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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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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队目前没有唱歌, 而是由键盘手安静的奏着轻音乐。

    今夜月明星稀,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林故若和舒悦窈坐在景致最好位置上。

    玻璃窗外是贯穿南平东西城的长安街, 灯火葳蕤, 车流如星轨,建筑物鳞次栉比, 高空俯视诚然最壮观。

    世事大概都得是离得远才会觉得好看,目之所及缓慢的从近处的cbd远眺到西北方的郊区, 那是林故若家墓园的所在位。

    桌上冰桶中醒着酒,手里晃着分层漂亮的鸡尾酒。

    她们安静的饮着度数不低的调酒,谁也没开口说什么,开始是小口砸下去,烈酒入喉浇不灭愁火。

    那就灌下去更多,两个为情所困的人对着南平的夜色倾杯换盏。

    玻璃窗倒映着酒吧的灯火, 林故若懒洋洋的抬眸, 看见了窗上模糊,笑得并不是很漂亮的她自己, 她坚持调整好姿态,仅漂亮了片刻, 又立马因眼里的落寞太明显, 而放弃表情管理。

    根本不必问同伴为什么酗酒, 情之一字而已。

    少时读老舍的骆驼祥子, 书里讲爱与不爱,穷人得在金钱上决定,“情种”只生在大富之家。

    那时粗略读过, 如今倒是发觉, 文学泰斗就是比普通人多吃好多饭呢。

    林故若家里的钱几辈子花不完, 殡葬行业是永远不可能会消失的行业。虽然母亲因病离世,可父母倾尽一切给了她所有的爱,一路顺风顺水下来,就只在容磊这里栽了跟头。

    那天碰瓷的事了结以后,他们依然没联系过彼此。

    或者说是林故若单方面在躲容磊,凡是容磊出现的场合,她一概推掉。

    有时知道的越多,越痛苦,林故若闲暇时常纠结,是不是把那天在门外听到的事情全忘记,能和容磊快乐多久,就快乐多久,一响贪欢,不问后路比较好

    “我去他妈的闻落行,老娘真是不想伺候这个狗比了。”舒悦窈的叫骂声把林故若悲秋伤春的思绪打断。

    她往旁边转了下头,看见舒悦窈眼睫半睁不睁,头顶那颗丸子头已经被她抓散,正嘟哝着骂人呢。

    林故若往她那边凑了凑,才听明白骂得都是些什么玩意,“养你妈金丝雀,你这样长相的,我能包一百个都不止你不喜欢,我有的是人喜欢”

    反复确认舒悦窈即便酒醉也只是骂闻落行,而不是交代自己真实家底儿以后,林故若非常“做人”的给闻落行打了通电话,喊他过来把人接走。

    好人难当,林故若不知道的是,闻落行前脚道过谢,把舒悦窈抱走,后脚就给容磊发了条消息。

    这家观景酒吧是制,消费极高,来来回回都是些熟客来。

    今天是周六,随着深夜的到来,逐渐开始上客,圈子就那么大,大家平时玩的地方就这些。

    有几个熟人过来打过招呼,见林故若没有聊天的意思,点过头示意自己来了就算。

    就只有一位让林故若多问了几句,少女长发乌亮,白t热裤,颈上是条布艺choker,简单又炫酷的泡吧搭配。

    五官凌厉、轮廓清晰锋利,神情又冷漠,是冷艳出尘的美。

    唯那双桃花眼妩媚勾人和容磊如出一辙的好看。

    “谁带你来的”林故若蹙眉问应长乐。

    应长乐没讲话,随手朝着自己的身后一指,林故若顺着她的指向方向,看到了在吧台点酒的曲楚,曲楚的视线显然是跟着应长乐走的,也正朝着这边看。

    隔着大几米的距离挥手,算作打招呼。

    于是林故若放下心来,食指抵在唇上,“不许告诉你哥我在这里哦。”

    “好。”应长乐点头,蹦出个单字。

    “不行,你得保证,容磊是你哥,我不放心。”林故若眼神迷离,神志倒是清醒。

    酒吧的服务极好,喝空的杯会被撤掉,应长乐看不出林故若喝了多少,单凭桌上基本上没动的菜碟看,应该是没吃几颗花生米的。

    应长乐不欲和酒醉的争高下,她懒得多讲话,于是答,“保证、表的、我跟你熟。”

    习惯了这孩子的讲话方式,林故若熟练的把她的回答补全。

    “我保证不和容磊说;是我哥不假,但是表哥又不是亲哥;我和你比较熟,站你这边。”

    林故若从包里抓了几颗巧克力塞给应长乐,才满意的放她走开。

    这巧克力是那天容磊喂给自己的,林故若没看清楚包装纸,不知道牌子,于是凭着直觉把市面上自己没吃过的巧克力统统买了一次,以胖两斤、每天加了半小时健身的代价试验出同款。

    成年人的倔强,体现在方方面面,起码不能为了巧克力折腰。

    林故若自己和玻璃窗上的影子独酌的正高兴,余光里旁边空下的位置突然被人填满。

    她颇为不悦的侧目,是个把宝格丽衬衫穿的松垮的少年,看着岁数就不大,顶着头扎眼的奶奶灰,长相出众,笑起来明媚里带着几丝说不出的邪性。

    “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姐姐喝杯酒”少年笑着问。

    “没有哦。”林故若摇头,“未成年不许喝酒。”

    少年怔了片刻,干脆的拍出身份证,解释道,“我已经十八了。”

    “哦。”林故若喝得有几分醉意,思路一时没能转过弯,直白的反问,“所以呢”

    少年也不恼,耐心十足,拖着腮乖巧讲,“那我能在这里坐会儿吗这边风景比较好。”

    “你如果能不讲话,就坐吧。”林故若耸肩,表示随意。

    容磊其实人就在eon楼下,松散地倚在车前盖上抽烟,给李念发了消息,让她等下来接林故若回家。

    他感觉自己就挺离谱的,人来都来了,还不肯上去。

    事情要从一个小时前说起,容磊隔着手机屏幕怼过骂林故若的那位“同学”,又动手指查了一下他目前的创业项目,找到了几个致命的漏洞。

    容磊忙完只去冲个澡冷静一下的功夫,出浴室微信就多了好几条消息。

    他根本不需要逐条点开,再主界面一眼窥去,就能知道事情的大概。

    eongun容先生,林小姐在我店一个人喝酒。

    闻落行你家那只还在eon,没醉,估计快了。

    薄幸我在eon看到嫂子了。

    容磊选择性的点开了闻落行的微信,上一条是这样的。

    闻落行我家宝贝儿我就带走了。

    容磊非常后悔点开,甚至想敲闻落行的脑袋,问问他多说这句到底有什么必要你跟我秀什么恩爱呢

    容磊咬着烟打字我知道,若若跟我说去喝酒了,等会儿我去接她。

    做人,最重要的是牌面。

    实际上这牌面容磊今天属实要不到,他自己也经常会来eon喝一杯,但真没想到的今天在楼下能见到这样多的熟人。

    夜黑风高,正是喝酒的好时节,谁会没事儿站在楼下抽烟呢是八十一楼天台的风不够喧嚣吗

    容磊想低调点儿,但即便他不抽了,坐到车里、关了所有的灯装人不在,也没有任何用处。

    他喜欢玩车,不幸今天开出来这辆ykan hyersort全球限定七台,整个南平仅有两台,颜色不同。

    众所周知,银色是萧恕的,黑色是容磊的,车的存在太扎眼,避无可避。

    容磊垂着眼看指尖缭绕的烟雾,思量着到底是上去找林故若还是不上。

    他不是被人怀着期待而出生的孩子、只是母亲渴望父亲眼神的棋子,在出生后也并没有得到任何祝福。

    母亲摒弃自己的本心、背离全世界、倾尽所有的去爱父亲,令自己从云端跌落,碾碎成花泥,低到尘埃里开不出任何花朵。

    容磊从小眼见的所谓“深爱”就是如此,为爱痴狂,却得不到任何好下场。

    他对爱这回事一度嗤之以鼻。

    在桀骜不驯的少年时代里,容磊曾一度认为自己这种人不会喜欢上谁,直到林故若出现。

    无法抑制的喜欢上,喜欢到愿意为林故若改掉一切,想要等自己的事情全了结后,永远和她在一起。

    他曾经在摇摆不定之间纠结过许久,进退两难。

    初次也不是酒醉,男性喝醉怎么可能行也就林故若这种小傻子会信了。

    那夜容磊太清醒,情潮退却后他睁着眼看林故若的睡颜,想的是,我们明早算什么关系,都听她的就好。

    然后不过是从知己变成了深入交流的知己,他喊媳妇儿时林故若不会驳他面子而已,日子一天的过下去,做尽情人间的乐事,名头与否似乎真没那么重要。

    因而哪怕后面他们在异国,对未来的规划分出歧途,容磊也没想过要放开手。

    这场旷日持久的冷战发生时,容磊才结束手头的案子,身心疲惫,千里迢迢的飞过去找她,埋头在她胸口去温存,难得想从他人身上得到一句慰藉。

    容磊想听林故若软糯且肯定的讲“我们是情侣呀。”

    结果人家非常笃定的来了句“算炮友吧。”

    啥也不是,不如没问。

    容磊活到今天没跟谁低过头、更没有真情实感的和除了林故若之外的人认过半句怂。

    平常的事容磊也就算了,可这他妈我拿你当媳妇儿,你拿我当炮友的事,谁能忍呢

    冷战时容磊在等林故若先低头,结果那天见到她就破了功,开口似是而非的邀约过两次,被林故若一一回绝掉。

    现在容磊当然可以直接上去,他做事向来我行我素,他还能在楼下等,无非怕林故若看到自己不高兴。

    前车之鉴如易轻尘离婚证都拿好了,容磊绝不能步他的后尘。

    容磊正思考要不要约个朋友过来,两人一起上去,假装偶遇林故若,手机屏幕一亮。

    曲楚图片

    曲楚我家大小姐不许我发,我这是冒死为兄弟。

    容磊百无聊赖地点开图片,眉头紧促。

    照片上赫然是林故若和一个银毛杀马特的少年面对面交流,眉眼带笑。

    “姐姐我跟你说,我之前去古埃及考察”少年讲得眉飞色舞,时不时的翻手机相册,笑起来露出尖锐的犬齿,带了些许邪气。

    故事或许是极精彩的,奈何林故若只觉聒噪,她是秉着良好教养没赶人,会转过身子托腮对上少年的脸,完全是因为她喝得有点儿上头,有东西支撑比较舒服。

    驻唱女歌手在唱陈奕迅的一丝不挂,这歌林故若很喜欢,因此肯多忍少年再喋喋不休的讲两分钟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东西。

    林故若决定听完这首,就去楼上露台吹风醒酒。

    “你是喜欢他这样的”身后冷不丁传来熟悉清冽的男声,紧接着嗅到沉香木的气味。

    林故若整个人僵住,宛如被平地揪住后脖颈拎悬空的猫,她根本不需要仰头确认这人是谁。

    女歌手放低了声音,轻声吟唱最后一句,“难道爱本身可爱在于被束缚,无奈你牵过我的手,没绳索。”1

    绝在两个月的冷战后,他们的关系终于开始破冰。

    年少相识,做过同桌,当过知己,出双入对过好多年。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冷战开始之前,他们甚至没试过超过四十八个小时不联系对方。

    有科学家给到数据,二十一天足以养成一个习惯,林故若和容磊用事实证明了,再精确的大数据都无法完全预知到每个个体的实际情况。

    有些话难言明,有些事只酒醉才能做出来。

    林故若是被容磊抱下楼的,她像是只乖巧的小狐狸,把脑袋埋在容磊的颈窝里,嗅着熟悉的气息,找到归宿。

    甚至于不肯提前放一刻的手,容磊哄了半天的人,林故若才松开一只搂着他脖子的手,在车门处摩挲半天,对上指纹解了锁。

    车灯破开茫茫夜色,昏黄的路灯和树影超后掠去。

    林故若半阖着眼眸躺在副驾,粉唇开合,嗫嚅了大半天,是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容磊带林故若开了自己家,与其说是自己家,不如说是他们的家。

    在过去的五年里,林故若人在国内时多数时间都住在这里久住。

    原本是黑白色系的冷调装修,愣是更改成了她喜欢的蓝白色。

    这里的每一处都沾染着林故若的气息,四开门的衣柜有三开挂着是她的衣物、冰箱里有她喜欢的食材、梳妆台上是新一季的彩妆。

    哪怕她人不在,容磊依然习惯性的备好一切,如似她人在。

    这是年岁教会容磊的事情,有备无患。

    有些事情等不及,林故若依然是被抱下车,他们在电梯飞速上升的半分钟里开始接吻。

    防盗门“砰”得一声自动合上,林故若被抱座在玄关的置物柜上,宽厚的手掌抵着她的头脑防止她磕到。

    没有人有空去开灯,玄关的感应灯亮过又灭掉,暗室里唯一的光源是彼此的眼睛。

    林故若脊背抵靠着冰冷的墙面,正面则被容磊的挤压。

    她坐在柜子上仰着头,容磊低头,先是轻轻的碰过唇。

    “可以吗”容磊的声线低沉嘶哑,钻进耳蜗里。

    林故若睁大了眼睛,想要去看清容磊,太昏暗,她看不清明,于是渴望去接近,下意识的吐了口气。

    容磊再一次重复,“可以吗”

    林故若现在脑子里非常的乱,酒劲催着她浑身发烫,她努力想要清醒。

    最终不知道却不知道被什么蛊惑,或许是这声音太好听、又或许是这气息太熟悉、再或者放弃寻找理由,很喜欢他,想要他给的一切。

    “嗯。”林故若哼出个单音节,她不必在将多余的话,后话全部被容磊吞入腹中,劈头盖脸的吻,亲气息全然紊乱。

    沐浴露是牛奶味的,容磊打个浴球的功夫,林故若就沾着泡沫想往嘴里送,这个澡洗得着实太费力。

    容磊是读金融出身的,他从来不会做亏本生意。

    客厅里亮着盏橙黄色的小桔灯,能照亮的范围只有一隅,林故若看到容磊滚动的喉结,作死的吻上去。

    容磊咬着牙给她吹干头发,把上半夜的付出悉数全然讨回。

    后来的事情再不是林故若可以支配的。

    她在海上经历风浪,抱着唯一的浮木跌宕起伏。

    软着音讲,“轻点儿。”

    得到的是容磊毫无用处的敷衍,“下次一定。”

    耳垂上的鸽子血摇曳生姿,明月从窗棂探入,映满室风光。

    这夜很长,长到林故若酒气散了几分,开始清醒的沉沦。

    白皙的手腕上多了条真丝领带,深蓝纯色,中段绣了容磊的英文名字。

    是林故若送的,送时没想过这样的用途,领带一端在她手腕上,另一端系在容磊手腕上,限制了些动作,获得的了更多的心里慰藉。

    在睡过去之前,林故若听见容磊用她受不住的鼻音在同她说话,“我牵过你的手,有绳索,不会放开的。”

    薄纱窗帘挡不住夏日正午的阳光,林故若阖着眼眸,伸长手臂懒洋洋的扭着自己,宿醉让她感觉浑身快要散架。

    她在光亮里睁开眼睛,侧过身体看清房间里的布置,最后望见清癯的背影,昨夜的记忆尚模糊,却仍存着二三分。

    林故若马上闭上眼睛装睡。

    容磊松散的站在落地窗前抽烟,衬衫没系扣子,随意的披在身上,块垒分明的线条一展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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