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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泛黄空调嗡嗡作响，办公桌上碧萝垂头丧耳，附中刚刚开学两周，老师们忙着备课件，穿着白t恤少年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怀里抱着一沓厚厚参考书。
有位老师路过顺手接了一杯水，放在桌沿，“赵老师马上就来，你先喝口水。”
“谢谢老师。”
音色干净，乖乖巧巧，泛着少年特有清朗，像股潺潺泉水，炎炎夏日听着很舒坦。
那位老师不由自主笑了下，几个伏案工作老师亦抬起头，打量他，少年小心翼翼放下怀里书，双手捧着水杯轻轻喝了一口水，像奶猫喝水似轻巧，怪招人心疼。
是个好孩子。
可惜是从新阳二中转来，几个人心照不宣，新阳二中是老城区学校，平均成绩算不上低，但比起钱塘附中差远了，往年附中收过不少新阳二中学生，没几个能跟得上附中学习进度。
更别提分到基础班，附中是个好学校，仅针对先锋班，基础班学生，默认都是家长花钱进来，能考个二本就烧高香谢谢祖宗保佑吧。
赵涛夹着课本，让班里那帮兔崽子气最近上火，一进来火急火燎灌了一保温杯养生茶，扭过头瞧见了林斐，他怔愣一下，翻开办公桌上转学生档案。
本人比照片更出挑，赵涛上下端量一遍，眉眼周正，唇红齿白，规规矩矩又干干净净，像一棵明朗清透青松。
天生白净皮，许是烈日晒两颊有些泛红，衬那双乌浓眼睛更无辜，像头懵懂小鹿，轻易让人想到“稚气”“明净”等词语。
“你上学期怎么休学了”赵涛收回视线，声音不自觉放轻柔，像是怕惊扰了少年眼里小鹿。
林斐低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乖顺地说“赵老师，麻烦您了，上学期我生病了。”
“哦，我看你在新阳成绩都是a，以前基础打应该挺不错，现在落了一学期课程也不要紧，多问问代课老师，争取两个月把课程补回来。”赵涛合上档案，和颜悦色地道“我现在这里没课本，明天给你要一套，明天早上你正式去基础四班报道。”
林斐抬起头笑了，无辜地模样，“谢谢赵老师，”
谁不喜欢这样学生外形好，成绩好，又特别懂礼貌有教养，赵涛怎么看怎么满意，如果自己生儿子，就得教成林斐这样。
“对了，明天早上带上你家长，我和他沟通一下你补课问题。”
林斐似乎是没想到，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轻轻点点下颚，“好，赵老师。”
附中校园种了一排香樟树，滚烫空气里草木香气蒸腾，在黏腻夏天，如同融化香草味冰淇淋，令人烦躁。
林斐从教师办公室出来，撞上放学时间，原本空荡荡校园热热闹闹，穿着白色校服学生像从蒸笼拎出来包子，满脸汗珠还张着嘴喋喋不休喧闹。
他抱着厚厚参考书，径直走到寂静走廊尽头，那沓方才视若珍宝书“啪”落在阶梯上，林斐坐上去，一条长腿伸展，一条随意半曲着，熟稔从口袋掏出手机，单手快速敲着键盘。
周勉来很及时，大步跑过来，“你怎么又要叫家长”
林斐活动活动手腕筋骨，看着前方，漫不经心地说“我休学一学期，老师觉得我课程跟不上。”
“那你爸妈”话到嘴边，周勉咽了下去，担忧地瞥一眼林斐无所谓似侧脸。
周勉心底叹口气，左右看了看，确定身边没同学，“我帮你找找，你来附中以后就是我罩着你，别担心这种事了。”
林斐“嗯”一声，睨了眼周勉口袋，弧线流利下颚一扬，“有火吗”
“那必须有。”
周勉“吧嗒”一声打着，橘黄色火焰跳跃，林斐从口袋拿出包烟，随手衔一根在嘴边，偏过头点烟，垂在两颊柔顺碎发随着动作偏离耳廓，露出一侧清冷耳钉，在日光下冒着寒光。
野得很。
“饭堂在哪儿请你吃饭。”林斐抽完烟，长长伸个懒腰，从口袋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含在嘴里。
这会是饭点，人头攒动，贸然出现新面孔引起关注，路过人有意无意瞟一眼林斐，回过头一脸八卦，小小声议论些什么。
“公告栏那边那么多人，看什么呢”周勉朝黑压压人头看去。
林斐没他那么强好奇心，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直到听到周勉一声“卧槽”，止住了脚步。
卧槽这个词语在口语表达中具有多重含义，一部分情况下作为某个国骂词语前缀，但大部分情况下表示愤怒、激动，或者像周勉此时一样震惊。
随着林斐回过头，走过来，公告栏前人群引发一阵骚动，自觉地给正主让开了一条道路，各式各样目光停在林斐脸上，想要从他表情上获取一些八卦信息。
但林斐让他们失望了，面对那张印有本人一寸照、姓名，满分150分，考分16分全省数学联赛决赛成绩单，这位乖乖崽连眼皮都没抖，从容不迫地从公告栏撕下来。
刚黏上去不久，胶水还没干透，他单手揉成团，手腕轻轻一扬，一道流利抛物线落进垃圾筐，顺带从口袋里抽了一张纸，随手把黏糊糊胶水也擦干净。
这一切行云流水，仿佛揭不是那张令人贻笑大方成绩单，而是保送重点大学通知单。
全省数学联赛决赛一共才二十个人，能进决赛名单，那是各个学校尖子生中尖子生，按照往年惯例，前八名可以进省队，轻而易举保送高校，就算是淘汰十二人，以他们成绩，重点大学稳打稳扎。
在这样重要比赛中，16分也令人难以置信，就算靠蒙，也不至于这么低吧
议论声音很小，还是传进林斐耳朵里，“假吧”“不可能。”有人惊叹。
周勉想要说些什么，林斐率先回答了，微微抬起下颚，用一种无所谓眼神看向那个人，轻描淡写地说“是真，当时睡着了。”
“”
转学不到一天时间，林斐成功令大部分人记住了他名字，这可是前所未有特殊待遇。
林斐面无表情，纸巾用力擦手心胶水，掌心皮肤摩擦微微泛红发烫，丝丝刺疼，才缓缓停下动作，深深呼出一口气。
在众人讨论他是逼王还是真有料时间，他微微侧过头朝公告栏侧边走廊瞧了一眼，运气很好，一个摄像头正对着这个地方。
运气真好，第一天就有人跳出来想给他当沙包，林斐迫不及待活动活动手腕。
周勉骂娘心都有了，从新阳二中转学到附中就那么几个人，要让他逮住是谁干这么损事，皮都给他剥一层。
林斐倒是表现很淡定，下午找个附近书店翻翻参考书，蹭蹭空调，补补落下课程。
干好事周勉可能不行，但干坏事一个顶两个，下午放学后，周勉将手机伸到他面前，“这人当你叔叔怎么样”
太阳下手机屏幕曝光过度，林斐扫了一眼，大约瞧见是个穿着西装男，眯眯眼睛，“这谁”
“附近人加我，他说自己是男公关，喜欢sy，大概是哪个公司公关部上班。”周勉表情凝重地道。
林斐掠过资料简介，头像是个男，没露脸，穿着廉价黑色西装，一手掀起衬衣，露出一截瘦巴巴肚皮，像营养不良，看人心生怜悯。
男公关v谈价格角色扮演陪聊伴游都可以。
不能说和周勉说一模一样吧，至少是毫不相干。
周勉擦擦头上汗，继续说“我给你约好了，本来想和你一起去，但这会有急事，这人现在就在北门口等你，穿白衬衣和马甲。”
林斐意味深长地瞥一眼周勉，慢悠悠地点点头“我记住了，谢了，下次别找这种人了。”
懒得纠正周勉错误，当鸭子整天伺候人，应该演技都不错，只要帮他把明天那一关过去了，以后事情以后再谈。
北门口是条商业街，此时华灯初上，来来往往车辆络绎不绝，林斐举着一个抹茶甜筒，小口小口舔着吃，盘算给多少钱合适，比起普通高中生，除了没有父母管教，生活费大把有，足够他日常花销。
这么热天，能穿衬衣和马甲人会很显眼，林斐认真扫一圈周围，没有这种傻子。
他摸出手机，正想要问周勉要鸭哥微信，马路对面一辆白色特斯拉推开了驾驶座门，一颗矜贵后脑勺冉冉升起，衬衫领子整洁挺直，外头是件紧贴着腰身亚麻色西装马甲，妥帖一丝不苟，身量很高，再加上脊背挺直，仪态绝佳，往人群中这样一站显得鹤立鸡群。
男人身边还有个更不怕热，一身黑西装盖不住虎背熊腰，似乎在和男人说些什么，还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卡递给男人。
大白天，没想到行情还挺好，林斐穿过斑马线，男人已经坐回了驾驶座，但并没有发动汽车，应该是在等他。
来来往往学生络绎不绝，林斐侧头打量一遍特斯拉，以前没见过这种型号，或许是新出，单手拉开副驾驶门，他动作迅速弯腰坐了下去，咬了一口甜筒上快要融化巧克力碎片，才乖乖地说“你好，我来谈生意。”
“生意”
男人音色很独特，低沉之中多了一种游刃有余缓，有种难以言喻禁欲感。
林斐别过脸，残存夕阳穿过挡风玻璃，他反射性眯眯眼睛，男人微偏着头，目光停在林斐脸上，亦在端详他。
男人是典型冷淡挂长相，偏分黑发整洁一丝不苟，窄挺鼻梁上架着一幅薄薄银边眼镜，纤细精致铂金眼镜链条垂在削直脸颊两侧，衬原本流畅下颌线越发英挺，嘴唇色浅而薄。
皮相和骨相在他脸上得到绝妙化学反应，既令人生畏，又让人觉得优雅雍容。
林斐拧起眉头，本来打算给八百，这种品质鸭，没有两三千，怕是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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