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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淅淅沥沥打湿教团的大理石台阶, 洗刷出比洁白更纯澈的宁净。
台阶上,一朵朵散落的雏菊像是格蕾特遗落在林间的面包屑一般,引着贪婪的禽鸟一路追寻, 直到抵达乐园般的糖果屋。
嘴角噙着神秘的笑,如雨丝般自然,小惠踢掉了碍事的木屐, 赤足踏上了理石的冰冷的台阶,一步步悠然侵入到盤星教的地盘。一路上她没碰见任何阻拦, 也对, 毕竟是教主大人亲自交待过务必放行的对象, 哪怕消声觅迹一段时间, 想必仍是特别的。
借着这半分特别,来到最内间的休息室式,她甚至连最基本的防御与戒备都撤消掉,竟似发自真心地把自己当作应邀而来的贵客,而非不请自来的坏女人。
还未进门, 从容不迫的问候就自层层叠叠的帐幔里传了出来。
不愧是熟识了大半辈子的老朋友,夏油杰与她打招呼的方式,都透着外人解读不了的电波屏障“满足了还是你真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怎么可能啦, 杰, 人口爆炸、咒灵爆炸、地球爆炸哪个都是要了命的大问题,奴家区区一介小女子,哪会有什么对策”她慢悠悠咬文嚼字、对着他逐一扳动左手的手指, 每晃一次, 笑容都深切一分。直到确认能从对面那人细长的眉眼里瞧出不耐,才花枝乱颤地笑瘫在待客用的长沙发上,蓝色长发海藻般散漫在墨绿色的呢绒布料上, 像是盛开于久置未换水缸里的人造花枝,带着一股矫饰的美。
然而,直面这一切的他却不为所动,只无情无爱地垂下狭长的紫眸,凝视着手里摊开的卷册“那便回去吧,惠。等”
“还等什么呀,”任由头颅自沙发边缘垂落,她眨眼,以颠倒的视界锁定那尊被大义锁在神坛的佛像,抱怨里都是亲昵,“杰,你该知道的,哪个都是等不下去的”
她倒没说谎。
现实世界,有时候就是讽刺得超出任何人想象
三年来,世界人口总量忽而像吹气球一样膨胀、以任谁都想不到的速度啪地一下超过极限、悄然压倒了地球这个奄奄一息的骆驼。咒灵们潮水般喷涌,就算全体咒术师996附加五条悟007,也堵不住倾倒的天平两极,充分向所有人诠释了什么叫蚁多咬死象。
于是,黑色幽默一样,三年前还被业内认定极恶的诅咒师们摇身一变,都成了新型的宗教相关自由职业者,只要此人还在兴趣使然地消灭咒灵,那便算得上正义的伙伴,是足以叫早年被处刑的倒霉蛋们高呼生不逢时的反转。
合情合理,小惠大大方方成了自由业的一员。
做着像是万事屋一样的工作,见着曾经避之不及的老朋友。
而夏油杰便是其中最难搞的一个如果不是三年来风起云涌的时局变化,她相信,如果再照面,这个扫兴成瘾的男人绝对不介意把她押进盤星教的地牢、用最严格的束缚拘禁起来、剪除她兴风作浪的羽翼。
啊呀。
半真半假哼出来,翁动的睫毛遮不住闪烁的眼神,她用倒错的方式凝视着这位幼驯染,以双侧的食指拇指圈出相框,对准了他“杰还要等下去吗不论是恶化个不停的局势、抑或是我”
是个男人都耐不住的诱惑。
可偏偏他仍旧不动如山,硬是把手里的书册看出了花。
她倒不意外,毕竟糖果屋里藏着的是吃人的女巫,是极恶之源;可盤星教的里间休憩的却是大爱无疆的教主大人,如佛陀般深爱世人呀。
所以,女巫亲自上前,和蔼可亲地用甜蜜蜜的言语诱惑你,而佛像却永远无声无息在俯瞰。
笑意越发深了,她灵巧地凑上前,用纤细的手臂将两个人拢进温热的小世界。遮蔽了光线的、垂落下的发帘,轻轻搭在他的袈裟上,不争不抢的乖巧。
但这不过是假象,夏油杰知道,如今的小惠就是个捉摸不透的女巫,除了连骨带肉将猎物吞噬殆尽、脑子是绝余不下半分仁慈的。
可惜了这书。
教主大人蹙起好看的眉,任由阴影挡在了书页的上方。
“你也知道,解决方案容易到出乎预料。”恶魔在男人耳畔低语,“做个勇敢的变革者,让数量回到之前就可以啦。”
“又是他教你的说辞。”恶意满满的诱劝让夏油杰叹了一声,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册。他望向近在咫尺的、面目全非的她,像是在看破碎的雕塑、染血的白鸽、坠落的星辰又或是任何曾经美好的事物。“放弃吧,惠,我是不会放弃那份大义的。”
“又是你的正论啊”恍惚的蓝鸟坠落在黑狐嘴边,颤抖着好似畏惧即将到来的宿命,“杰,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他没有回答。
冰冷的手指从发丝里穿插进去,温柔又决绝,就像这个男人的控制欲,总是隐藏在平静的水面之下。大概也正是如此,狂乱的、疯癫的女巫,才会一次又一次将绝望的眸子锁定到不变的塑像上吧
在静谧与安详中,她的碎裂只短暂的停留了一瞬,下一秒,女人的声音里又是捉摸不定的哑“救救我吧,教主大人。”
凝视着他,她用手托着他为她梳发的手,眼眸里倒映着两个人亲密的映像。
凝视着她,他被虚假的膜拜迷惑般动摇,无意识顺着她的力道将其揽进怀里。
猴子才试图将水中的月亮据为己有。
他明知,这场原始的萌动不过是无意义的怪圈。
可偏偏覆盆子的灾难抵不过猴子的本能。
绿呢绒沙发是一场灾难。
颤抖着、痉挛着自上面栽倒下来,除了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呼,她好像患上了布洛卡失语症的可怜病患,什么有意义的长句都说不出,念不来。
可他却截然不同,一改刚刚的缄默,全程都在喋喋不休,压在她耳侧,反反复复说过去、说人生、说理想,不论是在柔软的沙发还是在冰冷的理石,他都抓着她的肘弯,带着奇怪的悲悯,活似在度化恶鬼的僧侣。
什么啊。
这一与某个不可说的速食番剧标题类同的比喻把她逗笑了,前仰后合地好悬从他怀里滚出去。
如今的小惠不再是高专时代体察人心的好姑娘,甚至在最关键的时刻也能堂而皇之走神发笑,让世俗的一切都染上荒诞的喻味。也让夏油杰好看的眉眼被不悦浸出锐利,动作开始不管不顾起来。
“原来你真要杀了我呀”尾音带着无法遏止的颤抖与甜腻,她忽然也来了诉说什么的兴致,“那杰就是我的伦理死执行人,好耶,至少除了性别,都算是符合标准啦。”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a”头痛的男人发现自己又一次跟不上幼驯染的话题,无奈地停在半山腰,换来伙伴嗔怪地推他一把。
自从对方放飞自我离开高专,稀奇古怪的阅历让交谈也变得似是而非,上次见面,夏油杰就因接不上某个小怪奇故事的sy而险些闹出笑话。
“我、我们都是没能除欲的猴子嘛,”催促换来了无情的鞭挞,让她脑子也开始乱糟糟,将简单的故事说得断续,“究竟是低俗的欲望让我们偏离秩序,还是爱这种虚无缥缈的符号在作祟呢”
对这问题,夏油杰偏没发话,他认定是她昏了头、语无伦次在重复什么新的段子,而非诚心实意的倾诉心声。
如果说真的有名为爱的宏伟事物在他们之间生根发芽,那它也一定枯萎在高专中段的盛夏。
时至今日,他和她可以是朋友,是敌人,是僧侣与施主,是世间万花筒般莫测变换的任何关系,却绝不能是爱人。
因为爱太酷烈、太疯狂、太自私,会叫他失了分寸立场,也叫她失了立足于明暗之间的游刃有余。
那一定是两个人的无间。
又一次,夏油杰将自己外露的情感完美的收敛回黑箱子里,徒留无爱无欲的圣人之颜。可圣人又何尝会主动走下神坛,迷醉在枯骨红颜上、流连于血肉皮相里
说不明的恶意让她花招百出的捉弄他,非要看他越过边界后难以自禁的疯性。
就好像她明知道所谓的人口爆炸绝对与他们这样普通的咒术师毫无瓜葛,应该是社会学家、伦理学家、政客们去操心的议题,却偏爱拿它做幌子做借口,去刺激道德洁癖主义者的夏油杰自我苛责,让上不得台面的骚扰变得更仪式化。
就如同此刻,看着教主大人想要抽身、想要拾起被遗弃在大理石上的袈裟,她就会坏心眼儿地捉着他的刘海儿,用实际行动告诉狐狸先生,什么叫抽身不能。
“不可以先逃哦,杰”恶女亲昵地额头蹭额头,鼻子贴鼻子,湿热的气吐到他颈间,“让我们来犯罪吧把一切都搞得乱糟糟、为恶化人口爆炸问题出一份力量”
足够糟糕的世界,足够糟糕的她;
足够糟糕的时机,足够糟糕的话;
夏油杰阖目,神经质地用拇指去顶眉心,烦乱到无以复加的模样。
可一切的心理预期都败在更擅长吞咽的她手上
“从今天起就坠落无间吧,教主大人。”自后方攀上他宽厚的肩,她咬着他的圆润耳垂,用牙齿轻轻磨蹭着黑曜石的耳钉,“欢迎来到猴子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加更留到明天吧伙计们,今天还是福利
话唠酱要死了,论文地狱,我发现夜间赶更就会变福利,一定是夜晚的错qaq
欢迎来到猴子馆的if灵感就是来自同名的讽刺小说,冯内古特绝了讽刺的内涵就是人类无法克制的eros与人口爆炸之间并无绝对联系,真正让人类堕落的是爱原文更复杂,这里不便细说,推荐。
明天是正文二连发
感觉坏女人if意外适合成人组氛围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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