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珪玥以法力操纵着浮空的纪录盒,全程摄下新任的按察使修玉与乩身心琪连结的过程后，珪玥又带着本日纪录,独自返回天枢宫例行汇报了。
此刻，柳青和修玉并肩坐在顶楼阳台上，两个仙官随口闲聊着。
“修玉哥,没问题吧”
“没问题啦,你们都帮忙打理好啦,我只是没用过这么年轻的宿主,还有这种状况有点惊讶。”修玉不好意思的说
“东西放那么多,我有点卡卡的。”
修玉讲的含蓄，他第一眼看到宿主心琪时，对眼前的状况瞠目结舌。
心琪的体内布满复杂的咒符,还塞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乍看起来紊乱，实则井然有序，连安放的穴点和能量运作供给，显然都经过精密的计算。
修玉在宣教司从来没看过这种阵仗,巡政司和枢密院一齐出手果然不同啊
他实在不了解这到底出动多少人实验研究才弄成的，想必旷日费时吧
这样折腾，宿主不会很不舒服吗
“我们忙超久的，每天半夜都在测你这宿主本来是芒蚁,不可能灵修的,但开法却前所未见,我们接到以后真的不知道该怎办司长看过决定硬改成蟹壳比较妥当,又要帮你弄成“十分驾”，外面又要藏
总之呢，我们搞定了，里头塞的东西是多了点，你稍微闪身一下，还是进得去。”
柳青满意的说
“而且，领导可是亲自来看过了喔”
修玉吃了一惊“紫源仙尊日理万机，怎会”
这也太慎重了吧
不只巡教司长来亲自评估了，连最上头的紫源仙尊也视察过他的宿主，这才放心移交给他，大概是为了确保接手的修玉可以使用完整的“十分驾”。
修玉想起长官体恤下属的用心，以及自己肩负的重大责任，不禁汗颜起来。
乩身和主神之间的附体关系，大致可分为五分驾、七分驾、十分驾，其中的区别，在于乩身让渡出来的自主性有多少。
十分驾对鬼神来说，自然是最好用的，代表当主神修玉上身使用心琪时，心琪本身的人类意识是毫无自主权的，她会完全昏迷，不了解修玉用了她的肉身做什么事；就算仅存一丝意识，也无力从修玉手中抢回主导权，一点意见都插不上。
这两种状态要选用哪种，端看修玉的习惯，还有他做的事愿不愿意给宿主知晓。
一般来说，乩身要开成几分驾，也是跟天生的状态有关，不是人人都能被随便附体跳大神的。
然而，心琪不是天然乩身，本来只是单纯的“芒蚁”而已，一个完全没有任何感应机会的凡人。这代表她现在的状况，全都是靠后天外力强开的。
姑且不论是谁开的，要变成十分驾，除了摧破她所有的意识层，还必须要心琪打从心底奉献出自我的一切，再结成终身契约。
这部份修玉来不及参与，所有艰难的前置工作，都在紫源仙尊亲自督导下完成了，这才通知修玉走马上任，他太受宠若惊了。
修玉一时还找不到合适措辞，“这真是、真是麻烦你们先帮忙，很不好意思”
“不会不会。听说这件事牵涉很大，开心琪的根本不是自己人的手法，事情都发生了，总得处理。”
修玉问“不是天枢宫，那是谁”
“我跟圭玥就是负责顾心慧的，哪知她妹在我们没注意的时候把自己搞成这样你不觉得这里头很有猫腻吗”
柳青凑近了点，低声补充
“听说啊，高层怀疑是天外天宫的上圣钦点，所以特别重要。”
修玉迟疑的重复“天外天宫”
这是位于基层的他，一辈子都碰不到的等级。
究竟天外天宫在哪里长什么样子
每一重天都代表更高层次的法力修为，十二仙尊虽已是仙界的顶点，仍无法出离这个世界，更遑论到天外一探究竟。
传说仙界的血脉缘起，亦与天外天宫脱不了关系，天外天宫的小小动静，都会产生蝴蝶效应，如涟漪般放大到下方诸界，福祸相倚。
天外天的决策动见观瞻，十二仙尊都不敢轻忽。
千年前的仙界分裂大战，正肇因于天外天之事，当时的“仙督”道玄和其他仙尊意见相左，为了孰正孰邪各执一词，最后演变成一场战火遍及天上人间的恐怖兵刀劫。
最后，盛怒的道玄仙督离开人间，却夺走最重要的“世主之眼”。
那是一颗来自于天外天宫的眼睛，活生生的。
仅仅天外天宫的一只眼，就使全界陷入腥风血雨，这教训告诉我们，做人要掂掂自己几两重，硬攀层次太高的东西，怎想都不是件好事。
修玉这个小小仙官可不敢多过问。
“其实我也不知道天外天宫的层级太高了，不可考。”柳青说
“而且仙尊有空就会来看啊，你以前那几个宿主，也都见过紫源仙尊吧”
修玉点头“有啦，一年一次吧仙尊知人善任，恩威并施。”
“心慧也是啊，她小时候刚开没多久，仙尊也降临点她一下。
仙尊又那么俊美，哪个种子不迷恋啊”
修玉发现柳青选择的词汇，芒蚁、种子、蟹壳、宿主之类，都是宣教司常用的分类术语，忍不住询问
“你也是宣教司出身的吗我们该不会见过吧”
“是啊，但我前单位很闷帮刺猬分派守护灵，够无聊吧。”
原来是管人力资源的。
“刺猬”其实就是俗称的敏感体质，要通不通的，一下子头痛，一下子腰痛，只知道气场应该不对劲，却什么也看不到，等于是拿自己身体到处当鬼魂侦测器一样。
可是你也无法否定他，刺猬感觉到这儿痛那儿痛的不舒适，对他来说一切都是真实的体感，但到底是惹到了什么导致刺猬只能用猜的。
因此大部分的刺猬都迷信神鬼，还喜欢跑进宗教团体找大神装熟。毕竟看不到却会被不明物折腾，感觉跟瞎子一样痛苦，所以有的刺猬还会四处跪求要开天眼开屁眼开彻底一点，拜托神明恩准他也加入济世度人的行列，好像不这样没事找事人生很苦闷似的。
天枢宫不舍众生，有求必应，反正谁来就登记下来，全扔到宣教司管辖。
柳青之前的单位就是处理这个的。
帮“刺猬”分派守护灵，这业务听起来的确很枯燥，没什么工作成就可言。
修玉的公务生涯更单纯，就是无限循环、重复带乩身，他对于新同事的升迁之路感到好奇
“那你怎会变成珪玥大人的副官啊”
柳青谦虚的说“是珪玥升的快，我沾光，我是他堂弟。”
“哦，原来但你们两个不像耶，珪玥看起来很严肃，不怒自威。”
修玉说的是真话，他记得珪玥当初从边防降转回宣教司的时候，众人议论纷纷，但没人好意思直接问。
珪玥不好亲近的样子，不爱说笑，跟宣教司泡茶混年资的风气格格不入，带点高岭之花的漠然傲气，于是背后的长舌八卦就传得更沸沸汤汤了。
“哎哎没的事，珪玥人不坏，就是不善交际而已，所以才需要我这副官帮手，呵呵
还有啊，长期待宣教司的人太平惯了，对神裔馆的突发状况会措手不及。珪玥之前在戌卫司你懂的。”
宣教司是教育机构，胥史们差不多就是教员，管教学生课业操行为主。
老师跟军官虽然都算公务员，但调性可是天差地远，临时叫个国中老师去武斗镇暴什么的，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而天枢宫胥卫司平时驻守边防，在人间的尽头，与道玄仙督的玄严堡遥相对峙，性质跟军部天权宫接近。圭玥从戌卫司请调回来，履历拉出来就跟别的胥史不一样嘛，这也是能获得紫源仙尊提拔的原因之一。
“哎，我居然有幸跟你们两位青年才俊变成同事。”
大叔修玉指着自己的头顶，自我解嘲
“你看我头毛都要秃啦。”
柳青看着修玉，他觉得这个大叔同事挺好相处的，忍不住又主动吐一些职场心得。
“这故事说来话长，你接到枢密院的面试通知，应该很傻眼吧哈我刚转调时跟你心情差不多啦”
想当初，柳青同样在宣教司待的好好的，心慧就是典型的宣教种子，进首座行令想都不敢想。
谁知机会就自动来了。
饶是镇定的珪玥，收到通知也大为烦恼，他知心慧根本不是当清理者的料，绝对无法胜任。珪玥做事顶真，心慧刚好是他转调回来的第一位人类学生，珪玥教得无比用心，相处久了也宝贝的要命，万一自家学生有个闪失，他可心疼了，这官位贪不得，还是让贤吧。
于是，珪玥恳求紫源仙尊改派别人。
“对啊”修玉猛点头
“神裔馆不是要代天巡狩吗，是干清理的，派你们家这个心慧怎回事还有我这个宿主妹妹教她们打，不如我们自己下场吧还是仙尊打算让神裔馆转型了”
“其实啊，神裔馆的管理很麻烦，跟宣教司旗下的教团根本不一样。”柳青娓娓道来。
一直以来，天枢宫宣教司习惯的模式，都是先选定一个代言人当“种子”，再以种子为中心，建构团体和根据地。
这样组织起来的教团，有很明确的中心人物和主神信仰，有的更简单，教主本身脸就够大够无耻，到处自封为神佛转世，既然教主热衷图谋自身利益，神鬼只要与教主打好协议就好，教主就愿意卖教众给里世界所用，以人治人，在管理上也轻松许多。
但神裔馆的成立刚好相反。
一群异能少年因为神木的召唤，而自动聚集在一起，什么规矩和中心思想全无，天枢宫发现时他们已经成立了，这是天大的意外
“偏偏就是很能打，你也不好叫他们解散，就算想强制解散也执行不了，至少一开始是这样”柳青笑了笑
“怎办所以还是招安啦，免得出乱子。”
“咦，我看神裔馆也成立十几年了，运作挺好的啊”
“那是因为天枢宫很早就派人进去维稳了。”柳青压低音量
“行令者负责维稳人间，但我们也要维稳首座行令。你没注意吗，每年都有宣教司的人升官到巡政司吗就是要稳住神裔馆的社长”
“啊是这样吗”
“听说，听说啦本来没问题，配合的挺好，还出过代行呢”
“代行神使”修玉倒抽一口凉气。
代行神使的席次很少，从中古时代开始，宗教和人间政治的关系越发紧密，需要更强势的统治手段时，东方和西方神廷共立了这个位阶。
在政教合一的年代，代行神使拥有无上的俗世权力，上能呼风唤雨，下能怂恿群众猎杀异己，挑起国族战祸，即使现今，代行神使已由幕前隐入幕后，但教界依旧保有千百年来累积的财富，与政治、经济和门阀盘根错杂，用来支持必要的行动。
文化变迁，只是改变了表面的工作手段，代行神使依旧暗中存在，不仅能够直接晋见十二宫主建言，又有终身吃穿无虞的财福，堪称拥有肉身、隐名尘世的人仙。
昔日的神裔馆竟然强到培养出代行神使，修玉立刻决定，在新岗位要谨言慎行，谁都别得罪，因为谁都可能成为他未来的顶头上司。
至于大长官的小学弟们最好也别乱得罪，免得被黑了还不知道。
修玉试探问道，“那个，上一次代行神使出缺是几年前的事”
“我哪知代行这么重要，绝对是仙尊自己调教的得意门生吧轮不到我们家的孩子啦反正我们管神裔馆的社长听话就好。”
“对对社长。你刚刚说宣教司会选出优秀的学生去帮忙。”
“对，但那棵树找来的人很邪门啊，好几次孟玖司长属意的内定人选，都被轻松击败了，宣教司教出来的学生就是赢不了。”
“那怎么办”修玉又是一愣。
“不怎么办。”柳青摊手笑了“自治嘛，无为而治。”
修玉越听越懵，真是长知识啊
首座行令是扛着巡狩招牌的官方单位，仙界居然无法钦定领导人，任由他们内部武斗推翻
修玉向来都不知道，天枢宫其他部门的业务这么曲折，又要安排暗桩，又要放置眼线，跟行令者斗智斗力，又不能引起怀疑。
难怪他一开始搞不懂，自己的新宿主心琪身上怎会有一堆怪东西。
原来神裔馆自己有一套规矩，强者说话。
“那更要派武尉来拼一下才有机会啊我还是不懂上头怎会改变策略派我们家这两姊妹干嘛，只能挨打”
“因为出了一个程晓东啊。”柳青的八卦聊兴来了
“就是把我们天枢宫门上头挂的天下为公打下来的那个暴走少年，你记得吧前年夏天，天下为公消失了一星期，后来才换一块新的匾。”
修玉瞪大眼睛惊呼“什么那是首座行令拆的我以为是装潢整修哩”
“什么装潢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那是程晓东拆的啦你没订阅胥史壹周刊吗”
柳青狂笑不停
“我跟珪玥就是在天下为公掉下来的那一星期，被紧急调去巡政司受训。说来说去，我们升官还要感谢程晓东哩”
“程晓东红得很，之前仙尊不是要升他”修玉回想
“基层实在猜不透仙尊的心思，连我们都不到五品啊。”
“他会打又会带人，有用啊。天权宫的那位亲自跑去挖角了，天枢宫不升他能怎办”
柳青解释道
“所以你刚刚问为什么不派从宣教司调武尉也是为了程晓东啊他哪有那么好哄派的人也打不过他啊而且万一他起疑，又来大闹特闹了，这次不知道要拆什么，哈
我们其实啊，是在无为之中作大有为事，我们不能强夺人的自由，这样会有反弹有反抗，要顺着毛摸，让人类心甘情愿献上自己的自由
所以就是这样咯。不如派个平庸的种子，又是女孩子，反而更安全。
不过，程晓东实在不懂怜香惜玉，不好搞，他脾气怪，不买我们家心慧的帐他还去玉衡宫拍桌哩”
讲到这件事，柳青内心的天平就挣扎了。
心慧是他带了多年的学生，又乖又会察言观色，他只要从旁提点几句，平时热衷宅斗小说的心慧就能举一反三，一路走来顶着苏爽光环左右逢源，混得顺风顺水，人际什么的不曾吃亏。
心慧身段挑得出齐了，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身材丰腴肉感，打扮气质走得倒是小家碧玉路线，留着一头不染不烫的妩媚长发，说话细细柔柔。
在满街都是整容妖艳贱货的时代，心慧这种传统又内敛的大和抚子形象，特别能吸引向往传统妇德的大男人，也更贴近凡人内心幻想的大师形象。
柳青和圭玥对这个宝贝女徒满意的不得了，论起综合条件，心慧在这圈子也是前段了。
打出心慧这张牌来约束首座行令，本该万无一失，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皆然，偏偏在别的地方能妥妥坐着女主位的心慧，在东东面前怎么耍花腔都败阵。
就是降不住。
东东算是柳青升官的间接推手，这恩怨很难算。
但自己养的王牌忽然不管用了，心慧每回试图打脸别人都被设套反打脸，几次下来，柳青一度也火大了，干脆去玉衡宫查东东的底。
他之前到底吃多好怎么就是看不上巡教司长选出来的拔尖货
玉衡宫，其实就是人间俗称的“月老”单位，以文官为主体，也是天枢宫业务量过大分出去的。专管人间姻缘啦恋爱啦，反正就是管男女干炮、要干短期炮还是要干长久炮的破事。
基层开玩笑时，都说那边是“玉体横陈宫”，玉衡宫的仙官也不以为忤，他们的工作就当看小黄片做摘录。
柳青去玉衡宫套关系半天，发现东东也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历任女友一台公交车还载不下，全都是一群极品泼辣货，而且全都不是玉衡宫牵线的。
柳青还统计不出东东究竟偏好哪种型，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实在理不清，跟那群后宫佳丽比起来，论姿色心慧也没输人。但柳青想想又舍不得了，国家配给的东东不吃，但国家没配给的东东也吃得到，心慧要是赔上去还降不住，可不两失
玉衡宫的女仙七嘴八舌给柳青出了一个馊主意断粮。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就是平常太多选择了，才会在那边挑三拣四生出一堆毛，如果男人饿久了，自然饥不择食，智商下降什么都吃了。
于是柳青拜托玉衡宫的三姑六婆们帮忙多拉几条姻缘线给心慧制造混乱，又讨了一堆专门斩人缘的月石，都交给心慧运用。
结果。
结果很不好。
一阵混乱之后，也不知哪里失误，东东的桃花运离奇得更旺了，越来越多女人冲过来争相告白，赶都赶不完。
反倒是东东周边的其他男人惨遭无妄之灾，大家都被女友分手了。
而女人提分手是因为急著移情别恋到东东身上。
即使如此闹腾，东东还是没理心慧，连质疑盘问或所有促进感情升温的老套路都没发生，害心慧等得空虚寂寞冷。
东东彻底绕开了她，却代表所有受害者亲自杀到玉衡宫拍桌。
他妈的是谁把月石天女散花出去
玉衡宫也想重新装潢整修了，，，8598213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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