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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修士来说, 最痛苦的折磨无异于识海遭到重创,无数脆弱的细小神经和筋脉一旦被伤到,便如刀子在脑中反复凌迟。
但陈隐知道, 那还不是最疼的。
当你的识海被两团魔气冲天的东西当成了战斗场, 它们翻江倒海地撕扯、吞噬, 届时才是身处地狱之中。
她在极致的痛苦中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甚至连坠入漆黑地底也一无所知。
生命垂危血气枯竭之际,她的穹顶展开一个小小的旋涡, 疯狂地吸收着周围的血水。
她惨白的脸色也诡异般地红润起来, 皮肉充盈。
识海中, 血莲的精魄整个被陈隐的灵骨扯了起来, 又重新团成一颗婴儿大小的肉球。
正是花正中央那颗肉球, 只是要比原先小了一圈。
失去了本源精魄的血莲瞬间枯萎,这才导致了血池底部塌陷, 而陈隐的肉身就这么被血水冲入了地底,正正好好错过了赶来的余关山和孙平。
两方魔物的争斗,最终还是那圆叶状的灵骨取胜, 整个将肉球吸入了旋涡之中。
淡淡的紫气在透明的灵骨中流动, 像是在吞噬, 最终又归于平静。
等再次苏醒之中, 陈隐眼前已是另一番天地。
她只身立于山之巅,眼前是一般地斗日, 脚下是朔风万里;有阵阵清风吹拂过她的脸庞, 旷野山河都在她的一双眼中。
山间带雾, 呼吸间浓郁的灵气穿梭在她的肺腑, 激的她一哆嗦。
陈隐还没反应过来, 便已经被眼前脚下之景吓的一怔, 她连忙稳住身子,脚边滑下的一粒碎石吧嗒吧嗒坠落了万丈悬崖。
忽然,识海中一道欢快到卡顿的声音响起“宿主你终于醒了”
她还不知道她的肉体已经昏睡了两个月之久,要不是气息还有,系统也没被收回,它还真以为自己的宿主已经咽气了。
“我这是在哪儿”
陈隐纵目远望,只见蜿蜒山巅直入云霄,天际被一片霞光似的紫气笼罩,她只不过是这绮丽景色下的浮游。
哪怕是看一眼山河景,心中也震荡不已。
“这是在地底啊,你睡了足足两个月”
听到系统絮絮叨叨说着这段时间来的担心,她心中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仿佛一睁开眼,整个世界都变了。
系统说她的肉身因为血池塌陷,随着血水冲进了地底,被层层泥土压在深深地下。
那此时此刻,自己又为何在山巅呢
就在她困顿之时,远处山巅之间忽然响起轰然巨响,只见一道惊雷骤然从劈下,一举将那座山头劈成两半。
瑟瑟焦烟之下,从山体中钻出一只圆滚滚的小兽。
灰绒毛、金瞳孔,虎头虎脑出生便身具神通;它晃晃脑袋,踩着一团翻滚的魔气就要往山下去,确实左边短腿绊倒了右边,咕噜噜整个滚了下去。
陈隐
这么高这么险的山峰,就这样滚下去真的不会摔死么
她眼前的景色骤然一变,又置身于地狱火海之中,竟是来到了魔界身处。
无数阴魂翻滚哀嚎,数以万计的魔族大声地嘶吼着、叫好着。
她站在众魔之间,却没有一个人能看的到她。
陈隐能看到最里面巨大的角斗场上,一个壮硕魔人同一只黑漆漆的兽缠斗在一起。
很显然,下面的众魔是在为了这场盛大的战事而叫嚣。
她认出那只魔兽就是之间从山峦中应雷电劈砍、从山脉中降生的,并没有如她担心的那般摔死,相反体型要更大些,也更加成熟威风凛凛。
只听一声震荡整个魔域的兽吼声,顿时那壮硕魔族变被撕成两半,灼热的鲜血洒在角斗场长,反而上周围的魔族空前地兴奋。
陈隐看着一幕幕,心里的迷茫渐渐平静下来。
她猜到了,自己现在应该在幻境之中。
但经历幻境的主人公却不是她,而是那只魔兽。
果不其然,接下来都如她猜测的一般,每每这只魔兽遇到凶险场景、又或是参与大战,她便像一个游魂一般远远地看着。
她从这魔兽出生,到幼年时的孤立无援、壮年时的意气风发一幕幕气势磅礴的雄景在她的眼前铺开,不知这幻境之中又过了多少年。
随着这只魔兽镜像的推进,陈隐已经看了不下百场战斗。
有的是同人族修士对战时的惊天一剑,有的则是妖魔之间纯粹的力量。
她的游魂被浩荡的气势冲散又聚合,一双眼睛就没有闭上过。
陈隐心知,这些人魔之间的气势、天地间浓郁到结雾成晶的天地灵气,必不可能是现在的修仙界。
这魔兽所在的年代,恐怕就是传说中的上古混沌时期,诸神之战。
哪怕她只能感受到这些大能翻手时泄露的百分之一,只能堪堪看透一点皮毛,对她来说也是绝顶的机缘了。
她如饥似渴地将这些一闪而过的招式印在心中,之后魔兽在打,她干脆就在旁边依葫芦画瓢的模仿。
时光飞逝,幻境之中的陈隐境界不断地巩固,原先因为燃烧气血强行突破的引气五段,也慢慢沉淀下来。
她每学万分之一的大能之道,体内崩裂的诸多伤口便恢复一分。
直到最后,她竟练就出只要看过一遍,就能大概模仿得差不多的能力。
陈隐内视自己的经脉和识海,发现不知何时,她的修为已经悄无声息地突破了引气第六层。
而燃血禁术带来的种种内伤和隐患,也已经荡然无存。
她经脉被拓宽,更韧更结实。
而幻境之中,也终于迎来了最终之战。
哪怕陈隐心中早就有了猜测,但是当她亲眼看到天地色变,看到立于山脉中的对立二者时,才了然叹息。
这幻境的主人,果然就是赤霄门开山祖师爷斩落的那只巨魔。
她曾经在巨魔秘境的第三关中也就是巨魔的识海中,看到过一些浮雕。
那时临羊道人的真容,她就借助了巨魔之眼窥探一二。
此时却是真真切切地看到那传说中已经羽化登仙的开山祖师爷。
临羊道人面相清俊,着一袭青衫,一眼看去像是个要进京赶考的中年书生。
但若是细细观去,便会察觉出隐藏在古朴之下的锋芒。
陈隐说不出那种感觉,哪怕是隔着十万年有余、哪怕只是从镜像中去窥视大能一二,但那双灼灼的双眼依旧让人感到心悸。
曾经那样圆滚可爱的魔兽,如今已经大如山峦。
而临羊道人漂浮在半空中,小的可怜。
可却没人因为体型,就会轻视他。
这一战打的太过激烈,仙人抬手之间地崩山摧、乌云盖日,而巨兽一动伏尸百万,仿佛天地都要被捅破。
二者从山川巅打到河海冢,直到整个小世界都扭曲之时,临羊道人才缓缓起手。
他动作很慢,一点金光从指尖凝实,陈隐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双手。
微光乍破,天际磅礴的紫气飞旋如斗,从四面八方翻涌而来,尽数被这一双古朴大手抓在掌中。
是风,是云是天地间万物的灵气与精粹,竟是都在临羊道人的五指山中飞速掠过。
一股强大的道之力在临羊道人的掌中成型,不同于陈隐往常看过的任何一种武技。
只此一眼,她清明的眼眸中便春去冬来,万物从生到死。
须臾间,一枚金色道印凝结于临羊道人之手。
不自觉中,陈隐的双手已经跟着模仿起来。
细微的波动自她手指尖形成,只这一下,她便如遭重创,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她丝毫不知随着自己的手掌结印,被深埋在地底的肉身也发生了异变。
一股微弱的道之力不断地吸引着地底四周的生之力,淡淡的灵息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一层雾茧中,体内的荆棘海和滚火拳功法同时运转起来。
地底沉寂的树根慢慢攒动起来,包着陈隐向更远的地方流动。
幻境之中,陈隐擦去唇间血迹,心中大惊。
这到底是什么道
结的又是什么印
哪怕只是个拙劣无比的雏形,但其中的道之力她依旧承受不住。
陈隐不知道的是,在她仿制的低配版道印形成时,结印中的临羊道人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中年人目光如炬,猛然望向了一处虚空之处。
时隔数十万年的时空,上古混沌能触天的大能竟是推演到一丝后世的运道。
临羊道人微微垂眸,不知在思索什么。
陈隐的游魂并没有注意到临羊道人转瞬即逝的异样,她只是感觉刚刚还快的像是虚影一般的一双手掌,不知怎地就能让她也看得清了。
她死死地将将那一枚撼天道印刻在脑海中,一双眼睛都酸痛不已。
随着道印的落下,整个天穹随之震荡。
不甘的兽吼声传了千里,久久未散,一代魔将最终还是陨落在临羊道人的手中。
幻境到此时已经走到尽头,眼前雄壮的山河宛如一块块破碎的水镜。
陈隐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巨魔秘境之中。
不,准确的说,她现在身处巨魔识海中。
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上,曾经的浮雕如今再看就像是活了一般,最顶上那张巨魔之眼死死地盯着陈隐。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大殿正中坐着的一个身影。
一个一身红袍浑身魔气的青年。
他生的极为俊美,眉眼狭长唇若点朱,端的是醉玉颓山,一身仿若凝实的魔气。
陈隐看到他的一瞬间,心中便明了他的身份。
七大魔将之一,也是身陨于临羊道人之手的巨魔。
哪怕他从未以人身出现过,但陈隐看过了他千万年来的记忆,对他的气息太熟悉了。
“一个天残女修,还是临羊狗贼的徒孙”
“小丫头,你说本尊是该将你碎尸万段呢,还是炼成生魂永世不得超生呢”
妖异青年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首,赤红的眼尾挑着,用审视和挑剔的目光将陈隐来来回回打量个遍。
巨魔毕竟是上古混沌的大能,陈隐恭恭敬敬给他行了礼。
青年不屑笑笑,“别跟本尊来这套虚伪功夫,就凭你怎么配得到本尊的传承”
“虽是有几分感应灵气的天赋,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的;要不是本尊的魔种,凭你天残之身连修炼的门都进不来”
陈隐听了巨魔的话,心道果然如此。
自己识海中凭空冒出来的诡异灵骨,其实就是这巨魔的魔种。
应当是她在秘境通关中无意间触发了什么机关,从而得到了这机缘。
巨魔说的没错,若不是他的魔种,自己现在恐怕还在外门杂役所打杂。
陈隐心有感激。
可若是这巨魔觉得以此便能要挟自己,那断断是不可能的。
只见那恭敬行礼的少女拜后起身,脊背挺的笔直。
说来可笑,诸神时期最桀骜不驯的魔将巨魔活了上万年,竟然从一个小小的引气期修士的眼中看到了淡淡的矜傲。
陈隐道“前辈机缘,晚辈感激不尽。”
她略微一顿,不卑不亢道“可若是晚辈猜得没错,是魔种它自己选择了我,也是我运气好碰上了机缘。就算前辈不想承认我,也不得不承认。”
她用恭敬的语气平静的脸,却说着最嚣张的话,登时将上首翘着腿的青年魔将气的跳脚。
“你放肆”
巨魔张牙舞爪,登时浑身魔气翻涌。
瞬息间,刚刚还金光大放的殿堂内阴魂遍布,陈隐头顶的兽脸狰狞起来,发出一声长长啸声。
可他不得不承认,陈隐说的对的。
他陨落之后,魔种藏在识海之中,虽然临羊道人强他一点点,但依然无法彻底摧毁他的魔种。
他本可以和其他魔将一样,让魔种重新进入轮回,等待再次降临的时刻。
可是他心有不甘,因为若是那样,他连最后一丝意识都会彻底消散。
于是巨魔等了数万年,等到魔种中的魔气只剩下最后一点点,若是再等下去恐怕就会彻底毁灭。
就在这时,陈隐来了。
不是她碰上了魔种,而是魔种找上了她。
张扬的青年神情有些落寂,在这一刻,他身上亘古的时光才显露一二。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属于他的时代的确已经过去了。
现如今哪怕他自己留下的传承之物,也无法自己做主了。
或许再过数十年,他便会像其他魔将一般彻底神魂破碎,消散于天地。
就在此时,沉寂的巨魔又听到大殿中那张狂的少女道
“无论如何,是前辈给了我能够踏入仙途的一线生机,对晚辈来说是大恩。”
“大恩必报,只要不违背我之道心、不泯灭天下苍生;前辈若有要求,我定竭力报答。”
听完陈隐的话,巨魔残影忽然仰天大笑,笑声在偌大的殿堂中回荡。
顿时笼罩在陈隐周身的阴魂都被笑声驱散,这巨魔不知怎地忽然便放晴了。
他又挑起那幅嫌弃满满的神态,哼声道“笑话,本尊岂会求助于你的时候再说了,一个引气期的小喽啰,又能做什么。”
“倒是你一个正道修士,以我魔族为传承,若是临羊道人在此,恐怕要气的蹬腿”
陈隐道“我若是想走上修行的路,势必要承前辈的传承,若是祖师爷在此,也会理解我的抉择。”
巨魔冷哼一声,“虚伪。”
他瞧着陈隐一派沉寂的神情,到底没说什么。
魔种已经选择了这个人族女修,他再怎么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敢问前辈,刚刚那血池中的巨花是为何物天残之身,又是何意”
陈隐见青年神色悻悻,周身魔气平静,一拱手追着询问。
她虽然知道没有灵骨的人是无法修行的,但那样的人是凡人。
若仅仅如此,怎会被称为天残
巨魔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道“魂魄残缺者,天生诅咒者,杀伐孽者,七情六欲丧失者”
“如此等等的生灵,是生下来就被天道厌弃的存在;哪怕原本命格奇佳,也会因为天道的厌弃而不得安宁。”
“轻者霉运缠身疾病不断、重则终身孤寡惨死街头。”
红衫青年说着,瞧了眼陈隐。
他在魔种中封存万年,一醒来,就扎根在陈隐的识海中。
这人族女修的心性、感应灵气的能力都是一顶一的好,唯有一点不好。
他道“还有就是你这种,天生仙体却因为天道厌弃,生生被夺取灵骨的天残。十数万年来,本尊倒是第一次见这你种情况。”
“本尊很好奇,你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竟是惹得天道如此厌恶。”
青年语气满是幸灾乐祸,满脸看好戏的神情,他想看到这小女修大惊失色、心死如灰的情景。
可陈隐听到如此惊天消息,还是淡着一张脸,仿佛天残之人不是她自己。
这搞的巨魔索然无味,“无趣,你倒是比临羊老儿还讨人厌”
何为天生仙体
那是生来就该修行、就是成仙命数的绝世天才。
巨魔还记得十万年前,一天生仙体的天才剑客横空出世,那时候他刚刚下山。
等他幼年不过三百余岁时,那天才剑客便一剑悟道,飞升仙境。
别说是没有天劫雷电,就在他升仙之日天门大开,里头有仙乐鼓吹,仙界之人竟是夹道欢迎。
这便是天生仙体,气运之子。
也难怪陈隐一踏入巨魔秘境,便被魔种瞧上,千方百计要落她手中。
哪怕是百般看不上陈隐的巨魔也不得不承认,若她应运而生,绝对是不世天才。
可这是基于应运。
他分明看出眼前这个天生仙体,却是个没有灵骨的
这事可奇了怪了,天生仙体应时运而生,万年难得一见,可这女修却被天道厌弃没有灵骨。
这可大有深意,其中因果饶是上古巨魔也看不明白。
常人若是知道自己天生仙体,不会骄傲自满也定然激动无比;若是再知道虽有仙体却被天道厌弃、成为天残,恐怕也会惴惴不安心情郁结。
可陈隐却始终古井无波。
天生仙体又如何天残又如何
她轻飘飘道出一句“我心向道,那便自然能走出一条路来,何惧天残”
哪怕天道厌弃天生没有灵骨,现在却遇到了新的机缘巨魔魔种化为她的灵骨,获得了一线生机。
这话掷地有声,引得巨魔高声道“好一个何惧天残你这个小女修本尊暂且认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走到哪里。”
陈隐挑挑眉,反正魔种已经种在她的识海了,他不认,难不成还能抠出去不成
但想到上古巨魔喜怒无常,这话若是说出口定会引得他雷霆大怒,她便闭口不言。
巨魔话音一落,整个金色大殿之中的流光从各处纷纷飘荡出来,在这片空旷的大殿中盘旋。
一眼望去,竟像是一片灿烂的银河带子。
他一抬手,荧光尽数朝着陈隐的身体涌去,霎那间她只感觉一股信息涌入识海,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巨魔的名字首先浮现在陈隐的心头。
棽添。
紧接着,又是四个漆黑大字如烙铁一般刻印在她的识海之中。
“燃血禁术。”
陈隐有些疑惑,“这是”
巨魔作为七大魔将之一,也是唯一一个从不以人形面貌示众的魔将。
他既是上古巨魔,也是通天大妖。
本体成年后庞大如山峦,实力更在众魔将中排前三,其本命传承,便是令人色变的燃血禁术。
角斗之时,本就强悍无比的巨魔若是使用天赋神通燃血禁术,便能将修为实力暴涨数倍。
正是因着这逆天的天赋神通,棽添堪堪成年,便坐稳了魔将之位。
他似乎明白陈隐心中所想,道“你之所以会我的神通,是因为魔种就是我的传承,你获得了魔种,自然而然便能使用。”
“但是我现在给你的,是我转化人身后的燃血神通,适合人族使用。”
魔兽寿命久远、体格强大,哪怕燃烧气血,对它本身的损伤也是毛毛雨。
而人类寿命有限,体魄又脆弱,就会出现像陈隐之前那样的情况。
燃血神通堪堪用了两刻钟不到,便是生机全无。
陈隐的心狠狠一跳,她自然知道这门改进后的神通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好处。
她以后不仅仅能用在濒死之前,甚至可以将这门神通当做平时对战时的杀手锏
棽添见陈隐神色难掩激动,轻嗤一声,“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就算改良过,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修炼的。”
陈隐压抑住心中狂喜,先谢过棽添,再打开识海中的传承神通。
看完修行方法后,她缓缓吐出一口郁气。
棽添说的对,这门上古大魔的机遇也不是这么好拿的。
天赋神通的玉简中只有一行字。
欲练神通,先锻体;待有铜皮、铁齿、石心、玉魂,人锻为妖兽,则神通大成。
简单来说,若是想以人族躯壳完全掌握这门神通,就要将自己的肉体锻成妖兽一般的强悍。
届时再强健气血,燃血禁术自然而然便能得心应手。
看来自己出去幻境后,需要寻找合适的锻体功法了。
陈隐这般想着,一股淡淡的灼烧痛感刺在她的侧脸,她一蹙眉,用手摸上了右脸下侧。
那片皮肤像是被细细的针扎了许多小孔,又痛又痒酥酥麻麻,指腹摸上去还隐隐发热。
陈隐拟了个水镜术法,一片通透水环浮在脸侧,映出她的面庞来。
只见镜面中的少女眉眼如远山含黛,带着疏离和冷清;而充盈了气血的骨肉更是冰肌玉骨,形成了一股独特的气质。
可一片赤红的纹路从她的领口往外延伸,附着在她的前颈的肌肤上,枝蔓一直伸展到她的右脸下方。
登时一明眸皓齿的正道女修便染上几分邪气,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妖异。
陈隐蹙着眉细细打量,抬眼望向殿上吊儿郎当的棽添。
“这是什么”
魔将咧嘴一笑,“魔纹啊,你现在身体里魔气太多了,尤其是高等魔族的魔气,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你的肉体,将你魔化”
棽添说着,盯着陈隐的脸色,意料之中地没什么表情。
“不过你放心,有本尊在这儿,这些魔气掀不起风浪来,最短一个月最迟半年,就自动消散了。”
陈隐看着那层层叠叠花瓣一般的纹路,忽然和昏迷中一点模糊的记忆重合起来。
“这是那血池里的花造成的”
棽添点点头,“不错,不愧是天生仙体,机缘福泽雄厚得异于常人。”
“知道那池子里的血莲是什么么那是颗刚刚凝结而成的魔种,正正好好就让你碰上了。”
由于天道禁制出现问题,被压抑了数万年的魔族开始缓缓复兴。
各处魔气滋生,在黑暗魔域中蛰伏万年的魔族蠢蠢欲动,而曾经身陨的七魔将送入轮回的传承魔种也开始重新孕育。
陈隐运气绝佳,虽然遇上了索命的魔族,却误打误撞碰到了第二颗还未成熟的魔种。
这颗魔种的主人名花吹,十万年前和棽添似敌似友,一手魔莲一出必尸骸遍野。
可惜花吹神魂早已灭亡,传承魔种还在懵懂孕育之时,不幸碰上了这个饥渴了万年的老魔物棽添,现已经被他彻底吞了。
只是花吹毕竟是曾经上古魔将之一,高等魔族的魔气残存于人族体内,多少会有影响。
见陈隐眉头锁紧,棽添于上首撑着脸颊。
他勾唇笑着,一双狭长地眼眸却如参了碎冰渣。
“你刚刚说如果本尊有要求可以尽管提,那么现在本尊可以告诉你,我要剩下五颗魔种。”
陈隐瞳孔一缩,猛然看向那座上的颓靡青年,他此时一身紫气,才有了些大魔的样子。
棽添要集齐七颗魔种所为何用
“我说了,不能危及天下苍生”
“你以为,只是本尊需要么”棽添懒洋洋打断,不耐道
“凡人修仙本就是逆天改命,更何况是天残之体。天道要你死,你若是不死,那便是和天道作对”
“你天生仙体,却为天道所不容,若是想叩问仙门,仅仅是一颗魔种做引子是远远不够的。”
棽添手臂一扬,红袖带过一阵华光,顿时陈隐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心脏中被强行撕扯出去。
她捂住胸口,再一抬头,便看到半空中悬浮着一个硕大圆盘。
圆盘晶莹剔透,极为漂亮。
无数齿轮一般地小小锁扣环环相连,精巧绝伦;只是那些锁扣只有一小部分是亮着的,其余大多数都黯淡无光一动不动。
陈隐问道“这是什么”
棽添扯出这物,张扬的神色萎靡许多,有些力不从心。
他道“此物乃你的命盘,可窥视你未来仙途。”
修行到他这般等级的超级大能,临门一脚就要飞升,自然便有了窥视天机演算命运的能力。
从一个人的命盘,便能大概看出他这辈子有无仙缘、能走到什么地步。
但凡事都不是绝对的。
若是命盘不好的修士碰到了大机缘,那他的命数便会改变。
还有一种便是陈隐这般,命盘扑朔迷离,他根本看不透陈隐的命数。
棽添指尖点了点光亮之处,“你为天残之体,虽有命盘却是一个死盘。现在以我的魔种为媒介,点亮了其中一部分,但剩下的这些依旧是一团死物。”
陈隐心沉了,她突然想到自己刚刚引气时期便无法突破,恐怕就与这有关。
棽添继续道“我的魔种化为根基灵骨,让你踏入引气。而花吹的魔种能让你再前进一番,看到命盘上剩下的死地没”
“多一颗魔种,死地便被激活一分,而你的上限便能多一分。七七合一,命盘尽数恢复生机,你才有叩问天道的资格。”
陈隐沉声问道“我现在的上限是什么”
“蜕凡。”棽添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至多蜕凡期,若是没有其余魔种进补,你便绝不可能精进。”
天下之大,上不知几万里,下海不知多少丈。
其中又不知多少能人天才,魔族最高的机缘传承,又岂是地里的大萝卜,任由陈隐得到就得到。
她只知修仙难,却没想到对于自己来说,会这么难
她每走一步,以为跨过了困境,可前面还有更高更艰难的阻碍。
陈隐胸中郁闷从未有现在这般浓烈,她眼中燃着熊熊地不甘,很想指着上苍天道问一问
凭什么我是命定之人
凭什么我为天残之身
可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可言,就算陈隐仰天长啸,天道也不会回答。
哪怕棽添不说,陈隐心里也清楚,如若七颗魔种尽数被他吞噬,得利的又岂止她自己。
恐怕到时候这巨魔残魂也会得了什么神通,再次降临世间。
一切抉择此时都压在陈隐的心上,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到底该如何是好
迷茫之中,陈隐肉体中的花吹魔气借机渗入她的五脏六腑,她脸颊和前颈上的红莲纹路隐隐发亮,妖异无比。
她一双清明坚定的眸子,此时也泄出茫然。
一团紫黑色的雾气爬上了她的眼瞳,慢慢往她的识海中钻。
上首的棽添冷眼看着,并不打算出手。
他知道陈隐这是入魔的前兆,但他没有理由帮陈隐。
若是这女修心智不够坚定,反而先行入魔,那他正好便占据她的肉身,脱了禁制落得快活。
魔障之中,陈隐眼前的场景不停地变幻。
一会儿是在神宫之中,她身着五爪团龙袍坐在冷冷的御书房中,有欢快的笑声远远地从窗外传来。
她知道那是她无忧无虑的皇妹,可以什么都不顾虑,当一个快乐的小公主。
画面一转,又是她身披铠甲,满身染血的疮痍却还要笑着说不疼,继续御马上阵。
过往的和现在的一幕幕,在她的眼前颠三倒四地流转。
她不明白为什么、凭什么
为何自己要背负的东西就这么多,凭什么自己的命数就这么苦
就在她苦苦纠结、甚至即将入魔之时,识海灵台中一直毫无动静的剑已之力忽然轻颤起来。
刹那间无数浩然正气在陈隐的识海中轰然炸开,她在混沌中听到一声远处传来的钟声。
那钟声愈来愈大,最后像是在她的耳畔轰然敲响一般。
金光之中,壮年的父皇在阳光下揽她入怀,肃声道
“父皇给你取名为隐,便是因为你生来锋芒毕露。人人说你是天生祥瑞,可我和你母后只想你当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隐去争端、免于祸患。”
“但是你切记父皇的话,如若有一天你有了不得不承担的、有了必须坚持的,那就咬紧了牙关去做”
“别回头,也别怯懦。”
什么是她的道
不是逆天而行,不是怨天尤人,更不是逆来顺受
心向往之,便是她的道
天残之身,天生死盘。
她不服也不甘
她心向康庄,若是这一切都是她不得不承担的命数,那便是天道,她也要搏上一搏
剑意像是感受到了陈隐内心的激荡,一声长长剑鸣,顿时无数飞射的金光将整个识海中的魔气吞噬。
她的筋骨中气血在翻涌震荡,灵台被浩然剑气和厚重的灵气不断巩固。
陈隐一双眼中已经蒙上的黑雾登时退散,眼底一片流动的金光。
见此情形,棽添有些失望地移开了视线。
等大殿之中重新归于平静,他才看向下方的陈隐。
陈隐还是那个陈隐。
她好似什么都没变,但好像什么都变了。
如果说曾经的她只是沉静、是稳重,那么如今她的眼中便多了几分生气和神采。
棽添索然无味,“看来你已经有了抉择。”
“是的。”陈隐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她要修仙,要成仙,要去寻找魔种打破天残的禁锢。
天道之大,却关不住她心中的道。
至于七颗魔种聚合之后,棽添会不会出来祸乱人间,陈隐也想的很清楚。
等她命盘完全点亮之时,便是可以冲击天门之时。
届时她兴许和幻境中的临羊道人成了同一个等级的大能,那么就算棽添真的重新降临,那又如何
临羊道人当年能以印伏魔,那么她也能再一次让巨魔身陨
如若真有那天,她必定亲手刃之
陈隐所想,口中便诉,一双金光盛大的眼眸咄咄逼人。
棽添忍不住放声大笑,眼尾赤红豪气万丈。
他这时才拿正眼去瞧了陈隐,或者说现在的陈隐,才有了那么一点让他正视的资格。
“本尊等着那一天。”
“不过就凭你现在这引气修为,我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你碾死。”
陈隐瞥了他一眼,若眼前站着的是巨魔本尊,恐怕不用一根手指头,只要一个眼神,她便荡然无存。
可现在的棽添不过是一缕残魂,还是个沉睡了万年、刚刚才苏醒的残魂。
不足为惧。
棽添还不知陈隐心中所想,若是他知道,恐怕又要恼羞成怒怒骂一通。
他此时看着得了传承意气风发的陈隐,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一笑。
平心而论,棽添生的极美雌雄莫辨,唇如点绛,肌如玉色骨。
这样的美人笑起来,怕是让人心都化了,可陈隐却升起一股毛毛的的不详之感,总觉得他在算计着什么。
果不其然,棽添笑眯眯道“你既得了本尊的传承神通,就是本尊的半个徒儿了。”
陈隐敢确认,她从棽添的眼里看到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不情愿。
陈隐谁想做你半个徒儿了
可棽添根本就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既然得了我巨魔一族的传承,你这羸弱体魄简直丢人,又怎么能修习本尊的神通。”
“我手里还留有巨魔一族锻体的小世界芥子,正好便宜你,让你去修行一番。”
陈隐心头警铃大作,刚要开口拒绝,眼前一道红影闪过。
棽添那张欠揍的笑脸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跟前。
他一抬腿扫上了陈隐的后腰,将人踢了出去。
“给我进去吧”
巨魔一族的芥子空间一脉相传,从出生时便印刻在血脉中,用来给修习燃血禁术的幼崽锻体而用。
而此时的陈隐就被当成了幼崽,被一脚踹进了巨魔芥子之中。
可这芥子世界说来无赖,开启之时会扭曲三千世界的时空。
谁也不知道会在何时何地便被一个突然出现的漩涡扯入空间内,有时候只有一两人,有时甚至会有上千人被误拉入芥子之中。
这些人很惨,都是被扭曲的芥子世界随机拽来的,用途便是给巨魔幼崽锻体练手。
无论修为高低,都会被芥子空间提升或压制到比幼崽高一到两个小段。
至于怎么才能出来
魔种中翘着腿的棽添心中快意,那自然是战。
要么陈隐战胜了所有进入芥子空间的人,要么,因为力竭被里面的人杀掉。
曾经他受过的折磨,现在都拿来让陈隐试试,倒是个不错的消遣。
一想到那个陈隐很可能被上百上千的修士追着逃跑,棽添便忍不住想看看她的表情。
“有趣有趣极了”
魔域之中,一魔宗弟子正在残忍地分食刚刚杀死的修士;
突然间半空中浮现出一个黑色的漩涡,他整个人都被吸了进去
林中有泼天瀑布,水花激荡溅起三丈高。
正在湍急的水流下抽刀断水的青年还未反应过来,头顶忽然出现了一个漩涡,将他整个人吸了进去
集市中,摊子上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手里拿着刀,一下一下地剁着案板上的大骨头。
旁边的妇人正低头找碎银子,一抬头,剁肉的摊主没了踪影
一时间中三千世界各地都有凭空消失的人,而芥子空间短暂的扭曲时空,也被一些宗门大能捕捉到了。
中三千,横山府地界。
此处是小三千世界和中三千的传送之处。
一道淡淡的流光从传送阵中溢出,显然马上就要有人从中走出。
忽然间,晴空中一个黑色的漩涡突然凭空出现,正对着传送阵的出口。
一道月白身影刚刚露了半个衣角,便消失不见,随即那漩涡也消散于空中。
刚刚跨出传送阵的傅重光看着周围一片浓厚的阴气,和暗红色的天穹,有些迟疑地蹙了眉头。
这是什么地方他难道不是通过传送阵来到横山府么
还是说传送阵出了问题
正当他原地思索之际,脚下的泥土地忽然传出阵阵异动。
下一秒,一个人头猛地从地底破土而出。
陈隐吃了满嘴的土,刚刚借助荆棘海破开地表,“呸”了两声,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先是看到一双云锦的鞋面,流光暗藏,一看便是上好的法器。
紧接着她视线往上,看到短靴子包着的一双长腿,往上隐于洁白道袍。
腿是好腿,又直又长。
可尴尬的是,她现在头就在人家两腿跟前
陈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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