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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早晨，七点半。
徐琳走进特优班教室时，发现已经有一个人坐在里面。
天色尚早，这个人也没有开灯，并不明亮的光线下，他的侧脸被隐藏在半明半暗中，显得无比幽深。
“怎么不开灯呀”
徐琳嘟囔一句，顺手打开灯。明亮的光线瞬间将教室照亮，她也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明亮八点半才上早自习，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她惊讶道。
“今天醒得早，在家也没什么事，就早点来了。”
王明亮揉了揉眼睛，低声答道。
“你不也来得很早吗”
“哦，我是想把昨天没背完的英语单词背一下。”徐琳从书包里拿出英语笔记本，有点不好意思道，“本来我以为教室里没人的，既然你在，那我就出去背吧。”
“不用，我现在不看书，你就在这里背吧。”
“还是算了吧我不想影响你”徐琳迟疑道。
“不，拜托你了，就在教室背吧。”王明亮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只是直视着徐琳。
徐琳看着王明亮的眼睛，发现他的眼里满是血丝，神情憔悴，满脸疲惫。而且，他的眼神，是那么的
是真诚还是渴望亦或者是恳求她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只是不由自主地，轻轻点头。
她没法拒绝那样的眼神。
“你昨晚没睡好吧，要不你再睡一会儿吧。”她担心道。
“嗯。”
王明亮移开桌面的书，把校服垫在胳膊下面，头靠在胳膊上，闭上眼睛。
黑暗再度袭来，耳边响起了徐琳低低的背单词的声音，那声音是那么悦耳，又是那么温柔；虽然微弱，但又异常得清楚，还带着某种奇妙的节奏感，这声音让他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
之所以这么早来，就是因为他渴望着来到学校，到同学身边来。
现在，只有待在人群里，才能让他感到安心。
事实上，他昨晚一夜没睡。
只要闭上眼，黄头发青年的惨叫声就会在他的耳边响起，还伴随着心脏被捏爆的噗嗤声，头颅被踩碎后的血腥气混杂着银月花的香气；血液飞溅，生命凋零，这些他从未看到过的、甚至都想象不出来的场景，不断在他的脑海里重现。
他试着拼命忘记，但偏偏，这些记忆却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他抬起头，头顶的白炽灯释放出温暖的光线，早晨七点半，太阳还未完全升上来，窗外仍然是一片灰蒙蒙的，只能看到旗杆的顶端和远处连绵不断的灰色楼房。
教室里只有他和徐琳两人，她正侧着身子，抱着笔记本，拿着一根中性笔，一边小声背单词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徐琳洁白的侧脸和低垂的眼眉，能看到她鬓角垂落的一缕碎发。
她的声音并不是那种南方吴侬软语的感觉，而是带着一点中性，但又很细腻，听起来非常有韵律。
低低的声音围绕着王明亮，将他包裹在其中。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但又突然变得温暖起来，这一刻，偌大的世界似乎都集中在这一间狭小的教室里，集中在他和徐琳身上。
在这样安静舒适的氛围中，王明亮眼皮垂下，困意袭来。这次那些可怖的景象没有再出现，他很快睡着了。
昨天他亲身目睹了一场凶杀，亲眼见到了那样血腥的杀戮场景，心灵受到了极大震撼。他从未想到，生命竟然会那样脆弱和不堪。
跌跌撞撞地跑出树林，在公园外的一处电线杆旁找到自己的书包，把地上散落的书装回去，王明亮也不敢再坐公交车，用地上的泥把鞋子抹了抹，遮住上面溅到的血迹，就顺着人少的小路，走回了家。
回到家时，母亲正在卫生间洗衣服。
“回来这么早”她惊讶道。
“嗯，有书忘记带了。”王明亮没敢和母亲打招呼，直接快步走回卧室，把鞋脱掉塞到床底，然后换上拖鞋。
“马马虎虎的，不过回来也好，中午吃米饭，炒几个菜，你去帮我洗洗菜吧。”
母亲的声音远远地传进来。
“好，马上”王明亮在卧室应道。
他趁着这个时间，脱掉全身的衣服，换了一套睡衣，然后把衣服裤子都塞进柜子里。
即便如此，他还是仿佛能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
上午十一点半。
王明亮洗好了土豆，用刀切成条状，然后泡在水里。
“行了，你去歇会儿吧，我炒。”母亲摆摆手，看了看他刚切好的菜，满意道。
“嗯。”王明亮转身就要回去。
“等等。”
王明亮心里一震，慢慢停住脚步。
“我明天单位值班，你不是要去学校上自习吗在食堂吃吧。”
“周末还值班”
王明亮心里松了松，回应道。
“最近形势不太好，我们馆长要求单位24小时有人值班。他也不想想，凶手回去博物馆行凶吗那里面的东西都快老掉牙了”母亲抱怨道。
“好的，我知道了。”他点点头，走回卧室。
卧室的面积不大，一张双人床，床左边是一个写字台，右边是一个立式衣柜，衣柜旁边是一个书柜。
写字台正对着窗户，窗外明亮的阳光正洒在床上，顺着阳光，他的视线转移到右手边的书柜上。
书柜的第三格，放着一个精美的木质相框，里面有一张全家福照片。一对笑容满面的夫妇搂着一个八岁左右的孩子，男人穿着西服，高大笔挺，英俊帅气；女人穿着紫色的长裙，笑容温柔；中间的王明亮，也是一脸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
王明亮盯着相框看了一会儿，他还记得这张照片是在一家照相馆拍的，那家店是复古风格，店里贴着许多儿童照和全家福，还有许多当时看起来非常新奇的摄像设备。
那时王刚的工作还很轻松，每天都陪他待在一起，家里也常常是欢声笑语。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很少回家；有时回家还会对着他发脾气，和母亲吵架到了初中，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差到了高中，父母就离婚了。
“吃饭了”
母亲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今天专门买了鸡腿，你多吃点，补补身子。”母亲从盘子里夹了一个鸡腿给他，还顺手从另一个盘子里给他拨了两勺鸡蛋炒西红柿。
鲜红的汤汁，陪着黄色软糯的鸡蛋，酸甜可口，这是王明亮平时最爱吃的菜。
呜
王明亮突然捂住嘴，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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