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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沈元平正端着黑色的摄像机，对准单元楼外的一从爬山虎。
他半蹲着身体，格外专注，仿佛那不是一从普通的爬山虎，而是什么黄金珍珠一般。
王明亮走到他身边，回想着陆生刚才散发出的精神波动和说话方式，也试着用相同的方式问
“你在拍什么”
沈元平头也不回，“风景。”
“风景”王明亮一时愣住。
“每一株植物，每一个生命，都蕴含着宝藏。”沈元平专注地解释道，“你看这从爬山虎，从地面下的砖缝里生长出来，沿着这栋楼的外墙，一直向上，蔓延到旁边的墙壁上，久而久之，反而形成了一道风景。”
王明亮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居然会有这种见解。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别人的回忆之中，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那么有趣。
他好奇地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普通的小区，和芒生市大多数小区没什么区别。
这里的楼房普遍都是七八层的样子，不属于高档小区，房型也比较古老，大多数建筑物的外墙都已经有些斑驳。
这时小区内没什么人，沈元平的拍摄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陆生静静看着，突然开口道
“你可以试试，往外走几步。”
王明亮闻言，看准小区附近的一条路，顺着小路向着小区外走去。
只不过没走出几十步，就在小路的拐角处，他猛地停住。
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深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他脚下所站立的地面，仿佛是漂浮在无限虚空中的一座孤岛。
再踏出一步，仿佛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王明亮惊讶地凝望着眼前的虚无。
“这就是虚无，是意识的底部，也是潜意识的入口。”陆生出现在他身后。
“如果跳下去，会如何”
“也许你会发现更有价值的记忆，但也许，你会迷失在无垠的意识虚无和断层中。”陆生严肃道，“人们的意识是独有的空间，但潜意识，却是相连在一起的，它就像是一片无尽的海洋，我们那小小的意识，只不过是漂浮在海面上的孤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性。”
王明亮凝视着眼前的灰色虚空，沉默着，为眼前的盛景所沉醉。
“好了，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沈元平的记忆，就留给你，当作一个课后作业吧。”陆生摇摇头，“没有想到，这个沈元平的经历，居然这么丰富。他体内残留的执念也很重，不是一时半会能检索完毕的。”
“那”王明亮刚想开口，就见陆生一挥手。整个世界突然偏偏碎裂，脚下的土地化为石块泥土和尘埃，飘散为灰烬，接着他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化，像是万花筒在眼前旋转一般，令人眼花缭乱。
当眼前的一切再度稳定下来时，四周已经变了个样子。
又是一条陌生的街道，但与上一片记忆内不同，这里的四周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黑色雾气。
王明亮只能看到眼前五米左右的地方，其余地方都笼罩在一片朦胧雾气中。
这片雾气，散发着死寂和神秘的气息，遮挡了视野，仿佛刻意隐藏着什么。
“这里就是死者生前最后一段记忆。”陆生说。
“您是怎么做到的”王明亮惊讶道。
“翻阅死者的记忆，就像是看一本书，如果这本书你已经很熟悉，对书里的内容了如指掌，那你不用看都知道自己想要查找的内容在多少页。”陆生说，“但如果你是第一次看这本书，就要先看目录，然后一页一页地翻看。”
王明亮点点头，忽然心里一动，“您之前说，本来没有线索，但我来之后，可能会有，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干扰者吧”陆生问，“你看周围这片灰黑色的迷雾。”
王明亮一惊，“难道这些雾气”
“没错，就是那家伙弄出来的。”陆生冷哼一声，“它所做的，其实相当于用手捏住了这本书。虽然我知道线索在第几页，但仅凭我一个人，却翻不开这本书。但如果加上你的力量，或许就能翻开它。”
“原来如此。”王明亮恍然大悟。
“能在精神世界里创造这样的迷雾，干扰者似乎很不好对付。”王明亮心中暗暗想到。
“好了，现在有你的加入，我们可以深入探索一下这个地方。”陆生转向王明亮，“现在，动用你的精神力量，找到沈元平的位置，然后我们跟上去，看看他就究竟遭遇了什么。”
“好的。”
王明亮闭上眼睛，让自己很快进入灵视状态。然后他再次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四周的雾气似乎变得稀薄了不少，本来视野内全是一片灰黑色的雾气，但现在他竟然能看到四周的路牌，还能看到略微有些湿润的柏油马路。
“太升路。”他念出了路牌上的地名。
“距离一中很近。”陆生眉头一展。
“嗯。”
王明亮突然转头，他听到了雾气之中传来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脚步声由远及近。
王明亮捏紧了拳头，紧张地注视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不多时，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背着摄像机，穿着一身黑夹克、牛仔裤，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来人正是沈元平。
如果没有开启灵视状态，王明亮肯定是看不到这么远的距离，但现在他却能清楚地锁定目标的位置。
“在那边。”
王明亮立刻跟了过去。
没走多远，沈元平突然停在了一道巷子口，那里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沈元平有些好奇地向着巷子里张望着，随后举起了手里的照相机，对着巷子里拍着什么。
王明亮立刻快步跟过去，走到近前，站在沈元平身后，他发现巷子里站着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
其中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看起来很像是美国大片里的特工；另外一个男人全身包裹在一盘灰黑色的雾气之中，看不清样貌。
王明亮听到了他们微弱的声音
“怎么样”
“杀死之后，立刻撤离。”
“走，然后回镇里。”
“等等，有人。”
突然，沈元平的动作僵住了。他手里的相机突然跌落在地上，表情痛苦地捂住左胸，跪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嘴里甚至吐出了白沫。
王明亮头皮发麻，看着这一幕，却什么也做不了。
身为观看者，他只能作为观众，而不能影响或改变这里的任何事。
因为它们已经发生了。
几秒后，心脏已经停止跳动的沈元平的双臂突然动了动，然后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王明亮注意到，他的双眼一片纯黑色，像是被黑布遮住一般。
沈元平缓缓站了起来，拿起地上的相机，高高举起，然后用力向下砸。
啪
相机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连电池和储存卡都掉了出来，接着被他用脚踩碎。
沈元平，或者说被操纵者控制的“它”，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王明亮。
王明亮刚好与它的眼神对视在一起，即使知道这里只是心灵记忆的碎片，他也忍不住头皮发麻。
看着同胞沦为这样不人不鬼的怪物，他从心底产生了一种不适感和愤怒感。
紧接着，世界缓缓褪色，脚下的土地连同身边的迷雾一同消散，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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