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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帆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一步,脑子里乱糟糟。
天裴珉他怎么来什么时候来是刚刚或者不久前还是说从医院出来那刻起。
那刚刚说话，他是不是都听到了。
虽然也没做什么亏心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江白帆突然感觉此时此刻有点害怕见到裴珉,连直视他勇气都没有了。
“你有事可以直接问我,是要你问,我都会告诉你。”
裴珉就站在那,面部表情依旧平静,只是眼神阴郁沉闷到像似一潭死水。
他盯着江白帆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可以问我家住哪，但是我会回答你，我家不住西山区。”
江白帆瞳孔猛得一缩,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跟顺着背脊爬了上来，冻得他血液都凉了。
“你可以问我妈姓什么,但是”
裴珉还在继续，他声音有些嘲弄,但嘲弄下却有控制不住颤音。
“我会回答你，我妈不姓江。”
江白帆彻底僵住了,完了自己认错了人
裴珉真不是七哥外孙。
他神情变化，裴珉都看在眼里,那一刻,他心在一点点往下沉。
江白帆猜得没错,他很久以前就来了。
准确来说。
在江白帆和江珉一行出医院时,他就来了。
一大早天才亮他就来了,他是来接江白帆回家,只可惜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不该听。
当听明白江白帆和江晨羽谈话内容那一刻,他满脑子滚烫爱意被一盆冰水当头淋下,一颗心更是被冻成冰渣子碎了一地。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他误会了，江白帆会对他好，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把他当成了孙子。
把他当成了孙子
他当成了孙子
当成了孙子
成了孙子
了孙子
孙子
子
明明听起来很好笑事情，裴珉却是笑不出来，甚至鼻子酸到有些想哭。
天知道，他昨晚约江白帆出来看电影是假，其实拿了玫瑰花准备告白才是真。
原来那所谓一腔真心，到头来，却告诉他这只是个误会。
裴珉抿紧了唇，眸色冰冷，瞳孔深处雾霾沉沉，充斥着暴躁、不甘、阴郁，和深深无力感。
好半晌，他才垂眸掩下那些负面情绪，沉声道“你想知道我都回答你了，所以你可以回答我一件事吗”
裴珉抬脚向他走去“一开始你接近我，对我好，全部只是因为那个可笑身份那些好里面，有没有哪怕一点点是因为我这个人”
他说得极缓，一字一句，像是在质问，但却又带着仿若绝处缝生希翼。
江白帆没回答，他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也不敢看裴珉眼睛，甚至在裴珉用质问语气走过来时，他心慌到抓在江晨羽袖子上手都愈发用力。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他其实没欠裴珉什么。
就算当初把他当成了自己孙子，但是从头到尾自己都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事情，而是尽心尽力承担着一个爷爷该做事情。
但是此刻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听着裴珉质问，他就格外愧疚，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又酸又涩又苦，说不出什么味道，反正就是难过。
他不说话，沉默却仿佛一把刀，刺得裴珉心口生疼。
江白帆那一言不发紧闭着唇模样落在裴珉眼里，直接让裴珉误以为是江白帆弄清楚了他们关系，所以从今往后不想跟他有丝毫瓜葛，连话都不想再回答。
他只觉得他胸口一阵发慌发疼，仿佛千万只虫蚁在噬咬，疼得他直不起腰来。
“为什么不说话”裴珉抬脚缓缓走来，他一步一步走极慢，像走在刀刃上，沉闷阴郁黑眸深处尽是苦涩。
江晨羽见着情况不对劲，二话不说将江白帆拉到身后，拦在他面前，皱眉嚣张道“好笑了，我小爷想说话就说话，不想说话就不想说话，你想怎么样”
裴珉冷声道“你让开。”
“我不让开你又怎么样”
“让开。”
“不让。”
裴珉盯着拦在自己和江白帆中回人，蓦地捏紧了拳头，脸色更是愈发阴沉。
江晨羽亦是收起了嬉皮笑脸，两个人针尖对麦芒。
原本在一旁看热闹叶归，见场面有些不可控，竟然不知何时也走到了江晨羽身边，堵在裴珉面前。
叶归身材更高大一些，往这儿一站，直接将身后江白帆彻底遮得严严实实。
裴珉看不见他脸上表情，甚至看不到他一片衣角。
那个以往一直站在他旁边说要永远陪着他人，此刻却站在了他对立面。
曾经很亲密俩个人中间仿佛隔着一道再也无法跨越鸿沟，无法跨越，不是因为中间隔着江晨羽和叶归两个人，而是江白帆对他态度。
现场一片死寂。
其实二高校内外出入学生很多，嬉戏打闹声连成一片，热闹非凡。
唯独他们这却仿佛自成一界，格外安静。
“那个”有小小声音打破了沉默。
江白帆见事情有些难以收场，于是做了自己半天思想工作，还是从江晨羽身后探头，对着裴珉很愧疚说了句“对不起”。
“什么”
江白帆“对不起，我向你说对不起。”
裴珉拳头蓦地松开了，原本愤怒瞳孔中剩下只有悲哀，他苦笑道“对不起你有什么好对不起”
“我不该在还没确定清楚情况下，就擅自把你当孙子。”
“噗”一旁叶归没忍住，笑出了声，敢问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滑稽事情
直到被江晨羽凶巴巴用手肘撞了一下侧腰后，才忍着笑道“你们继续，别管我。”
江白帆继续“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当我小孙子”
“”裴珉脸色有些黑“够了别说了，我知道了。”
被江白帆大刺刺说出来，他难受、生气，又有些无语，可看着江白帆那无辜又认真认错态度，肚子里怒气莫名又消了。
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似乎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于是他深深看了一眼江白帆，然后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江白帆下意识想跟上去，江晨羽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你还跟着去干嘛”
“啊”江白帆恍然回神，他尴尬挠头，狡辩道“就是跟习惯了，突然有些不适应。”
江晨羽嗤笑了一声，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含糊不清道“行了，他不是七爷爷孙子，和咱们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你不适应也得适应。”
“嗯。”江白帆点头，他抬眸看着裴珉走远背影，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人和人感情真是处出来，现在说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了，还真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江晨羽见他一副失神落魄样子，后牙槽磨了磨棒棒糖，有些不悦道“而且刚刚那样子，他明显有些怪罪你意思，既然如此，那你往后离他远点，最好当陌生人，见到都要绕道走那种，否则以后有你受。”
江白帆一愣，反驳道“那倒不至于吧”
“不至于”江晨羽冷笑了一声，“平白无故当了你几个月孙子，这样谁受得了，小心他哪天想不开了，找你报仇，一把将你摁在墙壁上，让你哭着叫他爸爸。”
“”江白帆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不会吧”
反驳话还没说完，手机却响了。
江白帆接起手机一看，竟然是江珉打过来。
好家伙江白帆心脏狂跳，没来由又开始紧张了。
这个应该是他真孙子了，可是等会儿该怎么解释啊
一想到自己说出真相之后，江珉会露出那种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当我爷爷表情，江白帆就头疼。
谁人都说孙子难当，可是，他这个爷爷也难当好吗
妈认个孙子竟然是这么难一件事情，早知道就不答应七哥了。
手心里冒着汗，江白帆犹豫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喂”
对面江珉开门见山道“你在哪”
“我在二高门口啊”
“好，你别走，我马上来找你。”
“好。”江白帆点头，“我正要去找你呢，你过来也行。”
十分钟后，江珉满头大汗跑了过来。
他看着站在校门口江白帆，脸上莫名露出了兴奋表情，“我有重要事要跟你说。”
江白帆道“我也有重要事跟你说。”
江珉装作神秘样子道“我说这件事情你肯定猜不到。”
江白帆苦笑“我说这件事情你更猜不到。”
“那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江白帆纠结道。
他倒不是刻意谦虚，而是怕自己要先说话，会直接把江珉给吓跑了。
江珉眨眨眼，试探道“不如咱们一起说”
“行。”
“一二三开始。”江珉“我其实是你孙子。”
江白帆“我其实是你爷爷。”
江晨羽“”
李哲“”
“噗哈哈哈哈哈哈”而一旁叶归直接忍不住笑出了声。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今天搞笑事情一件接一件，他总算是开眼界了。
江晨羽瞪了他一眼，将刚刚拆开糖纸棒棒糖，往他嘴里一塞，堵住了他嘴。
叶归笑声一噎，他还没笑够，而且他不爱吃糖，可棒棒糖已经入了口，他下意识舔了舔，奶香味瞬间充斥满口腔，甜到有些发腻。
他看了瞪着他江晨羽一眼，还是没舍得把棒棒糖吐出来。
而是含着棒棒糖，对着江晨羽小声道“你们家事真好好玩。”
“哪里好玩”
“哪里都好玩啊”叶归咬了咬棒棒糖，感觉嗓子眼里都是甜腻奶香味，“为什么你们家有这么年轻爷爷看上去比你还小”
“怎么羡慕啊”江晨羽扯了扯嘴角，斜睨着他道“要是羡慕，我不介意当你爷爷。”
“我也不介意当你爸爸。”
“滚”
那边爷孙相认感人场面还在继续。
江珉兴奋道“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妙不可言，谁能知道呢你竟然是我小爷爷，难怪我就说你这么亲切。”
江白帆“你怎么会知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江珉“我刚刚把视频发给了我妈，然后我妈就夸了哲哲，说哲哲拉二胡特别好，然后我就跟她说，哲哲有师傅，我妈就问师父是谁我就说是你，反正最后就聊到了你，然后把身份和名字一说出来，我妈就认出你了。”
见他没有丝毫反感或者不适应，一旁李哲用手肘撞了撞他，小声道“你怎么看上去还很高兴样子，莫名其妙多出来个同龄小外公，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我很小时候就知道，我妈也早跟我说过了我有一个同龄小爷爷。”
李哲纠正道“为什么不是叫外公”
“我们那儿风俗，外公是外姓，叫爷爷会更亲切。”
江珉一脸无所谓解释着，他侧头看向江白帆，突然又道“我妈嫁远，但是我很小时候她也带我回去过两次，所以不出意外话，我们小时候应该见过对吧，小爷。”
江白帆一愣，七哥交给他任务，他完成了一半，另外一半任务，是将江珉带回去给七哥看看，这情况显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
江白帆绞了绞手指，只觉得有种说不出来感觉。
他找了好久小孙孙终于找到了。他等了好久一声小爷爷，也终于被人叫了出来。
只可惜，小孙孙不是裴珉，叫他也不是裴珉。
而是另外一个。
他期待了这么久小爷，被另外一个人轻而易举喊了出来，可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是怎么回事
可是不管怎么样，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几个人约着在外面吃了一顿饭，晚上回去时候，江珉看着往春熙路走江白帆，好奇道“你现在住在哪里还要和裴珉一起住吗”
吃饭时候，李哲在一边把刚刚发生事情全部跟他说了，所以江珉对江白帆认错孙子事情也知道清楚。
他道“你们现在再住在一起有些不合适了，要不要搬过去和我一起住”
江白帆听完，小拇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不合适
不是不合适，而是他现在没有理由再跟裴珉住在一起了。
江白帆犹豫了一下，“不用了，我回学校住。”
“搬回去又要申请，我跟李哲租房子很大，还空出了一间房，你还是搬过去跟我一起住吧。”
江白帆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他回春熙路公寓收拾了东西，裴珉看到他时候眼睛亮了亮，张嘴准备说什么，可看到他身后跟着江珉时，又闭了嘴，然后什么都没问，只沉默僵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收拾东西。
至始至终，两个人都一言不发。
裴珉不知道该说什么，阴沉着脸看着来来回回收拾东西人。
江白帆吓到直接不敢说话，他怕裴珉真会像江晨羽说那样，掐着他让他叫爸爸。
直到提着东西出门那一刻，江白帆才回头又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走了。”
裴珉没回应，头没有抬，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江白帆笑容有些僵，他很识趣不再说什么，背上东西，悄无声息关上了门。
等到门关上，屋里彻底没有声音，他才猛站起身，下意识走到窗子边，微微掀开厚重窗帘，眼睛直勾勾盯着江白帆背影。
他看着他缓缓走远，漆黑瞳仁里那点光也在缓缓消散。直到背影都消失不见了。
裴珉才失魂落魄又坐上了沙发。
他呆呆看着空荡荡屋子，缓缓将自己埋进了沙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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