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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似人非人的惨叫，何研律迅速与其拉开一大截距离，这才看清自己刺中的是什么东西。
腥臭的黄涎顺着裸露牙齿滴落在地，比起普通丧尸来，面前这家伙更像是人和动物的混合体。
尖长双耳怪异竖起，四肢落地成爪，只是从那狰狞面目上仍能依稀看出是张男人的脸。
视线扫过怪物的脖颈，何研律一愣，发现它颈部左侧似乎刻了些什么，虽然被血糊住，但还是依稀能看出那是串数字。
那是什么，代号
现实不允许他细想下去，被任心刚才那声尖叫所吸引，怪物拔出刺入胸口的冰棱，扭头朝他们所在的那辆车望去。
任心死死捂住嘴，另一只手死死拽住男人的胳膊，浑身怕得发抖。
怪物发出含糊不清地低吼，混浊灰白的眼球边缘泛起一圈血红，渴求着近在咫尺的血肉。
“别怕。”将人护在身后，易鲁稳了稳心绪，架枪对准，随即猛地扣下扳机。
子弹击中面部，污血溅起。
“吼”
怪物被激怒，它飞快跃上某辆车顶，冲易鲁发出一声长啸，利爪将车顶划出五道白痕，微微用力便将车顶刺了个穿。
枪声中，何研律朝前后扫了眼，只有少数人听到声响从车内惊起，更多的则是安静无声，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恰在此时，怪物正跃跃欲试，做出攻击的姿态，易鲁瞳孔一缩，大声道“快撤”
同伴动作很快，打开车门的瞬间便侧身跑下车，朝那只怪物的反方向跑去。
相比之下，任心的反应就显得十分缓慢，在她慢慢往外挪的时候，怪物已经一跃而起，朝他们这辆车扑来
易鲁“小律”
何研律目光微凝，抬手运起异能，冰墙迫使怪物在半空落下，冰锁捆缚住它的四肢，制住所有动作。
另一边，任心总算艰难下了车，在易鲁的护送下向后逃离。
子弹打在它的身上毫无作用，怪物不停翻滚着想要挣脱桎梏，锁链在撞击中发出脆响，逐渐有了裂痕。
“怎么会”看清怪物的举动，同伴在不远处喃喃道。
它将头埋在人们攻击不到的地方，甚至在挣扎间试图用前爪捂住后脑勺。
像是在有意识地自我保护着自己。
不再浪费子弹，易鲁爆了句粗口，火大道“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我快制不住它了”攥紧冰链的另一端，何研律厉声命令道，“开车也好，怎么都行不想死的话就都给我动起来”
霎时间，人们在慌乱中四散奔逃。
似是察觉到了锁链的松动，怪物挣扎的幅度愈发大了起来。
最终，异能凝成的锁链再也坚持不住，冰渣崩裂碎落在地。
一个闪身躲过怪物的袭击，何研律毫不恋战地朝人们撤离的方向跑去，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两年间，他接过大大小小的任务，如果以消灭这只怪物为目标，至少会派中级往上的团体接手。
这么久以来，他与许多怀有异能的丧尸打过照面，却从未见过有智慧的丧尸生物。
那畸形的身躯不像是自然变异而来的物种，再加上脖颈处的数字，这更像是人为研究制造出的怪物。
如果真是如此，他就实在不能理解那些疯子的脑回路了。
末世里能活下来已经实为不易，他们是嫌命活的太长，所以想方设法地让人类灭绝吗
刚从锁链中挣脱，怪物便咆哮着朝他们追来，四肢贴着地面奔跑的速度比人快上许多。
除了任心，其余队员都有一定的战斗经验和技巧。
车队选择停留驻扎的地方是一片广袤平地，能提前发现危险的同时，也令他们很难寻求到一处安全的避难场所。
生死关头，哪还有人在意任务这回事，所有人都卯足了劲朝前跑，易任二人自然而然便落在了后方。
也不知是他们运气太背还是怎么，行至半路，前方居然又遇上一众丧尸群。
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间，人们犹豫着停下脚步，不知该如何是好。
丧尸前赴后继地蹒跚着步伐伸手朝他们而来，后方的怪物越追越近。
容不得他们浪费时间比较，尖锐细长的冰棱尽数扎入丧尸的脑袋，眨眼间便击倒一大片。
“继续向前”何研律果决道。
如果一定要选，比起完全不知来路的怪物，他更愿意与丧尸们打交道。
有人带头做出选择，其余人也不再犹豫，开始专心朝前突围。
何研律则守在后方，边跑边与怪物周旋。
脑袋隐隐作痛，是异能使用过度的表现，他深吸一口气，按捺下那股强烈的不适感，手中冰蓝幽光不停运转，接二连三挡住怪物的袭击。
眼前的血肉能看却不能吃，怪物愈发焦躁起来，它古怪地扯动着声带，发出嘶哑难听的吼叫。
作为人类，何研律戒备地看着它，心中隐隐察觉出不妙。
可是已经迟了。
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几声哀嚎，带头冲锋的队员被丧尸一拥而上扑倒在地，几个丧尸分食着他们的血肉，后方又有源源不断的丧尸加入这场狩猎。
“这是怎么回事”易鲁惊怒出声，“它们为什么会暴动”
一只丧尸正摇摇晃晃地从易鲁身后靠近，张嘴欲咬。
何研律“小心”
他拔腿朝那边跑去，抽出腰间许久不用的枪，连开几发才将其彻底打倒，再次转头时，那只怪物已经不见了踪影。
丧尸朝他们涌来，已经渐渐成了包围之势，何研律只得先应付眼下的麻烦，心中也暗自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他的确防了，却没防对。
被人毫无预料地推出去时，何研律是茫然的。
时间无限延长，他看到了任心那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也看到了易鲁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惊讶。
惊讶过后，却是无动于衷的漠然。
没有出手援救，易鲁毫不留恋地带着女人向前奔去。
为什么
剧痛传来，被淹没在丧尸群中，何研律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自认没有对不住他们的地方，可
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同时，也令他坠入无尽深渊。
疲惫无力感涌上心头，脑内浮现的无数画面中，有何宣身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样子，有男人开车送自己上学的样子每一帧每一幕，都无比清晰地映在他脑中。
他还没能再见男人一面，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拼着最后一丝气力，何研律冒着晶核自爆的风险挣脱出丧尸的撕咬，独自一人踉跄着朝某个方向走去。
好巧不巧的，他没走多远就又遇到了那只人面怪物。
只是这回，怪物对他似乎没什么兴趣，它朝空气里嗅了嗅，便撒开爪子跑向丧尸群离去的方向。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何研律面无表情地垂下眼，任凭无法愈合的伤口潺潺流血，在地上拖了一路的痕迹。
血液开始变得黏稠，伤口处逐渐发黑下陷，青筋不可避免地裸露在失血过多的惨白皮肤上，心脏每跳动一次都伴随着极大的痛楚。
好累
原来变异前的感觉是这样的。
太阳直直照耀在大地上，血液似乎也快被蒸腾殆尽。
眼前阵阵发黑，何研律自嘲地笑了笑，呼吸不可避免地沉重起来。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死于丧尸的啃咬，同伴的背叛。
不管是哪种，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
刚开始还有些不解怨恨，可是想到自己即将死去，这些就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何研律在公路上走走停停，直到精疲力竭，再也走不动路，他便脱力倒在地上，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有生命体征。
想起什么，何研律隔着被血染红的衣服摁了摁，感受到胸前微硌，他才松了口气。
还好，玉玦没有在混乱中丢失。
血腥味吸引来几只零散丧尸，它们好像已经把躺在地上的青年当成了同类，只是徘徊在附近嗅闻着残存的气味，没做出攻击的举动。
自己变异后，也会变得这么丑陋吗
看着它们龇牙咧嘴的模样，何研律忍不住想。
如果是这样，倒不如他自行了断来得更痛快些。
好歹最后，他还能以人类的姿态死去，而不是架着副空壳在这人世间晃荡，成为渴求血肉的一员。
指甲开始逐渐变得尖长，青年抖着手摸向腰际，如果他没记错，那把枪里应该还有两枚子弹。
天空一片蔚蓝，阳光刺得人眼睛生疼，自从末世以来，天上好像很少能见到鸟类的踪影。
眼前景物开始渐渐模糊，他知道是时候了。
枪声响起，丧尸循声扭头，空气中的血腥气味随风飘散。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瞬，何研律在模糊中看见一道人影。
明知道这是幻觉，他却还是露出了些许笑意。
“哥”
谢谢你来送我，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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