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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ter 83
周六的夜晚对大部分人来说, 是闲暇的。
但还有一部分人，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闲暇”。
时间接近深夜，灯火通明的机场内, 一行人从通道里井然有序地走出来，为首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黑色商务夹克，衬衣的衣领一丝不苟，低调又朴素。
接机的几个人全都穿着整洁的正装，一个青年眼尖地看见了出来的人, 对旁边的领导低声说了句，几个人立刻赶过去迎接。
“左市”
接机的负责人刚开了个口，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人就笑着摆摆手，低声道“都这么晚了, 大家也都辛苦了, 直接回宾馆吧。”
来接机的人也都听闻过他的作风，连忙端正了态度, 自我检讨道“您说的对, 是我搞了些虚头巴脑的。大家路上辛苦了, 车已经到了，咱们先回宾馆让大伙儿休息休息。”
中年男人点点头，抬手道“劳烦了。”
一行人汇合后, 直奔机场外面。
等所有人都上了车, 接机的负责人坐到了中年男人的旁边, 见他舟车劳顿风尘仆仆，也不好拉着他闲聊, 先把心里惦记着的那件事给说了。
“您先前托我打听的那件事, 有进展了, 今儿正好问问您的意见。”
中年男人面色有些疲惫, 但还是笑着回答“哪有什么意见不意见的，派出所的同志们都是秉公执法的好同志，该怎么处理咱就怎么处理，该走多少流程就走多少流程，依照法律该判多少年那就判多少年，遵纪守法是底线。”
负责人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连忙点头“是是是，您说的是。”
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上的青年接了个电话，回头道“左市长，您家里的电话。”
中年男人转过头，道了一声谢，然后接过了自己的手机。
“下飞机了”
孟年华的声音略显冷淡，明明是掐着点打过来的电话，却非要明知故问一句。
左增岳无奈地笑了笑，回答“下了，在去宾馆路上。”
车里的其他人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没人有时间探听这些忙里偷闲的家常话。
电话那头的女人沉默片刻，才又开口道“那事儿”
左增岳回答“在处理了，我会留意进展的，你放心吧。”
孟年华没有说话了。
左增岳看了眼手表，她那边还是凌晨，多半是一直等到现在都没睡觉。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母女俩真是一模一样的倔脾气。
顾不得车里还有“外人”，左增岳直接开口道“我忙完后在这边多留几天吧。”
夫妻多年，不用明说也能明白彼此话里的意思。
孟年华终于出声，语气却有些生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都没想过要联系家里，你去了又有什么用，让她继续自生自灭得了。”
孟年华忍了半晌也没忍住，低声骂了句“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就因为一个女人，七八年不肯回家。
养她这么大还不如养条狗，起码给点吃的就知道回家。
她从得到消息起就憋着的那股火气总算是出来了一些，左增岳也不劝她，就由着她发泄。
这一路上他不方便说太多，最后等她差不多冷静下来了，才道“我快到了，你先睡觉。晚点再给你电话。”
优哉游哉的周末一晃就到了头。
左颜拿着手柄坐在客厅里正玩得热火朝天，洗完澡的游安理一出来看见她这模样，就想给她找点不痛快。
“今天该你扔垃圾吧。”
左颜条件反射地回答“说ji不说ba，文明你我他。”
游安理“”
左颜心里一个咯噔，操纵着的糖豆人就被撞飞出局了。
她“哎呀”了一声，气呼呼地扔下了手柄，走到游安理面前，伸出手道“我要顺便去趟超市，给我钱。”
游安理扫了眼茶几上的零食，问“今天下午才去了超市，你吃完了”
她们在大超市扫购了一大堆东西回来，不至于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吃完了。
左颜眼珠子都懒得转一下，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就想买东西，报复性消费懂不懂”
游安理嗤笑一声，走到电脑旁边拿起手机，给她发了微信红包。
左颜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到两个红包的时候竟然生出了一种兴奋和成就感。
游安理发的红包诶。
竟然还是两个
这可真是八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奇景。
左颜乐呵得牙齿都露了出来，手指往屏幕上轻轻一戳，点开了这两个热乎乎的红包。
等看见两个红包的数字后，左颜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你骂谁二百五呢”
左颜忍了很久，才忍住了把游安理直接拉黑的冲动。
主要是她看着游安理的头像，实在是下不去手，甚至怀疑这个头像也是游安理故意的。
用什么照片不好，非要用她拍的那一张。
心眼儿真够多的。
左颜看着沙发上老神在在地敲着电脑的人，腹诽了一阵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地下楼扔垃圾去了。
没想到外面飘着毛毛雨，还刮着喧嚣的风，冷得那叫一个从头到脚。
左颜扔完垃圾之后，整个人都被冻傻了，只能缩着脖子灰溜溜地回了楼上。
至于那二百五十块钱的红包，还是先留着吧，毕竟她昨天才失去了财富自由。
能省则省啊。
周一的一大早，左颜把自己裹成个粽子，跺着脚进了办公室。
她来得早，里面还没多少人，放下包之后就去茶水间倒热水，暖暖身子。
游安理说要去趟行政部，倒是不用刻意跟她避开了。
左颜没问她去干什么，毕竟“公私分明”这四个字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如非必要，左颜都不会再轻易去过问游安理工作上的。
免得真搞成了“被领导潜规则”的样子，那就很难看了。
至于那个什么和那个什么，左颜倒是很乐意，但问题在于游安理到现在都还不给她碰啊
上班的最后一点乐趣也没了。
左颜收拾了一阵，才登陆了电脑上的微信，开始处理那些未读消息。
其中就有李明明和吴悦琳的消息。
她最近完全没有自己的私人时间，所以也就没怎么登陆私人微信账号，连加吴悦琳都是用的工作账号。
李明明自己找上来的，估计是从张小美那里得到的名片，也是在这个账号上。
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左颜的私人账号上面也没有现实里认识的人，都是平时在网上冲浪接触的人，且大部分都是游戏相关。
她最近没有切换过账号，也是因为全都交情不深，没人会专门找她。
李明明发的消息比较简单，就是回了她周六发过去的寒暄客套，大概是因为真的太多年没联系过了，两个人说话都很生分。
左颜回复他之后，叹了口气，一边想着怎么能找个时机跟他道歉，把当年的事情给清算掉，一边点开了吴悦琳的消息。
吴悦琳的回复出乎意料，很热情也很熟稔，像是完全没有把她当个普通的熟人，而是当初关系最好的同班同学，甚至是朋友。
她说自己现在来了这边工作，最近正在忙搬家的事情，那天就是去看房子的，还说稳定下来后要请左颜吃顿饭，好好聚一下。
左颜倒没有排斥，回消息答应了这件事，顺带关心了下她的近况。
对面很快回复了消息，两个人就聊了起来。
不同于闹到绝交的李明明，左颜跟吴悦琳的失联其实只是因为对方出国留学。
再加上高考前后的那段时间，她们都因为各种事情自顾不暇，也就没有精力去关心对方的去向，等到尘埃落定，再猛地想起来时，才发现已经联系不上了。
左颜对于突然偶遇吴悦琳这件事还算挺开心的，毕竟她整个童年和青春期都没什么要好的朋友，李明明是男孩子，再怎么玩得来也是有距离的，只有吴悦琳算是她的“小姐妹”，而且是有过“革命友谊”的同阵营战友。
要是没有吴悦琳，当初的她可能连游安理的面都见不到，就被老师给抓回去了。
也就不会有后来的种种了。
左颜以前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当时真的没见到游安理，后来的一切彻底走向另一条路的话，是不是对所有人都比较好呢
如果走了另一条路，游安理就不会为了自己三番两次地放弃机会，父母也不会面对那样难堪甚至是两难的局面。
而自己的人生也将会如同原本所畅想的那样，一帆风顺地走下去，不论做什么都可以，因为她有坚固的后盾。
如果平行世界存在的话，那一定是最好的世界。
但左颜发现，自己果然是最自私的那个人。
哪怕重来一次，她清楚知道会发生什么，知道自己的选择能够决定所有人的人生走向、改变所有人的不幸与痛苦，也明知道哪一边才是正确的，却也还是会在错的那条路上走到尽头。
因为就算重走十次，百次，千次。
她也想要游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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