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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皙栀高中的时候, 班上也有早恋的男生女生。每到晚自习下课,少年会骑着单车带着少女穿梭过高中的校园。
而此刻乔纵骑着单车,带她穿过林荫路, 微风从前方拂过来, 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碎成斑驳的光影,明亮倾泻而下。
光影晃得沈皙栀有些睁不开眼。
她的手揪着乔纵衬衣的布料, 侧头去看路边。
有走在一起的女孩子们盯着她和乔纵看,然后扭过头去和同伴私语,大约是在讨论她和乔纵。
沈皙栀不太自在的晃了晃脚, 低下眼,盯着乔纵的后背。
单车穿过林荫路、骑上桥、路过广场,一路驶出校门口。
乔纵骑车很稳, 只是偶尔拐弯时,车身会晃一下。沈皙栀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乔纵不说话,她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主动开口说话,显得她在倒贴他一样。
单车七拐八拐, 最后停在一家养老院门口。
养老院在小巷子里, 清净却也偏僻, 像是从未有人来过。门口的木牌子边缘发黄, 有腐朽的痕迹。
沈皙栀下车时闻到了一股难言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发馊, 却又像是下了雨之后, 衣服很久不干的潮湿又沉闷的味道。
乔纵将车停在养老院门口,见她盯着铁门发呆,拍了拍她的肩“皙栀,进去了。”
“来这里干什么”沈皙栀回过头, 眼中茫然。乔纵有家人或者朋友在这里吗
对上少女的视线,乔纵低眉,忽而笑了一下,“献爱心。”
他的语气认真极了,神情也严肃,完全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沈皙栀“”
沈皙栀感受到了被欺骗。
养老院的院子里排排坐着一群老人,院子里是粗糙的水泥地面,地上有痰、灰尘,还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粘液。
护工拿着扫帚胡乱的打扫着,扫把刮过水泥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老人们眯着眼睛在晒太阳,偶尔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他们的脸庞上有了老年斑,肤色或白皙或黝黑,眼角皱纹层层叠叠,头发花白。
沈皙栀很少来这样的地方。
然而看着这样的景象,心里莫名很不好受。她微抿了一下唇,扯了扯包包的带子。
愣神间,乔纵和护工说了些什么,拿着把扫帚和簸箕过来了。
他拿着扫帚弯腰帮护工打扫卫生,低声和沈皙栀说着话。
这些老人有的没有子女亲人,无处可去,只能来养老院。还有的老人是因为子女不孝顺,不愿意将老人养在身边。
沈皙栀沉默地听着。
“小姑娘,你们是来看谁的”有个老奶奶忽然在她身后问。
沈皙栀下意识看向乔纵。
男人笑的温和,没有半点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像个很乖很乖的晚辈“奶奶,我们是来这儿帮忙的。”
“哦哦哦。”那个老奶奶穿着还算体面的宽松蓝紫色的长袖,点着头“来找人的”说着,她扯了把身边的另一个老奶奶的胳膊“来找你的,你儿子来了”
另一个老人浑浊的眼珠子缓慢的转了转,慢慢地有了灵动的色彩,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四处张望着“我儿子来了”
沈皙栀的心口陡然一阵酸涩。
她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脚步动了动,却不知作何反应。
这是一个期待儿子来看望自己的老人家。
可是,来的并不是她的儿子。
下一瞬乔纵搀扶住了她。
老奶奶抓着乔纵的胳膊,眼睛瞪像铜铃般大,直直地盯着乔纵的脸看。像是看得清,却又像是什么都看不清。
乔纵的脸上没有半分嫌恶。
一旁的护工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解释“乔先生,这位老人这儿有点儿问题,老是觉得她儿子来了。”
“那这位”乔纵下巴指指那个最先说话的老奶奶。
“这位啊,”护工说“她耳朵不太好,最近精神也不太好”她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可能是日子快来了。”
沈皙栀有些听不大懂。
可她猜测着,日子快来了,约莫就是“快去世了”的意思。
乔纵点点头,将手中的扫帚放到一边,扶着那位老奶奶,叫了声“妈,儿子来看您了。”
老奶奶猛地把他抱住了。
乔纵拍着她的背安抚着,柔声的宽慰“妈,你放心,以后儿子天天来看您。”
“那什么时候接我回家”老奶奶噘着嘴,像在撒娇。你为什么不接我回家,我养你这么大,把你拉扯大,你为什么不接我回家
乔纵仍旧很有耐心地陪她说着话。
老人家的情绪慢慢地平缓下来,乔纵叫护工去拿了一堆废纸,他扶着老人家在座位上坐下。
男人半蹲在地上,衣着工整精致,与周边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然而他神色如常,并没有半分不适。
他仰着头和老人家说话“妈,您乖乖的听护工的话,好好照顾自己,儿子下个月接您回家,好不好”
“不”老人家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着说“今天就带我回家。”
沈皙栀有些想哭,却又有些想笑。
护工拿着一摞废纸出来了,递给乔纵时问了句“乔先生,您要这些纸做什么呀”
乔纵未答话,他垂下眼眸,将那摞废纸放到膝上,拿起一张,说“妈,我给您折千纸鹤玩,好不好呀”
老人家止住哭声,抬起手背想擦眼泪,乔纵先一步拿纸巾给她擦掉了。
他嗓音温柔的像方才拂过沈皙栀脸颊的微风,“不要哭呀小公主,哭了就不漂亮了。”
大约每个女人心里都有一个公主梦。
听到这话,老人家立马就不哭了。她像个小女孩儿,歪着头“那我要最漂亮的千纸鹤。”
“好。”乔纵说“最漂亮的千纸鹤给最漂亮的小公主。”
另外的几个老人也吵着要。
乔纵耐心细致的一个一个地哄,好到没脾气。
他给每一个老人都折了千纸鹤,还有的折的是爱心、小青蛙、纸飞机。
老人们拿着他折的小玩意儿,脸上露出满足的笑。
沈皙栀揉了揉眼角,见乔纵还在哄老人家们,她悄悄地从院子门口出去了。
她不知道乔纵还有这样的一面。
以前觉得乔纵这个人放纵顽劣,偶尔正经起来,嘴巴却也不饶人。
可她却不知道。
她的乔美人,也是一个从骨子里就散发着温柔的人啊。
而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却只有这短暂的寿命。
养老院外面有一个洗手池,沈皙栀拧开水龙头,用水打湿手,拍了拍脸。
她回头,院子里乔纵还在和老人们说话。
男人半蹲在地上,拍着手,给老人家们唱儿歌。
有那么一瞬间,沈皙栀很想冲进去抱抱他。
她忽然明白乔纵为什么带她来这里了。
这里的老人们,和乔纵有一个共同点。
时日无多,大约就是这几年,就要“到了日子”。
老人们好歹经历过许多事,有着数载的年华。可是她的乔美人,他这年也才不过二十八岁啊。
在这一刻,那些犹豫纠结似乎全都散了。
沈皙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她的乔美人,死的时候没有任何遗憾。
她眨了眨眼睛,将里面的泪意逼退。心里悲伤却又勇敢。
沈皙栀从随身带着的包包里拿出钱包,她悄无声息地去找了养老院的院长。院长的办公室也简陋,中间吊着吊扇,办公桌桌面起了漆。
院长问“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沈皙栀晃了一下手里的钱包,“院长您好,我打算资助这里。”
钟鸣鼎食之家形容沈家大约较为贴切,沈皙栀从小被娇养长大,没缺过钱花。
她打算资助这家养老院。
就当是为她的乔美人祈福。
资助的流程有点长,她填了许多张表格,最后院长送了她一束百合花和红旗。
沈皙栀抱着花去开办公室的门,门口站着乔纵。
男人长身玉立站在那儿,后背微微靠着墙,侧颜清冷,低眸盯着走廊的墙,听到开门声抬起头。
沈皙栀见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
她心口微涩,抱着花走过去,站在男人身前,仰起头,说“乔先生。”
乔纵眼中又恢复成往日的戏谑,模样颇有三分不正经,他捻开了衬衣领口的扣子,略一偏头“沈小姐”
他吊儿郎当的像个风流二世祖。沈皙栀把花递给他,命令的口吻道“你要帮我拿花。”
少女的模样矜娇。
乔纵单手拿过花,低头嗅了嗅百合花香,笑了笑,眼梢微挑,像在抛媚眼“遵命。”
这男人简直像个妖精。
沈皙栀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儿生气。她抿抿唇,不理他了。
“沈小姐,还有红旗。”院长从身后跟上来“您忘记拿了。”
沈皙栀刚伸出手想去拿,却又想起了乔纵。她下巴微扬,神色不善,声音听在人耳里却又娇又嗲“乔先生,你拿。”
乔纵便又笑了一下,从院长手里拿过那面旗,低眸看了眼,被旗帜上面的那句“好人一生平安”逗笑了。
他跟着说“栀栀好大方啊,什么时候也资助资助我”
沈皙栀心想这人比她有钱多了,她翻了个白眼,说“应该是你资助我。”
乔纵仍是笑。
笑的叫人想打他。
和院长道别后,两人一齐出了养老院。
离开前那群老人家们都很舍不得乔纵,挨个儿要和他拥抱。尤其是乔纵刚认的“妈”,哭的像是丢了糖果的小孩儿。
沈皙栀只好自己抱着花,拿着旗子,站在一边,像个等家长来接的小学生。
抱完后,老人们终于肯放人。
沈皙栀见他能走了,抬脚就出了养老院的门,一点儿等他的意思都没有。
“栀栀。”乔纵从身后追上来。
少女抱着白色的百合花,并不看他,傲娇又别扭,低头说“我要去珠宝店。”
“好啊。”乔纵也不问为什么,只道“我有个东西要送你。”
她也有礼物的吗“什么东西”沈皙栀咕哝着,强装镇定,压下心里的小雀跃。
“是这个。”乔纵说。
一枝纸叠成的花被放在了那束百合花中间,虽然是用废纸叠的,然而花瓣却一瓣一瓣的,逼真极了,花瓣的尾端还会翘起来。
像是一枝玫瑰花。
可这毕竟只是纸花,沈皙栀也不确定这到底是是什么花。
她有些扭捏地问“这是什么”
“是送给栀栀的玫瑰花。”乔纵说“好看吗”
沈皙栀脸颊有些烫,她别开眼,嘟囔说“难看死了。”
乔纵低头,唇吻上她的眼角。
“果然难看,都把我女朋友丑哭了。”
沈皙栀“”
她很凶很凶地瞪了一眼乔纵。
乔纵的嗓音里带了几分笑意,却又无比的虔诚认真。
他说“沈皙栀,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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