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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台上下来的时候,谢容训面色惨白，跟手中鲜艳的花朵比起来，更没个血色。
“谢董,您还好吗”
整理好自己，将眼泪抹去,她又是那个兢兢业业的临时助理。
谢容训从台上缓缓走下,一只手举着话，另一手死死摁在腹部。
“没事。”
见老板的状态着实不好,许笑佟提议道“老板，要不然我送您回公寓休息休息吧”
“不用，隔壁广播电台,还有一档节目。”
竟然连轴转吗
来到隔壁的广播电视台，依旧是一个小助理来领他们进去。
在录音间内的直播很顺利,那导播也很关照谢容训，毕竟是金主爸爸。
许氏一年投那么多钱,台长送广告位都不要,这位大名鼎鼎的谢总,只有一个要求,每天的黄金时段,都要有他的寻人启事。
他本人也会经常参加节目。
不就是找人吗台长一拍大腿,热烈欢迎许氏资金的进驻。
借着这些资金,他们台的节目往上拔了好几个档次。
群众的反响效果非常好,这就让台长更欢迎谢容训了。
许笑佟看着录音间内的谢董,她身边站着的就是那个引他们进来的小助理。
“你们谢董,真的很深情。”小助理忽然来了句。
许笑佟“啊”了一声。
“我看你挺眼生，新来的”
许笑佟点头。
“以前你们谢董找人可疯了呢，没钱的时候还在大街上发小广告,甚至还被逮进局子里，后来有钱了，才开始在大屏幕上打广告。”
“啊”
“怎么，不相信你去找找十年前的新闻，现在还时不时的有媒体出来说这件事。”
许笑佟不信邪，真的掏出手机搜。
果然，就在今天，也许是电视台录得那档节目起了效果，很快就有人谈起当年的“寻人”事件。
霸道总裁真面如何，才搞得如今妻离子散
霸总悔改，又有几分真诚度
这些是最具噱头的标题。
“他们在胡说什么”许笑佟忍不住呢喃。
“那对母女还真是铁石心肠，都这样了，还不来找谢董，也许那女人早就带着孩子嫁人了也不一定，只是可怜了谢董，几十年如一日”
许笑佟听着耳边的话，心里不禁划过一个疑问别人家的爸爸为了找女儿，能放弃尊严，可她的爸爸，却为了赌债要卖掉女儿
连着接受两次采访，天都黑了，许笑佟直接送谢容训回公寓。
可是他的手一只堵在腹部，额头也渗着细汗。
问了肖助理，许笑佟才知道老板有很严重的胃病。
都是吃素饿出来的。
她一咬牙，掉转车头，开向医院。
谢容训自然是不同意，可她只说了一句话，“没找到人，您甘心就这样没了吗”
他立马老实的坐下，让护士扎针。
回公寓的时候，已经半夜。
在后车座，谢容训疲惫的睡着了。
透过后视镜，许笑佟分明看见，那双长长的眼睫毛下面，是深深的剪影，和难以忽视的黑色阴影。
他，太累了。
“咳咳咳。”
就连在睡梦中，眉头都是拧的。
许笑佟心尖浮上担忧，“谢董的肺病，也是个大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许笑佟正在茶水间泡咖啡，医院的电话打来。
“许小姐，有基金愿意出钱，帮您的母亲治疗嗓子了。”
宋医生的话语间也带着激动。
“真的”手中的咖啡杯险些滑落在地。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让她等到了，母亲的嗓子，终于可以治了。
许笑佟的眼睛发亮，看着跟夜晚的明珠似的。
凭借着身体记忆泡完咖啡，她兴冲冲的举着咖啡杯来到办公室。
“谢董，我要请假”
停车场。
“谢董，真不用，我自己能去的。”
许笑佟使劲儿推拒。
“就当还你昨晚带我绕了城区三遍的人情。”笑笑佟脸红，“您知道啦。”
昨晚谢容训睡着了，还很香，她不忍心打扰，就
“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尤其是女人。”
“您就把我当您的女”出口的那声女儿，她硬生生咽回去。
“女下属，其实我跟肖助理没差的。”
“我知道。”
一句我知道，将许笑佟想出口的话堵死。
这一次，她跟着许笑佟上楼，他隐约记得，好像肖助理提过，这家医院的院长想见一见自己。
看到母亲的病房，笑佟快步走进去。
“谢董，您终于来了。”
一个一身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近，握住谢容训的手就不松开。
“谢董，要不是有您基金的帮忙，现在医院的好多聋哑人都没办法重获声音。”
院长满脸激动。
“我代替他们谢谢您了。”院长重重的弯腰。
谢容训抿抿嘴唇，“不必如此。”
院长的热情没地儿使了似的，他面色激动的带着他来到其中的一间病房，院长指着病床上那个女子道“谢董，这位就是马上要接受心理辅导的那个资助者，旁边的就是她女儿，许嘉柔女士的聋哑症已经持续了23年，马上就要谢董，谢董”
谢容训盯着病床上嘴角带笑的女人，嘴角颤抖，“你刚才说她叫什么”
院长愣住，下意识答“许嘉柔啊”
下一刻，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媳妇儿”
女子跟许笑佟一起转头。
“谢董”
“容训”
一声响亮，一声沉默。
什么情况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许嘉柔的病房内，见院长进来，马上就要按照刚才他的指示围住这个高个男人，一通发自肺腑的感谢。
殊不知，感恩场面却成了认亲现场。
院长目瞪口呆难道，董事长一直找的女人，就是这个需要需要资助的许嘉柔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都记了一辈子。
那个只在电视机上看见过的大老板，几步冲过来，却撞到床架子上，身子歪斜下去，“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院长下意识伸手去扶。
“别动。”
他喊了一声，“我找到我媳妇儿了，我要自己过去。”
谢容训撑着刚才撞倒他的床架子，缓缓爬起来。
右脚的鞋子被甩出去，他也顾不上，一脚踩着袜子，一脚踩着皮鞋，他走到许嘉柔跟前。
“媳妇儿，我找到你了。”
谢董事长上个月还在酒店高层大会上宣布自己要对酒店进行大规模的整改。
但，一个月后，董事长不见踪影，所有的工作都压在肖助理瘦削的肩膀上。
肖助理看着手边成山的文件，苦笑不已。
老板，你追媳妇儿，能不能别牺牲我啊
医院内。
谢容训穿着看着就柔软好摸的黑色家居服，一步步走进病房。
“嘉柔老公又来了啊。”
出声的是跟许嘉柔一个病房的大姐，她的嗓子已经做过手术，只是现在声音依旧粗噶。
“来送饭。”
“还带了花儿”大姐的声音更羡慕了。
“呦呦呦，可羡慕死人了，我家那老头子，连医院都懒得踏进来，嘉柔，好福气啊。”
谢容训眼中难得带着暖气儿，他看了许嘉柔一眼，才道“是我有福气才是。”
他把两只保温饭盒放下，许嘉柔的嗓子找过医生，医生检查完之后，只有几个字，“心理有问题”
“嘉柔，今天怎么样”
许嘉柔听见大姐的声音，就知道谢容训来了。这几天，他就像一个普通的丈夫一样，住在病房日夜照顾自己。
送饭，送花，就连上厕所这么羞耻的事，他都要陪着。
甚至还堵在女厕所门口，差点儿引起骚动。
引得护士长一看到她俩，就忍不住调侃谢容训是老婆奴。
关键是谢容训老大一大总裁，竟然还恬不知耻的接受了，就连旁人喊他“嘉柔老公”，他都笑眯眯的受了，与有荣焉的样子。
那个喝酒、抽烟、赌博、撒酒疯的男人，跟眼前这个看着光风霁月、事业有成，除了腿脚有点儿不好之外的男人，到底是哪段空间出了差错，才会是一个人
“嘉柔，今天要做心理疏导，你准备好了吗”声音异常温柔，就好像是手指抚摸过花瓣，没留下一丝痕迹。
“嗯。”许嘉柔嗯了一声，自从那外国医生检查完之后，她每隔两天就得去做一次心理疏导。
尽管她屡次强调，她的心理没问题。
“许女士，你放心，我们的每次谈话，都终止在这个小房间内，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泄露出去，包括你老公。”
医生非常耐心，许嘉柔也做了两回了，可医生总觉得她在回避过去，并不愿意打开心扉。
在经过几个医生的联合评定过后，医生决定，给她催眠。
“谢董，我需要说明，催眠是有风险的，如果失败，许女士的嗓子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尽管这个概率是百分之一零点一。
“什么”谢容训的反应比许嘉柔还要激烈。
“谢董，这个概率是非常低的，只有百分之零点一。”
“不行”他一拍桌子，医生吓了一跳。
以往那些病人听到百分之零点一的失误率的时候，都兴高采烈求着他让他治，可这位怎么
这么激动
就好像他治好了人，他也要砍死他一样
医生懂身子抖了抖，他努力镇定下来，拿出最温柔的声音道“谢董，不管做什么治疗，都是有风险的，催眠也一样，我治疗过多起类似病病例，很有经验，可许女士如果不催眠，她的的嗓子可能就”
后面的话，医生没说。
谢容训的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万一出了事，你那能做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概率的医术，能陪我一个健健康康的媳妇儿吗”
“还有，我不喜欢我妻子的身上出现任何的差错，谁都不行”
他一手撑着桌子，脸往前倾，落在许嘉柔眼中，莫名的跟那个为了他跟好几个小混混缠斗在一起的身影重合。
“医生，我只接受百分百”谢容训的声音更严厉了。
他还打算跟医生理论，站在他身边的许嘉柔忽然道“医生，我治。”
“嘉柔”他低喊出声。
“谢董，您先出去吧，我们要准备开始了。”医生刚才被问的哑口无言，现在终于扬眉吐气。
谢容训被推出去，门关上的那一刻，他转身，狠踹一脚，脚尖震得发疼，那丝丝缕缕的颤动，传递道心脏，引的心脏紧缩得胀痛。
他颓然蹲下，身子不稳，又一次跌倒。
挫败感袭来，他两只手抓着脑袋。
这么多年纵横商场，从没有哪一次，让他如此失落。
完全无从下手，更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嘉柔母女这些年遭受的一切。
他该死，真该死
当年为什么没有找下去，为什么，为什么
狠命捶打两下，他抹了把脸站起来。
透过透明的玻璃门，他能看见嘉柔躺在治疗椅上，眼眸紧闭，她的右手，原本舒缓的张开，可伴随着医生的一句句追问，她眉头拧起，指尖不住抓挠。
门开了，小护士出来，面孔焦急，“谢董，您进去给病人些安慰，想必她能多些跟病魔对抗的底气。”
谢容训赶紧进去，将许嘉柔的那只手扣在自己胳膊上。
对方一无所觉，扣挠的力道加重，一道道血印子，还有血点子，遍布他的左胳膊。
伴随着医生的一声声又轻又缓的“醒过来”，许嘉柔睁开眼。
她的手指还放在原先的位置，而谢容训老老实实的站着，他的左臂，被黑色的衣服覆盖住。
小护士面露担忧，却被谢容训拦住。
“医生，好了吧，我就先带我媳妇儿走了。”
就连对着才见过几次面的医生，他都忍不住宣誓主权。
带着妻子离开诊疗室，在医生无奈的目光下。
俩人顺着通道离开。
谢容训迁就着许嘉柔的身高，挺高的个子，深深的往下弯。
“我老公要是对我这样，我下辈子下下辈子肯定都死皮赖脸的粘着他”护士长看着前面那俩人，忽然道。
“笑佟，放下吧，当初你爸爸也不是真想把你卖掉，他跟那群人打起来，还把那些人都送到了局子里，这些年，他为了找你们，在各个城市游荡，连腿都摔断了，还不够吗”
“你母亲也原谅他了，只是你”
许笑佟的眼神依旧迷茫，“难道他表现表现，我跟我妈受的苦就能全部抹去吗”
“笑佟。”
许笑佟转身，离开医院，可在护士长唉声叹气的离开之后，她又返回来，直奔许嘉柔的病房。
“嘉柔，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心理疏导的过程其实很简答，但对病人的身体来说，是个很大的考验。
脑子是个金贵的器官，谢容训担心得不行。
这一路上，已经问了无数遍了。
“没事了，我都说了好多遍了。”
“这不是担心你吗。”谢容训振振有词。
甚至还有点儿小开心，媳妇儿终于愿意跟他拌嘴了，好兆头。
扶着许嘉柔躺在床上，谢容训站起身，借口去卫生间。
隔着卫生间的那道门，许笑佟看见，那个男人撸起袖子，对着水龙头的水流就开始冲，而袖子背面，全是血点子。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搞来香水，对着伤口的位置一阵喷，抬起来嗅了嗅，确定没味道了才转过身，又回到病房。
许笑佟心中震颤不已。
“你喷了香水儿”
许嘉柔鼻子动了动，空气中的异样味道飘进鼻子中。
“这不在医院里呆久了，身上都是消毒水味儿，怕熏着你”他认真解释，面色平静，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好了，你也累了，睡会儿吧。”
许嘉柔听着耳边磁性的嗓音，真闭上眼睡了过去。
只不过这一觉的时间不长，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感觉胳膊肘的位置有些湿润。
她一低头，病号服红了一小片，而谢容训的胳膊位置，湿湿黏黏的。
她下意识掀开，就看见一片模糊血色。
“嘉柔”
“为什么瞒着我”
原来，刚才咋还诊疗室，自己手下柔软中带着弹性的触感，真的是他的手
“你怎么这么傻”
谢容训抬手，摸了摸许嘉柔的头，“你才傻呢你老公又有身家又有颜值的，还不多夸夸我”
许嘉柔破涕为笑。
“贫嘴的毛病，还是没变。”
“你变了，我也能认出你。”
俩人抱在一起。
这一时刻，许嘉柔才真正放下心中的芥蒂。
许笑佟分明看见，她母亲窝在那男人的怀里，眼泪啪嗒啪嗒掉，全抹他衣服上了。
而她眼睛一扫，就看见藏在他母亲胳膊上的五彩绳，还有那红艳艳的郁金香。
“笑佟”
许嘉柔忽然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妈。”她声音也哽咽着。
“笑佟，不是，女女儿。”堂堂大总裁，怂了。
衣服上又是眼泪又是血的，一只脚还跛着，搂着许嘉柔往前走，身体歪斜着，看着摇摇晃晃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倒下去。
可他完好的那只右手，一直扶在许嘉柔的身侧，片刻不曾松开。
这是个保护的姿势。
许笑佟盯着那只手，直到谢容训觉得，那处的皮肤发烫，生出灼烧的感觉。
“笑佟，这是你爸爸。”
第一次，许嘉柔在女儿跟前介绍他的身份，大男人的眼眶泛着红，一只手也蜷缩起来，拼命压抑着什么。
“妈，你刚才，出声了”许笑佟大喊。
许嘉柔笑，“这还要多亏了你爸。”
“来，笑佟，好好看看，这是你爸爸，你有爸爸。我跟你说过的。”
许嘉柔拉着谢容训往前，俩人同时伸出手，将许笑佟抱住。
三个人，终于，又成了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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