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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新年仿佛过的格外匆忙,感觉还没过多少时日街上的红条彩带都被风吹得破碎，各家院子外的红灯笼都也尽数收走，人们都开始打起精神迎接崭新的一年。
顾府静悄悄的,原先院子内外贴着的红色喜字都被撤下,府内上下干干净净,不敢出现一点红色。下人们规规矩矩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顾庭沉着脸走出墨书院的门,侧头问旁边的乘风“他这副模样多久了”
乘风低声道“有五天了。”
顾庭脸色更加难看,狠狠甩了袖子扭头又走了回去。
啪的一声推开门，顾庭迈着金靴走到顾行之面前“起来。”
顾行之靠在软塌上像是没听到。
乘风和青玉在旁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顾庭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软塌前,伸手猛地拽住顾行之的胳膊用力将他从塌上拉了起来。
顾行之险些一头栽下去,稳了稳脚步,抬眸,看到来人后面无波澜地道一句“父亲。”
顾庭阴着脸，对旁边的两个道“你们出去。”
两人求之不得,立刻出了房门。
“你还要人不人鬼不鬼地在这里躺到什么时候”
顾行之没说话,低着头，一头微乱的墨发垂在眼前遮住了情绪。
“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像娶沈家的丫头，要我是沈庭威我也绝对不会把女儿嫁给你”
顾行之稍稍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父亲，那眼神中充斥着无措，惶恐，让顾庭不由得一愣。
顾行之心智成熟的早,在别的孩子还在摸鱼打滚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抱着书籍端端正正坐在房间里看书。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让父母为他操过心，顾庭也越来越觉得他这个儿子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解决的很好。这是他第一次在顾行之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想起在刚刚定下婚约时他怎么都藏不住的欢喜，婚事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亲自在准备，足可见他对待这门亲事的用心。顾夫人还在私下里跟他打趣,说她的儿子这是真的上了心。
可现在，沈家姑娘想退亲，关键是人家说的客客气气，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那边，话里话外留着
余地，顾庭也不好跟他们争论，只是模棱两可地说要先商议一下。
不过再怎么商议他的心里也清楚，两人的婚事怕是不成了。
叹了口气，顾庭缓下语气开口“你若真心想娶她便对人家好一点，为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若是你做错了就去好好道个歉，男子汉大丈夫，向自己夫人认个错又没什么。”
“女人嘛，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把你的一颗真心掏出来摆在她面前，没有谁还会冷着眼不见你的。”
顾庭话音刚落，停下来看了一眼顾行之。见他还是待在那里不动，顾庭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趁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去好好见一见她吧，用心跟她说说话，应该也不会那么糟。”随后抬脚离开了屋子。
顾行之垂着眼皮心中泛起苦涩。
在他刚刚得知这一世的沈夕念将他忘了之后他并没有惊慌，因为他确信自己可以对她好然后一辈子护着她。
可现在的他彻底慌了，甚至根本想不出该怎样应对，他的的情绪也变成一团乱麻。
他不是没有想过沈夕念会记起来，而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我该怎么办”顾行之缓缓靠在背后的墙上，眼睛目无焦距地望着屋顶。
“小姐您醒了”
沈夕念从被子中坐起来，拿过阿雨递过来的外套披在身上，“现在是什么时辰”
“小姐今日醒的早，才刚刚到辰时。”阿雨笑着道。
沈夕念转了转脖子开口“外面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吵”
阿雨“这不就要立春了么，府里人正在收拾新年时留下的杂碎。”
沈夕念穿上鞋把屋门打开一条小缝，果然，门外有忙碌的下人正在打扫院子里的积雪，有小丫鬟卷着红色的布条在院子与库房之间行走。
沈夕念收回目光想关上门，一抬头，门沿上悬挂的兔子灯被风吹得摇晃。一个人影恰好就映在洁白的兔子灯中间。
沈夕念淡淡地瞟了一眼后收回目光，转身关上了门。
顾行之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白了一分，动了动身子抬脚向那间屋子走去。
沈夕念安静地喝着粥，面前突然被从上而下罩上一片阴影，寒气
瞬间逼近。
阿雨早已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沈夕念像是没看到一番若无其事地伸手又拿了一个南瓜饼。
顾行之嗓子紧了紧，“念念”
沈夕念将南瓜饼放下，用绢帕擦了擦手，抬眸“顾公子好像忘了我上次说过的话。”
两人对视着，一个眼中含着挣扎，一个面不改色。
最终顾行之咬了咬口中的软肉开口道“对不起。”
沈夕念神色一顿，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她没想到有一天这三个字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顾行之紧张了一瞬，见沈夕念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表现出厌恶，当下再接再厉又继续说道“对不起，从前我对你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
有些憋了很久的话只要先开了口往后就变得容易了。
顾行之缓了缓继续道“当年我没有向你履行承诺，辜负了你，还让你”顾行之顿了顿，有些艰难“让你嫁给别人。你该恨我的。”
“老天重新让我活了一次，回来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很激动，从那天开始我便发誓一定要对你好，来弥补上一世对你的亏欠。”
“念念，对不起，我都错了。你可愿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夕念没有说话，顾行之紧张地看着她，放在身侧的两只手手心出了丝丝细汉。
沈夕念从座位上起身，站在顾行之面前，双眼直视他，道“我原谅你。”
轮到顾行之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也说了，这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你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有些事情都已经过去，或者说那些都已经与我无关。”
“我不会记恨你的，也没想要你与我道歉，从今以后我们互不相关，你也不要再来了。”
顾行之焦急道“我们怎能互不相关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们还有婚约在身”
沈夕念平和道“顾公子应该晓得，我已经派人去顾府说了，沈顾两家的婚约就此作罢。”
“不能作罢”顾行之骤然开口，眼底的光芒破碎“念念，我真的知道错了”
沈夕念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开口“顾行之。”
顾行之赶紧看她，似是期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真的爱我吗”
顾行之一愣，想都没想脱口道“我爱你。”
沈夕念神色淡淡地道“别骗你自己了，你对我根本就不是爱。上一世是如此这一世也是一样。”
“你若真的喜欢我想娶我，那时你便不会要我入宫嫁给别人，不会在那之后要求我为你做一件又一件的事，更不会在最后一刻还对我说出那种话”
“那时你让我做的那些事如果被发现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你不会不知道，即便如此你还是要我去做了。”
“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你最爱的是那高高在上的权利。”
“我不”顾行之急着开口，但沈夕念并没有留给他继续往下说的机会。
“至于这一世，你对我好，想娶我，不过是对上一世的愧疚罢了。上一世我等了你那么久，最后还是死在了你的剑下。你对我有愧，所以才百般的对我好，有求必应。”
“可这一切并不是爱，我已经不会再缠着你了，你何必自欺欺人不放过自己你我应该各有归宿，不要再纠缠不清了。”
顾行之紧紧握着拳头不发一言。
沈夕念说完了这些话顿时感觉身上一轻，一直以来想说的话终于都说出了口。
“我言尽于此，顾公子请便。”
沈夕念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瓷碗中的米粥已经凉了大半。
顾行之独自在原地站了很久，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回复了往日里常有的凌厉。
身子前倾，双臂突然间撑在沈夕念面前的桌子两旁，低头看着她惊诧的面容，一字一句道“原来是我做的不够明显，竟然让念念感觉不到我对你真正的感情。”
伸手将沈夕念手中的凉粥抢过来，仰头一饮而尽，空空的瓷碗被搁在桌上，顾行之看着她的眼睛，“沈夕念你听清楚了，我心悦你，不是什么所谓的心里有愧，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你。想随时随地都能抱着你，亲吻你，想娶你回家，想和你一同度过一生，娶你是比我生命还要重要的事。”
“所以，再无关系你想都不要想，我一定要你做我的少夫人，我们就是要在一起纠缠不清，上一世是如此，这一世也一样。”
“你哪都别想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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