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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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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衣早上拎着包袱出门,没走两步就看见一家略眼熟成衣店,裙子风格和贵妃送很像。

    他便进去试试运气。

    谁知老板格外好说话,按进货价收顾长衣衣服。

    顾长衣喜出望外“我家里还有十套。”

    不是他不珍惜贵妃礼物,实在是没脸穿。

    二十套衣服,粉红、粉绿、粉紫非常少女,像大直男给女朋友挑裙子。

    当然,他没有讽刺贵妃直男意思。

    衣服款式漂亮,做工精细,一看就是上心了,贵妃没有给他选嫁为人妇后稳重成熟衣服,而是把他当小姑娘一样体贴,顾长衣非常感激。

    感激是真,没脸穿也是真。原主衣服里,顾长衣勉强接受白色、大红两种颜色,粉色真受不住。与其闲置着,不如换钱给沈磡买午饭,相信贵妃不会怪他。

    顾长衣一说还有十套,老板似乎是想起什么,脸色几不可见地僵了下,硬着头皮道“行。”

    顾长衣露出笑容“谢谢老板,老板真好。”

    他高兴地踏出门槛,盘算着中午干脆不做饭了,买现成回去。

    店老板看着顾长衣欢快背影,抹了把汗,喃喃自语“谢谢,你才是老板”

    完蛋,他好像把主子送夫人衣服都买回来了。

    顾长衣今天出来只想干些简单活计,麻痹承平侯,比如去码头卸货。

    干活之前,他得去买一个超大编织筐,带盖子那种。他把货物放在编织筐然后收进无涯境,就没人看得见他筐里究竟有什么。

    顾长衣找了一圈,见到竹筐都不太满意,缝隙太大了,不够隐秘。

    他从一家杂货店出来,突然被人叫住。

    顾长衣加快了步伐,开玩笑,脸盲遇到打招呼路人最好是当没听见。

    那人锲而不舍地追上来,跑到顾长衣面前“顾姑娘,你还在生气”

    顾长衣扫了一眼,对不起,想不起来是谁,便绕过他“我有事。”

    孟舒笙小跑跟上“那日在绿菱湖,不是我不救你,我、我不识水性,有心无力”

    顾长衣停住,上下打量他,原来你就是孟舒笙啊。

    孟舒笙不是京城人士,家底微薄,原主愿意跟他凑一块,并且资助他,无非就是觉得这人千里迢迢来京,沿途见识增广,饱读诗书,可能对他寻找布郦族有益。

    然而孟舒笙跟原主在一起,天天就会仿造诗经作诗,酸得很,原主没读过诗经,以为他有些才华,将来能入翰林院,帮他查资料。

    顾长衣笑着看他“春闱结束了”

    孟舒笙总觉得顾长衣对他态度哪里不一样了,但是一见顾长衣笑容,便将所有疑惑抛在脑后“嗯。”

    顾长衣话里有话“那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我已经成亲了。”

    孟舒笙惭愧地低下头,“怪我,没能早日中举,向令尊提亲。”

    他第一时间就听说了顾长衣婚事,侯府伯府联姻,不是他这个升斗小民能置喙,且春闱将近,他便将心思都放在了科举上。科举结束后,他也不敢找顾长衣,一则对方成亲,二则绿菱湖一事,他怀愧在心。

    顾长衣眼珠一转,原主在孟舒笙身上投资了不少,如果一点果实都没摘,岂不是太亏了。

    至少要跟孟舒笙打听打听。

    他笑道“那我便提前恭喜你了,要不去绿菱湖走走”

    孟舒笙眼睛一亮“好。”

    顾长衣一边走,一边将话题往各种民间传说引,孟舒笙做文章不专心,传记野史倒是看过不少。

    想来专心考科举正直书生,也不会天天跟姑娘游湖。

    顾长衣来到上次他两坐船地方,果然看见钱华荣画舫还停在那里。

    这船是钱华荣买来,专门与顾长衣游湖。他上次落水匆忙离开,画舫还保留那时样子。

    在高手林立架空世界,顾长衣谈及布郦族,声音自觉压低“我最近读了一篇文章,你说世上有没有桃源里面人只能他们主动出来,外人找不到”

    孟舒笙“交通闭塞,四面天堑之地,算不算上桃源这样地方不少,但大多穷乡僻壤。”

    顾长衣皱了皱眉,原主母亲不像是这种地方出来,于是换了个说法“我最近听了几回说书,觉得说书人没什么本事,不过是将民间传说糅杂在一起,毫无新意。我倒是构思了一个故事,想卖给茶楼。但是故事嘛,真真假假最吸引人探究,全靠想象反而悬浮无趣,因此我想请教你一些传说,给我故事加上真实可考性。”

    孟舒笙落魄时,也给人抄过杂记,编过故事,非常理解顾长衣需求,问道“你想加哪种传说”

    “有没有从前显赫,后来销声匿迹家族或者因故被打压,不能在世上露面,或者怀璧其罪,隐姓埋名”

    孟舒笙“民间传记里倒是有很多,一时半会儿”

    顾长衣抓了一把瓜子“你只管说,我有时间。”

    孟舒笙“据说西南有一巫族,能驱使蛇虫,最厉害巫女曾驱使百万毒蛇,赶走南面入侵敌人。”

    “哦那为什么没有了”

    孟舒笙“巫族代代以女子相传驱术,盛极一时,后来大概有十年,族里没生出女儿,大巫女早逝,便断了,从此销声匿迹。”

    顾长衣这应该不是。

    孟舒笙“清河姜氏,前朝摄政王族人,曾经掌控江南,树敌无数,后来被清算,放话百年世仇,不死不休,族人一夜之间逃亡南洋,连祖宅都烧干净了。”

    顾长衣“这样。”应该也不是。

    孟舒笙“听老人说月牙山上有狐族,乱世就会有狐女出生,各个皆妖惑美艳,迷惑君王,盛世则相貌平平,相安无事。”

    顾长衣给孟舒笙倒茶,啧,走向开始离奇了。

    接下来,还有蜀中白方丘,族人个个貌美如花,男女莫辨,避世而居,曾有好色昏君派兵寻找,无果。

    还有北昊离人井,原先人口昌盛,后来井水出了问题,族中男孕女不孕,男子又难产,族内萧条,族人不得不背井离乡,不敢提及过去。

    叹为观止。

    孟舒笙总结“这是都是书上看过,从来没有人看过真。”

    顾长衣听了一早上,脑子里充斥着怪诞奇闻,有些懵,觉得哪个都跟亲娘对不上。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顾长衣捂住了小腹,不知不觉竟然中午了。

    孟舒笙说了一早上口干舌燥,见状连忙道“不如我们去吃饭”

    顾长衣不想请客“最近有些拮据。”

    孟舒笙以前收了顾长衣不少钱,现在春闱结束,用钱地方少了,他也不想每次都只跟顾长衣不花钱地游湖,顾长衣嫁了个傻子,他请他吃饭安慰一番,正好借此显得自己比傻子体贴,高下立现,博回美人好感。

    “我请。”

    顾长衣“行。”

    他没太为难孟舒笙,选了一家便宜小店,点上七八道菜,“今时不同往日,我既已嫁人,便要和你避嫌。”

    顾长衣说着,把桌上菜,都分成了两部分,“我们分开吃。”

    孟舒笙“好。”

    顾长衣撑着下巴,看着孟舒笙吃,搭两句话,饭菜都没怎么动。

    “我说,你吃,别停。”顾长衣催促。

    等孟舒笙吃得差不多了,顾长衣叫来小二“我这些打包带走。”

    中午不用做饭了。

    顾长衣快饿死了,说好了和沈磡一起吃,他就没怎么动筷,不欲吃独食。

    孟舒笙一吃完,他走得迫不及待,也懒得管对方什么表情了。

    孟舒笙盯着桌面另一半整整齐齐空盘,隐隐约约觉得不对。

    顾长衣好像不是为了跟他吃饭,而是为了打包回去给傻子吃。

    孟舒笙皱眉,不至于,傻子有什么好

    一定是顾长衣避嫌同桌而食,却又忍不住和他多说几句话。

    孟舒笙吃饭太慢,菜都凉了。顾长衣欢快地跑回家,在路边买了两个热乎乎包子,夹着菜吃,就不用加热了。

    他推开门,看见沈磡站在院子里,叫道“把碗筷拿出来吃午饭。”

    沈磡“不做饭”

    顾长衣“哦,我刚才跟人吃饭,打包”

    沈磡早已知道原委,忍不住问了一句,更加失望。大步走回房间,硬邦邦道“我不饿。”

    他才不吃顾长衣跟男人约会剩饭。

    情敌请顾长衣吃,他不缺这一口。他若是吃了,等于默许顾长衣跟人游湖,他借此在后面捡一口吃。

    他没这么大方,反觉屈辱。

    门吱呀一声关上,顾长衣站在院子里,摸不着头脑。

    是真不饿,还是怎么了

    顾长衣环视一圈,看见竹竿上两坨湿哒哒衣服,他过去把衣服摊开,发现自己那件洗破了。

    顾长衣扔下衣服,走到沈磡门前,试探着问“你是不是不会洗衣服呀”

    把衣服洗破了,所以生闷气觉得自己什么事都办不好顾长衣皱眉,据说傻子都会有莫名其妙坚持和执拗,得顺毛摸。

    沈磡躺在床上,扯了被子蒙过头,他就是不会洗怎么了,他以后再给顾长衣洗衣服就是脑子进水。

    顾长衣“我衣服坏了,你没坏啊。”

    沈磡心里一紧,几乎以为顾长衣发现了什么。

    这样幼稚事情,做一次就够了。

    没有下次了,无论顾长衣跟谁在一起,都随他去,这是顾长衣爱好,强行干涉两败俱伤。

    手指松开又攥紧,排除万难才将“占有”念头压进尘土里。

    沈磡面上闪过不甘,发狠地咬了咬牙,仿佛心尖上新长出来肉被挖去一块。

    挖掉了就跟从前一样了。

    在顾长衣心里,他跟那些知己没什么不同,顾长衣说自己出门打工,骗傻子乖乖呆在家,就像他骗钱华荣孟舒笙穆兴文一样熟练。

    唯一多出来,就是他是傻子,会多分一些同情。若是以此来要求更多,是混账,是自不量力,是尊严扫地。

    自己怎么就信了呢,明明早就见识过了他胡说八道。

    这两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沦,数次提醒自己,却总在看见顾长衣时忘记警惕。

    再不悬崖勒马,前头就是深渊了。他不会一个人跳,他必定拖着顾长衣。

    然而顾长衣还站在深渊另一侧,一遍一遍喊他“男女衣服材质不同,是我考虑不周,你洗自己很干净,已经很厉害了。”

    “真不吃啊不饿吗”

    沈磡良久才从胸腔里憋出一句“不吃。”

    声音里带了点恼意。

    顾长衣饿极了,见沈磡不合作,也有点生气。他还没因为衣服坏了生气,沈磡有什么好气。

    “行吧。”

    他回到自己屋,就着热馒头,把红烧肉和青菜夹在馒头里,狼吞虎咽。饭菜吃完一半,顾长衣把剩下用一个大碗倒扣住,放在沈磡门前。

    他拎着剩下十套衣服,沉默了下,道“我出门了,晚上不回来,饿了就煮鸡蛋,你会煮。”

    屋里没声,里面人好像睡着了。

    两人瞬间变成了陌生人一样,明明昨天还牵手逛街来着。

    顾长衣抿了抿唇,见鬼了,有空再哄吧。

    今晚有艘船要开到玉顶山,玉顶山盛产石料,船主在码头招临时工,晚了就排不上队了。

    顾长衣飞快地卖掉衣服,买了一个大筐,就往码头去。

    顾长衣走后,屋内传来一声桌椅碎裂声音,地道都震了三震。

    沈磡紧紧握着拳头,面露苦涩,不去想顾长衣今晚去哪,说好了放手,就是砍掉一只手痛不欲生也得放。

    “把李峦叫来。”

    替身到位,沈磡直接去城外破庙,他和欧阳轩本来约好一起去见一位师傅,因为成亲了走不开,让欧阳轩一个人去。

    顾长衣今晚不在,他必须给自己找些事做。

    破庙里。

    欧阳轩再三确认“你主子宁愿在家洗衣服,也不跟我去见谭师傅”

    事业心呢

    暗卫长冷漠着脸“主子派我为代表。”

    欧阳轩“但是谭师傅眼神毒辣,说要见你家主子,就是要见,咱们两个人,怕是拿不到他配方。”

    谭师傅是湖州人,半年前无意间发现了威力巨大火药配方,若是流传出去,战场格局都将改变。

    明日楼第一个发现,封锁了消息,向他买手中配方。

    谭师傅坚持要跟明日楼老大见上一面,他有条件要谈,否则宁可让配方烂在肚子里。

    暗卫长觑了欧阳轩一眼“主子说,若是你不顶用,他再亲自来。”

    欧阳轩胸闷,激将法就能改变你在家洗衣服事实吗

    他感慨不已“原先你主子只是表面苦,暗地里呼风唤雨富可敌国,现在呢,洗衣做饭洗碗这些他以前可从来不干。”

    石头也会动心,千古奇闻。

    他在这边疯狂挖苦,余光突然看见沈磡出现在破庙门口,顺口吐出了一句“衣服洗完了”

    咻一声,长剑掠过头顶,钉在了身后墙上,墙皮落下一阵灰。

    欧阳轩还不能说了

    等沈磡走近了,欧阳轩才看见他冰霜齐压神色,目光冷得能掉下冰渣子。

    欧阳轩下意识去看他身后暗卫怎么了

    暗六摊手,您老踩到雷池了。

    沈磡“还愣着做什么”

    欧阳轩惊讶“你也要去”

    “嗯。”

    谭师傅年轻时在宫里做工,因得罪权贵,被打得半死赶出宫外,回到湖州谋生。因此,他说什么也不肯再踏入京内半步。

    见面地点在京城周边一个镇上客栈。

    沈磡“火药试过了”

    欧阳轩心道,这时候才问,这几天都干嘛去了。

    “在玉顶山试了,按点埋好之后,石头炸得到处都是,现场伪装成山崩,现在很多人都去山上运石料。”

    欧阳轩灵机一动,拐弯抹角道“你不是想造园子,我看那边石头不错,可以弄来打地基。”

    沈磡二十年来都没想过建府安家,平时不是出门办事,就是歇在侯府下面地道,欧阳轩常常怀疑沈磡其实就是块石头,扔哪都行。他很希望沈磡有个稳定家,侯府那不是家,是窒息牢笼。

    顾长衣真改变了沈磡很多想法,不知是福是祸。

    沈磡自嘲道“不建了。”

    暗六瞪了欧阳轩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们主子好不容易想有个家,兄弟们也好沾一沾光。

    主子睡地道,他们当属下,怎么忍心吃香喝辣。

    入夜之后,一行人抵达镇上,见到了谭师傅。

    谭屏年纪五六十,年轻时落下病根,头发接近花白,他坐在藤椅里,半阖着眼“这配方我只卖一次,但有条件。”

    当时他家里炸了之后,明日楼过来查看情况,在未知前情情况下,帮了他一把。

    谭屏觉得属下这样热心,当主子应当也不差,他可以把配方卖出去,换余生富贵安稳。

    前提是配方不能用于伤害平民百姓,不得先用于两军交战,变成皇权扩张利器。除此之外,开山炸路,大有生意可做。

    如果明日楼能答应,他卖得才算安心。

    怕对方表面应允,出尔反尔,谭屏要求见一见幕后之人。

    他活了半辈子,自认会看人,但是如果看走眼了,那也没办法,问心无愧,他总要先顾及自己活得好。

    沈磡“老先生要见我,想来不是钱问题,而是有附加条件,只要不过分,我都答应。”

    谭屏“你说说,我会提什么”

    沈磡面无表情“我只做正当生意。”

    聪明人不需要把话说得太直白,谭屏笑起来“陪我下一盘棋,价格由棋局定。”

    这就成交了欧阳轩抱臂站在一旁,觉得谭师傅要亏了,他就没见过下棋能赢过沈磡。

    两炷香后,沈磡落下一枚白子,局面微微逆转,由沈磡稳赢局面变成死局。

    谭屏眼睛一眯,他果然没看错人,对方不怕他喊出天价,而是放水让他家财万贯过个好晚年了。

    他是个臭棋篓子,输了才会漫天要价,便宜这后生了。

    “我要一个庄子,需得在”

    要求不多,很容易办到。欧阳轩看着从头到尾一脸淡然沈磡,一时竟然不知道,他是出于善意放水,还是一落子就看出谭师傅是个臭棋篓子,故意不赢他。

    顾长衣赶到码头报名,不只是为了打工,他听说玉顶山石料是没主,任何人都可以去运。

    他明面上搬砖,暗地里收进一批,等时机合适了卖出,无本买卖,非常合算。

    码头排队人有十几人,顾长衣飞快凑上去,被老板拎出来“小姑娘凑什么热闹。”

    顾长衣“我力气大。”

    老板“这倒是看不出来。”

    顾长衣“您让我试试,要是我不行,您再赶我走,行吗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我父母双亡,还有个弟弟要养,弟弟中午都没吃上饭。”

    全是大实话。

    老板被一番话勾起恻隐之心,想起自己远嫁姐姐,未出阁时也对自己这般好,他道“行了行了,让你试试。”

    顾长衣“谢谢老板。”

    一拨二十人凑齐后,一艘船从河面开过来,吃水\很\深,行驶缓慢。靠岸之后,老板指挥工人去船上卸货。

    顾长衣背着他大竹筐,排队在最后。

    “你注意点啊,摔了不负责。”

    “好。”

    轮到顾长衣,他打开筐,一块一块往里装石料,这些石料切边整齐,在山上加工过,每块大概两三个砖头大。

    装满之后,顾长衣盖上盖子瞬间,嗖地把石头都收进无涯境,只留下一小块压底。

    他假装艰难地背起竹筐,两边麻绳勒进肩膀,步伐踉跄,走了几步,才稳住重心,额头上冒了一层细汗。

    “小看你了,力气不错。”老板夸赞顾长衣,“跟着前面人走。”

    顾长衣两手压着麻绳,才能让绳子有负重紧绷感,等人少了,他悄悄放开绳子。只背了一小块石头,肩膀居然就有点酸,顾长衣盯着前面十几人,有青壮年,也有老年人,平头百姓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出来谋生。

    顾长衣眨了眨眼,眼眶有些酸涩。

    老板重修祖宅,地势偏高,一群人背石头上去,累得连说话力气都没有。

    顾长衣一言不发,默默地把石头倒出来,在管事那里记个数,拎着筐往河边走。

    麻绳摩擦肩膀,微微刺痛,来回几趟之后,痛觉更深了。

    顾长衣抿嘴,自己未免太细皮嫩肉了,有点羡慕旁边几位肌肉扎实兄弟。

    搬了五趟之后,假干活顾长衣跟真干活工人,齐齐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顾长衣累得脸颊爆红,汗水都挂在了睫毛上,一眨眼就扑簌落下来。

    “姑娘,真有你。”其余人纷纷给顾长衣比大拇指。

    顾长衣心虚地笑笑“彼此彼此。”

    他都这么努力地干活了,承平侯应该放心他掀不起风浪了吧

    一船石头搬完,老板开始发工钱,按件计钱,拿完钱再去那边领个馒头,临时工们就散了。

    顾长衣领到了二十枚铜板,把馒头让给了队里老人家。

    他数了又数,细心地藏起来,凑到老板面前“船是不是还要开到玉顶山运石头呀”

    老板道“你想干全程还有力气”

    顾长衣“有。”

    老板端着一碗面,蹲在河边吃“天快黑了,我们连夜干活,你想清楚了。”

    顾长衣有点饿“我没问题。”

    他见老板似乎要吃完面才开船,咬了咬牙,蹲在他面前,厚着脸皮商量道“我想回家一趟,很快,能不能等我回来”

    老板很懂“看你弟弟”

    顾长衣“嗯。”

    老板定定地看了顾长衣一眼,想起自己姐姐,无奈道“哎,长姐为母,去吧。”

    “谢谢”

    顾长衣飞奔回家,路上买了四个肉包子。

    暗七揪心了一下午,就差跟暗四一起抱头痛哭。

    夫人真在打工,夫人在码头搬砖啊

    他们误会夫人了。虽然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主子真相,但是出京实在太远了,等他们找到主子,主子自己都该回来了。

    见顾长衣回去,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要是夫人搬砖出了什么意外,主子回来肯定削死他们。

    对哦,主子出京了家里那位是替身

    暗卫瞬间惊恐,这下不管是不是来不及了,立即派人去通知主子。

    推开门时候,顾长衣心想,要是让他看见午饭原封不动,看他怎么教训沈磡。

    结果,午饭还真他妈没动过

    顾长衣一口气噎住,气得咬了口包子。人饿着容易生气,他吃饱了再说。

    顾长衣两口吃完包子,去自己屋里喝了口水,怒气消散九分,想到沈磡现在一定饿得前胸贴后背,最后一点怒气也没了。

    他过去敲门,语气不容商量“出来,吃饭。”

    门窗啪啪响,暗卫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屋里李峦全身僵硬,不知如何是好。

    他要是不接话,夫人更加生气,万一想要休夫

    李峦是从十二岁起给沈磡当替身,这一刻是从业以来最大挑战。

    不出去吧,激怒夫人,出去吧,夫人和主子同床共枕这些天,互相都很了解,他别说露脸,伸个手指都能被逮住。

    “沈磡”顾长衣赶时间,没空跟他叽歪,正抬脚踹门时,余光看见门口探头探脑站着一人。

    可不就是沈磡

    原来出门了,害他白白叫门那么久。

    远处暗七倒吸一口凉气,卧槽,二公子怎么来了。

    完了,这下夫人要是踹门,主子装傻事就大白于天下了,得想办法阻止。主子装傻事最多只能夫人知道。

    顾长衣看见沈磡,马上心平气和,把两个肉包子塞到他手里,道“吃。”

    沈璠“我不饿。”

    又是这句。

    顾长衣一双美目微眯“劝你还是听话,我脾气不怎么好。我去打工了。”

    说着,他小跑出门,留下风中凌乱一干人。

    沈璠看了看手里肉包子,不吃会怎么样

    李峦“”

    暗七“”

    不是,那不是我们主子啊夫人是急花眼了吧

    暗七忧心忡忡地跟上顾长衣,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但总觉得隐藏了更大危机,三言两语道不明白那种。

    沈璠伫立了一会儿,上前敲沈磡屋门“哥,你在吗”

    李峦“”不在。

    沈璠敲了一会儿门,里面都没有应答,只听见在床铺上翻身动静。

    他哥不愿见他。

    沈璠心里倒也没怎么失落,他只是路过花园听见顾长衣喊人声音,顺路来看看。

    父亲说过,他们没有兄弟缘,靠近容易招祸。

    顾长衣搭船来到玉顶山,天完全黑透,山在河畔,倒影黑漆漆。

    一下船就往上爬,爬到顶时,碎石随处可见。

    铿铿锵锵声音此起彼伏,老板请人将碎石凿成四四方方,再运到山下。

    顾长衣嗅了嗅鼻子,闻到一股轻微火药味,待要再闻,那味道便和铁锤击打花岗岩火花和粉尘融为一体,无从分辨。

    顾长衣皱眉,这真是山体自然崩解产生石头吗他怎么看着像人为炸山炸出来。

    管他是不是,反正白给石头,不要白不要。

    他说自己要小解,便往又高又乱石头堆里钻去,很快隐没身形。

    暗卫适时止步,改成给夫人放风。

    顾长衣装石头很有技巧,一大堆里头,只拿一些,尽量保持原状。他专挑直径半米左右石料,不仅能卖,他遇到危险时,还能用来压人,比暗器都好使,多多益善。

    默念着无涯境,顾长衣绕到山体背光处,伸手不见五指,他更加肆无忌惮,凡是摸到,大小都不放过,无涯境里很快堆起了一座小山,往回走时候,路都宽敞了。

    太爽了吧,有种老大爷超市抢免费鸡蛋跑了第一名感觉。

    顾长衣心满意足,乖乖拎起竹筐,去给老板背石头。

    “回来了真怕你这细皮嫩肉被狼叼了。”老板指着工人那边,“去干活吧。”

    顾长衣快步过去,看见工人做工办法,顿时沉默。

    那些小块方整石头现在还不用搬,目前要干活是把大石头滚到山下,到时候请师傅在山脚雕龙刻凤,整好了再运回去当石墩子。

    只见工人用力滚着石头,滚到了某处断口,直接推了下去。

    这好像就不能作弊了。

    老板极为热心“山上风大,筐我给你拿着,绝对不让风吹跑。”

    说话间,老板就把筐拿走了。

    顾长衣闭眼,我筐

    他大无畏地走向石头,伸手推了推。

    纹丝不动。

    顾长衣使出吃奶力气,整张脸都憋红了,终于把石头翻了一面,向前滚动05米。

    他瞪着面前石头,不知怎么想起中午沈磡脸色,又冷又硬,跟这臭石头一样。

    再硬石头,他用杠杆原理都能给他撬开。

    对哦,杠杆原理不行,没有铁杵,撬不动。

    顾长衣振动起来,拼了老命把石头滚到了断口处,最后一推,石头顺着小道直直下滚,消失在黑暗中。

    顾长衣擦了把汗,信心非但没有增加,反而更少了。他又去滚了两个,浑当锻炼臂力了。

    月光从乌云中挣扎出了一瞬,照亮顾长衣因为用力而憋红脸,豆大汗水滑入衣领,鬓发贴在脸上,非常狼狈。

    暗七急得抓耳挠腮,夫人天黑之后,好像变得虚弱了。

    山顶风大,流这么多汗,容易着凉。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和暗四商量了下,决定假装狼叫。

    他们二人分开潜伏,不断变换方位,嚎一声嗷呜,换一个地方,凭借出色轻功,和石壁回音,达到了立体环绕声效果。

    风声中,狼叫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四面八方潜伏而来。

    尽管工人加老板有十来个,但是谁都不知道有多少狼在周围,黑夜对于狼更有优势,下一刻似乎就能从背后蹿出来咬断脖子。

    老板当机立断“下山,明天再干。”

    工人马上放下手里石头,争先恐后地跑下山,反而是不干活老板和顾长衣落了后边。

    暗七和暗四怕夫人急中生乱,默契地减少了嚎叫。

    顾长衣觉得那狼群好像离开了,他想拿回自己筐,却被老板死死攥着筐沿不放。

    “嗯”

    老板擦了擦冷汗,格外惜命“你把筐卖我吧,一两跟你买。”

    顾长衣了然,老板是怕遇上狼群跑不动,可以找个夹缝处就地把筐倒扣,罩住身体。他这个筐又大又厚实,当保护罩不错。

    老板见顾长衣不说话,学顾长衣卖惨:“二两。我跟我姐约好修完祖宅去看她,我姐刚生了儿子,我要去当舅舅”

    顾长衣“就一两吧。”

    他下午今天累死累活赚不到三十文,这不比搬砖简单。

    倒卖东西真赚钱啊,净收入一两。

    顾长衣由衷感慨。

    他和老板飞快下山,中途滑了几次,二话不说爬起来,以免掉队。

    到了船上,一群人才算真正放心。船舱本来用来装石料,现在里面空空如也,倒是可以用来睡觉。

    “今晚在船上睡,轮流守夜,明天早上再说。”老板感念顾长衣方才一筐之恩,把自己小舱让给了顾长衣,和大家伙睡大舱去了。

    顾长衣脏得跟烟囱爬出来猫似,但是实在太累了,他从无涯境拿出来自己衣服铺在床上垫着,用一块大石头挡住木门,一挨床铺就睡着了。

    水波轻晃,像低吟摇篮曲,顾长衣不晕船,睡得十分舒服。

    同一时刻京外,却是明月中悬,孤高旷远。

    “喝闷酒”

    欧阳轩半夜醒来,觉得屋顶有人,干脆披衣出门,果然看见沈磡坐在屋脊上。

    沈磡扔给他一把酒壶。

    欧阳轩接住“想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如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识”

    “滚。”

    欧阳轩笑了笑,他从暗卫那里听到了全部经过,不禁感慨命运弄人,顾长衣是什么人,他不是没提醒过沈磡。

    当时不屑一顾,现在横吃飞醋。

    欧阳轩知道沈磡是不甘心,好不容易遇上令他有成家念头人,不甘心放手,然而他天性使然,做不出强买强卖事。

    人各有性,相性不合,在一起徒增痛苦。

    欧阳轩勉强劝劝“要不你跟顾长衣挑明,试一试也无妨。”

    沈磡自从遇上顾长衣后,才有了点烟火气,欧阳轩全部看在眼里。

    不试试,后悔一辈子怎么办。

    沈磡顿了下,闭了闭眼,“算了,我怕我控制不住。”

    “怕什么”欧阳轩扭头,在沈磡眼里看见了一剑十个人头狠戾。

    他默默按下震惊,想想顾长衣遍地开花知己,由衷道“还是悬崖勒马吧。”

    他怕沈磡情敌都脑袋开花。

    喜欢上一个人,却把自己变成陌生模样,那是喜欢错了,不值得。

    远方一道黑影闪过,沈磡和欧阳轩同时关注到。

    欧阳轩“京城方向,这么急,来找你。”

    他正大光明看沈磡脸色,捕捉到了对方明显紧张看来真栽进去了,这时候了第一反应是担心顾长衣。

    暗卫飞进院子里,火急火燎地报告“主子,夫人晚上突然带饭回来给您。”

    欧阳轩眼皮一跳,这若是在战场上,光凭这一句话就能扰乱了沈磡军心,一败涂地。

    暗卫“还有,夫人真去打工了,夫人在码头搬砖”

    砰

    一壶酒摔在院中,浓烈酒香瞬间炸开。

    再看屋顶,哪里还有沈磡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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