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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真是好气魄啊。”
卢远航称赞她。
他是真的有些佩服这个女人。
对肃王府,卢远航并非没有布置，如今看来，那些布置在这样的军力面前,怕是不值一看。
“只是，王妃,你打过仗吗会指挥军队吗”
谢寒蝉在人群中站着，她从来都是仪态端庄的人,就算穿着皮甲,也与这杀机四伏的战场格格不入。
“我不会。”她坦然承认,“我没有指挥过军队，也没有上过战场，我的箭法还行,也会骑马，马术还不错。但这又有什么关系,这是大秦的土地，你脚下踏的是我家门口的路，难道到了这里，我还要看着你践踏国土吗”
这是没有退路也没有选择的战斗。
“卢先生,这世上或者有人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或者觉得自己不幸,可是有几个人,是会如同你一样，选择与外族联手,将自己的国人陷入如此境地。而你们”她停顿了一下，毫不畏惧地看向羽林右卫，“你们身为羽林卫，看看对面的金吾卫,看看身后自己生长的洛都，难道不羞愧吗”
“若我战死当场，下去见到死在北荒的将士，我敢告诉他们，我是大秦的肃王妃，是大秦谢氏的女儿，可你们，敢于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天下人，去见自己的祖先时，敢告诉他们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叛军中鸦雀无声。她本就容颜极盛，此时一身的黑衣玄甲，益发显得容颜逼人，一时间，竟无人敢直视女子的面容。
卢远航知道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
谢瑾的女儿，又能是什么不会说话的人吗
“王妃既然如此说，那么，就只能走过一场了。成王败寇，等你死了，是书上不会记着，我们是如何杀了你的。”
他挥挥手，辅国公麾下的军士，率先发起了攻击。
城中有百姓自发组织了救火的队伍，将外城被砸的民居扑灭，有人望着城墙上那面军旗，向左右人指着。
“肃王回来了”
“能把北荒军旗竖起来的，只有北荒军的人。愣着干嘛，去帮忙打
北荒人啊”
洛都的人，自有大秦人的气概，被人打到了家门口还不吭声，这不是大秦人的作派。城中很快有民勇组织了起来，依仗地形熟悉，帮着从其他城门赶来支援的军队抗击敌军，甚至有胆子大的，拿热水石头从墙头上砸向敌军。
他们有太久太久不曾直面过北荒的威胁，久到他们已经不再如同大秦初立国时那样，在骨子里有着对北荒的恐惧。而相反的，对霍家的恐惧，或者说，对北荒军的恐惧，让城门外的骑兵们勒住了缰绳。
城楼上，对北荒骑兵来说如同噩梦一样的强弩连射告诉他们，这不是扯着虎皮的其他军队，这是真正靠着骑兵对射、弓马娴熟，在北荒将他们压得不得翻身的北荒军。
城楼下，老王妃的棺椁外表已经伤痕累累。
敌军进入的速度开始变慢，在赶来的军队支援下，已经逐渐能够控制态势。金吾卫见状，拼着杀出一条血路，将百官护送到一处临街的官衙中，留下人手护卫之后，又翻身杀向敌军。
“儿郎们，今日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这他妈可是军功啊”
能进金吾卫的，家中大多世代从军。若说军功，那也是有的，可是像这样直接和北荒异族对砍的经历，对他们来说，那是绝无仅有的。
北荒女将们一边杀敌，一边指点他们。
“三人一组，长枪在前，重弩在后，杀人先杀马，跌马要补刀。大老爷们这么磨磨唧唧，箭法不行啊”
女将们仍旧三人一组，特制的藤甲盾用上好的桐油浸润过，坚韧异常，专克硬头箭镞。
朱雀大街前，已经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
金吾卫副都指挥使一双眼睛血红，与硬弩长弓的北荒女军配合着，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金吾卫护着谢皇后等进入皇宫中，宫门紧闭，他们没了后顾之忧，反手出来对着昔日的同僚亮出屠刀。
门外杀声震天，皇宫上的金吾卫动用了火器，对着金水桥外围扫射。
蒋彬一把拉住谢寒蝉“你有身孕，还敢如此犯险。你这是什么时候做的布置”
谢寒蝉被老师训了，忙看向皇后求援，被自己
姑母也是一顿数落。
“也不是什么布置。老王妃的死，我总觉得蹊跷，因此，做了些预备。北荒女军多年来都是在洛都安置，兵器则是这回打完西疆，北荒军回来时留存在大营里的。可惜的是，那些重炮跟火绳枪没来得及用，不然，应该还能打得轻松些。”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我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发作，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不过是静观其变罢了。”
她知道自己不说个明白，怕是不会被放过。不过看她还能活蹦乱跳的说话，谢皇后倒是放下心来。
“娘娘可知，当天拖延了老王妃葬礼的，是礼部哪位官员”
蒋彬是何等心智，立刻想到了“你是说，老王妃是被害死的，而有人以议礼为由提出老王妃葬礼规格的问题，为的就是等北荒六族的军队到达，好趁着葬礼的机会，将百官和命妇都一网打尽”
谢寒蝉点头“除此之外，老王妃的棺椁虽然不逾制，但抬棺的架子，却太大了。”
她昨日详细问了霍南玉，自己画了图样出来，才知道这抬棺的架子，竟然堪堪能容棺椁进出。
“以我猜想，当年扶木受训斥的那封国书，也应该是这个礼部的官员经手，查起来应该不难。这些，都是日后要清查的。”
那封国书给了老扶木王借口和机会，改立世子，继而清除了自己的王弟，使得如今的扶木王有了上位的希望。
“好孩子，不必担心。皇家自有报信的手段，洛都被围的消息也已经送往天家那里，各地的勤王军队也在开拔，通府，沧州的驻军，明日便能赶到。”
谢寒蝉摇头“天家此时，或已经去扫远威海。”
永茂帝就算早就知道洛都有变，从扶木开拔，也还有十几日的时间才能回来。以永茂帝的性情，扫完扶木，又有霍震骁在，怕不是直接杀去远威海，打算灭了罗刹国的军队。
“天家应当也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令裴韵回白蛮调兵。”
“裴韵是回去调兵的”
蒋彬愕然，看向谢皇后，果然见到皇后点头。
“天家自知道老周王妃病重，便下了密
令，让裴家的姑娘回白蛮调动兵马。”
举凡帝王不在宫中，又逢到国丧，总是要格外警惕。永茂帝当时不知道周王到底有没有卷入其中，亦不敢冒险，只能从相对局势稳定的白蛮调兵。
永茂帝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卢远航此人，竟然能够收服了北荒被放逐的异族这么多人，更没有想到，远威海已经成了个窟窿，这是他到了扶木才发现的。
此刻的永茂帝正在远威海，手中拿着一壶北荒特有的烈酒，痛饮了一口。
“这酒够味儿，比裴家丫头带来的白蛮烈酒，也不差多少。”
霍震骁擦了擦手中长刀，他刚刚带兵杀退了罗刹人最后一轮进攻，砍下了罗刹将官的脑袋。
“小子，你怎么一点不紧张自己媳妇”
霍震骁挑了挑眉毛“您也不是很担心皇后娘娘。”
永茂帝十分不雅观地用袖子抹了抹嘴，出门在外就是这点好，没有那么多讲究，也没有写起居注的跟在你屁股后头写“上以袖拭口”。
“我有个不错的媳妇儿。再者，我来之前，把兵符留给了她，随时可调用各地兵马。”
霍震骁微笑。
“臣亦然。再者，臣临走，也给她留了手令，随时能动用北荒军女将和大营物资。”
永茂帝看着自己的外甥，忽然大笑“不错不错。朕的曾祖母文穆皇后，北荒异族兵临城下，也能面不改色守住洛都。所以朕最烦那些觉得女人不能成事的人，像是卢家那个，完全没想过城中还有万余女将可用你小子倒是好算计，不怕出什么意外”
“怕。”他回答得十分诚实，“可是臣更加相信，即使是臣在那里，也不会比臣的妻子做得更好。”
洛都城外五里地，裴韵骑在霜月驹上，手中马鞭垂在马鞍右侧。
她身后，是两万金刀卫女兵，和一万的白蛮土狼兵。
她的父亲，裴家家主的冯夫郎坐在马车上，拍了拍手。
“将将赶到。女儿，你说那个谢家的二小子，定亲没”
“爹你能不能给我相门靠谱的亲事，谢寒引不行。”
裴韵手中马鞭扬起，向前一挥。
金刀卫拔出金刀，在阳光的映射下，泛出一片金光。
“让北荒军看看，咱们白蛮的女人，不比她们差哪里去”
冯夫郎叹了口气。
这姑娘要找个夫郎，怕是不容易了。
他挥了挥手，土狼兵放出土狼，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北荒骑兵，瞬间将后排的骑兵连人带马咬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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