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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画中念(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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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一片黑暗。

    陈黎野拿出手机来, 调出了手电筒,往里一照。

    和他反应一样,其余的参与者也纷纷拿出了手机调出了手电筒来。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 他们这么一照, 整个房间瞬间亮如白昼。

    这似乎是一间放置画的工具用的房间, 里面堆满了断裂的画框和画架。

    房间里倒是没像走廊里一样被泼上颜料,还算正常。

    众人四处探查时, 有人就找到了灯的开关, 便走过去按了一下, 想要开灯。

    可房间里的灯却丝毫没有反应,他便又啪啪啪地来回按了好几下。

    房间里的灯还是没有反应, 死了似的。

    “看来是没用了。”开灯的参与者收回手, 对一旁的其他人说, “地狱里百分之八十的灯都是摆设。”

    有嘴欠的问了句“那剩下的百分二十呢”

    开灯的参与者已经端着手电筒走了, 听了这话后,便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破烂。”

    参与者“”

    嘴欠归嘴欠,地狱里的灯都是摆设这事儿基本上是所有参与者的常识了,倒也没人因为这点小事儿泄气, 大家都举着手电筒各自照着眼前的事物, 四处探查着,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说着话。

    众人手里手电筒的灯光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说实话,跟灯也没多大差别。

    陈黎野拿着手电筒四处照了一下, 发现这房间里堆积的画架和画框确实都断的断折的折,还杂乱无章乱七八糟的堆放在一起,让这一整个房间看起来都像个垃圾场。

    陈黎野走了过去,翻了一下这里的画框。这里的画框和画架基本上没有一个好的, 且数量十分恐怖。

    谢未弦看了一圈这里的东西,有些不太愉快地皱了皱眉,道“这该不是”

    “嗯。”陈黎野应了一声,翻了一下这些画框,说,“这些应该就是馆长用来打孩子的东西。打断了没法用之后,就全都扔到了这里来了。”

    谢未弦眯了眯眼,没说话。

    他觉得对家里人出手的男人都是纯种傻逼。

    另一方面,刚刚他把这里的门踹开之后,其余看过了这里的参与者们也都有样学样,出了门之后就把其他房间的门踹了个遍。

    很快,他们就看遍了这长廊里的所有房间。

    这里有厕所,有储存不必展出的画用的储存间,有办公接待客户用的老板办公室,有员工的休息室,也有员工用的办公室。但另一方面,这里却也有厨房和浴室,甚至还配了一个有电视和沙发的客厅。

    很奇怪,这里像职场与家的混合体。

    老板的办公室就是馆长的地方,但奇怪的是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陈黎野站在那个储存画用的储存间里待了一会儿,到处看了一圈。储存间里的画也都是挂在墙上的,和挂在外面展馆里的那些画一样,画的不是温暖的母亲就是冷酷的父亲。

    根据遗书的内容来看,馆长应该是对孩子的画作进行过筛查的。那些不合他心意的画作都会被他处理掉,而且如果触到了他的逆鳞或者让他火大了,那孩子就少不了一顿打。

    所以,这些画作里能传达出来的线索也是经过馆长筛查的。

    陈黎野撇了撇嘴,有点不爽。

    很快,众人查完了大部分的房间,仅剩下了一个房间没有排查。这最后仅剩的一个房间位于长廊的最深处,正对着进入长廊的大门,门前就是那吊死鬼晃悠过的地盘。

    众人都聚集在了这一道门前。

    事实上,陈黎野差不多已经知道这会是个什么地方了,便转头对谢未弦使了个眼色。

    谢未弦接收到了信号,抬脚就一脚把门踹开了。

    这房间里却不像其他的房间一样一片黑暗了。里面竟然烧着炉子,温暖的火光就这样扑了众人一脸。

    众人齐刷刷地在门口愣了片刻。

    只有陈黎野不觉丝毫意外,直接拿着手电筒走了进去。

    那正烧着温暖火光的火炉跟前摆着一个画架,画架上是一张画布,画布被全部涂成了黑色。画架旁的椅子被拉到了火炉跟前,还倒在了地上。而椅子的上方,正垂着一根打了个圈的绳子。

    看来,那个孩子就是在这里上吊自杀的。

    而画架的另一边则正摆着一张床,床单的颜色和设计倒是很温馨很不错,可诡异的是,床头上竟然被绑了一条长长的铁锁链,它一直从床头上垂到了倒下的椅子旁。

    铁链上泛着冷光,显得硬邦邦又冷冰冰的,和这温暖的房间十分格格不入。

    火炉的另外一边则挨着墙摆着一张书桌。桌子上空空荡荡的,只摆着一根盖着笔帽的黑色钢笔。

    陈黎野看着那张桌子以及桌子上的钢笔,有些若有所思。摸了一会儿耳垂之后,他就转过头来,走到了那个画架跟前,拿下了架子上的画布,随后便翻了个个儿。

    事实果真如他所想,画布后面黏了一张纸,上面工工整整地被人写了满满一张纸的字,密密麻麻的。

    陈黎野双手抱着画布,有点不方便照明,好在谢未弦一直跟在他后面,陈黎野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陈黎野这么一停下,他就也凑了上去,站在他身后给他打了光,跟着他一起看起了这黏在画布后面的纸。

    跟着陈黎野的不止他一个。见这位神仙停下了,众参与者们便纷纷凑了上去。

    陈黎野看了两行,忽然便眼前一亮想明白了,他转过头,刚想把事情跟谢未弦说一声,可这一转头,他就看见了所有的参与者都正乌泱泱地聚集在他身后,一个两个都眼巴巴地望着他,像等着亲妈把饭喂到嘴里来的大少爷大小姐。

    陈黎野“”

    陈黎野很有自觉了,他麻木道“那我读了。”

    参与者们忙不迭点头。

    陈黎野低下了头,念道“我不知道这封遗书会不会被留下来。”

    我不知道这封遗书会不会被发现,又能留下多久。

    我也不知道谁会看到它。

    可能它还是会被程先生处理掉,和那些画一样是的,我更愿意管那个男人叫程先生,他不是我爸,我从来不承认。

    事实上,我妈也从来不承认她嫁给过程先生。

    我今年已经二十三了,但已经被困在这里困了六年。六年前,我对他说,我想要考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学校去,我想离他远一点。

    然后他就彻底疯了。他把我困在这里,在床头上绑了一根很长的锁链,没有他的允许的话,我只能在这个房间里走动。等到晚上工作人员都下班了,他才会牵着锁链领我出去,在这个走廊里走一会儿,我才能吃饭看电视上厕所我当了他六年的狗。

    陈黎野读到这儿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往旁边看了一下,看向了那床头上垂下来的锁链,忽然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觉得这鬼怪有些可怜。

    我不知道是否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敢去面对画架和画框。因为程先生生气时,总是它们来充当他的武器。

    我恨上了画画。

    可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如果我恨了它,我还能做什么

    我还能用什么来安葬我妈

    我都知道,我看到了。那天晚上,程先生来到了我家,然后把我妈杀了。他把我妈的尸体带走了,然后假惺惺的报了警。不知道他把她藏到了哪里,警察根本找不到我妈。于是,他又假惺惺的为我妈立了墓碑,赢得了好名声之后,就把我领走了。

    他骗不了我,我妈就在这里,我知道。程先生是个控制欲强到变态的人,他不会容许我妈死在别处的。

    我已经一周没动笔了,我真的不想画画了。

    可如果再画不出什么能让程先生满意的画来的话,他就又要揍我了。

    我想我妈了。

    我从小就在这里疯跑,找我妈,我找了好多年,一直没找到过。

    我找不到她了。

    我快坚持不下去了。在死之前,我得我得让他付出代价。

    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狗,总得反击一次。

    陈黎野念完最后一句,就抬了抬头,说“我念完了。”

    谢未弦知道他念完了,就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了其他人。

    其他人神色各异,都有点似懂非懂,纷纷看向彼此,想从各自的眼神之中看出点什么来。

    可惜,所有人都是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的状态。

    陈黎野早知如此,就说“我先说说吧。首先从这个孩子的遗书来看,他在死前是做了什么的,所以才”

    他话刚说了个开头,就突然被人无情打断了。

    “不觉得有病吗。”

    众人闻言都愣了一瞬,然后所有人纷纷回头,看向说话的人。

    说话的人是“小二”,也就是第二位新人,是那位淡定从容到令人觉得恐怖的参与者。

    小二倚在门边,双手抱臂,满脸无所谓地看着陈黎野这边,目光好似正落在谢未弦身上。见众人看过来,他便歪了歪脑袋,接着说“我是觉得真有病。”

    谢未弦眯了眯眼,满脸不悦“你说什么”

    “说的不是你。”小二说,然后目光往旁边偏了偏,看了眼他身边的陈黎野,又补了一句,“也不是你队友。”

    谢未弦的表情这才好看了那么一点,但面色仍旧发黑,满脸不爽地接着道“那你说谁”

    “这个鬼啊。”小二慢慢悠悠地双手抱着臂走了过来,道,“你不觉得他有病吗。为了让自己的爹死掉,不惜把自己的命赔了进去。可最后他爹完全没悔改,还留下了那么一封一看就完全没有反思的遗书,死的也完全没法令人感觉大快人心,更别提这孩子还把自己变成了这么个鬼怪,最后他爹那个恶人就那么简单容易的死了走了转世去了,没办法超生的成了自己他这不是白死,还是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谢未弦走了过去。或许是他的气场有点过于恐怖,搞得众人都忍不住往两侧退去,给他让了一条道出来。

    小二就这么顺顺利利的走到了谢未弦面前。这两个人差不多高,他一走近,一股剑拔弩张的气味就十分迅速的在空气里蔓延开来。

    感觉这两个人要打起来了。

    陈黎野有点头皮发麻,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小二接着说“如果我的死得不到我想要的结果,还让我自己成了最惨烈的那一个,我当然会后悔了。你呢”

    谢未弦只觉得莫名其妙“哈”

    这人什么毛病

    突然开始说话还从那儿走到这儿来,就是为了问他谢未弦一句“你呢”

    这事儿没个十年脑血栓都干不出来吧

    第二位新人好似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又问了一遍“你呢。”

    “如果你的死没得到任何好处,死了之后也没能得到你想要的你应得的任何东西,反倒还自己把自己推到了深渊里,你会后悔吗。”

    谢未弦上一秒还觉得他有病,但这一秒,突然就被这个被扩充的十分完整的问题呛得一句脏话也蹦不出来了。

    如果你的死没得到任何好处。

    死了之后也没能得到你想要的你应得的任何东西。

    反倒还自己把自己推到了深渊里。

    若把这一句话分成这样的三等分的话,每一部分竟然都能完整地套用到他生前死后的那段时间上。

    他死了,为了顾黎野,自己什么好处都没落到,还把谢家一把火烧没了。

    他死了之后没有转生也没办回,对,他跟顾黎野根本没有什么狗屁永生永世相爱的资格。

    他把他自己推到了深渊里是的,是他自己把自己变成守夜人的。

    这一切都跟他对上号了。

    谢未弦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倒不是他不知该作何回答,而是他觉得能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有些匪夷所思。

    他看着第二位新人,一时不知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这个地狱的守夜人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正落在他身上,他感受得到,有人是在看热闹,有人是在疑惑,还有人是在担忧。

    还有人很信任他。这道信任的目光来自他身旁,是陈黎野。

    陈黎野把手按到了他后背上。那一瞬间,谢未弦只感觉没来由地有股暖流自他手心里渗入到了他血液中。

    他仿佛听见陈黎野对他说,“向前走”。

    他耳边没有声音传过来,陈黎野也并没有说话,但谢未弦知道。

    他很明白。

    于是,谢大将军闭了闭眼,把那些对眼前新人身份的无用猜想都丢出了脑外后,再一次睁开了眼,对第二位新人说“那很重要吗。”

    第二位新人“”

    “我根本没想过要后悔。”他说,“我也从来不回头看。”

    作者有话要说我总感觉二哥这问题一出口就要被猜出来了默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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