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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汇演散场时，夜风更盛，天也下点细雪来。一出门便是刺骨的寒。
沈希罗卸了妆，换上常服，推着沈毓修的轮椅去停车的位置。围巾和帽子把沈毓修脖子和脸裹得只剩一对眼睛露出来。
陆勋言跟在他们侧后方两三步的距离，在讲电话，只是风很大，让人听不太真切。
他们的车恰好停在同一片停车位里，相隔不远，实在巧合。
沈希罗把沈毓修送上车，嘱咐保镖几句。
“接下来几天会大面积降温，你还是别出门了。”
沈毓修只觉好笑“伤了一次，就把我当玻璃人了行行，我知道了。”说着他给傅管家使了个眼色。
傅管家于是探了探头对沈希罗说“小少爷，您什么时候回家啊。”
沈希罗说“看情况吧。”
沈毓修有些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来和沈希罗道别。
陆勋言站在后边，将这一番情景从头看到了尾，“我还以为你会立马答应。”
和园虽然也是顶级豪宅，但怎么都不会有沈家大宅来得舒服、周到。
沈希罗想起来就觉得无奈“他在家里开会，要拉着我，我实在懒得应付。”
陆勋言很快反应过来“他要让你打理公司了”
沈希罗说“我不擅长这些。”
陆勋言笑了笑“其实只要对数字敏感，有足够的消息渠道，就很简单。”
沈希罗说“对于你们，或许就是很简单吧。”
陆勋言不置可否“忘了恭喜你，今晚发挥得不错。”
沈希罗沉吟片刻，带着些许疑惑味道看向陆勋言，“谢谢。”
“你”
“我”
“你先说。”
“你说吧。”
沈希罗和陆勋言同时噤声，不知为何有点淡淡的尴尬。
沈希罗还是有些奇怪陆勋言今晚为什么会出现，他想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汇演里有谁是值得陆勋言特地跑来一趟的。但要他问出口也不太现实，他也没什么立场问。
陆勋言其实很期待沈希罗问些什么，譬如他为何来，为谁来，但沈希罗仍是那副冷冷的表情，对什么都不太关系的态度，这让陆勋言有些无力。他逐
渐感觉到身体在冷风里逐渐僵硬，叹息道“太冷了，你要回哪儿，我送你”
沈希罗摇了摇头“我住得近，走回去就行了。”
陆勋言知道自己坚持也没用，便妥协了“好，那再见。”
沈希罗站在原地目送他“嗯。”
陆勋言启动车子，倒车出车位，打一圈半方向盘转弯离去。他侧头看后视镜，沈希罗还站在那个地方，路灯像一盏垂直的聚光灯，映照片片雪花在他头顶吹飞。车越开越远，镜子上只剩一抹在黑夜中越发暗淡的人影。
汽车尾灯终于消失，沈希罗伸出插在口袋里的双手，合拢在一起用力地搓了搓。然后迈开步子往另一个方向走。
没人问他为什么要多待那几分钟，所以他自己也不问。
汇演结束后，他又参加了几门笔试考试，这个学期终于彻底结束。
沈希罗没有回沈家大宅，就如他自己所说，他不想应付那些只有看起来很好相处的公司董事和高管。他们觉得沈毓修疯了，要让沈希罗进公司。在他们眼里，沈希罗还是那个脑袋空空，为了个男人寻死腻活的无可救药的纨绔。
当然，在沈毓修面前，他们不可能这么直接，他们只会委婉地说沈希罗的风格和企业不符，很容易造成经营上的摇摆不定，也会让高管们不安，所以沈毓修应该再慎重考虑。
沈希罗回了和园，看绝地营救剧本的同时定期收到谭柏那个小团队的汇报。
他在行程表上看到了绝地营救的主创剧本研讨会，日期在距离除夕节还有一个礼拜的周末。
沈希罗打电话给韩赫，问他“东方郁会到场吗”
韩赫听得一脑门子问号“东方郁会会吧，他这两年跟蔚霄比较多。”
沈希罗“好，没事了。”
韩赫“哦哦。”
挂了电话，韩赫满脸糊涂，东方郁又是怎么被小少爷法眼给看上了他瞧着东方郁那一脸狐狸相，也不是沈希罗的菜啊。
韩赫摇摇头，心里暗暗留了个心眼。
东方郁的工作室和他原来的律师事务所在同一栋写字楼，更是贴着的上下层，这让他每次去上班都能很容易见到前同事们。但他们基本不打招呼，仿佛根本不认识
。
蔚霄觉得东方郁和他的前东家一定闹得相当不愉快，不过这和他没多大关系。
蔚霄去的时候，东方郁不在他的办公室，问过秘书才知道他去档案室了。东方郁还保留着做律师的习惯，一切资料必须整理归档。但这是娱乐公司，档案室这种玩意儿除了专业文书平常根本没什么人去。
蔚霄还没走近档案室，就听到东方郁的声音从半开的门缝里泄露出来。他在打电话。
东方郁很少犯这种办事不关门的错误。但他显然有些激动，声音的分贝大到让蔚霄想忽略都不行。难怪他要特地跑到档案室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轻举妄动你全把我说的当耳旁风现在出事了就知道来找我了当初动手的时候怎么不问我的意见”
“我是吩咐了，但我吩咐的是什么不能暴露，不能闹大。结果呢”
“你这个无可救药的蠢材，这里是华国，是京城不是洛杉矶，也不是你的西西里绝对不能再对他们动手”
“现在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趁他们还没有完全查到你头上，赶紧把那一大一小处理了。拉屎也不把屁股擦干净，你也好意思把裤子穿上。”
“另外再提醒你一句，老板已经到了，你再这么稀里糊涂，老板怪罪下来别怪我没为你求情。”
“差点毁了老板的全盘计划，你觉得呢”
“好了，我很忙，没空听你扯淡。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挂了。”
蔚霄缩在墙角，惊疑不定。他隐约觉得东方郁似乎在聊一些可怕的事情，尤其是他十分随意地说着把那一大一小处理了，处理什么意思怎么处理
蔚霄察觉到东方郁电话讲完了很可能马上就会从档案室出来，他马上停止思考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原路返回，心脏跳得像兔子。
他在厕所躲了会儿，等东方郁回办公室了才去见他。
“郁哥，我记得今天有杂志采访，怎么还没见到人”
东方郁目光一闪，随即抬手看了下手表，对蔚霄说“他们预约的是三点半，应该在路上了，你先去化妆准备下”
蔚霄随即笑道“好。”
东方郁说“27号有绝地
营救的剧本研讨会，别忘了。”
听到绝地营救，蔚霄顿了顿，问道“沈希罗也会去”
东方郁说“当然，他也是主要演员之一。”
主要演员蔚霄在心里嗤笑了声。大少爷难道不成还要再来一遍仗势欺人。
“好，我知道了，剧本我会再细读一遍的。”
和东方郁道别，蔚霄去了自己的休息室，宽敞舒适的沙发床一侧摆放着一只配套的双层抽屉式柜子。蔚霄用钥匙打开了第二个抽屉，绝地营救的剧本在最上层，蔚霄把它拿了出来。在绝地营救的下方，躲着另外一个剧本。
蔚霄看着这沓本子，脸上的微笑再也维持不住。
白色的封皮上印着宁静之春四个小字，这是一部文艺片的剧本。
蔚霄相信有同样的一个本子躺在东方郁的某个抽屉里。如果不是宁静之春的导演私下亲自打电话给他，询问他拒绝出演的理由，蔚霄还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片约。他马上反应过来，是东方郁擅自拒绝了这部文艺片的邀请。
蔚霄知道，文艺片预算低，付不起高片酬，票房受众也很窄，有些甚至连成本都收不回来，只能赔钱赚吆喝。东方郁不愿意他演这类片子情有可原，蔚霄可以理解。但蔚霄没想到，东方郁竟然连问都不问他一声就替他做出决定，只把绝地营救这种商业片甩给他，告诉他已经为他定下了角色。
东方郁对他的提携和栽培，蔚霄一直都很感激。但他也给东方郁赚钱了啊，他和东方郁签五五分成的霸王合约，演戏、接代言、各种走穴，自己累死累活的时候，东方郁坐着就能数钱，难道还不够吗
他以为东方郁会是他的伯乐，甚至知己；但东方郁只是拿他当做赚钱的傀儡罢了。
蔚霄很震惊，很愤怒，但他无能为力。他的经纪约在东方郁手上，他不能和片方私下签约，否则东方郁能把他告到死。东方郁自己就是律师，他在这方面懂得太多了。
蔚霄向来都是特别能忍，又特别会演，他没让东方郁察觉到这些异样，也很乖顺地参演绝地营救。蔚霄心里清楚，江胥的绝地营救拍出来效果好的话，绝对会是又一高票房商业
大作，他没必要为了和东方郁斗气而放弃这种好机会。
蔚霄只是没想到，沈希罗居然也在还是试镜之后，江胥亲点的主演之一
简直莫名其妙
绝地营救又不缺投资，江胥有必要这么讨好沈希罗自砸招牌吗
要说沈希罗会有什么演技，那也绝对不可能
总之蔚霄看绝地营救真是看哪哪不顺眼。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了想，也好，沈希罗这个蠢东西要是想趁机给他下什么绊子，他正好抓着把柄送沈希罗上热搜，帮他名扬四海。
等沈希罗成为全民笑柄，看看陆家还要不要他。
“笃笃笃”，化妆师这时敲门进来，要帮他上妆了。
蔚霄伸手把宁静之春的剧本又往里塞了塞，锁好了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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