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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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城夜色寂寞。

    月色流光,照在一成不变的地面上,南无涯迎着月色穿行在巷陌里,走着走着,恍然回神,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府衙后门。

    第二日,刘府尹领着南无涯来到官舍,推开房门,惊讶地发现严烟屋内已空空如也她走了,并且干脆利落地带走了一切,仅留下烧焦的书卷灰烬。

    刘府尹大惊“大人,这这是”他在一旁“这是”了半天,也解释不上来个所以然。南无涯问道“她户籍哪里”

    “她是江湖女子,四海为家,户籍户籍本官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那你也敢往府里领”

    南无涯转身离去时,脸色阴沉的可怕,堂堂府尹竟被糊弄至此,这女子手段高,城府深,若是谁家的探子,日后恐成大患。

    “严烟。”

    南无涯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握紧了腰间的刀只要她还敢在轩辕城继续混下去,他就一定会把她揪出来,狠狠招供一番。

    早在前一夜,严烟就已趁着四下无人,背起自己的小包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生活了三个月的府衙。不过,她并未走远,始终秉承着“灯下黑”的道理,躲过夜间宵禁,来到城西外,敲开一户房门。

    门闪开一道缝“恩人,请进。”

    门内等着严烟的,是一个挺着肚子的年轻妇人,粗布荆钗,面目柔和,眉间却始终皱着一抹忧愁,见到严烟,朦胧了双眼,“连累姑娘了”

    “不,是我的错。”严烟拿出手帕递过去。

    对方虽然被严烟的举动感动,但并没有接,而是直接用袖子擦去眼泪。

    “严姑娘,你说你是江湖儿女,可我看的出来,你不是一般人。”

    严烟放下包袱的动作一顿。

    “你对沈家恩重泰山,可我无以为报,只能等到我儿长大,再报严姑娘的恩了,眼下。”

    严烟摇头“你不必如此。我辞去官职来此,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要替沈家照顾你们母子。沈家之难,我确有责任,你若不喜我,待你产子,母子无恙后,我自会离去,绝不再来叨扰。”

    眼前的这位春儿姑娘,是沈帅未过门

    的妻子。

    故事中最让严烟感动的,是沈帅失踪后,沈家两位老人仍将春儿当自己的媳妇看待,春儿对他们也如亲生父母侍奉。当沈家二老得知春儿怀有身孕后,不疑有它,甚至以为可以用孩子来唤回儿子丈夫,却不想事情的真相是如此难以承受。

    南无涯放火那天,春儿照例去药诊开保胎药,因此躲过一劫,严烟眼尖,赶在南无涯前于人群中认出了那个泣不成声的少妇她应该就是那间偏室的主人。

    她哭得是那般伤心,完全没有做到一位孕妇的自觉,那般可怜,那般无助。

    严烟一把抓住她“跟我走,别回去。”

    春儿虽未见过严烟,但也听沈玉姐提起过这样一位奇女子,她魂不守舍地跟着严烟在城西绕了一大圈,甩开严烟口中所谓的“追踪”,险些流产,最后还是严烟用自己这三月来所有的饷银,大袖一挥,买下了城郊的一间小屋,以做安身之所。

    春儿对严烟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她虽不知道严烟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可眼下她能依靠的,也就只有严烟了。

    她自幼丧父丧母,由姑姑拉扯到大,可姑姑也在几年前因病过世了,春儿来在鸡舍打工,为人朴实勤快,深得沈家两位老人的喜爱,本以为日子就此安生幸福了,却不想,原来生活里更大的恶意在等着她。

    严烟大概了解春儿的家世,她是真的不在意,春儿是否会报恩。对严烟而言,此刻有个容身之所,要比露宿街头好太多。

    仵作三个月的饷银,即使是在城郊也不够买一座房,这房钱,还是她在黑市变卖了当初带出来的一只金钗,加上三个月攒下来的饷银才凑够的。

    但即便严烟出手如此大方,也不抵沈家四条性命。

    春儿红了眼眶,有些难为情地指了指身后“严姑娘,屋子简陋,我为你收拾了一下,望你不要嫌弃。”

    “不嫌弃的。”严烟见春儿并不反感自己,这才把包袱放下。

    说实话,严烟的美人计虽然暂时脱困,可也把自己弄得无处可藏了,那个什么百户紧盯着自己,她肯定不能再待在府衙坐以待毙,然而这一跑,不心虚的事都要显得心虚,恐怕日后再见到官府的

    人,都得躲着走才行。

    唉轩辕皇都这么大,轩辕城又这么大,怎么偏偏会让她卷进这场阴谋中。

    是夜,二人并排躺着,彼此皆无眠。

    “严姑娘那天,我不是去买安胎药”

    “那你去买什么”

    “毒药。”

    严烟忍不住扭脸,看向这个可怜的女子,这一刻,她倒是对春儿刮目相看了几分。原以为是个可怜的普通村姑,却不想竟有几分偏执的勇气。

    “毒药”严烟好奇她的答案,“你要毒谁”

    “我还有他们。”

    “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

    严烟重新躺下,沈帅不过是一个牺牲品,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小小春儿,又如何知道“他们”是谁。“他们”也不过是为主子做事而已,即便她真的有能力毒死“他们”,那她也绝活不长久,到那时,沈家四口就是真的死不瞑目了。

    “别想了,安胎要紧。”

    是夜,严烟佯装睡去,春儿陷在此夜满满的黑暗中,捂着自己三个月大的肚子,无法释怀。

    安胎她的亲人都死光了,她如何安胎怎能安胎

    公公婆婆被毒杀在桌案,她被吓得不知所措,是沈玉姐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告知她“逃带着那一包金瓜子逃”

    那一包金瓜子,足足有十两,是宫里大人对沈家丧子的补偿。

    可最终,春儿没有拿走那份补偿,对她来说,那份补偿是对她的羞辱,她虽没读过什么书,可也知道做人的道理,一家五口的希望,难道就只值一包金瓜子吗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只是闲暇时的一个消遣吗

    不,不是的,那是她的夫君她孩子的爹是这一辈子不可抹去的存在。

    更何况,沈家两位老人和沈家姐姐对自己是如此的好即便她此刻没有怀着沈家的孩子,她也是要为他们报仇的,恨只恨,自己此刻怀有身孕,不能妄动。

    那夜,春儿没有逃,也没有带走任何一粒金瓜子,她躲在鸡笼里,屏住呼吸,亲眼看着他们是如何搬尸,运尸,直至最后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她去到的自己平日看诊的孙家药房,不为安胎,只为求购一包

    毒药,她所求不多,只要能毒死那天来搬尸的五个人就好。看诊的孙大夫大惊失色,他怎会卖她毒物,可她的故事太过凄惨,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孙大夫也只能随她去了。

    “我家库房药草多,容易招虫子,所以后院种了几棵备有杀虫的毒草,这毒草的花冠是漏斗状,有橙色,也有黄色,花冠管口长有红色的斑点春儿姑娘路过后院时,切记不要踩到。”

    春儿一一记下,以有孕之身,对孙大夫行了一个大礼,权当拜别。

    她是去赴死的,那份毒药为他们,也为自己。可当她准备回到家等他们时,她的家都被烧没了她想要冲上去和他们拼命,可是她的两条腿却没有力气再上前,原来死远比她想象的可怕,她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分明感觉腹中胎儿在踢打自己,这本是好事,却让她泣不成声。

    直到一个女子来到她身边,拽起她,便向巷陌走去。

    那双手,温暖有力,那步伐,坚定向前,她一时忘记挣脱,任由她将自己从那幅人间残像中拉了出来。

    许是察觉到春儿不安的情绪,严烟借着“睡意”,握住了春儿的手。

    春儿被严烟吓了一跳,又连忙屏住呼吸,她怕吵醒了严烟,也怕吵醒了此刻的梦眼下,她并不孤独,腹中胎儿尚在,一旁恩人相守,此刻除了不可避免的悲伤以外,这份幸运对春儿来说已经好的就像一场美梦

    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吗

    夜深了,春儿呼吸渐渐稳定,已然睡了。

    严烟睁开眼睛。

    自那天起,春儿便一直以未亡人自居,所行之事,皆被她称为复仇之事,包括她腹中胎儿未来的命运。

    这副倔强的样子,虽然看起来有些蠢,却蠢得可怜,蠢得可爱。

    严烟握着春儿的手,忍不住轻叹一声,也不知道是自己心软,还是自己可怜,最后竟然是和春儿一起讨生活。

    要知道,她自出生长这么大,从未握着这般粗糙的手。这是务农的手,十指纤纤的形容与它毫不相干,其粗糙的程度,甚至远远不比藏茧的武者或者握笔的文人,这才是真真正正,凡间女子的手。

    这也是严烟起名严烟的意义,她

    要看遍人间烟火,才不虚此行。

    与严烟相比,春儿是个十分勤快的人,即使挺着肚子也不忘找一份工为隔壁刘大娘织布。

    严烟自愧不如,出门在城郊寻了一圈,最后只在城门附近的茶馆里找到一份说书的工作,茶馆老板乐于合作,没收她一个铜板的场地费,她说几场就赚几场的钱,一天几场下来,捎带着茶馆的生意也比以前好,茶馆老板也很是满意。

    为了多挣一些,也为了避免和春儿相处尴尬,严烟整天泡在小茶馆里,只有茶馆打烊后她才会回来睡觉,捎带上一只烤鸡,烤鸭或者烤鸽子。

    “怀胎十月,很辛苦的,你要吃好一点。”严烟一如既往的大方。

    春儿吃了严烟带回来的东西,第二天会帮严烟洗衣服。严烟不会洗衣服,从来都是过一遍水直接晾干,即使拧也不拧干,总是滴在地上一大片水渍。这样的劣习直到有一次春儿踩了沾水的地方,差点踹倒在地,吓了严烟一身汗,这才改掉。可即使是用心想改,也并未那么成功,严烟最后还是不会洗衣服,她只是学会了如何拧干衣服。

    所以认真算起来,与其说是严烟照顾春儿母子,还不如说是春儿在照顾严烟,总而言之,照顾彼此,逐渐已经成为彼此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然而这样和谐的生活,并没有维持多久。某日,隔壁的刘大娘收下春儿织好的布,给了工钱,又送了两只猪蹄给春儿补身子,春儿谢过刘大娘,在回屋的路上,捂着手里热乎乎的油纸,想到了严烟。于是她迅速锁了门,提着热乎乎的猪蹄给严烟送去,她想要同她一起分享这份温暖,不料却在茶馆里,听到了她所讲的故事。

    那是她第一次听她说书,也是最后一次。

    “这位沈公子所中之毒十分诡异,他的身体就像枯萎的木柴一样,可脸却干干净净,清清楚楚,好像是那下毒者特意为了让人认出尸体一样,尤其是他的四肢虽然七零八落,头却是十分完整”

    春儿远远地听了几段,不过这一段,就已让她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摔了手里的猪蹄。

    什么恩人都是坏人拿旁人的伤心事作谈资可恶简直可恶

    春儿“远道而来”,还未落座便气呼呼地转身回去了,严烟的视线后知后觉地落过来时,只看到春儿负气回去的背影唉,等会儿回去要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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