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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蒂华医院给普通病人的通道还是很落后的, 不是通用的电梯，而是和第十一高如出一辙的楼梯。
姜郁和韩喻早找到了缝合的外科，在六楼。
前面的队伍还很长。
人多便很难透气。
韩喻早有些呼吸不过来。
两人走到了六楼的小阳台上, 看着远方。
韩喻早摸了摸姜郁带着郁色的眉眼, 故意笑“明明是我受伤, 你难受什么。”
下一秒, 他又道“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姜郁平息了一下跳的有些异常的心脏。
她一踏入蒂华医院便多了些似有似无的怪异之感。
说是怪异, 却又说不出具体的东西。
姜郁摇了摇头“没事。”
过了一会儿，她对着韩喻早说“别这么傻。”
韩喻早脸色变了，哼了一声不理姜郁。不过他行为并没有给姜郁带来什么威慑。
一个忍不住偷看女友的人怎么会生她的气
忽然，姜郁的余光中出现刺目的火光。
她立刻转头去看。
论视力，他们这些变异的人中可比普通人好上太多了。更何况那火光冲天，黑烟席卷，发出巨大的声响。
韩喻早的面色一下严峻。
“姜姜你等等, 我的给我哥打的电话。”
韩喻早冲了出去。
姜郁在原地，眼睛愣愣地凝视那火光。
她听见了刺耳的叫声。
那不是她所掌握的任何一种语言，可是她就是能听懂其中的含义。
看似痛苦的嚎叫，实则是狰狞的笑声。
那是最纯粹的愉悦。
也给姜郁带来了生理上的恐惧。恐惧不是源于她的精神, 而是身体。她的身体在发抖, 肾上腺激素疯狂地分泌，连牙齿都微颤。
姜郁的心瞬间揪了起来，头转向了地面。
不是她脚下的水泥地砖或者这个隔层。
而是仿佛要看到六层楼之下, 蒂华医院最底部。
她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在听到叫声的那分秒, 她觉得脚下，地下，似乎有什么在应和。
那不该是声音，而是频率。
不是视觉、不是听觉、甚至不是感觉。
她就是知道, 地底之下有相同的东西。
它在勾引。
对象是她。
事发的周围在第一时间拉上了进警戒线，并且搬运来的不知名材料筑上了高墙，防止一切目光的窥伺。
新闻倒是有播报，而且发得很快，在人们还没意识到事实时就已登出。
不过是很小的篇幅。
贫民区的孩子捣乱，引发了工厂化学物品的泄漏和爆炸。不过不用担心，警方和专家都已到位，只要把区域封闭研究便不会威胁到群众安全。大概的报道就是这样。
富裕的人们因为爆炸的地点和他们的生活甚远，并不在乎。
贫穷的人们根本不会去看新闻，就算看了，也知道没事就好，不会深究。
这件事就轻描淡写地掩盖过去了。
不过内部的人员却焦头烂额。
蒂华医院的院长艾文德已经在下午事件发生之后收到了第三份警告文件。
上面人只会推诿，把这人都推到她身上是她硬要把那些试验品从第十一高转移到蒂华医院的。至于怪物为什么会从万无一失的营养罐中跑出来，到是因为没有了任何证据成为难题，反而没人着重这个无头冤案。
艾文德院长的脸上不复几日前温和，布满了疲累和厌倦。
那群人根本不在乎事情的重点。
方鸠搞出来那怪物就是生物武器，怎么可能被区区炮火轰死
他们看见的碎片只是一部分残肢而已。
会不会有别的部分逃离
一定有的。
至少他们已经发现了两个迹象。可事实往往比想象还要更恐怖，经过数据的初步分析，一定还有更多的部分。
一想到这个可能，艾文德院长就头痛欲裂。
方鸠提交的报告没有骗人不错，可他有所隐瞒。这恰恰是致命的。
他们对待那是除了轰炸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再说，那怪物出现在正常人视野中一定会带来无比的恐慌。那时候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去追查寻找逃窜的怪物的人员的选择也是一个难题。
那实验体本来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没有几个人有权限了解。
不了解又怎么能找到那怪物
艾文德院长的钢笔不断敲击着桌面。
还是免不了要联系方鸠。
“抱歉，这挺重要的。不是故意丢下你的。”韩喻早赶回来。
姜郁仍旧站在六楼的阳台。
韩喻早只能看到她不懂的背影。
他以为她是生气了，于是去抱她。
姜郁其实在发呆，韩喻早抱过来，她看也不看就顺手揉了揉韩喻早的头。
“没事。”
韩喻早赶紧把她拉回走廊。
“下了那么大雨，怎么不进来”
暴雨侵袭，姜郁的肩头都是水珠。
天和地都是阴的，乌云把天空压得很低，雷暴不停，室内室外都是昏暗，有一种世界末日感觉。
“忘记了。”姜郁淡淡道，看韩喻早似乎还想问什么，她又说，“雨太大，我们走不了了。”
韩喻早“是啊。”
他掏出电话，对象不是对他百依百顺的兄长。
“李叔啊诶，对，这怎么办嘛。”
“韩老头的小孙子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对对。就这个意思。”
“您不是有些关系嘛。”
韩喻早没皮没脸撒了半会儿娇，对方终于忍不住，臭骂了他一顿。
“搞定”韩喻早先去处理了一下已经不重要的伤口，然后带姜郁来到了休息室。
雪白的房间，柔软的深蓝色沙发，还有一张小折叠床。就是灯坏了。
给他们开门的护士道“这里是副院长的休息室，他去01区开会，暂时用不到，不过你们也别弄太乱。主任说了雨停了你们就要走。”
不过看情况，明天都不一定停得了。护士腹诽。
韩喻早跨步进去，靠在沙发上。
“我们先休息，今天也累了。”他看姜郁衣服上的湿痕，抿了抿嘴。
他脱掉外面的衬衣，给姜郁披上。
姜郁看他。
韩喻早只穿了一间黑色的内搭，因为脖子受伤缠上了几圈绷带。
很可口。
姜郁的理智还是强大的，她裹了裹韩喻早的衬衣，靠坐在沙发上闭上眼。
“休息吧。”
韩喻早见姜郁离他那么远，一点都不了解姜郁的苦心，自己凑了过去，把人的头挪到自己肩上。
姜郁不睁眼也不说话，看着很累的样子。
她只祈祷自己快点睡过去。
方鸠一双眼眸犹如蛇毒，投射在屏幕上的人像不影响他散发令人恐惧的低压。他似乎拥有在千里之外就让人胆寒的能力。
方玉漱对待父亲一向是低眉顺眼的，那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显露出顺从和卑微。
“怎么回事”
方鸠是科研方的人员，看问题一针见血。
实验体的逃离是意外纰漏会出现在那一个环节
他一清二楚。
根源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方玉漱身上。
他从来不怀疑方玉漱对他的忠诚，只是厌恶方玉漱始终不成器。
这点小事都做不清。
他后悔。
不知道是后悔自己那天受了引诱，那天居然和一个成了好事，即使那是他的合法妻子，更是他主动提出的结婚请求。还是后悔自己疏忽，没有发现那个女人怀孕，自作主张把孩子生了下来。
方玉漱就是他人生中的耻辱。
方玉漱低着头“所有的一切都确认过了。我找不到原因。”
方鸠“无用。”
方玉漱的眼眶红了。
“我听艾文德说那一天你不在第十一高你去哪了”
方玉漱沉默了一下“早上我的身体不稳定，去解决了一下。”
“我不听借口。”方鸠冷冷道，他的话让方玉漱的脸又白上了一层。
“对不起。”
方鸠目光如炬“你和谁出去了。我说过，你没有必要离开第十一高。”
没有必要，就是不能。
方玉漱垂眸“没有下一次。”
方鸠“谁”
“解决生理问题的对象。”
方鸠拍了拍桌子“你想谈恋爱”
方玉漱摇头“我没有在没意义的事情分心。”
可她也不能解释她违背父亲意愿和韩江到外面去的举动。她甚至在心里都不愿意对自己解释。
“别学叶薰。”
他在女儿面前提起妻子的态度是如此轻蔑，仿佛那是污泥。
而面对这样的方久，方玉漱没有反驳，却是理所当然。
方玉漱“是。”
叶薰这个名字对方玉漱来说并不是不可取代。说不需要可能更加贴切。叶薰是母亲，也是她一段时间耻辱的原因。
即使叶薰为了她的诞生奉献了自己的生命。
她有时候想，叶薰真的很爱她。在别人口中为数不多的描述里，能看得出她是一个懦弱的女人。了为了她，却能够和方鸠对抗。
只是，有意义吗
方玉漱莫名其妙有点想笑。她一开始控制不住因为叶薰的存在而自卑。现在早就不在乎，可连带不在乎的却是叶薰这个人。
除了方鸠会把她的名号领出来折弯方玉漱的腰之外，现在还有谁会提起她呢
她的亲生儿子在她死的时候都不曾侧眼。
可悲又好笑。
方鸠不想再继续在方玉漱身上浪费时间“珍妮弗艾文德向我请求你的援助，我同意了。”
方玉漱“明白，我会追查。”
方鸠“不要再出纰漏，让我失望。”
“不会的，父亲。”方玉漱道。
韩喻早在一片黑暗中睡得很沉。
看来真的是累了。
他胸膛上的温度滚烫了姜郁的背。
姜郁也睡得很沉，她觉得自己身在一个迷离的梦里。
可她张开了眼睛。
清澈的眼白上多了两个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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