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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十三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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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她声音很轻,却句句恶毒,“我的婚礼被毁,夫君被抢,娘家被嘲的时候,何人说过算了事到如今,我还要处处忍让有的人身行不正,勾三搭四,逾闲荡检,做得出来,还不让人说了吗”

    我往后退了两步,却被人群挡住了去路,并不是怕她的恶语相向,只是单纯地不想和这个人站在一起。

    闻声而来的完颜推开人群挤上前来,急得满头是汗“玉儿,你在说什么,快别说了。”

    十三福晋满口说着尖酸刻薄的话,却面不改色,嘴角微扬轻笑,眼眸淡然无波,好似簇拥起来的人群跟她无关,她只是站在这里看热闹一般闲淡,真是一个好厉害的角色。

    “蝶儿,我说的不对吗”十三福晋看着完颜蝶。

    完颜蝶愣了一愣,连忙说道“七月也没有做错什么”

    话未说完,十三福晋冷笑一声,“那倒是我错了”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各种压抑着音量却又忍不住尖锐化的议论声扑面而来,噢,那就是乌雅七月呀,就是她大闹人家的婚礼,把十三福晋气得几天没下床,听说她不干不净的,常与男人私会,知春园还要她吗,不要也不行啊,圣旨赐的婚

    蔺兰气疯了,却管不住任何人的嘴,就在那时我突然透过人群一眼看见穿过花园朝门外走去的石宛儿,便拨开人群就要追上去,却听得十三福晋高声说道“冬儿,今日你得罪了公主,只怕也要落得个诛九族的下场,还不赶快下跪求饶。”

    我顿住离开的脚步,转身看着她“你认识灵贵人”

    她朝我微微一笑,往前走了两步,“虽然不熟,但听过,没有公主与她熟。”

    竟然拿浴德堂那件事来刺激我,我皱眉,“别太过分了。”

    话音刚落,她突然毫无预兆地扬起巴掌甩了过来,在场的人连同我在内都惊呆了,一时间硕大的花园内静谧无比,将这声清脆的耳光声凸显得既尖锐又清亮。

    是蔺兰最先发出天呐的一声惊呼,尔后众人都突然清醒过来似的一齐捂住了嘴巴,将各自的惊讶咽在了喉咙里。

    我抬起手本能地摸了摸被打得嗡嗡叫的耳朵和火辣辣的脸庞,看着眼里闪过得意和爽快的十三福晋。

    “你干什么”温恪到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身边,对着十三福晋难以置信地说道“小嫂嫂,你怎能对七月动手”

    十三福晋突然脸色一变,苍白无比的面颊上嘴唇轻抿,柳眉微蹙,眼里的泪花幽幽闪现,一切快得如同换了副面具一般。

    “公主,我已处处忍让,并未计较你勾引私会我们爷的种种,为何你今日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我妒妇”

    温恪锁眉看了看她,又看着我,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道貌岸然的十三福晋,本想说你为何诬陷,话到嘴边,突然觉得事到如今,已经没有说出来的意义和必要,这样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得上次不接下气,谁他妈以后再跟我说中原的女子都淳朴善良,我就撕烂她的嘴。

    “小嫂嫂,”温恪说道,“我虽没听到七月说这话,但刚才你说的那些,连带之前说的几句话,我进来的时候都听到了,你不要口口声声说七月勾引私会小哥哥,抢走了你的夫君,在场的人也都别个个自以为是,乱嚼舌根,试问京城谁不知道七月和小哥哥的关系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不是因为婚约,也不会阴差阳错分开,到底是谁抢了谁的夫君,是谁后来居上鸠占鹊巢,谁心里也该有点数儿。”

    “你”十三福晋瞪大了眼睛,不相信温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们在干什么”人群后面传来一记沉闷的声音,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四贝勒背着手从院门外走进来,后面跟着几位阿哥,都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

    没等众人跪下请安,只听到十三阿哥清冷的声音淡淡传了过来,“你哭什么”

    我转头去看,发现十三阿哥看着他的福晋,而十三福晋此时泪眼婆娑,涕泪涟涟,竟是一副梨花带雨的委屈模样。

    “噢,刚才玉儿和七月发生了一点争执,现在已经没事了。”完颜慌忙解释。

    四贝勒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这场面,任谁看了都要觉得刚才那一巴掌是我打的,而这个弱不禁风的十三福晋才是挨巴掌的人。

    “是妾身的错,”十三福晋噗通跪了下去,“妾身一时冲动,不该只因公主说了几句,就忍不住动了手,妾身万死难辞其咎,求爷责罚。”

    我紧紧咬着嘴唇,阿尼说的对,中原人的心机诡计,我就算再学十年,也赢不了。

    十三阿哥慢慢地走上前来,“她打你了”看着十三福晋,问的却是我。

    我没有回答,胤禵却非常吃惊“七月被打了”

    完颜马上说道“都是误会,玉儿也不是哎,我该怎么说”

    胤禵没有理会完颜,而是走到我身侧,双手按在膝盖上,弯下腰看着我的脸,瞪大了眼睛,“她打了你,你竟然无动于衷的受了让我怎么相信”

    “公主身份贵重,就算对妾身要打要骂要出气,妾身也是忍得的,但公主斥责妾身妒妇,妾身就没能忍住,再怎么说妾身也是出身将门,从小受礼仪教导长大,受不住一句妒妇的责骂,妾身不顾身份尊卑,对公主动了手,甘愿受罚。”十三福晋伏在地上边哭边说,可怜地让人无法对她说一句重话。

    而站在一边的我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个字,也没有掉过一滴泪,若不是脸上仍然火辣辣的巴掌印,这善恶分明得很。

    “这”胤禵仍然看着我,朝跪在地上的十三福晋挑了挑眉毛,示意我解释一下。

    我慢慢扬起嘴角笑了,“好一个从小受礼仪教导长大的十三福晋,今日一见果然让七月大开眼界,以前我总觉得你们中原女子待字闺中的时候不能抛头露面,不能骑马射箭,也不能读书考功名,该有多无聊,现在明白了,你们整日要学如何构陷他人,如何玩弄心机,如何装弱祈怜,哪里会无聊,短短十几年,只怕都不够,哦,对,十三福晋倒是学得好学得快,已然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了。”

    顿时四周一片哗然,跪在地上的十三福晋虽仍低着头,但从她的侧脸来看,那脸色由白转青,难看极了。

    “你怎么能出言侮辱我家夫人”叫作冬儿的小丫鬟原本跪在她家夫人身边,此刻抬起头来怒气冲冲地朝我嚷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家夫人,夫人一再忍让,为了爷不愿意跟你起冲突,可你得寸进尺,步步紧逼,莫不是真要把我家夫人逼死”

    啪的一声,完颜狠狠打了冬儿一巴掌,厉声道“要你在这里嚼舌根,不知轻重的丫头”

    “让她说,”一直沉默的四贝勒突然说道,“我想听听七月是怎么非要逼死十三福晋的。”

    冬儿却捂着被完颜打出血丝的嘴角可劲儿地哭,再不说一个字。

    “那你来说,”四贝勒看着我,“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若她无缘故地打你,我为你主持公道,若你逼得她动手,我也想听听这场戏的精彩之处。”

    我看着他,不由地冷笑,还是不相信我,不过也是,就这个场景,谁信我谁才是傻子。

    “你要如何为我主持公道”我指着十三福晋,“拖她去砍头吗还是你觉得这事儿绝不可能是她一个温柔善良贤淑德惠的夫人的错,所以才许这种看不到结果的诺言你是打定了主意我要输,是不是”

    四贝勒没有答话,看着我的目光有些示弱,但绝不是信任。

    我再也呆不下去了,转身要走,却被十三阿哥一把抓住手腕,“你要去哪”

    “放开我。”

    “先说清楚。”

    “说不清楚的,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你习惯了,我没有,”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听听你不还手的理由。”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我却愣住了,于渐渐黑下来的天空和嘈杂的空气里,怔怔地看着他那双摄魂夺魄的眼睛。

    “你是我见过最吃不得亏的人,是什么让你打不还手”他有些愠怒,但从语气神情里都看不出来,只能从他握住我的手越来越紧感受出来,“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是我云庭花园的随便谁,都不该让你让步,永远不要。”

    我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他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怕的是什么,讨厌的是什么,他都知道。

    十三福晋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着十三阿哥“爷,妾身是您的结发妻子”

    我挣脱开他的桎梏,后退两步,转身就跑,十三福晋最懂得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她也没有说错,她才是十三阿哥的结发妻子,而我什么也不是,就算她冒着在众人面前把自己变成笑话的危险对我使计下绊,最终让人嗤之以鼻的还是我。

    乌云漫布天际,风胡乱吹过,带起一地的落叶,天渐渐黑下来,怕是要下雨了,我跑过花园前的穿堂厅,便被追来的四贝勒一把拽住。

    “我不是不相信你,”他说道,“在那种情况下”

    我挣脱开他的手,“贝勒爷,不用再说了,让知春园牵扯进来不是我的本意,但外面的风言风语是真的,如果你想退婚,趁现在吧。”

    说完我便转身就走,他却在我身后说了一句,“你知道我想要的什么吗”

    我顿了顿脚步,他说道,“你的心。”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在那时这场大雨落下了第一滴雨,打在我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表情,我想,这人为了达到目的,竟连真心假意这些话都搬出来了

    雨越下越大,我贴在游廊下的墙面上,仰头看着从廊檐滑落下来形成的一片雨幕,秋雨甚凉,雨水溅湿了廊下地面,腾起阵阵雾气,园中的泥土散出让人闭着眼睛仿佛也触得到的芬芳。

    “七月,”温恪从游廊尽头跑了过来,身后跟着完颜,“终于追到你了,蔺兰姑姑回去取伞了。”

    我点点头,“是该回去了。”

    完颜走上前来“七月,玉儿她”

    “别再提她了。”温恪小声说道,“小嫂不是,马尔汗玉儿怎么回事儿突然变得那样厉害了。”

    “她原本倒是拙口笨舌的,”完颜皱眉道,“谁知道今日是撞了什么邪,不过刚才丫鬟跟我说,十三福晋是与五公主一起过来的,会不会五公主对她说了些什么”

    我刚想说话,却突然听到游廊旁侧的一个月洞门里传出一阵微弱的哭声。

    我们走了过去,刚转过门角,便看到缩成一团坐在地上的石宛儿,她衣衫上斑斑点点的沾了些泥土,发簪掉了,一缕头发歪歪斜斜地挂在松散的发髻上。

    “宛儿”我试探地唤了她一声。

    她猛地抬头,满面泪痕抹花了妆容,不止狼狈,还憔悴不堪。

    “七月,”她小声说道,又看了看我身后两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在找你,”我说道,“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她扶着墙站起身来,摇摇头,“没事,我没事。”

    “听爷说,刚才太子爷来过,但很快就走了,”完颜小声说道,“宛儿,是不是他”

    宛儿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他又欺负你了”我拽住她的手腕,她的衣衫湿了,微微往上卷,露出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她忙缩回手去,把衣袖一个劲儿往下拉,“没有的事,没有那种事。”

    “他是畜生吗这是在花岸府,他都敢乱来,那换了别的地方”

    “别再说了,别说了”宛儿忽然提高了声音。

    温恪赶忙一把拉住我,声音哽咽道“别说了七月,别说了。”

    “宛儿,”我挣脱开温恪,说道,“现在皇上,德妃娘娘,你爷爷,他们都在花厅里用膳,你现在就跟我过去,把太子对你做的事全说出来,我就不相信他还能为所欲为。”

    宛儿推开我,“你不要管我,我用不着。”

    “你想好了,”我大怒,“如果就这样忍气吞声,你后半辈子要怎么办事情闹大了,大不了剃了头发去做姑子。”

    “是,”她哭了起来,“大不了这样,大不了那样,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你以为我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时候没有哭过没有赌过吗可是都统府怎么办爷爷怎么办舅舅怎么办你来告诉我,他们怎么办只要我忍气吞声,就一片安好,人人都笑,难道我要为了自己,为了一个忍不住,毁了都统府”

    “那你怎么办”我跺跺脚,也哭了起来,“你要这样任他欺负,任他把你不当人吗”

    “对,我就打算这样。”她推开我们,往大雨里跑去,瞬间被淋了个透,她哭着回头看我,“七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便跌倒在地上,我追了上去,完颜和温恪也哭着追上来,宛儿却没有爬起来,伏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现在连死都不敢,你还要我怎样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站在瓢泼大雨里,一齐哭了起来,雨水和着泪水,地分不清楚,这天下,这人生,真让人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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