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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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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章家小子言语挑衅, 成天复慢慢朝着他迈了一步,表情如阎罗一般肃杀。

    章锡文被他震慑得不自觉地后退了两大步,却看见年轻的将军勾起嘴角轻蔑笑了一下,然后越过他, 径直朝着出门的知晚走去了。

    章锡文一时懊恼极了, 觉得他方才短了气场, 露怯了。

    再说成天复走到表妹面前, 解开了身上的玄色披风, 径直披在了知晚的身上,然后说了一句“舅母急着找你”, 便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 大步朝门外走去。

    直到被他拉出了大门,知晚才后知后觉想要甩开他的手。

    光天化日下, 这般拉拉扯扯, 成何体统

    可表哥的大手如铁钳子一般不肯松, 将她一路踉跄地拉拽上了马车, 然后扬声吩咐车夫拉车出发。

    知晚与他同处一车厢,见表哥并没有下马车的意思, 不禁有些傻眼,毕竟现在又没下雨, 表哥没有窝在她车厢里的道理。

    于是她小心提醒道“表哥你要不要下车哎呀疼”

    不知为何,成天复突然上了手劲,知晚忍不住喊疼, “快撒手, 你怎么还攥着我的腕子”

    成天复缓了换手劲, 却并没有松开, 冷声道“敢问县主,都是表哥,凭什么他握得,我却握不得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知晚挥不开他的手,又被他困在车厢子的角落里,一抬头便能看见他满含怒意的脸,实在困窘得不行。

    她也是被他一声声的“县主”给气到了,干脆用另一只手推着他道“既然知我是县主,怎么没有半点恭敬你是拿陛下的封号不当回事本县主命令你赶快下车”

    成天复看着张牙舞爪的猫儿都要笑了,他一把将她拉拽入怀,淡淡道“我小时入宫便打了皇子,滔天的祸事闯下不止一件了,今日再添一件也无妨”

    说着他一低头,便吻住了那在他眼前不停晃动的樱唇

    这一吻,让嗷嗷叫的猫咪像被点了穴位一般不能动,都不知道成天复已经松开了她的腕子,而她只要一推,就能将人推走了

    待成天复终于恢复理智,猛然抬头时,便发现自己表妹原本白皙的脸儿,又抹了一层化解不开的“胭脂”。

    知晚的脑子乱糟糟的,尴尬得脚趾头都能抠破绣花鞋的底子了,只窘迫地看着成天复的脸,低低道“你疯了我要告诉祖母去”

    成天复真是巴不得她快些告知外祖母,便低声道“好啊”

    “好什么好若是祖母知道了,必定会让你娶我你要知道,我不是真的香桥”

    成天复重新握住了她的手道“你也要知道,我打死都不会娶我那真表妹的,我要娶的就是你,柳家的晚晚。”

    知晚的脸都要滴血了,那一刻真是感受到了全身每个血管里的血液都在无助地翻滚轰鸣。

    她低低道“我我又不”

    成天复没等她说完,便打断道“我知道你不思慕我可是我思慕着你,见不得你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将来更不会心平气和地送你上花轿,眼看着你嫁给什么不知所谓的男人。”

    成天复这几日眼见着她在故意疏远他,也是被那章家表哥气得经血逆流,冲动起来有些不管不顾了。

    可是见自己孟浪唐突,表妹有些惊吓过度缓不过神来的样子,他倒是努力收敛了一下,免得惊着她道“你还小,又在贪玩,若是想不清楚,我可以一直等你。不过你也要知道,我说的这些并非玩笑,你以后跟章家的表哥最好有些分寸礼节,再有今日这般拉扯的样子,我也不知会对你表哥做些什么。”

    说完了这些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下了马车,翻身上马。

    凝烟就在马车外,自然听到了马车里的动静。

    可她也不知二人究竟在里面做了些什么,可又好像能猜出两人做了什么。

    等成将军下车后,她努力收住脸上惊诧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撩起帘子,往车厢里看。

    却看见小姐正跪坐在车厢里,拿着软垫子捂着自己的脸,看那意思,好像要将自己闷死在车厢里

    然后一路无话,车轮滚滚,咕噜咕噜地回到了盛府。

    接下来,知晚总算恢复了常色,换了衣服,帮着嫡母和姑母装箱子。

    而成天复也不看书了,只一本正经地坐在一旁看着她们忙。

    桂娘发现回来的这个姑娘也是不中用的,也不知是不是在外面累着了,恍恍惚惚的,竟然拿着一本论语往箱子里塞。

    吓得她连忙拽出来道“香桥,你这是要害得你表哥背负抄袭的罪名,被轰撵出考场吗怎么可以将书本都塞入考场箱子了”

    知晚被桂娘这么一喊,才回过神来,飞快地瞟了表哥一眼,小声道“我不是有意的”

    王芙笑着道“知道知道,你表哥这么疼你,难道你会故意害你表哥”

    看着成天复脸上有些微妙的表情,似乎疑心她在报复车厢里的事情,知晚气得一摔手里的衣裳,懊丧强调“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一喊,音量有些大,吓得她旁边的得晴都一哆嗦,伸手去捏知晚的脸“死丫头,吓我一跳,人都道考生入场之前会紧张失常,怎么你也如此”

    知晚有些释然地看了得晴一眼,心里道就是了,表哥明日就要入考场了,心烦紧张也是有的,会不会方才车厢里失态,是因为这个才失常的

    可是就算表哥紧张,他的行径也无法原谅。什么思慕着她要娶她

    听起来倒像是风流前姑父用来骗姑娘的行径。难道表哥长大了,性情便渐渐随了他父亲

    若真是这样,依着他的相貌手段,哪个小姑娘能抵挡得了将来府里必定妻妾成群

    就在她心里翻江倒海之际,姑母桂娘再也受不了,从衣箱子里又抽出一叠儿子的手稿后,对乱塞东西的侄女道“你给我回房睡觉去,没精打采的,光在这里捣乱了”

    知晚“哦”立刻一声后,便立刻起身回房去了。

    等回到自己屋子,只剩下凝烟服侍她洗脸的时候,凝烟偷偷问“小姐,表少爷方才怎么你了”

    知晚赶紧伸手捏住了她的嘴,小声道“记住,不准跟人说一个字单妈妈、祖母都不准说”

    凝烟连忙表一下忠心“知道的,我当然不会去告状,不过小姐你谁也不告诉,这便是结下私情了。女孩子家可要吃亏的。你若跟老祖宗说,依着老祖宗疼你的劲头,是不会任着你无名无分的”

    知晚苦笑了一下“你又不是不知我到底是什么底细总不能拿了别人的恩惠当成理所当然。祖母为人正直,当然会替我做主。可在姑母看来,说不定会认为是我主动勾引表哥,坏了表哥的名声。家里这些年好不容易清净些,家人们也还和睦,总不能因为我这个外来的,让家里鸡犬不宁,让人为难添堵吧”

    凝烟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可是又觉得这样一来小姐吃亏了。

    “那以后表少爷又来惹你可怎么办他武艺高强,气力又大,你一个女孩家可怎么抵挡得了”

    知晚噗嗤一声笑开了“你当你家表少爷是田家的那个浪荡庶子呢他再怎么失常,也不会拽着人往内室去的。放心,我心里有数等表哥恩科放榜后,姑母自然要给他张罗亲事了。他如今这么大,想姑娘也很正常,等有了嫂子后,应该也知道分寸,不会来缠我了实在不行,我也赶紧找人嫁了。分出去,便清净了。”

    说到最后时,不知怎么的,知晚的心里突然有些涩涩的。她深吸一口气,连忙振作起来。

    既然自己想得清楚明白,成表哥迟早也会想明白。等他遇到了别的让他心动的小姐,便会觉得当初跟她的这一段牵涉都是不成熟的妄念。

    所以她不能,也不想张扬出去,只等恩科过后,皇帝给表哥赐下一门相当的婚事。等以后她跟章家舅舅一起离开了,大家便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了。

    第二日,一家人送着成天复和盛书云入考场时,还碰巧遇到了慈宁王府的马车。

    原来世子金廉元也前来备考,所以王爷和王妃前来为世子助阵。

    皇家子嗣科考,古往今来都屈指可数。据说世子爷为了这个还去求了陛下,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倒是让陛下一阵怅然,然后允许了他的荒唐之举。

    当看到香桥的时候,世子的表情雀跃一下,径直走过去跟香桥打起了招呼“盛小姐,多日不见,可安好”

    知晚转身看了看她,微微一笑道“世子可能不知,我已经被陛下封为卢医县主,你既然是自家晚辈,不必太过客气。”

    金廉元的表情垮得简直没法收拾了。

    皇爷爷实在是乱弹琴谱他那么大的年岁,却认下这个小姑娘做了义女。

    若是真的一板一眼地论数辈分,他岂不是要叫她一声干姑姑

    有那么一刻,世子爷真想改朝换代,重写家谱。

    不过他这次恩科,若是能考出名头,也算是开了大西皇室的先河,到时候自然也有脸去求皇爷爷收回成命,重新给他赐婚。

    就在他还想说话的功夫,成天复已经走了过来,自然而然地站在了盛香桥的身旁,低头对她说“我这两日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贪凉吃太多乳酪,我在圣宝斋定了你爱吃的烧鹅和蟹黄羹,你要定时吃饭,不要一看医书就颠倒了晨昏”

    这等叮嘱当真刺耳,简直像远行的丈夫叮嘱着留守在家的小媳妇。

    听得金世子牙根泛酸,可还没等金廉元瞪眼睛,跟过来的盛书云也不耐烦道“表哥,快点进去吧,不过是考两日,怎么跟出征一般,难道姐姐少了你的牙祭,就会饿着吗”

    成天复淡淡一笑,转身看着知晚,低声道“那我走了。”

    知晚半低着头,小声道“愿表哥、弟弟旗开得胜,文思泉涌”

    就此金世子,还有两兄弟随了考生,依次被搜身进场去了。

    香兰也来送行,自然听到了成表哥刚才的一番话,听得心里直来气,跟姐姐嘟囔道“表哥真是越来越偏心,以前我们小时,他还能不偏不倚。现在大了,怎么可着劲儿给你买东西,压根不管别的姐妹了难道我就不爱吃烧鹅和蟹黄羹吗我看他对你,比对得晴都好”

    知晚只能尽力遮掩,勉强笑着道“圣宝斋的菜量大得很,难道表哥要浪费买两份吗得晴出嫁了,书云也在考试,到时候你自过来跟我一起吃就是了。”

    香兰听了,心里这才舒服一点,又用下巴朝着慈宁王府马车的方向点了点“那个慈宁王,可一直盯看着你呢,是不是他也跟永宁国公府夫人一样,想吃回头草,重新聘你做儿媳妇”

    知晚慢慢转头看向那马车。果然慈宁王的半张脸正露出来,阴恻恻地看着她的方向。

    知晚没有闪避,也定定地看着他。

    那慈宁王却撂下了马车帘子,不再看那个目光炯炯的小姑娘。

    高王妃坐在一边,对慈宁王道“你当初是从哪个乡野里找来的小丫头,刚到盛家的时候,不是跟个瘦猫儿一般吗怎么几年的功夫,竟然出落成了人物那日在东宫之中,装得那叫一个无辜,就连我们那位身经百战的母后也甘拜下风呢”

    慈宁王捻了捻胡须,挑了挑眉“还真没看出她有这等本事,不然给廉元做妾也是好的,你那儿子就是少了她那样的剔透心眼子。”

    高王妃不太喜欢这类暗讽她儿子缺心眼的话,所以也冷冷说道“你的嫡子缺心眼,难道你那些妾生的儿子个个机灵要不要将他们扶正啊”

    慈宁王冷哼了一声,狠厉地瞪了一眼“妾生的若有本事,差在何处大不了将你休了挪出位置,母正,不就子也正了”

    他这话说得不留半点夫妻情面,可是高王妃却不敢发作。

    因为她方才一不小心,又触了慈宁王的逆鳞心病。

    慈宁王虽然是顺和帝的长子,却因为母亲出身低微,而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

    当初陈皇后一直无所出,无奈下要领养嫡子的时候,慈宁王也是曾经想要高升一步,认陈皇后为母亲。

    奈何陈皇后嫌他年纪大,养了也不贴心,最后选来选去,选了还是嫔妃的田氏之子,将尚在襁褓里的太子收入宫中。

    这是慈宁王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他到底是哪里比当今太子差不都是嫔妃所生的孩子吗

    不过是一时气运差了些而已,于是一个病痨鬼就能霸占皇储之位多年,而他这个精力旺盛满腹才华的大皇子,却要空空蹉跎岁月,眼看着多年的布局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王妃方才的话,当真是呛了他的肺门子,也难怪他立刻变脸,放话要废妃重立嫡子。

    高王妃与慈宁王夫妻多年,怎么能不知道他的脾气

    她也知道王爷吃软不吃硬,顿时软下语调来“就家里那几个庶子,哪有王爷当年半点风采你若跟我置气立了他们,也撑不起我们王府的门面。倒是我们的儿子,颇得圣上的欢心,就连他要恩科这样的荒唐事,不都同意了”

    金廉元乃是陛下皇孙,生下来便自带的尊贵,大西王朝虽然不禁皇子参加恩科,但是也不甚倡导。

    毕竟这恩科考试,乃是给天下贫寒子弟晋升的龙门,皇族的子弟挤占平民的位置,总有些地主儿子从乞丐嘴里掏食吃的难看。

    陛下若是年轻时,说不定要狠狠申斥金廉元一番。可也不知这金廉元说了什么,竟然让陛下颇为感慨,最后点头恩准了这荒唐事。

    高王妃觉得儿子如今总算有些成人的样子,知道上进了。

    至于慈宁王方才撂下休妻的狠话,她也只当放屁。

    她陇西高家可是祖上战功斐然的武将世家,就连那董长弓原本也是她高家的家养奴才的出身,只是后来随着她的父亲出生入死,立下战功,便就此成为慈宁王左膀右臂,成了不二之臣。

    慈宁王如今正需要助力之时,又怎么会自断臂膀,休了她这个贤内助

    至于王府里的那几个妾,倒是都娇美会伺候人,可是除了以色事人便没有别的用处了。

    高王妃嫁给王爷这么多年,别的没有学会,处理眼中钉的凌厉手段可是学了不少。

    王府里小轿子抬进来的多,可横着抬出去的也不少。

    那心野生事的,都被她毫不留情的处理干净了,剩下那些懂事听话的女人,自然是留下给王爷解闷。至于那几个庶子,也都是不成材的,照比以前的元儿都行事荒唐,要不然,她也不会留下他们。

    慈宁王发了一口怨气后,便靠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听前些日子给太子诊脉的御医说,太子如今脉搏平稳,且多年注意饮食起居,虽然照比常人身子弱了一些,可也渐显长寿之相。

    没想到他跟田家掐了这十几年,最后竟然便宜了他那个病怏怏的太子皇弟当初真不该信了御医之言,以为太子命不久矣,便放任不管他了。

    如今母后算是在父皇那里载了大跟头,田家也缩着尾巴做事。

    常年神隐东宫的太子,却逐渐大放异彩,站到了朝堂之前。

    今年的这一场恩科,就是他父皇在为太子挑选一批能干的贤臣。而他那个蠢儿子又一意恩科,背着他闹到了父皇那里。

    父皇点头同意,莫不是在暗示着他的子孙后代,就要在太子之下为臣

    想到这,憋屈了半辈子的慈宁王都要炸裂了。

    他这个长子为父皇的天下操劳半生,如今双鬓也渐渐染白,却只是为人作嫁衣裳

    他这几年蛰伏可不是要在个病痨鬼的手下为臣。

    大西王朝如今的富庶有他一半的功劳,如今陛下年迈,谁能登顶皇位,岂能由着父皇一人说了算

    恩科应试,便是内外两重天。

    里面的考生奋笔疾书,怕着时间不够用,而考场外之人也要时时探听里面的动静,生怕哪个紧张昏倒,被抬出来的考生是自家的。

    盛家有两个考生在里面,自然也得派人留守。幸好盛香桥心细,早三个月前就花了三倍的银子,在考场对面的茶楼包了一个雅间。

    这里的位置好极了,站起身眺望的话,甚至可以看到考院内的屋角,还有在一个个隔间走来走去的监考官们。

    这两天里,都是知晚和香兰陪着嫡母和姑母到茶楼的二楼坐着,一坐便是一整天。

    一时间,她们又说起了放榜时的趣事,直说不知今年榜下会不会有商贾人家来捉女婿的。

    据说四年前那一场放榜,抓得那叫一个厉害,真恨不得将单身高中的书生塞入轿子里立刻拜堂成亲呢

    香兰听完之后,对桂娘道“姑母,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坐着,赶紧回去拣选些体壮的家丁操练起来,待得放榜那日,若是有人来抢表哥,去配了商人千金,你可怎生是好”

    桂娘嗑瓜子的手微微一顿,觉得此话在理,顿时有些焦虑。

    王芙笑道“你表哥还怕人抢,只他那一身本领,只怕要将人一脚踹飞了,到时候不得跪伏一地喊着将军饶命”

    桂娘这时也笑开了,带着“吾家男儿初长成”的自傲道“有敢抢我儿的,那得多不知天高地厚你不知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还得空将我叫入宫里,直说起偌阳公主要带着小皇子学习马术,她听闻天复骑术了得,便想着让小皇子拜天复为师傅,好好练习一番呢这若不是让恩科耽搁了,我家天复现在正在宫里授业解惑呢”

    姑母这一番话明显是带着炫耀。暗示自己的儿子被皇后看中,等入宫跟偌阳公主朝夕相处,两个小的看对眼之后,金玉良缘便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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