌柜进去需小声点。”

    程昂夸张的后退一步, 他现在不想进去了, 事什么时候不能说,不急在这一时的。不过很显然他没得选择,现在进去得惹一身麻烦, 不进去也是一身麻烦,进退两难。比起后者,还是乖乖选择前者好了。

    程昂轻步走进书房,小心推开门,抬眼就看到了两个人。一个则半躺在罗汉塌上闭目养神,双手交叠,拇指的扳指尤其明显。另一个正坐在书桌前看书,嘴角带着笑,仿佛看到了感兴趣的。程昂侧身绕过罗汉榻,纵然其实他离罗汉堂很远,再加上两个他都沾不到边,总之程昂走到了书桌前

    很好,博物架果然空了一格。程昂压低声音“文清先生,今儿你做这事儿可不地道。”

    “昂昂指什么事儿”谢毓嘴角挂着笑,头都没抬。

    上来就被噎住了,程昂决定忽略这个称呼,谁年少轻狂的时候没交过几个损友。“知道你向着大外甥,可也不能这么整啊。您知道我当初为了得到裂纹费了多少功夫你竟然随手给了个孩子。”程昂有些破声,显然是真气着了。

    也不怪他生气。秋水阁物件多了去了,价高的不是没有,他既然松口让裴宴几个随便去挑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裴宴上个下人去挑他不都没说什么。但裂纹的意义不一样,他还指望年后赏宝节上第一次展示,让那些老顽固惊叹一番呢。

    “程掌柜不要着急。我是在帮你破财消灾,不拿出点诚意怎么能让拱辰巷消气,你莫不是不知道我姐夫最是护犊子,知道你诓骗他这些时候,不抱负才怪。”谢毓放下手里的易经,靠在太师椅背上,笑。

    程昂拉过一边的凳子也坐下,看那架势就是要好好和谢毓掰扯掰扯。

    难道他还不够有诚意都同意让裴宴进藏宝库随拿了,里面的东西什么价值,满长安城就没有不知道的。不过这坐下后,又发现着实没什么可说的。这些道理难道谢毓不知道吗他明明就知道;要是事情重演一遍,他还会不会这样做他会。所以程昂不知道自己现在这般火急火燎的有什么意义

    谢毓等了半天没等到程昂说话,他抬眼看去,只见对方呆呆愣愣地陷入了沉思。“程掌柜不要这么小家子气,秋水阁那么大盘生意难道还因为一个砚台关门不成”谢毓温声劝道。

    被劝的人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又躁起来,不过人这话还没说完。

    “再说了,归根究底这件事情错在咱们秋水阁,再往前说就是程掌柜治下不严,纵其做出此恶劣事,看都把小孩逼成什么样了。他这是一直拿我家鱼儿当傻瓜看呢”前面谢毓语气还算正常,充满了语重心长,后面就完全的是咬牙切齿了。

    话都说到这儿了,程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归根究底是眼前这位爷心里不痛快。不过换位思考,摊在谁身上恐怕都不会痛快。在这一瞬间,他竟奇异的理解了对方。

    “行吧。”程昂认命。

    “别放在心上就对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你难道还能追着马车把东西要回来不成”谢毓说的直接。

    程昂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他微微偏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东西是眼前这位爷给出去的,要是他死命追回来,到时候不仅得罪了拱辰巷,眼前也得得罪全乎了,他是有多傻才会这样做。

    “谢先生,文清先生,算我求求你了成不成这么多年朋友,咱们好好说话。”程昂无奈摊手。他站在这没几时,已经被谢毓怼的体无完肤,他这破财又赔人,对方气儿也该消了。

    “你也知道咱们多年朋友啊,怪不得甫一回城就给我安排了这一出好戏。虽然我不指望你顾着他,但我着实没想到在秋水阁里鱼儿竟然被诓骗至今。”谢毓笑。

    谢毓和程昂年少相识,相互引为知己。程昂乃江湖儿女,初始身上的洒脱和韧劲就让谢毓非常羡慕,那是一个身为世家宗子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精神世界。

    很长一段时间,谢毓都在家族仕途和自我追求两者上摇摆不定。这个问题在很多人看来都不算是问题,因为他们会直接选择前者。前者关乎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名誉前途还有整个家族的命运,他们从小接触的教育就是这样的,他们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能够更好的发展,绵延往后千百年。

    所以,谢毓走科举入官途,按部就班的生活,成了别人口中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他曾不止一次的问自己,这是自己想要的吗是自己想要的吗无人能够回答。

    然后终于在某一个节点,他决定好好为自己活一次,他知道家族不可能答应父亲不可能答应,如果非要坚持他还可能得众叛亲离,但他还是选择离开了,义无反顾的。不可否认的是这里面受到了程昂他们很大的影响。

    都说何文清自私,这个他承认。不过自小到大,他就任性了这一回,就算其中有千万条理由都不妨碍这句话仍然成立,但他还是想所以他回来了。长安城的亲人,是何文清绝对的逆鳞,谁都碰不得。

    程昂本以为这人护犊子,所以要刁难欺负他大外甥的人。现在才琢磨过来,这里面还有他的事,他被针对了。

    这个让他怎么反驳不管是他看到的他听到的还是下属送上来的密信,都说裴宴过的好啊在家爹娘宠,出门有护卫跟随,在长安城肆无忌惮什么事没有,就是进了宫和皇子产生矛盾,他都不带吃亏的,这还不是过的好

    再说,他怎么就不顾着裴宴了每次裴宴来秋水阁,他都吩咐管事的按平常售价的八成给他折算价格。尽管他心里是不愿的,毕竟秦王府又不是缺钱的主儿。不过为了表示对主子和谢毓惦念和情谊,他可确确实实每回都嘱咐下去了。

    突然,程昂想到那箱石头,有些心虚的抿了抿嘴唇没把这话说出来。现在他也不确定自己吩咐下去的有没有得到实施,毕竟,他秋水阁定价最高位的原石也不过八百两,管事都给卖到一千两了。

    “文清”程昂唤道。

    “刚刚是我的真实想法,我也确实动气了。不过鱼儿自己争气把这事儿给解决了,最后也还算解气。送出去的裂纹就当是为了让我消气,别放在心上了。”谢毓温声说道,眼角带笑。

    程昂“”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甚至他现在严重怀疑,对方刚刚来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把自家大外甥完全摘出来。

    “咳咳咳,”谢毓开始咳嗽,那股撕心裂肺的劲儿,像是要把胆汁给咳出来。

    程昂吓了一跳,赶紧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没事儿吧”

    谢毓摇了摇头,“习惯了。”

    “又咳了”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程昂回身,就看到罗汉榻上躺着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坐起了身,他冲对方俯身行礼。

    男子摇摇头,皱眉看向谢毓。

    “没事儿,压下去了。”

    出了秋水阁,裴宴几人上了马车准备回府。他们刚刚耽搁了些时间,本来准备好的两辆马车不知何故出了点问题,不能载人了。所以临时决定都坐秦王府的马车,左右裴宴也没事。

    从秋水阁出发,先送肖章再送安沂,然后再回秦王府。中间会经过长安城最热闹的清河大街,那边是商户的聚集地,也是各种小摊小贩的集合地,各种好吃的好玩儿的应有尽有,且价格便宜,是曾经裴宴最常去的地方。

    马车上几个人凑在一块看他们在秋水阁挑选的物件。肖章刚刚已经显摆完了,半人高的箱子装着一颗精致的发财树,说是发财树当然不是活树,秋水阁到底是古玩店。发财树是由几千片指甲盖儿大小的蜜蜡黏合在树枝上,底下的花盆树桩和树干枝杈都是有金线缠绕而成,配上花瓣,整棵树看起来非常精致又华贵。

    “看上去富贵吧,我早就想把它抱回家了,祖母和母亲肯定十分喜欢。”肖章笑呵呵的说道。

    裴宴和安沂对视一眼,都无奈的笑笑。只看树有半人高就知道肯定价值不菲,不过要说罕见那也不是,总体而言也不出多高的价格,毕竟那些个蜜蜡都是剩下的边角料,算是废弃物再利用。

    不过已经很能拿得出手了,离近看都颇像样子,离远看恐怕更是壮观。抱回家,哄哄老人家完全没有问题,况且寓意也不错。

    因为太占地方,东西被托付给了秋水阁,让他们直接送到宁远伯府。

    裴宴扯过贺廿旁边的绒布袋,“十三选了一个砚台,不愧是我弟弟,从小读书就用功。”

    肖章和安沂都笑,虽然不是嘲笑,但那种意味不明足以让人沉思。

    裴宴不在意这个,他们谁不知道谁啊,继续笑呵呵拆布袋。

    “哥哥的。”贺廿拍了拍裴宴的胳膊。

    “啊”裴宴没明白他的意思。

    “哥哥让我给哥哥选的礼物。”贺廿解释道。

    裴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小十三还记着他之前说的话呢,“行啊回去以后就把砚台摆在哥哥书房的书桌上,谁想用谁用”

    贺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其余几个到底年长,一下子就听出了裴宴话里的深意。就裴宴书房里的书桌,现在整天到晚可是贺廿在用。

    “阿裴,你,”肖章嘴快。“嗯”裴宴眼带警告的看过去。

    “没事儿。”肖章立刻闭上了嘴。

    裴宴打开绒布袋,里面确实放着一块砚台。表面光滑内里却满是裂纹,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损坏的,吓得裴宴差点给塞回去,感受到手感才送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砚台非常漂亮,尤其是那冰蓝色的裂纹,乍看逼真再品各有特色。这一看就不是凡物,裴宴对这行所知一般般,无法正确判断出它的价值,不过这外观就决定它的价值。

    砚台上有雕刻,是三棵竹。三棵竹裴宴突然想起了什么

    “砚台是你在何处拿的”裴宴问贺廿。

    贺廿不明白裴宴说的什么意思,他就随手拿的。贺廿对秋水阁的布局摆设一点儿都不知,让他说出在哪拿的,可太为难他了。而且虽然小孩看上去不像是个小孩,性子沉稳的不像话,不过他到底才七岁,让他正确描述出第一次去的地方的方位,有点不容易。

    裴宴也明白过来这一点。“算了,就当我们捡着便宜了。”裴宴一把搂过贺廿,“你可真是哥的小福星。”

    裴宴没有多想,毕竟按照程昂那抠门的个性,虽说让他们全场随意拿,可也有底线,也安排了人跟着他们,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都会提醒。

    所以,裴宴并不认为贺廿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只以为现在还没有人注意砚台,更不了解它的价值而把它随意摆放在秋水阁的某一处了,最后让小十三捡了个便宜。

    这也是在未知事情全貌的时候,最合理的解释。

    裴宴把砚台装回去,怕受到冲击还专门给包上厚褥子,把它塞到了马车上的暗格里。

    肖章缠着安沂要看他选了什么,裴宴也偏头看过去。“是要送给家中女眷的。”安沂淡笑着说道,其余却不愿意多谈。

    裴宴也不追问,送给女眷的不外乎就是首饰头面,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尤其安沂明显不想提。裴宴抬头看向红昭,“你选的那把短剑可有稀奇处”

    “奴婢不懂这些,只是看它锋利。”红昭取出短剑,试着在旁边的木盒上滑了一下。

    裴宴看她滑的轻巧,盒子前后没什么变化。正想笑,就看到木盒整齐的变成了两半。

    车上人都惊呆了,裴宴也有些兴奋,“拿来我瞧瞧。”肖章和安沂都凑了过来。

    “主子可千万小心手”红昭嘱咐道。

    裴宴点点头,接过来想拿旁边的茶几练练手,这个看着夯实又是实木,应该不那么容易损坏吧正准备动手就听见安沂“啊”了一声,抬头就看到安沂的一绺头发划过短刀,立刻被被拦腰折断。

    最锋利也不过如此了,裴宴眼中冒着惊喜。看上去平平无奇,没想到竟这么锋利,比起其他,这个确实很适合红昭。

    “红昭好眼光,”裴宴对着茶几跃跃欲试,刚想碰上去。就听见红昭默默提醒了一句“主子,这是上好的沉香红木,当初王爷花了上千两银子才淘来的。”

    裴宴瞬间收了心思,把短剑放回剑鞘正准备递给红昭,马车突然停下,裴宴身体前倾,双手撑地,在这一瞬间裴宴是庆幸的,幸亏他已经把短剑放进了剑鞘,不然他的手说不定已经废了。

    “发生了何事”红昭第一时间打开车门询问情况,就看到马车前面站着几个健壮的蒙面大汗,他们刻意拦住了马车,而他们正前方玄一已经现身。

    红昭心中一凛,几乎是一瞬间她跳下马车并关上了马车门。秦王府的马车是特制,寻常的刀箭穿不透,她现在拿不准周围还有没有其他的敌人,只能先尽力保住自家主子安全。

    车上几人都注意到了。尤其裴宴,他一直看向外面,甚至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还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人。

    “阿裴”肖章不敢确定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

    裴宴点点头,压低声音“先不要轻举妄动,看看他们有什么意图。”

    他们现在正在清河大街上,这里热闹是真的,鱼龙混杂也是真的,什么人都有。去宁远伯府,此为必经之道。他们这是刚下大道,就被人大喇喇的拦住了马车。裴宴皱眉,觉得此事不符合常理,这里人太多了,难道他们就不怕有人去拱辰巷报信或者自己的样貌被看见

    外面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纵然裴宴对玄一的身手很有自信,却还是不得不担忧。打斗声由远及近,有人向着马车这边走来了,拦住他们的是红昭。裴宴从窗户缝看过去,红昭游刃有余,蒙面人应付的比较吃力。

    危险临近的声音,要伤害他们的人离他们很近,这种从心底里发出来的恐慌压抑着马车内的空气。裴宴身后把贺廿搂在怀里,“放心吧,没事儿。”

    贺廿乖巧的点头。

    外面打斗声更响了,有几次马车的门都差点被推开,被肖章以力气镇压了。红昭一边应付人,一边空出手把马车门从外面用木桩给锁上了。

    突然外面传来马的嘶鸣声,接着马车剧烈摇晃,然后开始狂奔,马车里的几个人惯性后仰。

    裴宴后面就是车壁,很快就稳住了身子,不过还是不可避免磕了后脑勺。贺廿在他旁边,幸亏枕着他的胳膊,算是没受到什么冲击。

    肖章本身吨位大,剧烈冲击之下,他整个人四仰八叉的怼到了后面的红木茶几,接着就是一声哀嚎。裴宴表示自己完全能理解,肯定硌到了。

    最无助的是安沂,他被冲着往马车后壁上撞。裴宴吓了一跳,赶紧伸出另一只手护着他,情急之下直接把他搂进了怀里。裴宴的第一感觉是安沂的身子软,完全不像他浑身上下硬邦邦的。第二感觉是这小子竟然熏荷香,平常没闻见过,但现在他们离得太近了。

    裴宴苦中取乐的想着,很快就把这事儿放下了,他们现在可在清河大道上狂奔呢,得赶紧想想如何自救。马车门被红昭从外面锁上了,他们打不开,就算是能打开,在马车狂奔的状态,以他们几个的能耐也根本控制不住已经失控的烈马。

    外面吵吵嚷嚷,裴宴把枕头放在安沂身后,又把贺廿推过去让他照顾,“你顾好他。”

    安沂点头。

    裴宴扶着肖章稳住身体侧身打开了马车的侧窗,老天他们现在正快速穿过清河大街,因为他们大道两边的不少商贩都直接把摊子扔了赶紧躲起来,马车行过的清河大街看上去一片狼藉。

    玄一和红昭骑马在后头追赶,不过清河大街虽不窄却满是人,他们时不时要避开行人,速度一旦放慢,根本追不上他们。

    “主子,不要担心,奴婢这就来救你。”红昭语气焦急。

    裴宴点头,想说没事,你们先顾好自己吧。你俩看上去可比马车里的他们几个狼狈多了,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啊”红昭惊呼。

    裴宴转头向前面看去,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冲出了清河大街,正向着护城河驶去,前面是护城河大桥。要是往常还好,偏偏最近护城河大桥正在修砌,烈马能够通过,但是马车就最坏的结果是他们连着马车一块儿落水。

    前几天下了雪,护城河水流湍急,他们如果连着马车一块儿落水,如果不能及时被救出,只有被淹死一条路,而且这条路很短很快就能实现。退一步说就算不被淹死也得被冻死。现在可是寒月底,这水不说刺骨冰寒也差不离了,不用说泡太久久,不出一刻钟,他们后半生就得在苦痛中度过了。

    裴宴当机立断,不能再坐以待毙,真到了护城桥他们想活命都难。他左右看看,寻找能用的上的东西。

    “阿裴,”安沂唤道。裴宴回头。

    “用这个,”安沂指着短剑说道。

    裴宴挑眉笑了笑,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对方就知晓了他的意图。

    他捡起短剑,挪到马车门前,“阿章,你扶着门别松手。”

    肖章向来听话也不问为什么,就双手扶着门。

    裴宴凑过去把短剑穿过门缝试探门锁的位置,用刀刃划拉了几下,然后畅通无阻了。

    裴宴往旁边避让,示意肖章打开车门。凛冽的寒风一股脑的涌入马车内,刺的人脸生疼。裴宴下意识用袖子护住脸。

    “主子”“少主”外面传来玄一和红昭的惊呼,裴宴挣扎着去看,马车已经行上护城桥,他当机立断,迎风上前直接斩断了缰绳。马匹挣扎开继续跑,因为没有了累赘,速度还更快三分。裴宴注意到它臀部插着一把短刀,鲜血直流,也怪不得它疯跑这么长时间。

    马车突然没有了牵引,前面车把落地,桥是拱形,车把别住,马车上翻。

    “护住头。”裴宴大喊,他以最快的速度回身护着贺廿,虽然说自己也很重要,不过他决定高风亮节一回,谁让对方是他从宫里带出来的,是他的债呀。

    最好不要伤了脸,裴宴默默祈祷着。

    要说他还真是多灾多难的体质,这才多久他已经经历好几次这样的事了。

    裴宴一直相信人的气运是守恒的,在这一生中,你拥有多少幸运就会伴随着多少不幸。老天有可能会偏爱一些人,但总归不会太过,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成为裴宴是他最大的幸运,他愿意把这些不幸都看成与他的幸运相抵之事。所以在不幸来临的时候他能坦然接受,心里并不会产生郁闷和怨念。

    裴宴闭着眼睛等着疼痛的来临,他把贺廿保护的很好,整个被他抱在了怀里,而贺廿的后面就是安沂。此时,裴宴和安沂离得很近,互相能听见对方的喘气声,裴宴的下巴就在安沂的肩头。

    马车整个半飞到了半空。

    马车里几人心跳到了嗓子眼儿,闭眼认命的等着翻车。

    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远处跳了过来,以雷霆之力稳住了上翻的马车。

    马车重重落在地上,裴宴几个被摔的七荤八素,但总归是得救了。

    “少主。”玄一探进马车查看情况。

    裴宴惊魂未定,下意识看向怀里的贺廿,对方不知何时被摔了出去,索性他身上裹着厚褥子,又是在冲击小的时候出去的,倒没有受到什么撞击。只是恐怕被吓蒙了,现在看上去有些呆呆的,见裴宴看过来,眨巴两下眼也不说话。

    肖章还在哀嚎,开始他就受到了撞击,刚刚重创,对于他这样没吃过什么苦、娇生惯养的人来说实属正常。

    裴宴把头又放在安沂肩膀上,喃喃自语“终于得救了。”

    安沂眼中闪过慌乱,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是啊,我们得救了。”

    裴宴直起身子,直直的看着安沂。

    “怎么了”安沂突然紧张起来。

    裴宴收回了脑中的怪异感觉,轻轻摇了摇头,“什么时候我们去红袖招吃席压压惊吧。”

    安沂眼中闪过恼怒,“我不去,要去你俩去。”

    裴宴眉头越发深,不明白对方为啥生气。刚刚还嚎叫的肖章听见这话离开就闭嘴了,揉着屁股问裴宴什么时候。

    裴宴“”

    正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裴同席无事吧”

    裴宴一愣,吴庸

    裴宴探出头去果然看到了他,“吴同席费心了,虽然受到了点儿冲击,好在没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吴庸讷讷表示。“我正好在那边的书店,听人说是秦王府的马车疯跑,还想着是不是你,没想到真的是裴同席。”他解释道。

    裴宴漫不经心勾起的笑容慢慢放下,看向吴庸的眼神带上了点审视。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一闪而过,他有可能看错人了。不过同样的靛蓝薄棉袍,同样的木质莲花冠,这样的打扮在长安城多见但是在清河大街可少见。裴宴不觉得自己是走眼了。

    “怎么了”吴庸疑惑。

    “没事儿,我刚刚在清河大街被拦住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吴兄,现在想来定是我看错了。”裴宴笑。

    吴庸笑“那裴同席确实是看错了,我一直都在这边。”

    裴宴点头,“兴许吧。”

    秦王已经“卧病”在床有几天了,到现在仍然没有痊愈的打算。

    “鱼儿今天又去干嘛了”到了用午膳的时间进家里孩子都没凑过来,遂有此问。

    “安少爷和肖少爷一大早就来了,用过早膳就出发去街上逛了,还带着十三爷呢。”常嬷嬷回道。

    “恐怕又去哄小孩了,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还拎了个更小的在身边。”秦王冷哼,眼睛却带着温柔。

    何侧妃也跟着笑,不过眉眼间还带着淡淡的愁绪。

    秦王叹了一口气,“在担心文清”

    何侧妃轻轻摇了摇头。

    秦王摇头,丽娘说不担心肯定是假话。

    何家姐弟年纪差了几岁,何文清算是丽娘这个做姐姐的抚养长大的。倒不是岳父大人苛待他们或是怎么样,相反岳父岳母伉俪情深,岳母走后岳父至今未娶,对一双儿女视若珍宝,不过男人天生心大不如女子心思细腻,就算已经尽力照顾却还是会有疏忽。

    丽娘懂事儿早,知道照顾弟弟,渐渐发现文清身边的嬷嬷侍女勾结一通,背人处竟然给弟弟脸色看。丽娘当时就发火了,那时她也没多大,后来整治何府并接管了文清的全部事务,此后何文清走的每一步都带有姐姐的痕迹。从这方面来说他们不仅仅是姐弟,还类似于有一种母亲的关怀在其中。

    秦王与他们姐弟自幼相识,他至今都还记得,他以大婚之礼抬丽娘回秦王府的那天,何文清把他拉到书房抵着门教训他,跟个受伤的小兽似的。之后几年,秦王府几乎成了文清的家,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姐姐去哪他去哪。就算之后离开长安去雁城,与秦王府的交流也没有斩断,他一双儿女几乎都不记得舅舅的面容,每年吃穿嚼用却从来都没有少了舅舅的痕迹。

    “文清既然决定回长安,就证明他已经放下了许多。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好兆头,不过要我说这件事情你不要管。”秦王温声开解。

    岳父年纪大了,父子俩总这样僵持着总归不好,先踏出一步的当然得是儿子,所以文清回来了。这种回来无关妥协,如果这么轻易的就被打败,那些年做过的一切都变成了笑话。只能说一切只为不可割舍的血脉亲情。

    “您是这么觉得的”何侧妃抬头。

    “父子之间总能找到他们彼此觉得舒适的来往方式,当然这需要一个过程。如果矛盾真的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方,分割两地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岳父和文清已经过了这种阶段。这几年岳父也看开了许多,如果见面也绝对不会再像经年前那样了,你夹在其中,反倒让岳父不自在。”

    何侧妃点点头,王爷说的她焉能不知,所以她并不担心父亲和弟弟的相处,最坏也不过回归常态。就算是相距千里,只要彼此过得都好就好了,何侧妃从来不认为这是不幸,她现在最为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我感觉文清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何文清出生时早产又难产,还没生出来,何夫人就昏过去了,他是被产婆拽出来的,因此自小身体就不好。之后何老爷又忙着照顾妻子,儿子就扔给了嬷嬷,虽然丫鬟婆子都不敢怠慢,但到底不如自己的亲生父母尽心,等父亲母亲反应过来的时候,文清已经错过了最好将养时期,这些年他远在雁城,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身体。

    秦王眼神一闪,“是吗我倒没注意,没准是多年不回长安适应不了这儿的气候了、,等下次有空再请他来府上,再好好询问询问。”

    何侧妃点点头。“王爷,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文清给鱼儿批命一事。”何侧妃突然说道,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如若不是秦王常年习武耳力好都听不见。

    “记得。”秦王回道。

    夫妇很久都没有说话。

    裴宇从疾步走来,秦王皱眉,除非大事,否则裴宇不会闯进屋中。

    “出什么事儿了”

    “刚接到消息。少主在清河大街遇到刺客,玄一和红昭没让他们占着便宜,不过刺客惊了马,现在马车在清河大道上疾驰,往护城桥方向去了。”

    “什么”秦王立刻就坐起了身。何侧妃也皱着眉头。

    他们家孩子向来麻烦不断,他们差不多已经习惯了隔几日就有人来报,说孩子闯祸了,孩子又闯祸了,但是遇到刺客,形成现在的局面还是第一次。

    “派人过去了吗”秦王问。

    “已经派了侍卫过去。”

    秦王点点头,脸上的表情风雨欲来,刺客,秦王府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字了。为了这样的结果,他一个武将生生熬成了一个闲散王爷,这般竟然有人要动他儿子,是不是太欺负人了点。

    秦王一把拍在桌上,茶盅在他手下化成了粉面。只见他舒了一口气,“彻查此事,如果牵扯到那边,就砍掉他的两只手。”

    裴宇表情一凛,“是,属下遵命。”

    何侧妃还是担心不已,“王爷”

    “放心,没事的,有玄一在。”秦王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

    他们还端坐在这里,可不是不关心儿子,慌乱之中最容易出差错。总之人已经派出去了,算算时间现在事情已经了了,他们只要等消息就可以了。

    “以前鱼儿那般胡闹都没有事,反而天天开开心心的。怎么近一个月他懂事了之后,反而连连出事。”何侧妃苦笑。

    秦王攥住何侧妃的柔荑,“会没事儿的。”

    夫妇两个就这么干坐着,直到外面传来禀报声“王爷娘娘,小爷到前院了,几位少爷都没事儿。”

    秦王和侧妃对视一眼,然后起身往外走,刚到门口就看到了正揉着头进大门的裴宴。何侧妃下意识向前迎了两步,“宴儿。”秦王却停在了门口,看着裴宴快步走近安慰何侧妃。

    “娘,你放心,我一点事就没有,就是下车的时候磕到头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何侧妃给裴宴揉揉头。

    “这不是着急见您和父王吗玄一和我说传消息回府上来了。”裴宴没想到在那般紧要的关头,玄一还能下个命令把消息传家来,也不怪玄一,毕竟当时情况确实凶险。不过就结果来看,确实让爹娘担心了许久。

    裴宴看向秦王,今天的秦王和以往有些不一样,虽然还是带着笑。

    “爹爹,我没事儿。”裴宴笑着凑过去。

    秦王拍了拍裴宴的头,正巧拍着大包,疼的裴宴龇牙咧嘴,“父王”

    “嗯,看着还活蹦乱跳的。”秦王说道。

    什么叫看着还活蹦乱跳的,他明明就是活蹦乱跳的好不好,要是往常裴宴定要反驳几句的,这是他和秦王的日常。不过今日就算了,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父王眼神都和平常不一样了。

    “爹爹,我已经找到主使之人了”裴宴禀报。

    “什么意思”秦王眯眼问道,他不相信自家儿子,转而询问的看向身后的玄一。

    “少主是这样说的。”玄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之把事情推给少主就是了。

    “爹爹”裴宴不满,他就这么不可信他当初可是任职大理寺呢。

    秦王认真看了看儿子,“走,跟我去书房。”

    裴宴又和何侧妃说了几句话,颠颠的跟上了秦王。

    何侧妃看着他们父子离开的背影,脸上终于挂上了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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