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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晨凉风阵阵,混着未褪去的露水浸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渗着丝丝的清凉。
新发出的柳芽儿上空混着薄烟缕缕,空气中泛着湿意。
沈府门旁,一辆通体棕红的马车停在那里,车夫手上拉着缰绳。
沈夕念身着嫩黄色的百花裙,裙摆垂到她的脚踝,头上插着一根金步摇,小臂轻轻搭在阿雨的手上,走起路施施然不紧不慢,绣着花朵的裙摆随着她的步调摇曳,竟真的像百花盛开在洁白的落雪上。
头上的步摇叮当作响,沈夫人看着她满意极了。
侧头对她身旁的沈廷威道“这身衣裳衬咱们念儿是真真的合适”
沈廷威见着沈夕念规规矩矩地朝他走来,不由得有些神情恍惚。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在他眼皮子底下伊伊学语的小丫头一下子就长大了。
沈夕念走到沈廷威的面前,见父亲怔愣地看着自己,朝他眨了眨眼睛道“爹爹”
沈廷威回过神来,抬脚向门外走,“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
三人同乘一辆马车,车内宽敞舒适,就算三个人坐在一起也不显得拥挤。
马车内两侧均铺着软垫,中间放着一张桌子,沈廷威独自坐在一侧,沈夫人和沈夕念两人坐在另一侧。
阿雨和李嬷嬷坐在前方的车板上,车夫坐在中间驾车。
现在还没到早市开张的时间,街上的人很稀少。城中街道没有什么声音,沈夕念的耳中只能听见车夫驾着马车时发出的格拉格拉的声音,还有健壮有力的马蹄踏着地面的声响。
沈夕念微微靠在后背闭目养神,沈廷威坐在对面翻看着昨日里没有看完的奏折。
“你早膳时用的不多,现下用些糕点垫垫肚子吧,等到了宫里许是吃不上几口了。”沈夫人把带上来的糕点盒子放到桌子上打开,一阵糯米糕的香气从里面散发出来。
沈夕念乖乖地捻起一块淡粉色的糕点放进嘴里,淡淡的清香充斥着唇齿间叫人舒适。
马车在街道中行走,很快就到了正午门下。
沈廷威率先撩开帘子从车上走下来,回身抬手扶
着沈夫人,沈夕念提着裙摆紧随其后。
辉煌的红门口处已经有三三两两的马车停在那里,样式无一不是富贵显赫。
沈廷威将邀请函奉上,门口的侍卫接过来看了一眼后还给他,将长枪立在身后,双手抱拳恭敬道“下官见过沈大人。”
身后沈夫人带着沈夕念微微俯身行礼,那侍卫恭敬地还礼,“见过沈夫人,沈小姐。”
“大人请随奴婢来。”一名年轻的太监低着头走过来,伸出一只手为他们引路。
沈廷威带着沈夫人和沈夕念随着领路的太监来到了正和殿的偏厅。
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都是官员家中的女子。姑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裙摆翻飞,各种各样的颜色交缠,一眼望去姹紫嫣红。
小太监展开一副笑颜到沈夕念面前,“请沈小姐在此等候。”随后对沈氏夫妇两人拱手作揖“沈大人,沈夫人这边请。”
沈夫人低声叮嘱了沈夕念几句后便和沈廷威一同离开了。
沈夕念目送他们,回头,正巧看见有几名离她较远的女子正向她这边望来,与她对视上后不慌不忙地移开视线。
沈夕念眸光隐晦,似是无意地轻扫一圈,发现这大殿之内里对她有兴趣的人貌似不少。缓缓地抬脚走到一处没人的方椅坐下,不一会儿,四周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变大。
沈夕念低头喝着茶水,不经意间的一抬头便能对上几道探究似的目光。
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那些人的眼神轻飘飘落在她身上又装作若无其事一般移开让她心下升起烦躁。
她没有友人,自然不会有旁人主动与她说话。这间大殿内的各式各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审视又像是好奇,叫她很是不舒服。放下茶盏,起身走出大门,站在殿外的小花园中透气。
“正和殿”沈夕念百无聊赖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开在石墙缝隙中的白色小野花,“好像没怎么听过。”
不过想来也是,前世她整日里待在她的海棠宫,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待了八年,她却连三分之一的地方都没见过。
许是皇帝的哪
个贵人的住处吧,沈夕念胡思乱想着。
“她就是沈家那位小姐哎,长的真美”一个身穿浅绿色裙衫的小姑娘对身边的人说着,眼神里满是惊叹。
身旁的女子向门外看了一眼,不屑地收回目光“那又怎样不过一年就被退婚两次,没听外面的人怎么说吗沈府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她们这一圈女孩儿都是家中显贵,年纪相仿常常在一处玩。最开始说话的是正二品崔总督家的幺女,也是家中唯一的嫡女,年满十三,被教养的极好。
另一名女子是正二品贺副都统家的二女儿,年前刚满十五,据说与太子太傅家的二少爷不日将要定亲。
“可不,她怕是攀高枝攀上引了,小将军岂是她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能攀得上的”说话的是正四品太傅寺少卿家的长女,还有半年及笄。
“张妹妹难道不知么,这位沈大小姐就爱成天围着顾少爷转,其他人她可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呢”
“贺小姐。”一道略微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
贺小姐望向面前的人,张了张嘴,最终低声道“谢小姐。”
来人是从一品礼院尚书的女儿,只比沈夕念小了一个月。
几个女孩纷纷低头不再做声。沈夕念是不是非顾行之不嫁她们是不知道,可面前的女子可是一点都听不得这个名字从被人的口中说出,还是和其他女子绑在一起。
贺小姐想了想,匆忙开口补救“刚刚妹妹们都是玩笑话,谢姐姐千万别放在心上。”想了想,又道“那沈夕念是个什么人,您可是京城才女,跟您抢人,她也是有那心没那胆”若是先前的那些话只能算是姑娘家聚在一起嚼舌根,那这句话可算是十分的无礼了,而且说到最后这位贺小姐竟有些收不住声音,旁边的几名姑娘都闻声望向这边。
此话一出,就连有心帮她说话的张家小姐都闭上了嘴,几人事不关己的样子默不作声。
谢小姐抬眼轻轻地暼向她,“贺小姐慎言,我虽与沈小姐不相识,但今日
一见想必肯定是位礼数有加品行极好的人,贺小姐这话从何而来,我甚是疑虑。”
几个人眼观鼻鼻观心,都很聪明地闭上嘴。
谢家小姐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开口,目光淡淡地望向站在门口的黄色衣衫的女子,全然不顾身旁冷汗津津绞尽脑汁想要解释的人。
里面发生了什么沈夕念全然不知,因为前些日子下的那场大雪,今年初春的空气极佳。深深吸了一口气,纯净的空气的从鼻子进到胸腔,再吐出淡淡的浊气,先前在马车上的疲惫一扫而空,沈夕念整个人舒心地露出一丝笑意。
“咦”忽然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她身旁传来,沈夕念侧头,一名身着素色衣裙的姑娘正瞪着她那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她。
沈夕念从脑海中翻找片刻,发现她并不认识这位姑娘,出于礼仪,沈夕念小幅度福了福身子。
那名女子也朝她福了福身,抬眼看着她笑道“沈小姐好生奇怪。”
沈夕念疑惑“我哪里奇怪了”
女子朝屋子里的方向努了努嘴“那边的声音都那样放肆了,你竟然还在这里笑。”
沈夕念勾唇,反问道“是吗可我在这里除了听到鸟鸣其他的声音可是半点都没有。”
女子一愣,而后看着她失笑,“沈小姐不仅奇怪,还很有趣。”
“我姓江,唤江怜。”
沈夕念点点头,虽然知道对方认识自己却还是礼貌地开口“我姓沈,唤沈夕念。”
“沈小姐是几月生辰”
“天历二十年九月。”
江怜咧嘴一笑,她笑起来特别可爱,两颊边嵌着两个小巧的酒窝,“我是天历二十年十二月生人,你比我大,可否唤你一声沈姐姐”
沈夕念笑着应下。
江怜是个活泼的性子,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沈姐姐或许不记得了,我们也曾在一处读书呢”
沈夕念讶异“你也在圣安堂念书”
江怜点点头,“不过我是后来才去的,我到圣安堂半个月沈姐姐就离开了。”
“家里母亲管的严,我在圣安堂很少和旁人说话,
觉得念书真是件无聊的事。”江怜撇撇嘴,“沈姐姐可否与我说说你在那里时都有过什么趣事”
沈夕念淡淡一笑,她在圣安堂那几年除了在顾行之屁股后面像小丫鬟似的围着他问东问西外,还真没留意过身边的其他人,江怜这一问可是问错了人。
沈夕念“我同江妹妹一样,都是从父母之命。”然后清了清嗓子靠近她,小声地在她耳旁说“而且那教书的先生胡子都白了,甚是无趣。”
江怜咯咯地笑,看着沈夕念像是找到了同道之人,拉着她又说了许多。
这时,领事太监胳膊上荡着浮尘,身后跟着几名垂着头的小太监向她们这边走来。
走近后,领事太监向两人作揖“老奴见过沈小姐,江小姐。”
两人点了点头算是还礼。
领事太监走进她们身后的正和殿,高声道“陛下有令,请各位小姐到宣和殿等候开宴。”
屋子的声音渐渐停下,姑娘们纷纷整理衣着结伴走出来。
江怜眨眨眼,对沈夕念道“沈姐姐可有朋友”
沈夕念摇了摇头。
江怜顿时雀跃,高兴地挽起沈夕念的胳膊“我也没有,那沈姐姐带上我一起去吧”
沈夕念好笑地任由她攀着自己的胳膊,这位江家的小姑娘说话亲切,什么心里情绪都写在脸上,沈夕念也乐意和她多说说话。
说来这两世加在一起她身边的好友除了阿雨就真的没有旁人了。沈夕念也格外珍惜这个肯主动向她抛橄榄枝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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