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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反逆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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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峰的惨叫声,伴随著在他耳畔飙高音的闹铃一起响起,刚从恶梦惊醒的他一脸惊慌失措,随手一抓,正抓住夏羽寒的手。

    “五代星见。”

    那是叶峰在梦醒前一刻,记得的最后一个词。

    那名字陌生又熟悉,像是从很古老的记忆里被召唤出来。

    “这手机铃声不错吧我帮你选了一个我觉得最刺耳的。”

    夏羽寒坐在床沿,笑著摇晃指间的手机。

    出自对弱智人士的同情,她特地回家一趟,把自己以前淘汰的旧手机挖出来送叶峰。

    对于只用得到传讯和通话功能的叶峰来说,其实无论用的是oo或是ae都差异不大,功能越来越多的智慧型手机,到了叶峰手上,实用性可能都不如智障型手机。

    但夏羽寒还是好心的帮他安装了一个美图a,又帮他设定一个间叫床时听起来特别惨绝人寰的恐怖铃声。

    在惯性失眠的夏羽寒眼里,倒头就能睡得香甜的叶峰,总是让她看了就想小小恶作剧一番,不然内心难以平衡。

    “叶峰你今天不是要去春季旅行你昨晚没收行李耶”

    夏羽寒一抽手,反而把刚烘好的衣服堆到他身上说

    “会不会来不及啊”

    没错,今天是学校为二年级生举办的春季旅行活动,要去外岛玩三天两夜。

    叶峰再度惨叫一声,慌忙跳下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现在几点了”

    “六点了耶。”

    “喔,还早啦八点半才集合,吓死我了。”

    “是喔我至少要收两小时吧,要两袋。”

    “因为你是女生啊。”

    叶峰松了一口气,但既然起床了,他便乖乖打开衣柜,拖出一个黑色中型行李袋,开始随便抓衣物扔进去。

    他一边乱塞衣物一边寻思,夏羽寒说的没错,摸了那颗珠针苹果真的会作怪梦。

    在方才的漫长恶梦中,他又被困在幽暗的水牢里了。

    究竟到底过了多久呢

    时间在宁静死寂的水牢中早已丧失意义,那是绝望的水,没有粼粼的波光或涟漪,没有款摆的水草,没有游动的生命,沉重的水压禁锢着他,包围挤压他的身体。

    在内外的水压落差中,他全身上下疼痛宛如针刺,难过得极度想吐,但却又呕不出来,沈滞的水又强硬堵住他的口,沉甸甸充塞他的五感,却又差了那么一点,无法使他彻底昏迷。

    在这种黏滞的恶水中,就算是鱼,也会溺毙吧

    他是火,他眼里却一望无际都是水,到底怎么掉进来的呢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无论受到多么严重的伤,他总是能够复原,何况这只是,这令人感到窒息的水,他破坏不了。

    他死不了,也毁灭不了,这是一场意志力的痛苦凌迟。

    天部太忌惮仅存的太初古神了,从开天辟地就诞生的他,没想过这些后生小辈竟然做到这种程度,削弱、离间、口腹蜜剑的政治计谋无所不用其亟,这个水术便是特地为了对付他的。

    他知道自己会被永远被抛在这里,直到这一代的洵天部终结。

    使是欲天部也一样,他依旧独自一人,永远被困陷于此,永远,永劫,直到世界成住坏空。

    或是直到有人想起他为止。

    不,想起他的能力为止。

    相较于与过往毫无结局的重复,这次的梦有点不一样。

    他抬起头来,在无尽的恶水之上,只见一个如烈日般刺眼的咒字。十年百年千年,终于,从那咒字飘下一个轻柔磁性的男声,像丝线一样穿过他的心神,唤他的名。

    “这件事唯有你能帮忙。”

    咒字开始变换,水波逐渐旋转,声音在他身边漩绕着。

    他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但抗议什么也无济于事。世界永远是一样的。

    “你的辈分还没资格跟我讲话。”

    “帝君在等你呢。”

    “告诉他,他的前身还不敢这样对我。”

    “欲天千年一度的五代星见出世了,你不想会会吗”

    “我倒乐见有个娃儿教训你们一下。”

    “”

    “盘氏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古神之间是有共鸣的。”

    “是啊,他好像被五代星见击败了,正想麻烦你进转轮协寻呢。”

    哼

    笑面鬼。带着笑的棉里藏针,真恶心的声音。

    他试图扬手挥出火焰,但水牢依旧压制住他的法力。

    “我,首席圣者清乐,代表帝君向你担保,我会把伴生金戟还你。”

    那温柔如蜜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只有一个条件,截杀躲入转轮的五代星见。你不怕轮围山周围的劫火对吧。”

    他知道自己只会做一件事,亘古以来一直如此。如果有人想起他,也总是叫他去做那件事而已,就像他与生俱来的天职一样,目标,清理,全都在熊熊烈焰中结束。

    五代星见

    杀了她就自由了吗

    是自由,还是结束

    水牢顶端的咒字放出光芒,金光灿耀照亮了幽暗的一切,叶峰被夏羽寒吵醒时,却忆不太起细节。

    梦里的那是什么说话的人是他,但倨傲的反应,却又不像他自己。

    叶峰只觉得一切既熟悉又陌生,残梦里那名为清乐的男人与密术,感觉竟像夏羽寒搁在书柜上的那颗星象仪。

    彷佛身上被绕满丝线,一缕缕缠缚纠结,被整个世界或系统的规则捆束住,被迫屈服的无力感。

    夏羽寒把他赶起来,自己却在他床上赖床了。

    侧身躺着的她,肩头很单薄,纤瘦的腰身凹陷而下,至臀边弯成一条优美的弧线,好像比平常更柔弱娇小。

    叶峰一手拿着毛巾,看着她的背影有点出神

    “小夏,你那颗苹果有鬼耶,碰了真的会引发怪梦,我最近也两次了。

    我以前偶尔会梦到很长的梦,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人,被困在迷宫里、被关在水里,永远都出不来虽然以前就梦过了,老是这样,这种无意义却醒不过来的梦,也没人解释,我不知道

    碰了苹果以后,从小到大都没有结局的长梦,后面忽然出现新剧情了。”

    “是好结局吗”

    “不知道,但总算有人理我了,不然始终只有一个人的梦,很寂寞。”

    “即使可能会受伤,也不想独自一个人吗。”

    “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我前世应该认识你,你有印象吗”

    “前世什么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夏羽寒转过身来,冷冷的瞟他一眼,语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不是圣母,别跟我提天庭认亲,我特别恶心这些,恶心所有渗透文化又被包装成小甜饼的商品,那东西会在人的潜意识深根幻化。我们都能看到神鬼的真面目了,我觉得你也应该远离这些。避、免、被、骗。”

    “可是我感觉前世应该很重要。”叶峰并不气馁,热切的看著她

    “我好像一直在找你,我们会相遇一定有原因。”

    夏羽寒轻笑一声,那原因不就是她转学吗

    还有什么超自然的原因吗

    有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神鬼骚扰,把她的现实人生搞炸了,逼得她自杀未遂最后只好换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重新开始。

    骗自己,也骗别人。

    在这儿,她一直不像女主角,因为她还没打算成为女主角。

    有几分实力说几分话,踏入里世界后,一切都不比她过往傲视众人的学业,夏羽寒开始学会低调观察明哲保身,外加酝酿如何逃生,只有在忍无可忍时才会表态。

    “还有,我不缺前世情人。”夏羽寒吐槽

    “我已经收集到100个自称是我前夫、说要来再续前缘的,如果你也想再续的话,请领号码牌吧。”

    “呃”

    叶峰默默的闭嘴表示同意。

    大家总对前世故事感到好奇,还七世夫妻之类的浪漫传说,包括叶峰也不例外。正因为不了解,才添增更多绮丽的想像。

    但其实每一世每个人多半都不只一场情缘,更何况古代父权社会,三妻四妾可说是家常便饭,倘若累积好几世的恋人全挤在一起登场,的确是极度恐怖的修罗场。

    差不多就像东东的后宫炼蛊皿一样。

    夏羽寒不以为然的把话题句点了。她抱着枕头走下床,从叶峰的书柜,弯腰翘臀背对着叶峰,正在考虑要拿出那一集的社长日记。

    虽然根据神裔馆的规矩,社长日记不可外传,只能在历届社长之间移交,但为了调查冥素四维阵相关的纪录,叶峰早已交给夏羽寒任意浏览。夏羽寒整理资料条理分明,像个能干利落的小秘书。

    其实夏羽寒不太适合当社长,她适合当幕僚,躲在后面操盘,某个人身旁辅佐的角色

    就像她帮他打理社务,写社长信一样。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就好了。

    但夏羽寒转过头来,中止了他天马行空的遐想

    “欸叶峰,你看过创社影片vo4吗第四卷。”

    “呃,创社影片好像就是缺了第四卷。”叶峰说

    “我接社长时就缺了,东东也没找到。”

    “那卷到底演什么”

    第一卷的开始,是创世神林元丰唤醒神木,在1999年9月20日。

    第二卷也是同一天,元老们递交创社申请书,顺便大闹教务处。

    第三卷是翌日子时,那时候还没有社办,七位创社元老点起蜡烛,在黑夜中围绕神木席地而坐。

    之后就跳到第五卷了,登山社杀上门来挑衅,双方大打出手。

    “对,欸你知道神裔馆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元老去处理地震崩掉的龙脉”叶峰提起这些就兴高采烈

    “就是第三卷看起来很诡异的烛光夜会,超屌的新闻大事件耶”

    那一震惊动很大,创社影片看不明白,只见馀震连连,七人却盘腿而坐无动于衷,烛影摇曳,元老们入定一夜直至天明,大家脸色不太好,没说什么就关了v8。

    社史事后纪录的比较详细,就像早就预料到会出事一样,神裔馆元老早早就到了,但子夜一过就是天摇地动的真实大地震,随后被惊动赶来的灵能者很多,中上级能出元神的圈内各派人士都冲到现场了。

    有人来查看风水龙脉是否变异,有人忙着救渡刚死于震灾的亡魂、场面一片混乱,大家目标不一,那晚最后成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通灵王大战。

    在一阵杀红眼的大乱斗之后,最后山神暴怒引发馀震,管你是哪省哪县哪派的道修子弟,所有脑残全都被轰下山了。

    叶峰很扼腕,“我太晚加入了可惜这场世纪末的暗黑武斗大会没能留下影像。”

    “等等,你不觉得这故事很尴尬吗元老是去救灾,还是增加灾害”

    第一届的社史纪录者秀娜也同样困惑。

    连续好几天,秀娜在社史上反复自我质疑

    地震到底是不是我们害的

    但创社影片第五卷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讨论这个了。

    社长日记里未对此着墨,但神裔馆那晚的实力震惊仙界十二宫,圈内也绘声绘影的谣传,在灾变的同时,一群灵修高手横空出世。

    于是在1999年9月27日,元老们接受天枢宫的招安册封,正式成为首座行令。

    那天,林元丰在社长日记写着

    太阳升起又落下数千次。我该选择什么

    我想起了那只“眼睛”,那应该是某个人的右眼吧。

    它告诉我世界开始又结束,世界结束又开始。

    我却无法明白它诉说的意思。

    “眼睛这篇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对应遗失的第四卷”

    夏羽寒翻出社长日记递给叶峰

    “还有东东这边也写,他刚接任时在找第四卷,所以第四卷是更早之前丢的”

    “东东喔,对,他认为第四卷是关键,之后才接受仙界册封,时间点像这样。”

    那正是神裔馆的开始。

    他们会成为天枢宫的派下官方组织首座行令,就是第四卷会前会的结果。这代表,第四卷的内容,决定了神裔馆十多年来的命运。

    但创世神林元丰在社长日记和创社影音都留下谜语,各种迹象都让人怀疑,他对神裔馆的期许,真的是成为最强的行令者吗

    如果我失败了,请你们一定要继续寻找答案。

    为了自己,也为了世界。结束这一切。

    直到最后一人。直到末日降临。

    他希望后代学弟妹寻找些什么,但没人搞懂里头的涵义。

    “东东超想看那集。”叶峰说

    “但他在神裔馆翻天覆地找三天,什么都没有,倒是扫出了一堆蟑螂,还有那种会飞的,一边飞还会发出声音,翅膀超大声”

    夏羽寒捂着耳朵“天啊叶峰你闭嘴。”

    叶峰回想道“抱歉不提蟑螂,喔对了我们还扫出四个谍目,东东一脸要杀人的样子,但只有蟑螂给他杀。”

    “谍目”

    “谍目就是,像人类的监视摄影机一样啦,不知道哪边偷窥神裔馆多久了。”叶峰轻松的说

    “我们就正派的首座行令啊,有什么好看的,在神裔馆内还能干嘛啊”

    “可能要抓谁偷用社办电脑看a网吧。”

    “”糟了不就是他吗

    夏羽寒一脸鄙夷“老是有色情广告弹出来,什么地方的妈妈需要老二,超烦的,不知道谁搞到中毒了。”

    叶峰赶紧找借口准备逃亡

    “我,我还是早点去集合好了。机场有点远”

    夏羽寒羡慕道“好好喔,你们旅行就能搭小飞机,我们下星期只能搭游览车去南部。”

    叶峰拎起行李包说“玩得内容差不多啊,反正都是海摊。”

    “你怎不说我跟圣母差不多,反正都是女的。”夏羽寒嗔道

    “你这笨蛋。”

    “欸”

    叶峰有点困窘,总觉得夏羽寒好像能看穿他心思。

    他偶尔会暗自把她俩拿起来比一比,心慧总是很需要他照顾的模样,但夏羽寒却看起来完全不需要他。

    她只是迳自往前走,那么冷那么绝尘,直到想起什么,才回眸顾盼他一眼。

    却又像千年万年早就在那儿,等着他。

    夏羽寒也背起书包一同出门,学校的春季旅行是分年级出游的,而今天一年级的她还是得正常上学,乖乖到校早自习。

    叶峰送夏羽寒走到校门口,想了想又开口

    “那颗苹果下次再借我看一下”

    “被算命仙一捏,都烂了。我就直接扔了。”

    夏羽寒并不怎么心疼,她觉得这种诡异的食物既然不敢吃,捏烂了扔了也好。

    她没告诉叶峰的事,昨晚邵德岳也很反常约她私下谈,不愿在讯息里说清楚,就是坚持要见上一面,那是丑时,凌晨三点的时候。

    邵德岳的古梦也很谜样,他说自己应该是一棵树,梦里有许多小鸟欢快的停在他身上吱吱喳喳又鸣唱又作巢,

    你相信吗邵德岳很严肃的问她。

    她一笑,顺著他的话问,树当得好好的,为什么转生了呢

    邵德岳讲不清楚,不知道为何在梦里掉入一个密布流火刀刃的巨大漩涡,就这么了。但邵德岳也说他好像认识她,至少,应该是跟她讲过话的。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夏羽寒赶紧念了一段席慕容的诗,冲淡这种暧昧的诡异气氛。她被前世认亲大队认怕了,随便一个非人类男子都能对她认出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恨情仇,拜托这灾情可千万别再扩展到神裔馆的男社员身上。

    但邵德岳离开前最后一句话却说“我希望,我跟你不要有成为敌人的一天。”

    所以叶峰今晨又提苹果,夏羽寒可说是早有心理准备,于是立刻打枪了。

    她可不想再听到什么怪话。

    但叶峰聊兴还没结束,他又兴冲冲的说

    “哎,丢了真可惜,我希望能在梦到别的说”

    “梦到以后呢你就信了想回仙界寻根找前世”

    “不知道耶。”叶峰愣了一下,笑了笑

    “好像也不能改变什么,我想,还是老样子吧。”

    “噢。”

    夏羽寒淡淡的,像是不在乎的模样。

    叶峰终于确定她死不松口谈论前世,那些东西和修仙故事好棒棒一样都列入她的逆鳞禁词。但在叶峰与她分道扬镳前,夏羽寒却忽然叫住他

    “你刚醒来时,抓着我的手说什么”

    “我有点忘了。什么星的四个字。很奇怪,不像真名。”

    夏羽寒轻轻敲了他的头,手腕微微擦过他的鼻尖,带着若有似无的甜香,那幽微的香气既熟悉又陌生。

    “下次梦到我的话,记牢一点。不可以再忘了。荧惑是你的名字对吧。”

    她又叫了他的古名,是否在更早之前,他就认识她了呢

    夏羽寒好像没有记忆,那她到底是谁呢

    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叶峰看着夏羽寒娇俏的笑颜,下一次,他一定会努力记住的。,,,8598213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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