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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罗文的手机响了。
“呵呵，抱歉，我还有个订单。”
罗文一把将手上的羊肉串塞回给香迪斯，提起哐叽转身出了大门，骑上车就跑。
“不管是什么东西，先遁了再说，回头再想办法暗中观察。”
摸了一把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还好还好，这个订单来得真及时
香迪斯紧跟着冲出大门，院子里剩下三个也立刻跟了出来。
“铭，我是不是虚，他好像消失了”香迪斯看着在巷子里不见踪影的罗文，用羊肉串指着寂寞的前方。
“别跟我说虚”只剩两只眼睛的铭也一眨不眨看着空无人烟的巷子，用胳膊戳戳露尔。
“我腿短，出来晚了，啥也没看见”露尔表示很遗憾。
“是消失了”眼神好的弓手牧锡肯定道。
“全体注意他不见了巷子口没见着出来”剑圣兢兢业业用神识扫荡了一遍。
“所以，穿行者送货去了”铭笑了，虽然他没有嘴。
香迪斯吃了一口罗文拿过的羊肉串，也笑了。
牧锡喝了一口啤酒，打了个嗝“嘿嘿。”
露尔摸了摸肚子“兮兮果”
剑圣一嘚瑟，树枝抖了抖，发出沙沙的声音。
“马修”
一双黑色的球鞋吧唧一下踩在地摊上的果篮里，刚摘的紫杉果被压扁，滋出的果汁溅了马修一裤子。
“快来看啊，死爹的侏儒原来在这里摆摊。”史斯一把抓住马修的领口将他从小板凳上提了起来。
另一只手巴掌用力的拍在他脸上“狗比胆子肥了啊，敢算计我。”
马修抬起头，一脸茫然“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史斯一拳打在马修肚子上
“打你的意思，劳资打个侏儒还需要理由么兄弟们，给我揍他”
马修被这一拳打得身体蜷起，史斯松了手，马修跌在地上，紧接着一群史斯的狗腿子围了上来，用脚使劲踹着他的身体。
马修赶紧用胳膊抱住头，将被脊背隆起。
“我擦好痛”
出脚的人踢到了金属上，抱着腿直喊。
“你丫是不是傻球了，踢他肚子”史斯指挥道。
他今天非常生气，聊天软件里朵玲和莎利的名字被人对调了。害他表错情，被两个女生当着全班的面泼了水，直骂他是渣男。
全班计算机最好的就是马修，此前他还邮件收了马修发来的机械课作业答案，这事绝壁是他干的不是也得是看他就不顺眼
“朵玲”
马修大喊一声，一众人瞬间停了殴打，纷纷转头。
趁这个档口，马修一脚踹出，抓住离得最近的史斯一拳打向他的腹部，拽住他的衣服往人堆里一扔，端起地上的篮子拔腿就跑。
“他跑了”史斯大喊。
一群人刚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史斯插着腰看着马修逃跑的背影哈哈大笑
“瞧这个侏儒，跑得跟傻比似的。他那两条钢棍腿怎么就没被甩出去。走走走，明天去学校里继续收拾他。”
马修两条金属腿跑得快，他追不上。转身回来，在马修的水果摊上抬起脚，一群狗腿子也上来，一行人把剩下的紫杉果一一碾碎。
转进一个巷子里，马修靠在墙上，揉着肚子。低头看着怀里坏了大半的紫杉果有些心疼。这是他今天坐了一个小时车，又爬了一个小时山摘的果子。
这个季节的紫杉果正当时，本想晚上卖掉补贴点家用的
今晚摆不了摊了，抱着篮子往家走，每一步都发出咔咔的响声。
自己的义肢，太旧了
马修的父亲是一个核武器工程师，在一次事故中感染了核辐射。那是一次极为严重的事故，整个生活区都被辐射了。
父亲就这么去世了，母亲当时怀着七个月的他，虽然保住了命但神经系统受损留下了后遗症。四肢变形，双手还有些颤抖，也因此失去了医院护士的工作。
后来母亲搬离辐射区来到这个城市，因为父亲是因公殉职，联邦安排了她在一家医院当护工。
而他，因为也感染了核辐射，生下来是畸形的。
当时医院建议母亲引产，但这是他丈夫的唯一的孩子，母亲拒绝了。
他的脊柱发育不完全，身体只能蜷着。四肢骨骼细软，像两根管子。鼻子翻起，像骷髅。嘴巴裂开，像兔子。心肺功能极弱，肾脏衰竭，全靠仪器支撑。
但母亲没有放弃他，花光家中的积蓄和父亲的抚恤金给他换了人工心脏，肺和肾脏。又在他六岁的时候，终于攒了些钱，给他装上了人工脊柱和义肢，为此还欠了一屁股债。
母亲说，他马上七岁了，该上学了，应该和别的小朋友一样能跑能跳。
后来鼻子和嘴又做了几次手术，但和常人看起来还是不一样。所以从小，他就一直带着口罩，怕吓着别人，也不想吓着自己。
母亲努力了，但一切让他和平常的孩子都不一样。他四肢是金属，也没有办法长高，换脊柱和义肢太贵了。
六岁的时候，他一米三，班上的人都叫他傻大个。
如今快十六岁了，他还是一米三，班上的人都叫他侏儒。
他太不一样了，作为一个异类，最开始是所有人都怕他，这种怕里面填埋的是嫌弃。后来所有人都欺负他，这种欺负是对异类的排斥和轻蔑。
联邦最早不是联邦，在七年前，这个星球还是三个超级大国和几十个附属小国。
高层对文明进化的方向也有分歧，曾经的大陵国考虑选择人机结合的方式提高人类的能力水平。
这让马修看到了希望，如果有一天大家都和他一样用义肢，他，就不再是异类了。
但一直强力发展核武器的闵国坚决反对，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人机结合的路径被放弃了，再之后成立了联邦。闵国总统斯顿成了联邦最高执行长。
核武器的方向获胜，对人机结合的否决，让马修这个异类更加突出，欺负他曾经一段时间成了“政治正确”的事，而这个“正确”后来变成了一种传统。
他们其实不知道凭什么要欺负马修，也不问马修到底做出了什么。但若是不这么做，就会被群体排斥，从众心理导致这件事与道德无关，只与自己的“群众”地位相连。
史斯，不过是众多对马修拳脚相向的一个典型而已。
因此，其实马修很讨厌去学校。但，他不能不去。
父亲去世了，他，是母亲的唯一希望。
他有时候也会怨念，母亲为什么不顾他的感受执意将畸形的他生下来，遭受这样的人生。如果可以选，他一点都不想出现在这个世界，过这样的生活。
他愤怒过，怨怼过，十三岁那年当他再也难以忍受的时候，竭斯底里爆发了。
母亲没有生气，也没有哭泣，只是看着他，抚摸着他的头，眼神布满了歉意。
“对不起，是妈妈太自私了。”
母子的对视，他第一次看清了，妈，老了。
她用单薄的双肩扛起了马修扛不起的东西。
这个已经行容像枯草的女人，教会了他什么叫坚韧。
母亲，从来都比他承担得更多。
所以，他也应该学会承担。
从那以后，马修背着母亲偷偷去摆摊，赚点零花钱贴补家用，攒钱给自己换义肢。
还有三个月他就十六岁了，那时候他就能获得联邦的身份证，办理银行账户。以后就能在网上做更多的事情，他计算机学得好可以帮人写程序，这比摆摊赚的钱多。
他也很想去医院给母亲帮忙，但总是被拒绝，大概母亲并不想让自己看到她操劳的样子吧。就像自己，被打了也不会说。
还好他总是带着口罩，还好他四肢都是金属的，被打了也看不出来。
马修回到家，母亲还没回来，她总是要忙到深夜有时候一宿都在医院，因为夜间的收费能贵百分之二十。
他收拾好自己，洗干净弄脏的衣服，一切如常。
翌日，马修和往常一样按时进了教室。可已经开课了，史斯还没有到。
午间时候，警察车来了。
然后，马修被老师叫了出去。
教务处，除了班主任，教导主任，还有三位身穿警服的男人和昨天跟史斯一起的那帮人。
气氛有些不对劲。
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
“我是仙灵区警视厅的德桑探长，史斯同学今天上午十点二十四分，去世了。”
“咳咳咳”伊鹤闻言使劲咳嗽几声，面目涨的通红。他昨晚和史斯一起揍了马修。好不容易缓过劲，伊鹤指着马修道
“他是他昨天打了史斯”
马修皱了皱眉对德桑道
“探长，请问史斯是怎么死的”
他是揍了史斯一拳，虽然他确实是铁拳，虽然他也很想把这帮欺负他的人给揍死，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还是有分寸的。
“死因是心肺功能衰竭，具体还需要解剖后才知道。我们现在就想例行询问一下，昨天都发生了些什么。”说着，德桑看着马修
“你打他哪儿了”
心肺功能衰竭，应该不关肚子的事吧。
“肚子，就打了一拳，不重。”马修道。
“呸肯定就是你”莱茵冲了过来，撸起马修的袖子“探长，你看你看他是铁的，整个胳膊都是铁的”
大概因为说话太激动，莱茵也止不住咳嗽起来。
德桑刚要走近看马修的胳膊，伊鹤突然捂住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喘起来。紧接着，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另外两个警员赶紧冲了上去，“队长，他呼吸困难”
滋滋滋，德桑的电话响了，接起，面色越来越沉。
放下电话对两位警员道
“史斯死因是肺部和心脏急性纤维化，不是外力造成的。”
看了一眼地上的躺着的伊鹤“叫救护车快”
“那，那不关我的事了，我可以走了么”莱茵道，又忍不住咳嗽起来，比刚才更甚。
德桑立刻用袖子捂住口鼻“不能”
拿起手机拨了号“莱德尔中学，一级卫生防疫警报，怀疑出现呼吸道急性传染病，请求支援。”
说着抬步上前，砰一声关上了教务处的门。
冲两名老师道“中央空调开关在哪里，立刻关闭。现在开始，谁也不能走出这间屋子，凡是与这几个学生接触过的，立刻安排隔离”
班主任和教导主任愣住了，站着不动。
德桑一声大吼“快”
吼声将两位老师震醒，忙不迭按照他的指示去关空调和向外打电话。
德桑看着马修“你怎么戴口罩”
马修缓缓拉下口罩，德桑后退一步，眼睛微睁。
“我胚胎期受核辐射感染，是畸形人。”
“戴上”德桑又看着其他人“捂住口鼻”
十分钟后，莱茵与之前的伊鹤一样，呼吸急促，倒地不起。
德桑额上渗出了汗，每一秒都似在煎熬，他觉得自己判断没错，又希望自己判断错了。这是传染性疾病，而且脑海中从未有过类似的病例。
十五分钟后，救护车开了进来，随同的还有身穿白色防护服的联邦防疫组织。
马修也被带上了救护车，一位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对他道
“你是密切接触者，需要隔离检查。”
“好。”
“你身体有什么不适么”
马修摇摇头，又补充道“我的心肺都是人工机器。”
“噢，但是我们还是需要抽血化验和隔离观察。”
“好。隔离要多久”
“二十四小时。”
“我可以打一个电话么”
“行”
马修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你在哪”
“我还在医院，今天病人很多，今晚我不回去了。儿子，有事”
“噢，没事，昨晚你没回来，我就问问。行，你先忙吧。”
马修挂了电话，松了一口气。这样被隔离二十四小时不回家，就不用找理由了，省得妈担心。
莱恩和伊鹤死了，没能熬到凌晨。
昨天和史斯一起出现的其他人，也相继出现了症状住进了医院。
凌晨，都死了。
马修被隔离了二十四小时，没有异状。医院研究认为，很可能是他戴了口罩，这次来势汹汹的病毒，是呼吸道传染所致。
不过二十四小时，学校相继出现四百二十九例疑似病例。
全市停课，卫生防疫等级升为三级。
马修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儿子，现在有疫情，你们停课了没好好在家待着，别出门我床头柜里面有钱，你拿着赶紧备点吃的和日用品。”
“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医院特别缺人，我走不了。你放心，这里防护措施很好。”
“妈”
“不会有事的，我穿着隔离服呢。你千万照顾好你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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