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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周衍和沈蔓绿的缺考,这一年,许盈成了清河高中的第一名。
她考得非常好,进入了梦寐以求的大学。
大学四年,许盈依旧潜心学习,顺利保研,之后毕业,顺利找到工作。
十三年一晃而过。
她已经三十一了。
许父许母一直在催她找男朋友,她虽嘴里敷衍着,却总也提不起劲。
这么多年,她没有交过一个男朋友,也没有喜欢过一个男人。
她的爱情停留在了那长冰凉刺骨的雨里。
午夜梦回里,梦中的少年仍然清晰,梦中的疼痛也仍然清晰。
这十多年,她没有再见过周衍。
但却知道他。
他在第二年考上了状元,大二在他读大学的城市临川开始创业,开了一家公司叫zs。
这么多年过去,zs集团已然成为临川市集团的龙头老大。
她也知道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再有过女人,甚至连半个花边新闻都没有。
他还爱着沈蔓绿。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的公司为什么叫zs,但她知道。
zs,是他和沈蔓绿的拼音首字母缩写。
他一直单身,固执而深情地守着那个已经去世十多年的女孩。
许盈叹气,将飘远的神思拉回来。
桌对面,她的相亲对象海归男说“许小姐,恕我直言,你长得这么漂亮,工作也很好,为什么还需要相亲”
“找不到喜欢的人。”许盈说。
“原来是这样。”他开始热情地问她各种问题。
许盈心里不耐烦,却仍然笑容满面。
最后,海归男说“那么,许小姐,咱们留个联系方式”
“联系方式就不用了吧。”
这就是以后没联系的必要了。海归男很失望,“真的不可以吗”
许盈礼貌地微笑。
海归男要送她回家,许盈婉拒,和他在餐厅前分开。
回家途中许母打电话过来问她,“盈盈,怎么样”
许盈说“人挺好的。”
“当然挺好的呀,他跟你年龄差不多,长得不错,工作也好,听人说性子也很不错。所以你”
“人挺好,但是我没兴趣。”
“又没兴趣盈盈,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你都快三十一了,再挑来挑去,以后就没什么可挑的了,以后就是人家挑你了”
“什么挑不挑的,我又不是物品,再说,我就一定要结婚现在不结婚的人多着呢。”
“你敢不结婚以后就别叫我妈”
许盈头大,“嗯,结婚结婚。”
许母满意了,“你给我快点找个男朋友,本来这年龄就有些不好找了,那些二十多的男人嫌你年纪大,三十多的男人也嫌你年纪大,再不快点找个男朋友可怎么办。”
许盈觉得有点可笑。
二十多的男人嫌她年龄大,她没异议,可三十多的男人凭什么也嫌她年龄大。
明明就是差不多的年纪,男人有什么资格要嫌弃女人。
明明就是差不多的年纪,凭什么男人就是一枝花,女人就是豆腐渣。
凭什么在年龄这方面,要对女人如此苛刻。
社会上对女人的不公与偏见总是会体现在方方面面,无时无刻不让许盈恶心。
她摒弃杂念,挂断了电话。
车子经过花店,她凝了凝神,“师傅,停一下车。”
进店里买了一束花,她让司机改道,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许盈将花放到墓碑前。
墓碑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应该有人经常擦拭。
她凝视着照片里的少女。
少女仍然与十多年前一样年轻漂亮,时间在她身上停留下来。
一阵凉风吹过,许盈缩了缩脖子,然后睇了睇表。
她转身,一眼对上迎面走来的男人。
四周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登时卡顿住。
迎面走来的男人捧着一束白蔷薇,做工精良的黑色西装罩在他躯体上,勾勒出他高大颀长的身形。
许盈怔怔然。
他的皮肤不再似年少时那么病态苍白,身子也不再如年少时那么单薄瘦弱。
十多年的时光将他周身的青涩沉郁淡化,增添了属于成熟男人的沉稳沉静,却还留着从前的那份疏淡。
他比从前更加成熟英俊了。却还有着笔墨淡淡的水墨画的轮廓。
十三年后,再次与周衍相见,许盈每一根筋骨都颤栗,那些刻意被她搁浅掩埋的记忆随之涌上来。
她隔着空气望着他,好像这十多年从未过去。
周衍与她对望半秒,垂下了长睫。
他没认出她。
许盈陡然清醒。
对他来说,她只是曾经同班过的同学,他当然不会认出她。
她抬了抬眼镜,想要走开,行动却快于大脑,走到了沈蔓绿旁边的墓碑前。
她站在陌生人的墓碑前默默地说了句对不起。
余光里,周衍步至身畔。
他轻抚沈蔓绿的照片,“绿绿,最近好吗院子里的蔷薇又开了。”
语毕,他把蔷薇轻轻放到碑前。他眷恋地摩挲着照片里女孩的脸,说“这两天奶奶又催在我结婚。”
说着他轻声一笑,“奶奶不知道我们已经结婚八年了,你不要怪她。等时机合适了,我会告诉奶奶的,你别生气。”
旁侧,许盈惊然。
他和沈蔓绿八年前就结婚了
八年前,周衍刚好二十二岁,正好到能领结婚证的年纪。也就是说他年龄一到,就和已经死去的沈蔓绿结了婚。
先不论他是如何操作成功的,他居然执着至此,人去世了也要与其成婚。
就在那么一瞬间,许盈明白了。
或许周衍一辈子也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他一辈子也不会再娶其他人。
不知不觉间,许盈指骨捏得泛白。
明明是晴朗的夏日,她却仿佛置身于乌云沉沉寒风呼啸的冬日。
和十三年前一模一样的冰冷冻住她的双腿,她不知自己挣扎了多久,四肢
总算能动弹。
她迈着没什么知觉的腿,走出墓地。
她仿若被抽去了魂魄,恍恍惚惚地走到路道上。
就在这时,一辆车横冲直撞过来。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几乎划破耳膜,空气瞬间扭曲,许盈被失控的汽车撞了出去。
许盈没感到疼痛,她只觉有什么在脱离身体,面前一团模糊。
从墓地下来的周衍目睹了许盈被车撞飞的一幕。
猝然间,他周围的景物迅速虚化。
和他牵着手的少女忽然被撞飞,满地的鲜血触目惊心,像河流一样流淌。
十三年前的那一天似乎在他面前重现。周衍险些没稳住身体。
他借旁边的树支撑着身体,耳边传来虚弱的呼唤。
“周衍”
他抬眸。
倒在血泊里的女人歪着头,望着他,额侧是她被碾压碎掉落下来的眼镜。
没了镜片的遮挡,她的眉目清晰地映入周衍的视野里。
周衍一震,“绿绿”
他疯了一般跑过去,像十三年前那样,跪在血泊里目眦欲裂,“绿绿”
她半边脸血肉模糊,像是即将要断气,可她却竭力道“我不是”她失去了声音,闭上了双目。
“绿绿”
男人撕心裂肺的嘶吼几乎响彻云际。
病房里寂静无声,淡淡的消毒水味充斥着每一处角落。白光映在男人面容上,使他看起来更加苍白。
他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女人。
她的脸受伤严重,被纱布缠着,只露出一双眼。
秘书轻手轻脚地进了病房,瞥了瞥一动不动守在床边的周衍,他几番犹豫,“周总”
“出去。”周衍道。
秘书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闭了嘴,关门离开病房。
站在病房外,他犯愁,周总怎么也不通知一下躺床上那女人的家人,就他一个人守在那儿,公司的事情也不管了。
两天过去,床上的人睁开了眼。
十三年前没有等到女孩醒过来,十三年后,床上的人醒过来后,周衍心脏骤停。
粗噶浑浊的哽咽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滚出来,他几乎是欣喜若狂。
下一秒,无尽的绝望将他湮没。
他的潜意识里明白,她不是他的绿绿。
他一直守着她,等她醒过来,是在圆自己的梦,十三年前祈求女孩醒过来的梦。
如今她醒过来,梦至圆满,他将醒。
从梦中抽身的周衍面无表情地俯视病床上的女人。
她用陌生的眼光瞅着他,声如蚊蚋,“你你是”
刚刚问完,她嘶了一声,迟疑道“我我是好疼”她抱住脑袋,太阳穴一阵疼痛,像是有锤子在打击。
周衍叫来了医生。
医生经过一番检查,说“她大脑遭受剧烈撞击,造成脑积血,血块压住部分记忆神经导致了失忆。”
听到医生这番话,周衍神情淡淡,突然,他的眸光闪烁了一下,他问“恢复记忆容易吗”
“很难。”
周衍神色变得幽深起来。他转向床上被纱布缠得只剩眼睛的女人。
她与他四目相接,急切知道答案似的,“我我是谁”
他与她对视良久,久到仿佛一个世纪过去。
周衍靠近她,扣住她的肩膀,用极缓极其沉淀的嗓音,“绿绿,你是绿绿。”
你是绿绿,沈蔓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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