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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迟落身子僵住。
想动但是被压。
知道现在扯不开脸说什么,就低着头也没动。
女生拿着伞先是啊了一声,没敢往颢野的脸上看,也就小声说好的。
那个人眼睛让她不敢说不好,捏着伞她往里垫着脚看着高个子把沈助教往车上送。
她抬头看着黑黢黢的伞顶,突然看见对方又折回来。
在登记表上添了一行字。
颢野。
三班。
学号0753。
沈迟落衣服湿透,坐在后头。
颢野在前头开车,“别误会,”颢野说,“我不知道你回来当助教,我今天回来办复学手续。”
“嗯,”沈迟落往车里的角落里缩了缩,蹭着鼻子往窗外看。
楼下停稳车,何周章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我现在得去接个人,等会儿回来咱们再”何周章撑着身子在对着驾驶座上的颢野,直到看见缩在里面的沈迟落。
“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何周章先是往里打量了一眼才问,“以前认识啊”
沈迟落自己推门下车,脑袋上没顶颢野的衣服,就说
“谈过。”
何周章就下意思顿住,思考完了这句“谈过”就释怀了。
谈不重要,重要的是过了。
何周章给沈迟落撑着伞,对着车玻璃敲了敲。
“我俩先上去了。”
说完就要转身,但是被沈迟落拽住了。
何周章只是稍微侧了下脸,就能看见现在睫毛挂水的沈迟落。
嘴巴红着。
脸也红着。
但是那张红嘴里现在说的是,
“等等他,”
“他没伞。”
一夜暴雨过去,沈迟落的视线还是在窗外的合欢叶子上发呆。
昨天晚上回来洗了澡就睡觉,第二天就放了晴。
昨天淋了雨,身上连个感冒的都没有。
并且最近身体比之前还好,他早上随便挽了头发,就往外走,在学校里他收敛了社会上那一套,早上先抽烟出门。
毕竟刚开学,关于学生信息的前期数据多,何周章一直开教务会,所以上课的事儿都是他在操心。
他的课连堂,还都是大课,沈迟落习惯性穿西装。
作为助教他一半不上课,但是何周章说他自己的时间现在安排不过来,就先让沈迟落帮着看两节。
他的课跟其他老师反着,学生都是往前头挤,后排空着。
除了一个人。
他进门的时候视线就一直盯在后头。
只有一个人靠在窗边在趴着睡觉。
黑t就套在身上,头发还是一样的短。
整整一节课,都没起。
下了课的时候沈迟落在门口儿站了一会儿,就被学生堵着要拍照。
他也就稍微逗留了一会儿。
才看见扶着脖子起身的颢野。
他脸上都是汗,头发里面被外头的太阳照着闪。
神奇的是,对方的眼睛在抬起来的时候,就是面向自己。
沈迟落见他气色还好,就是嘴唇有点泛白,和他撞上的时候那双眼睛微微弯着。
像是在笑。
沈迟落先把视线往回收。
去了办公室。
他人才摸着椅子坐下,扭头的时候就看见刚才还趴在教师睡觉的颢野这会儿正站在教学楼外的合欢树下。
撑着两条腿蹲在地上。
沈迟落就多看了一会儿,两条胳膊靠近窗户就往前撑。
在对方转身的时候,沈迟落就把身子贴墙,自己往座位上转。
那双眼睛,他不看了。
下午的课,何周章也没来。
恰逢学校搞交流会,拉他过去作报告,所以课还是沈迟落的。
他自己下午也蔫着没精神,讲了半节课就让学生自己做练习。
再见到何周章得时候,他已经换好了便装,大厂的衣服衬着他精神。
身上的那点儿斯文也因为隐形眼镜消失无踪。
“一个下午的会,我坐在那儿屁股都疼,”何周章想伸手,但是顾及那只手受伤,就贴在身上老实了一会儿。
“晚上我不用做班,”何周章呲着牙问,“系里都几个教授助教都约着今天聚餐,怎么着这一年也得好好关照。”
沈迟落想说不去,但是看着今天的月亮,月中得时候圆了点儿,沈迟落就改了主意。
“你会喝酒吗”何周章问。
“会。”沈迟落说。
“那我不喝了,”何周章伸手往沈迟落手里塞,“提前给你醒酒的药,我开车送你。”
“那个老师”
一个女生探着脑袋过来问。
“不好意思,打扰了,”女生手里拿着把黑折伞,“上次谢谢,我还给您。”
女生的脸已经红透了。
沈迟落盯着伞,没接。
“这是别人的,不是我的,”沈迟落抬脚要走,何周章认识这个女生,他们班的,也就多问了一句。
“这伞谁的”
女生回话得时候也没敢往沈迟落那儿看,“颢野的。”
“早说,老师认识,不就是你们班同学嘛,”何周章把伞接过来,“等会儿上自习,点名别迟到。”
女生嘴里应着但是脚没动。
“沈学长,”女生先是把人叫住。
之后自己方寸大乱。
“没事,就是玩得开心”杜晓静自己把两条辫子往前一甩,自己就垫着叫往教师的方向奔。
何周章脑袋转过来,就盯着沈迟落的背,自己嘟囔,
“你还真是”
“人见人爱。”
*
聚餐的位置是何周章挑的,副校长其他校领导都在,都看着何周章的面儿要把人往上让。
沈迟落自从来了就没出声,也被人供着往上坐。
江陵大学不知道最近走什么风水运,一个个儿不管是镀金回来的教授,还是富贵人家的公子,都在这儿扎根干活。
活像是体验生活来了。
何周章也跟他之前承诺的一样,没动酒,但是旁边得沈迟落酒没停。
面儿上还应付得体。
何周章的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桌上烟酒不断,沈迟落应付游刃有余,最后扎在后边儿得头发散了。
皮筋断了。
低头的时候不方便,沈迟落也拢不上,就干脆让他散着。
后来还是一个桌上的女教师伸手递过来一条丝带。
乳白的透纱,细长一条。
“试试,看你头发不大方便。”
沈迟落喝了酒,手里拿着绳,自己去离桌子远了点儿,就拿绳缠头发,两次胳膊酸,最后还是抽出来。
“头发给我,”何周章伸手,明明已经碰到了,愣是背沈迟落扫着冷眼躲开了。
直到聚餐结束,沈迟落的头发还是散的。
沈迟落绳缠在手上,顺着手指往下在风里飘。
黏惹的风往空气里钻,但是沈迟落就是身上冷。
喝多少酒都没用。
并且它拒绝了何周章的回家邀请。
“你喝酒了,我送你回去,”何周章走了两步就拉着缠在沈迟落缠在手腕上得绳子。
“沈助教,”何周章比沈迟落大几岁,但是就是看不透沈迟落那双眼睛。
不管看谁,都是混着一层。
明明不会缠发,还偏要拒绝别人的示好。
何周章对这种不听话的弟弟向来很有一套。
路上这会儿没什么人,何周章一把往沈迟落的腰上缠。
但是他手刚沾上去,就被沈迟落绕臂扭了一圈。
“疼疼疼疼疼”何周章现在就一条好胳膊,硬是被沈迟落提着转。
“不碰了行不行”何周章嘴里话烫嘴,“喝酒了你怎么回去。”
就看见一辆车停着。
一辆限量宾利,车头锃亮,驾驶座上的窗户开了半截儿。
车里的人探着手出来,盯着何周章怀里的沈迟落说,“我朋友。”
何周章看着这人鼻梁上挂着一副墨镜,头发都往上背了个头,窄额下头的眉毛又浓有多,就伸手捏着眼镜往下扒拉,“你谁啊”
说着车里的人直接下来了。
“大学同学,”那人看着沈迟落,“反正比你跟他亲。”
“吴文瀚,”沈迟落摸烟抽,他喝酒多,但是没醉,所以吴文瀚的车他也不上。
“我上次说的那事儿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越界,还是同学朋友不行吗”吴文瀚下车,把车门一关,也想伸手。
沈迟落照样在对方手背上敲。
何周章就笑,“待遇一样。”
沈迟落身前就竖着两个高个儿。
路上车多,赶上现在都在散场,
从出口往外的车就更多。
连着屁股,一串似的往外。
沈迟落就贴着酒店门口的路上走,挨着路上的车也近。
后面两个就跟着往前也走了一段儿。
最后还是何周章看不下去,直接过去又要把拽住。
但是这次他得到的更狠。
就是一巴掌。
连一只站在边儿上的吴文瀚都愣了。
沈迟落最近张了脾气他不是不知道,但是现在这个气性来的太快。
沈迟落手里烟还捏着,火星冰凉凉在空气里烧着。
吴文瀚过去,想伸手但是鉴于刚才何周章脸上还没消下去的巴掌印,他只是往前站了一下,“等会儿又要来雨,我送你回学校。”
沈迟落站在路边,把手里的烟从中间折了。
连带着还着着的火星一块儿往垃圾桶里扔。
没一点儿好脸色。
何周章的两条胳膊就是疼,白天得力的住手,现在就像个耍脾气的少爷。
但是站在街上的何周章跟吴文瀚谁都没走,嘴上答应,但是都开着车跟在沈迟落后头。
沈迟落往学校踱步,后面跟着迈巴赫跟宾利。
赶上晚上车少,两辆车开得速度都极慢。
吴文瀚还探着胳膊挂着半个眼镜瞧着人,自己也不着急。
“等不及你可以先走,”吴文瀚路上无聊,就在嘴里放了点儿口香糖,对着何周章嘲讽。
“他一直都这么凶么”
吴文瀚等着无聊,“以前特乖。”
何周章不信,“你诓谁啊,”说完了还特不屑,“我两条胳膊现在还疼,就这样儿的凶,以前能多乖。”
吴文瀚跟他磁场不对,对方一句话就能撩火,“你他妈还信不信。”
“我就是不信,脾气这个东西我看的透,就这样儿的脾气没个十年二十年养不出来。”何周章单纯觉得吴文瀚在放屁。
跟着的两个路上呛着一直到了学校门口儿。
沈迟落慢着走了一路,再多的酒现在也都能醒了一半儿。
就是站到职工宿舍门口儿的时候脚慢了。
就正冲着宿舍门口蹲着一个人。
黑色的短衬,左手正按在肚子上,另一只手撑着地。
左手手肘拐弯的地方能看见一串黑色的纹身。
“那不颢野么,”何周章揉着两条胳膊过来,但是到了沈迟落的跟儿这次就没动手动脚,就是稍微往人那儿靠了一点,“蹲着干嘛看蚂蚁啊”
蹲着的人站起来,转身看见人,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只是把左手重新自然耷拉着,也跟着笑笑,“出去玩没带我。”
何周章瞧了一眼沈迟落,“祖宗咬人。”
吴文瀚盯着人没说话。
颢野寒暄完就想走,但是被沈迟落叫住了。
但是颢野脚没停,往楼上走。
但是这次是沈迟落快走了两步,拉着那条带纹身得胳膊。
他把五根手指头都缠在上面。
颢野的掌心还是热热的,而且因为有汗的缘故,掌心已经湿了。
何周章站着,就看着两个人站在学生宿舍楼下,楼口进进出出的学生不少,颢野跟沈迟落又是这里出了名儿的大熟脸,现在这样儿总归被瞧见了不好。
他就过去掺和,至少好在明天沈迟落被叫到办公室喝茶,谈论作风问题。
等他转过去,就看见沈迟落一张跟“凶”完全不沾边的脸。
就像换了一个人,眉眼间的柔和和极轻极糯的那一句,
“你哪儿疼”
颢野回头,抬了胳膊牵带着沈迟落的手起来,嘴角翘着问,“你在说什么。”
对面的沈迟落眼睛很亮。
亮到让颢野转移视线。
沈迟落的手没松,他倒是更前一步,“你瞒不住我。”
“我疼过太多遍。”
颢野身上有汗,沈迟落抓着他胳膊的时候都能觉得他在抖。
两个人就僵在那儿,路过的人越来越多,就算边儿上的何周章想说话,但是现在这两个人的气氛里,他瞧得清楚。
插不、进人。
沈迟落就攥着人,“你跟我去校医院。”
颢野任由胳膊被他拉着,也不说话,另一只手就插在兜儿里。
就这么被拉着往前走。
何周章在后面喊,“你不回去了”
沈迟落没说话,就摆了摆手。
何周章瞧着自己的胳膊,后脚也跟上去,“我手也得换药,我一块儿去。”
何周章路过一直看着的吴文瀚的时候问,“你别去了,你又不住这儿。”
吴文瀚站起来,看了一眼何周章的胳膊,先开了自己的车门,“迟落。”
“我送你过去。”
车上一共四个人,校医院不远,开车身上能少汗。
除了颢野。
学校附属的医院,就在校区东边,临着一个十字马路,晚上的时候车流量不小,吴文瀚把车拧巴着停在车区,何周章下车先捂着车门恶心。
“你这车开的着实恶心,”何周章现在不光是胳膊疼,连胃都有点儿疼。
沈迟落的手一直被温着。
那个掌心的热度照,并且还在出汗。
车上的空调开得足,沈迟落都觉得冷,身上也凉滑,除了握着颢野的那只手。
和第一次触碰到的时候一样。
晚上只有值班的医生,并且鉴于当事人一直表示自己的没什么不舒服的时候,在沈迟落的要求之下还是量了体温。
“371正常。”值班的医生手里晃荡着温度计,“挺晚了,回去吧。”
颢野站起来,意思是可以走了。
沈迟落站起来,眼睛看着颢野,他的手还是牵在颢野身上。
“你别骗我,你哪里疼。”
在一边换药的何周章一直就没说话,他就静静看着沈迟落。
在他身上那种耐心,简直可怕。
“你现在是不是让我碰了”颢野突然低头,把沈迟落的手往前抓,连身子都往上贴,把沈迟落就压在房间的白墙上。
也不管现在屋子里有多少人,以前脸上收敛的情绪,现在突然就像是跟着情绪一起蔓延出来。
沈迟落仰着头,呼吸被对方截了一点儿,但是仍然仰着。
“你在慌什么,”沈迟落的背贴着冰凉的墙。
颢野笑起来,他的鼻尖像是条狗,在沈迟落的身上逡巡。
手放在沈迟落心口上,问,
“那你又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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