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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拯救1.0师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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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沉澜的心狠狠一颤, 慌乱的偏了偏头,舒晚柔软的吻就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又轻又软,生平第一次的触感, 顿时易沉澜的脸颊便烫起来了。

    他这反应倒把弄得舒晚有点奇怪, 每次自己靠过来吻他, 阿澜师兄都是期待而欢喜的表情, 甚至反客为主, 怎么今天好端端开始躲了她又瞧了一眼易沉澜,被他那睫毛轻颤的紧张模样看的忍不住想笑

    “阿澜师兄,今天怎么这么害羞”舒晚笑吟吟的用手指刮他微红的脸颊,“脸这么红, 你怎么这么可爱”

    他们也可以说是老夫老妻了吧舒晚暗暗好笑,亲亲抱抱早就是家常便饭,阿澜师兄的反应忽然这么纯情, 倒是挺新奇的。

    易沉澜心脏“砰砰”直跳,他脸颊上似乎还带着舒晚唇瓣贴过来时的轻柔的感觉, 那温柔穿透了血肉直直的落在了他的心口他听过千般谩骂,还是第一次被形容为“可爱”。

    他千疮百孔的心,就这样被舒晚神奇的安抚了一下,疼痛褪去,剩下惶然的不知所措。

    易沉澜哑声道“晚晚,别闹了,我”

    他顿了好一会, 实在没法把“我们歇息吧”这话说出口。

    好在舒晚善解人意, 虽然看他绯红着脸的无辜模样很想再欺负欺负, 但到底不忍心, 还是放过了他“阿澜师兄, 我们早点睡吧。”

    她摸了摸他的发顶,柔声笑道“做个好梦,明天要开心一点。”

    熄了灯,舒晚很快就睡着了,可易沉澜却迟迟无法入睡。

    一来,他从未尝过身边有人陪伴的滋味,这让他熨帖窝心的同时也催生出一股紧张;二来

    易沉澜悄悄去看舒晚。

    她皎洁的容颜在暗夜中像是镀着一层光,瓷白的肌肤嫣红的唇,像月下的精灵,美的干净灵气。她侧头对着他睡的清甜,压乱的发都显得可爱。

    易沉澜呼吸一窒不敢多看,匆匆别过了头。

    二来,他对着舒晚,这份意料之外的恩赐礼物,实在不敢浪费时光,就这样闭眼睡去。

    多睡一刻,就少看一眼。

    易沉澜在心中苦笑,上天一向毫不吝啬薄待他。给他编织了一个这样真实的美梦,告诉了他世间还有另一种可能,让他亲身体会,却随时会将他再次打入地狱。

    可他见过了光,要如何再去忍受黑暗

    他要的真的不多有人为他笑,有人为他哭,足矣。

    易沉澜侧过头,深深的注视着舒晚,看得久了,他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抬手,下意识的想把这好不容易才见到的温暖的小东西抱在怀里。

    但却在半空中生生停住了手。

    易沉澜落寞的垂下眼眸,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在这里呆多久,也不知道这个世界里真正的“他”何时会回来。他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他”也不例外。所以他不敢乱动舒晚,若是“他”回来了,心中会有隔阂吗会让舒晚受委屈吗

    易沉澜端正的躺好,不敢碰到舒晚的身体,但目光却紧紧胶着在她脸上,不曾移开半分。

    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早起来,舒晚立刻就注意到了易沉澜眼下淡淡的青影,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阿澜师兄,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昨天睡的不好吗你眼下都发青了。”

    易沉澜避重就轻的说,“还好。”

    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了,这样的话,舒晚一听便知他在逃避,“什么还好呀你分明就是有心事,又不肯与我说。是在想制作新机关的事情还是最近江湖上有什么风声”

    舒晚侧头想了想,不应该啊,雪山几个人早就和她串通一气,江湖上若有什么动静,方南丹他们肯定会先报给她,由她斟酌要不要与易沉澜讲。这样也免得易沉澜听到什么不好听的话,徒增烦恼。

    若要是说自己最近对阿澜师兄关心不够那也不太可能,舒晚早就在脑中将自己近日来的所作所为审视了一遍。她是绝对没有忽视过阿澜师兄的,开玩笑,让她把目光从他身上移走都很艰难,她怎么可能轻视了他呢

    想来想去,舒晚觉得,易沉澜肯定是琢磨起机关术的事就废寝忘食了“阿澜师兄,今天你不许再在那纸笔堆里写写画画个不停了,必须休息。这样吧,我今天也不练功了,你陪我去摘一些花瓣,我给你做鲜花饼吃好不好”

    易沉澜一直看着舒晚,拼命的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深深印在脑海里,毕竟这些就是他余生最珍贵的记忆了。

    他正贪婪的看着,忽然间听到舒晚对他提议,他哪里会舍得拒绝,立刻点头道,“好。”

    易沉澜从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样没出息的一天,仅仅是因为舒晚的一句“那我们快点起床洗漱,吃了饭趁着清晨的花瓣最嫩,赶快去摘”,而从心底立刻生出了无限的热切与期盼,他动作麻利的披上衣服,果然比往日里快了三分。

    易沉澜怔然的望着雪夜山的南山坡,这个世界的雪夜山,给他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和他的那座似像非像山脉连绵浑若天成,如刀削斧劈般坚硬的岩块是和他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可是偏偏有许多让人难以忽略的变化,活生生的将阴沉沉的山脉添了柔软与明亮的气息。

    就比方说,东边添了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他的顶殿四周栽种了一片杏花林,北面甚至开垦了一片庄稼地。无处不在的烟火气,将雪夜山变成了一个易沉澜一直可望不可及的形容

    家。

    此刻易沉澜看着与他记忆中光秃贫瘠完全不一样的南山坡,心中的情绪翻江倒海。

    柔软鲜嫩的白色小花中,偶尔团簇着一朵朵小黄花。这一副别出心裁、天然巨大的告白之言的画面,让他心生震撼的同时,也催生了越来越难以控制的嫉妒心和独占欲。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偏偏对他如此不公

    在他小的时候,也曾羡慕过别人有,他却什么都没有。可是长大之后,他就很少再把这种可笑的羡慕翻出来了,那只会衬托的他更加可怜罢了。

    别人生来就有的东西,他没有,他也渐渐的麻木了,接受了。

    可是为什么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却有着自己羡慕的一切

    他们明明是一样的,一样的

    易沉澜深邃的眼睛牢牢盯着那清秀可爱的小花组成的字迹,他心中一会儿生出万般怜爱,一会儿又恨不得将其彻底摧毁。两股情绪的角力中,他几乎把自己逼到绝境。

    易沉澜把目光绝望的放在“阿澜师兄”四个字上,可怜又可悲的想象着那是属于自己的称呼。

    “阿澜师兄,你怎么不下来”舒晚往山下走了两步,却看见易沉澜怔忡的看着那片花海不说话。他一向喜欢欣赏这里,无论看了多少次都看不够,舒晚是知道的,可是今天是不是也看得太久了些

    舒晚两步折了回去,拉过易沉澜的手,“走啦,都已经看了这么多遍了,还像第一次见似的。”

    被舒晚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温暖的牵着,易沉澜慢慢的、慢慢的将手指收紧,彻底的握住了她的手。

    他没办法挣脱,也不愿意放开。

    等到陪着舒晚采完了花瓣,易沉澜在心中盘桓了许久的念头才说出来,“晚晚,我想去一趟藏书阁。”

    “怎么要去藏书阁呀你是不是还惦记着画机关图纸呢”舒晚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原来怎么没发现阿澜师兄是这样一个工作狂把自己弄得一天魂不守舍,第二天居然还在想着。

    “没有,我不钻研机关术,”易沉澜微微勾了一下唇角,“之前有几本功法的孤本,有些残缺,我一早就打算修复一下,正好今天有时间,你放心,不会耽误太久的。”

    舒晚半信半疑的看着他,那水蒙蒙的大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易沉澜看得心尖发软,声音也不自觉的温柔下来“累不到我,晚晚,你放心,我不带纸笔进去,好不好”

    藏书阁的书包罗万象,其中不乏志怪异事,他既然有幸有此番经历,那他必然要研究透彻,绝不白白的让着来之不易的温暖生生溜走。

    他要留下来。

    他可以不曾拥有,但不能终将失去。

    舒晚给易沉澜做好了鲜花饼去藏书阁找他,易沉澜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嗜甜,将她做的鲜花饼吃了个干净,还意犹未尽的样子。

    一般他不经意的露出这样孩子气的时候,舒晚总是格外心软,她走过去揉了揉一易沉澜的头发,柔声说“阿澜师兄,这东西好研究吗我帮你一起看”

    易沉澜随手将书放在一边,看着舒晚微笑道,“不用,没什么难的,晚晚,你忙了这么久了,坐下歇会儿吧。”

    “我不想歇着,我不累,”舒晚到道,“我想练功。”

    易沉澜对上那双亮亮的眼睛,自然败下阵来,“好,那我陪你去。”

    这书中记录的都是些怪力乱神的解决之法,他还要慢慢的甄别研究,一时片刻也得不出结果,不如先满足了舒晚,等夜间她睡熟了的时候,自己再来细细思索。

    易沉澜站起身来,那一瞬间他忽然一阵眩晕,不由伸手扶住桌角,摇晃了一下。

    “阿澜师兄,你怎么了”舒晚立刻上来抱着易沉澜的胳膊,想要扶他再次坐下。

    易沉澜被她这样的呵护劲儿弄得哭笑不得,实在忍不住摸了一下舒晚的小脑袋,“没事,我哪有那么脆弱。”

    他嘴上说着没事,心中却隐隐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间的眩晕,让他觉得,自己也许就是刚才在书中看到的那样“魂魄不稳”莫非是他要回来了

    “算了,我们别练功了,你昨天一天精神都不太好,晚上也没有睡好,阿澜师兄,我们去解个晌午觉吧。”

    舒晚趴在易沉澜怀里,没一会儿便睡着了。他的气息是令她最安心的所在。在他身边,她几乎从未有失眠的时候。

    易沉澜可以忍住自己不去主动抱舒晚,可是舒晚自己蜷缩过来的时候,他真的没有办法狠下心将她推开。

    易沉澜的手搭在舒晚柔软的腰际,正凝神细细回想着刚才看过的书本中的内容,却忽然头脑一痛,眼前似乎极快的闪过了一道白光。

    接着,他发现他的手竟然不受控制的离开了舒晚的身体,整个人也往后退了几寸,彻底的远离了舒晚。

    他的头脑中竟闪现出了一个他熟悉至极的、自己的声音“回你该回的地方。”

    这声音低沉冷冽,毫不留情。

    易沉澜暗暗冷笑,默默回他“你还是回来了。”

    “这是我的家,我的晚晚。”那道声音似乎已经不耐烦了,易沉澜能感受到自己隐隐有了一种自己正被剥离这个身体的感觉。

    “等一下”他一生桀骜,从未如此狼狈过,可是面对明显比他强大的“自己”,他只能急声道,“等一下,让我再看她一眼。”

    他已经失了身体的控制权,连一个简单的侧头都没法做到。

    那道声音没再说话,却也没有转过头来看向舒晚。

    这感觉太熟悉了如此狠心,就连对自己都不曾有过半分怜悯。

    易沉澜没再开口,他只得静静的感受着自己身体旁边那道温暖的气息,虽然他没法看一看,抱一抱她,但是最后这一点温柔,还是没有人可以剥夺的。

    “你觉得江扬能杀了你吗”那道声音忽然又说话了,却问了一个非常突兀的问题。

    听到这个名字,易沉澜的声音隐隐含了戾气,“怎么可能。”

    “那就是了。我们此前互换了身体,我观察过你那个世界此刻所处的时间,很快,江扬就会带着一众武林人士攻上雪夜山。到时,你就任由着他一剑刺进你的心口。”

    那道声音低声说道,“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曾经能够放任江扬杀了我,也许是我曾经有过与你一样的经历。如果你愿意赌一把,就听我的。”

    “你会死,但是等你再睁开眼,你就可以见到晚晚了。”

    没过一会儿,易沉澜的身体再次动了起来,他一把将沉睡的舒晚抱在怀里,将脸深深的埋在她馨香的发间,忍不住细小的颤抖着。

    他吓疯了,真的快吓疯了。

    没有人知道,当他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躺在雪夜山冰冷的石室中,入目一片漆黑,身畔更是冰凉,那样近乎灭顶的恐惧,他现在想想还觉得胆战心惊。

    那么陌生而熟悉的房间与山殿,鼻尖嗅到的空气都是沉郁冰冷的,黑沉沉的雪夜山仿佛在告诉他,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个美梦。

    雪夜山里没有清香的竹林,没有灿烂的杏花,每一个人都对他敬而远之,最重要的是

    没有他的晚晚了。

    没有他心爱的宝贝了。

    他跌跌撞撞的跑去了南山坡,那是他最后的救赎和希望,他希望看见那个让他每一次想起都忍不住微笑的花海,他希望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只是噩梦,或是一个充满恶作剧的玩笑。

    上天只是在捉弄他,并不是真的要残忍的将一切温暖都收回。

    可是没有,真的没有。

    冰凉贫瘠的南山坡还是如同久远的记忆中一样,光秃秃黑漆漆,没有白色的花瓣,也没有明艳的小黄花。夜风吹过,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

    易沉澜再也经受不住,他毫不犹豫的从南山坡上一跃而下。

    “阿澜师兄,你怎么了突然抱的这么紧。”舒晚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紧紧的回抱着易沉澜,将脸埋在他胸口。

    听着她的声音,感受着她柔软的身躯,易沉澜心中疯狂的恐惧终于停歇下来。

    “晚晚”他的声音似乎有无限委屈,“我做了一个噩梦。”

    舒晚睁开眼睛,凑上来亲了亲他的唇角,“梦都是反的,做噩梦的话,说明有好事要发生了。”

    易沉澜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心中终于一点点滋生了缱绻,他顺着她说道,“比如呢”

    “唔比如我们的宝宝可能快要来了吧。”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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