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搜屋 www.BISOWU.COM】,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莽莽大漠黄沙,人骑孤独身影,踏破天际斜阳而来。
沈庭央连续赶路整日,他感觉不到累,也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但身下马儿过于疲惫,他必须暂时歇脚。
花重自请前往青州,而今青州爆发瘟疫,全城封锁,里头的人生死未卜。
打开水囊,仰头饮了口,给骏马喂了水和干草。沈庭央在沙丘避风侧点起小堆篝火。
骏马疲惫地在旁休息,火堆发出细微劈啪声。沈庭央独自坐在高高的沙梁子上,旷野风声呼啸,扬起他蒙面的布巾,残阳如血,漫天云霞炽烈翻滚。
日落月升,漫漫大漠无边无际,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
风声渐息,南雪静静偎在他肩头。
沈庭央扯掉蒙面白巾,手掌捂住脸,划入发丝间,慢慢埋头在膝上,被绝望和思念淹没。
他喉头滚动,低低地沙哑道“君重”
燕慕伊押送钦犯,沈庭央独自先行,没日没夜穿越千里大地,途中换了三匹马,人已消瘦大圈,终于赶至青州城外。
铺天盖地的灰白色。
黑瘟疫爆发后,城池外方圆里,大地上泼洒了层石灰,随细雨降临,变成阴翳的灰白色泥浆。
整座城四面门紧闭,戍卫府士兵严阵以待,城外由燕云军驻守,形成严密的隔离带。没人进得去,更没人出得来。
沈庭央踏蹬下马,手持丹书谕令“江北巡察使,奉陛下之命前来。”
燕云军身披紫金甲,铁铠之下目光冷酷,单膝跪地礼“侯爷有命,任何人不得出入青州城,崇宁王世子也不例外。”
沈庭央倏然红了眼眶,哑声道“我不是什么世子,放我入城这是陛下的谕令,你们要抗旨么”
燕云军寸步不让“还请世子宽谅,侯爷所持的谕旨在后,当以侯爷的命令为准。”
“让路。”沈庭央倏然抽刀,手扯住缰绳翻身上马,刀背狠拍马臀,前蹄高高扬起,撒蹄冲向前去。
“殿下留步”
燕云军拔剑,战马追向沈庭央,刀剑相逼,在细雨中猛然擦出串火星子
,发出震耳金铁鸣音。
沈庭央声厉喝“都给我让路”
人骑硬生生突出重围,铁蹄溅起石灰泥浆,雨势忽然变大,沈庭央浑身湿透,路冲到城下。
“阿绾。”
温柔熟悉的声音从大雨中传来,沈庭央浑身震,勒停马儿,抬头望去。
花重身绛红云缎衣袍,立于城墙上,手持弓,望向沈庭央。
“开城门,君重”沈庭央迎着大雨向他喊道,“你不想见我么”
花重垂眸望他“城中瘟疫尚未传出,必须闭城,乖乖等我出去好不好”
沈庭央摇头“不,我可以帮你,君重,瘟疫没什么可怕的”
花重缓缓抬起长弓,搭箭,准确无误地箭钉在马前,沈庭央身下的马儿被惊得后退几步。
紧接着又是三支羽箭,毫不留情将他逼得连连后退。
沈庭央果断翻身下马,手持刀,冒雨步步走向前去,抬头对他道“侯爷,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进去。”
他双眼猩红,泪水混着雨水流下,声音带了嘶哑的哭腔“君重,你到底怎么了”
即便隔着雨,他也看见花重苍白的脸色,根本不正常。
城头名天青色衣衫的少年,撑把伞,从背后走近花重,为他挡住瓢泼大雨,仔细在耳边叮嘱几句,又看向城下的沈庭央。
“那是谁”少年眉目清秀细致,好奇地问。
花重本想抬手让他离开,但看了看沈庭央,最终没有动作,只道“是我的人。”
那少年扶住花重,看起来动作十分自然,又劝了几句,花重耐心地点点头。
沈庭央忽然沉默下来,看着城头两人熟稔的举止,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他这动作就像个委屈而不知所措的小孩,花重静静看着,脸上没有表情,五指却紧扣城墙砖石,几乎磨出血来。
天青衣衫的少年皱了皱眉,遥遥道“少爷请回罢,侯爷有我们照顾。何况大局为重,城门不能开。”
沈庭央彻底无视他,只倔强地盯着花重。
清瘦身影站在城下,倍显孤独。
他面前是紧闭的高大城门
,身后是沉默肃立的燕云军,他扬起脸,却只见花重转身离去的抹殷红背影。
而那清秀少年临走前回头,对他似是嘲讽地笑。
沈庭央哑声道“我说过的,你若是我就陪你死。”
花重刚推开那少年,闻言,离去的脚步顿。
他狠下心没回头,下了城楼吩咐道“城北疫区封锁,不论人畜,尸体集中焚毁,所有屋舍涂抹石灰浆,隐瞒疫病不报者,就地格杀。”
沈庭央在雨里寸步不动,燕云军旦靠近,他就以弯刀横在颈边,颈侧划出道流血不止的伤口,燕云军只得与他保持着距离,等待他体力不支再找机会带走他。
可沈庭央奔袭千里,却不知疲倦在大雨中站了两个时辰。
天黑了,他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狼,戒备所有人的靠近,也不再唤花重,打定主意要生生熬死自己。
南雪窝在他怀里,急躁不安地动了动,最终展双翼飞入城去,白色羽毛染了沈庭央颈侧的血,触目惊心。
城门发出声暗哑长嘶,终于缓缓打开线缝隙。
花重撑着伞站在城下。
沈庭央腔委屈汹涌而出,双泛红的眼睛盯住他。
花重向他微微张开手臂,沈庭央就跌跌撞撞冲到他怀里,如同溺水的小动物,死死搂住他脖颈,带着哭腔不住地呜咽“你怎么不要我了你怎么能这样”
花重抱着他,喉咙发涩,只叹息着轻拍他后背“我们阿绾向最聪明,怎么犯起傻了”
“我就是太、太想你了”沈庭央抱着他不肯松手,满腔的惶惑委屈,哭得几乎背过气去,“路那么远,我害怕赶不及你别不要我”
他实在被吓坏了,他有满心的胆气,城门不开,他就趁夜里试别的办法,大不了顶着枪林箭雨爬上城墙。
可隔着冷冰冰的城墙,被独自扔在那里,从暮色到黑夜,每刻都是极度恐惧。
他的腔孤勇也快撑不住了。
“可以陪你死可是不能不要我啊”沈庭央不受控制地抽噎,语无伦次,手指紧紧攥着花重衣襟,这
辈子的眼泪几乎要流光了。
他说“我害怕,侯爷,我害怕”
花重的心简直被刀刀割得生疼,抱着他回去,耐心地低声哄了许久,又在他额头和眉眼间落下轻吻。
他尝到沈庭央的眼泪,那是世间至甜至苦滋味,比漠北的烧刀子还烈,滚烫封喉。
“阿绾”花重额头抵着怀中人的额头,“你是我的命。”
沈庭央听见这句,浑身发颤,泪水失控地汹涌而出。
“这伤口得清理。”花重低头仔细看他颈侧被刀刃划破的地方,血勉强止住了,可实在令人后怕。
南雪飞入城中、不停往他身上撞的时候,身上羽毛沾着沈庭央的血,被雨水冲更浑身都是,花重此生从未后悔,可那刻,他悔恨得几乎要失控。
他的小王爷说到做到,自己对自己下手的这刀若再狠点,就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
花重要放下他去拿药箱,沈庭央已经哭得没力气思考,本能让他恐惧地抓住花重衣角,个完整句子也说不出,只无助地摇头,目光哀哀,求他别走。
花重的心都快碎了,只好将他打横抱起,走到屋子外间拿了东西再回来,给沈庭央仔细处理好伤口。
“换身衣服好不好”花重柔声问他。
沈庭央点点头,两人身上衣衫都被雨淋湿,花重给他脱了衣服,将他抱进浴桶,自己换身单衣,挽起袖子给沈庭央洗头发。
沈庭央安静地趴在浴桶边,左手始终攥着花重片衣角,半晌开口,带着委屈的鼻音,低声问他“侯爷,咱们成婚罢”
花重嵌在他发丝间的手指顿了顿,道“倒也不必,我这辈子只要你个。”
“城楼上那个人是谁”沈庭央闷闷不乐道,“我回不来,他就变成第二个了,是不是”
花重仔细给他洗了头发,在他额头亲了亲“本侯今后定当守身如玉。”
他越说,沈庭央越委屈,咬牙切齿地作出恶狠狠模样“他竟然敢碰你,还那么近的说话,我可在城楼下站着呢。当小爷不是个喘气的吗没见爷手里提着刀”
“想尽办法你也
不走,是我的错,就不该赶你。”花重五指扣住他的手,深深吸口气,不知为何,明明被他逗得发笑,却眼眶微微发红。
“那你嫁给我赔罪。”沈庭央手臂伸到肩后,勾住花重的肩,“或者我娶你。”
花重就笑,又很认真地在他耳畔说“阿绾,嫁给我吧”
沈庭央在水里转过身,哭过的双眼却灵气更足,怔怔看着他。
花重又说“阿绾,愿不愿嫁给我”
沈庭央细长的手指攀在浴桶边沿,大眼睛轻轻眨了眨,终于点头“愿、愿意的。”
花重郑重地吻他额头,笑得很温柔,如墨眉眼,鬓若刀裁,沈庭央再次沦陷在他的美貌中,立刻乖得不得了。
夜色寂静,城中远处隐约有喧闹混乱声传来,沈庭央侧耳细听,问道“城里的人很慌吧”
“疫病未平之前,恐慌会波接波,今天已经暂且压下来回。”花重对他说。
沈庭央回过头望着他,明澈的眼里只有花重,轻轻咬着嘴唇,手指勾着他的手,向自己这边拉了拉,无声发出邀请。
“要起”花重笑着问。
沈庭央脸颊微红,点点头,略不安地在水中坐直。
浴桶足够大,花重脱了外衣进去,将沈庭央勾到怀里,边抚摸他身体,边细吻他颈侧,吻得他软在怀中,勾着花重脖颈微微喘息。
两人低声彼此耳语,身体紧贴着,沈庭央被花重抱出水,裹了他的外袍,被放在床上,始终不离他怀抱。
他缩在花重怀里,不住轻蹭他颈窝,不安地撒娇,花重的心都要化了,认真地吻了他额头下,道“进了这城就不能随意出去,明日起给你划片范围,不许乱跑。”
沈庭央听话地点头,可闭眼就是独自站在城外的那两个时辰,倾天盖地的雨,花重不让他进城,黑暗与绝望笼罩四周。
他勾住花重的肩,在昏暗中碰了碰花重的鼻尖,想要吻他,却被不动声色地避开,吻只落在他脸颊。
沈庭央敏锐地察觉出什么,从方才起,花重就未曾深吻过他,甚至明显在克制着什么。
“你
今天脸色很不好。”沈庭央试探着说,心里阵慌乱,“这宅子里怎么没几个人”
花重默了片刻,道“明天带你上城楼,从高处看看。”
沈庭央不由轻轻攥住他衣襟“侯爷,你说实话。”
“小王爷想听什么”花重平静地问。
沈庭央“到底怎么了我问的是你,不是这座城。”
“阿绾,冷静点。”花重怕他撕开伤口,把他按在怀里。
他无奈笑了笑,“我们小王爷最聪明,什么都瞒不过。”
沈庭央声音发颤“你是不是染了疫病”
短暂的沉默后,花重终于开口“是。”
沈庭央浑身僵硬,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脑海片空白,花重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呼吸,阿绾别怕,呼吸,听我解释。”
沈庭央这才猛地大口喘气,抓紧花重的手臂,睁大眼睛试图看他,可光线昏暗,只能瞧见些许轮廓。
“黑瘟疫从染病到死亡,有三个阶段。”花重等他呼吸恢复正常,将他箍在怀中,轻拍着背脊安抚,“首先是接触后三日内,除了耳后泛起红色血点,没有其他症状,也不会传染;其次是症状初显,皮肤溃烂、哮喘、浑身无力,此时就要隔绝开,否则会染给身边的人;最后是迅速恶化,水米不进,骨骼发黑,两日内暴亡。”
沈庭央摇头“你”
“昨晚镇压隔离了批暴动者,早上,耳后已经有了血点。”
花重的声音依旧很温柔“这些天,我也直在想你、想我们的以后。”
“不是的。”沈庭央茫然极了,他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花重轻柔地拍他后背,像哄个小孩“太突然了,我知道,可我们至少还有两天时间,至少见到你了,对不对”
“不是的。”沈庭央拒绝听下去,“辈子很长,不是两天,不是的”
花重就低下头亲吻他眉眼,知道这样能够安抚他。
沈庭央抱他抱得很紧“罪证都已经收集好,桓家的事大局既定,我的仇可以放下了。侯爷,说到做到,我是要陪你死的,黑瘟疫不算什么
,疼也不算什么。”
花重想要劝他,可话到嘴边,碰到沈庭央颈侧包扎伤口的纱布,却个字也说不出口。
“你瞧。”沈庭央说,“如果只剩我个人在世上,这辈子忽然变得那么长,让我怎么熬过去呢要我每天都在身上割刀么还是要我每时每刻都想着你,生不如死”
沈庭央跨坐在花重腰间,俯身在他耳畔道“父王走后,我已经死过次。侯爷,你不能让我余生的每刻,都再死遍。”
他忽然很委屈,害怕得声音微微发颤,却极力掩饰着颤抖“你不能这么对我。”
花重最后的防线终于溃千里,他攥住沈庭央手腕,将他拉得俯身贴近自己,深深吻住。沈庭央将自己彻底交付出去,热情而生涩地回吻,他们顷刻间烧成了团火焰,几乎要嵌进彼此骨血中。
“你说娶我”沈庭央喘息间开口,又被按着后脑俯身下去与他吻在起,手移到花重腰间,解他的袍子,手掌贴在他胸腹肌上。
“生同寝,死同穴。”花重轻咬他的唇,低声道。
沈庭央跨坐在他身上,花重的外袍穿起来过于宽大,沈庭央解开衣带,缎袍滑落肩头,挂在手臂后,墨般的发披散。他无比主动,掩饰着那丝怯意,腰身轻动,试着迎合花重。
花重从床旁的药箱内摸出盒玉脂。
沈庭央就以这极其主动的姿势点点坐下去,发出难耐的低吟,却是风情万种而不自知。花重沉哼声,揽着他翻身,将小少年置于身下,边深吻,边极尽温柔地拥有他。
死亡面前的欢愉,原来是极致。,,
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m.bisowu.com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