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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飞回封尘阁的时候,阁内的冰雪几尽消融结界消失了,他在几里之外就闻到了梦貘身上的奇香,但微妙的是,周围并没有任何魔兽的气息。
走进封尘阁,香气遮掩下的血腥气暴露无遗,辰一惊,见尘好端端地坐在那里,摇篮里空空如也,心中一喜,“你醒了”当辰发现那股血腥气自尘的身上,心又一慌“你你怎么了”
尘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没有回答。
辰瞧着尘脸色苍白,又不言语,也不管梦貘变成人形位构成是否和人体一样,出手在各大穴位上胡乱点了一顿。尘用一脸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辰,辰见她这眼神,手停在半空,忐忑道“你你还记得我吧”
尘点头“我有话跟你说。”
辰扶着尘的肩准备将她转过来,可尘却重得像被灌了石铅一样沉,辰愣了一下,抬脚绕到尘身后,这才惊诧地发现她背后的伤如此严重血从伤口处缓缓流下,早已侵染了她整个单薄的后背,“嗒、嗒、嗒”滴到地面。
“发生了什么事”
辰将自己的魔力汇聚到手掌之中,汇聚片刻又消散,他是魔,如何能救灵
“你忍着点”
“刺啦”一声,辰撕开那片染血的素锦,整个人原地怔住。
那是一道惨不忍睹的伤口,自尘的右肩砍至左腰,极长极深的一道,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利器所伤,又似是杀伤力巨大的暗器,沾染了剧毒,皮肉处幽幽地泛着紫色的光。
梦貘的皮毛珍稀无比,是谁如此暴遣天物如此心狠手辣
“尘你说话啊”
尘似乎伤得很重,重到平时本该说个没完的她到现在都一言不吭,只是背对着他轻点了一下指尖地上的泥土残渣升起,重新化作衣服的碎片,继而拼接在一起,遮住了那皮肉上狰狞的伤口。
辰盯着尘的背影,意识到什么,紧张地退后一步。
“阿辰,你回来啦”
门外,尘的声音由远至近,连山间寒冷的风也拦不住她的愉悦欢快,她的得意忘形。
辰一个激灵回神,当场屈膝半跪“是辰冒犯
,望山主恕罪。”
尘踏进阁门,正看见辰在下跪。
“你回来了。”
与那座上的女子视线相对,尘一声惊呼,前脚还是人形,后脚便化作一团跪了下去。她手中原本抓着的一把天山雪莲子,抓不住了,便如同一串断了线的珍珠项链“哗啦啦”滚落一地。
几粒莲子滚落到渡尘脚边,终于肯停下。
辰从未见过天山雪莲子,但见那小珠子泛着幽蓝光泽,还由尘亲自握在手里,便猜出是个宝物,于是殷勤地一个个拾起来,双手高举奉上“山主,尘梦貘她不是有意的,若有何过错,还望山主重新发落”
闻言,尘猛地抬眼向辰看去,心下凉了几分说好的,做彼此的真爱呢
辰不敢看渡尘,不敢看尘,亦不敢看自己这一天还是到了。
渡尘的视线落在尘身上“你有名字了尘”
辰抬头“我可以解释。”
渡尘一笑“你想解释什么”
尘见不得辰范怂,抬起头来“禀山主,我与他签订了生死之约,同生共死,你不能赶他走。”
“好。”
辰与尘对视一眼,意外地发现彼此都是一脸不可置信好这么好
“辰”渡尘波澜无奇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转瞬即逝,“是个好名字,可惜”
可惜,魔族弃,人族负,辰从此再无姓氏了。
渡尘道了一句可惜,后半句没说完,已然起身向尘走去。
尘求助地看向辰,却见辰跪在原地,并未关注自己,小脸更黑了。
“山主,我可以解释,我不是有意勾引你侄子的,我”尘说话磕磕巴巴,显然以为渡尘在说反话,马上就要拿自己开刀。然而,渡尘只是路过她,看了她一眼便向阁外走去。
尘回头,看见渡尘背后那道再次裂开的巨大伤痕,吃惊地捂住嘴巴。
渡尘头也不回地走了,尘窜到辰身边,小声唤他“辰她走了你快起来”她试图拉辰起来,却发现辰低着头,根本不愿起来,而在他面前的地砖上,平白无故多出一些水渍。
寒冬腊月的昆仑山,哪里来的水呢
尘不知道辰怎么了,只能轻轻拍了拍辰的肩,以示安慰。
辰的肩膀微微颤动
,像是承受了本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重量,他勉强地支撑着自己,才使他不和地上的眼泪一样懦弱。
那些泪水,吸引了地上的血,凝结成一朵朵红色的冰花,凄美至极。但随着渡尘的离开,阁门吹进一道冷风,冰花随即被吹碎了。
像极了魔族被灭时,骄傲和绝望的顷刻转换。
原来只消那风轻轻一吹,不论是灰烬,还是冰花,终归逃不过扫落成空的命运。
昆仑山从不相信眼泪。
昆仑山山主渡尘,历经逍遥仙君陨落一事,仅此一事,便已不相信任何人、神、魔、鬼、怪、仙,道无情,亦无泪。
当九重天决定联合五界讨伐魔族时,她不落泪。
当无名决定保护主人而粉身碎骨时,她不落泪。
当天谴接二连三的落在自己身上时,她不落哭。
甚至,当奄奄一息的翎,执迷不悟地拽着她的衣角,求她看自己一眼时,她的内心,虽有,却也仅有片刻的动摇。
“魔尊交出魔石天帝饶你不死”
翎狂声大笑着,腾空而起,口中吐出的火焰猛烈和绚烂,一直烧至天边。那是积攒了百年、千年的怒火和不甘,他拼死一搏,随即坠落。
满地都是血污不堪的魔兽尸体,它们在翎的身下发出巨大的悲鸣,同翎一起燃烧。顷刻间,野火燎原,遍地哀怨,其惨,其烈,众神忍不住退却。
他们是怕烧到脚,才不是因为魔石出世。
大火烧掉了渡尘身上的泥土,烧掉了她的头发和衣衫,最终,还是翎主动销毁了这一百年相守的约定。眨眼间,熊熊的赤红火焰化作幽蓝的鬼火,诡异而冷静,渡尘站在火中,抬头望着众天神,活像一尊告诫神界的里程碑,亦或是像一尊祭奠魔域的墓碑。
天帝的声音遥遥传来“魔石,退”
“不退。”
“为何不退”
“退去哪里”
“天尽头昆仑山”
“我自昆仑山来,此处便是终点。”
“魔石仙宗为保你,自断仙脉冥界为保你,自断忘川你却还是这般执迷不悟”
渡尘闻言,像是听了一个笑话,莞尔一笑。
“你竟还笑的出”仙界哗然,有男子出列,执剑斥道“师门听令为
仙宗报仇”
霎时,万剑齐下,火海被剑气扰得四处乱窜,大战再次一触即发。
渡尘终于肯出手。
出手的瞬间,咫尺的剑气四散开去,火烧更盛,迎接着,一股更强的力量从更高的天降临。
前路堵死,百万联合大军赫然一惊面前不知何时竖了一堵透明的墙,不止剑气,连他们自身也无法上前。
渡尘开口,一个字“退。”
九重天砸下一声怒吼,其浑厚的力量震碎结界的桎梏,继而迎面劈斩过来
渡尘抬手,挡下这一击。
站在结界最前排的仙界弟子,本用剑阵齐齐抵抗结界,却不想一道天劫就破掉了结界,一时来不及收力,慌乱中倒下一片。却不想又一道天雷滚滚而来,似乎是忘了他们的存在,来势之巨、之狠、之无情,劈中他们,穿透他们,准确无误地向渡尘而去。
渡尘抬起双手,挡下这一击。
再抬眼,她的眼中再无笑意“执迷不悟的是你们。”
半晌,天劫散去,留下一片幽蓝的火海以及漫天的金粉。
那是无辜牺牲的元神的粉末,在幽蓝的火海里飘散着,有一种敬天的诗意,也透着一种毁地的畅快,是说不出的震撼,说不完的悲哀。
若侧耳听去,还能听见它们混进悲鸣中的悲鸣,此起彼伏,如同二重奏。
多难得一见的六界奇景。
渡尘在原地维持着上举的姿势,一身白衣成灰,尽露赤诚,长发燃尽,毫不在意,是奇景的中心,亦是奇景的创造者。
她不逃离,不反击,渡金身,立火海,也不曾落在眼泪。
“退。”渡尘的声音自幽火中起,化作利箭穿透层层金光,刺进众神的耳朵里,“若不退,我便杀。”
天帝显出真身,为首道“魔石休要猖狂”
“彼时女娲神陨,人界残存不过千人,其中却有百余人或投身阴阳阵,或下行地狱,苦修行,苦建功,苦历劫,无一不苦”渡尘上前一步,结界便向前一步,登时打乱了天界的阵型,可她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脚步虽轻,却无神能上前阻拦,直到她逼退众神,独身走到天帝面前,轻声问他“可最终肉身成圣者,不过一人,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
那百里挑一的人正是天帝,这题他会。
可惜,天帝想答,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甚至无法传功于众人耳中结界,这是渡尘只送给他的结界。
天地俱寂。
见天帝不回答,渡尘也不再开口,但她的声音会以最直接的方式,昭告天下
“因为百人之中,属你最乖啊。”
天帝不堪羞辱,高高地举起手,天劫却始终无法落下。无法落下的,还有众神的心,跟着天帝的那只手,一同悬在空中。
原本一场“正义”必胜的仗,怎么就被变成了死局
天帝忽然发出一声痛苦而短暂的,众神一惊,却受困于结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最耀眼的金光投入眼前那片附着金粉的蓝色火海,在溅起一朵耀眼的金色浪花后,终归于死海般的静。
谁都不能理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渡尘是第一个,唯一一个,伸出手,并且能伸出手,捡起掉落在天边的金袍,免于天界尊严再次受辱的石头人。
九天之上,天后率先反应过来,她一袖子挥开被吓傻的众仙女,只身冲下宫殿。那是一条由宫羽、花瓣和织云铺成的专属于她的天路,此刻却漫长的过了头。
当她踩坏了所有宫羽、花瓣和织云,终于跑到这条路的尽头,那抹身影已经无影无踪了。
“天帝”
天后唤了一声,只身冲进金海。
无神敢拦,无神能拦,无神能救,天后被数万天界的冤魂缠住,顷刻间渡上“金身”。虽溺入其中,但她依旧是天后,即使挣扎,即使狼狈,也要不惜耗费千年修为,找到天帝的下落。
瞧吧,执迷不悟的,从来不是渡尘。
众神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包括渡尘,她也没想到在这场大战中,第一个落下泪来的会是天后。那双枯朽的眼睛,久违地落下甘露,“他不只是六界的天,你们的天,也是我的天”天后太久没哭过,哭极反笑,笑极反怒,最终还是凭借怒火冲出了金海,“魔石我也是历经千劫,那百人中的一人,你为何不杀我为何”
金海无边,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渡尘不知何时,已转身离开。
幽蓝的火海继续燃烧着,闪动的金粉继
续飘散着,神魔大战以惨淡的结尾收场,没有谁知道渡尘去了哪里。
世有六界人、神、魔、鬼、怪、仙,虽永恒,却不堪一击。
秩序才是永恒的至尊。
魔石便是这六界秩序的化身,她是天地,是万物,是开始,是结束,是神,更是魔。
很早,很早以前,六界称渡尘的前前前前世一声“魔石”,可惜更替的年代太多,渐渐地便少有谁记得这魔石的魔,起初并非“名”上的魔,而是“形”上的魔。
到底是吃了年纪小的亏。
渡尘走出封尘阁,来到悬崖边,树灵闻到渡尘身上的血腥气,从树里走出来,少年模样苍老不少已经是中年了。
若说谁最了解渡尘,也就他这颗万年不败的老树了。
“打赢了”
“没赢,也没输。”
“别谦虚,赢就是赢了。”
“没谦虚,真的没赢。”
树灵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身上秃一块的地方,示意渡尘关注一下“你看,你细看,不给我浇水的后果,我都秃成什么样了”
渡尘侧身,示意树灵也对自己的背关注一下“昆仑的雪化了,我的血还没化。”
树灵伸出一支藤蔓手,揭开渡尘身后侵血的衣服,皱起眉头“你怎么搞得,这么点伤也跟我装可怜”
渡尘摇摇头“这不是小伤,我要走了。”
藤蔓立刻缠住渡尘“走什么还想走你扔回来的那个小魔头还有你留下的那只小兽这两个一个比一个不省心,我为了救他们,拔光了不少叶子,你一句感谢的话都不说,还要走你走去哪啊你得给我浇水啊”
藤蔓蹭到渡尘的血,瞬间枯萎。
树灵虽然能忍着疼,可在小辈面前保持的风度再也没有了,大骂渡尘“无情无义冷血自私天煞孤星”
渡尘倒也不生气,树灵说的不错,她确实无情无义,冷血自私,天煞孤星,但她也只是是她,他们不同,她只愿自己走后,剩下的他们不会受她的影响。
“我走了,他们还要托你照顾。”
“他们谁啊”
树灵并非明知故问,他年纪大了,有时真的记不住谁的名字,万年来,只有每一任魔石的名字,能让他愿意记住,且记得清清楚楚。
渡尘回身望向封尘阁,一语双关“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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