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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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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都说, 我是个灾星。

    事实上,在大多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经常会觉得, 他们似乎并没有说错。

    出生那天,父亲意外去世, 没多大也就母亲病故了。就连将我抚养长大的舅舅,人生也是处于各种失意不顺之中。

    一直以来, 所有和我接近的人, 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所幸我还算是个外向的性格,那些谩骂和厌恶的目光,如果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也没有惧怕的时候。

    他们渐渐对我敬而远之, 愿意和我打招呼的,也就那么几个处境相似的。

    可这种稳定的平衡, 现在, 似乎要被打破了。

    “同学们,这位是我们新的转校生,远从x国到来的奥菲斯同学。请你做下自我介绍吧”

    平庸寻常的讲台上,戴着黑框眼镜的班主任语气洋溢。他笑容堆满了,略微的皮肤褶皱, 似乎显得有些热情过头。

    可这并不是我在意的。

    那个人, 在望着我。

    那个陌生而从未见过的身影, 在班主任的话音落下之后,仿佛没听到一般,一句话也没说。

    却像是猎物盯着羔羊一般,那灼热而让人无法忽视的目光,直接让我从低眸不在意的状态, 变得有些惊慌。

    我不由得望向了他。

    那是个长相隽朗的男生,深邃凹陷的眼窝,笔挺的鼻梁,还有过分白皙,甚至染着微光的皮肤。

    典型的西方人长相。

    不仅如此,虽然少年人的气息未脱,可他的身形已然高大挺阔,宽肩窄腰,双腿颀长。

    就连我们学校这样,再寻常普通不过的制服,穿在他身上,都显得气质卓绝。就连不经意抬手间露出的前臂,都线条流畅漂亮,肌理蓄力。

    西方长相的矜贵美少年

    可那双暗金色的眼眸,却灼灼地紧盯着我,莫名热烈直接,丝毫不给我任何退缩的余地。

    甚至有那么一刻,我开始怀疑,这是我陷入青春期自恋的幻觉。

    可我张望周围,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事物。

    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一时间疑惑中带着尴尬。满教室的片刻寂静,很快被窸窸窣窣的小声讨论打破。

    “我的天,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生”

    “可他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他在盯着谁啊,居然是安柏那扫把星”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俩认识”

    “你在开玩笑吧不过他为什么看着这么一个灾星,我们班班花,程静娴不是就坐在前面么”

    “咳咳咳”这下四框班主任更加尴尬了,他咳了几声,望向了奥菲斯,对他使着眼色

    “奥菲斯同学,自我介绍”

    他这下似乎听到了,那线条分明的下巴略微颔起,显然是优雅从容的举止。可那双漂亮得宛若神袛的眼眸。

    依旧在盯着我。

    “你好,我的名字是奥菲斯。”

    略微沉哑的嗓音,流畅纯正的中文,和班上大多数十几岁的,男生青涩变声嗓相比,显得格外内敛动听。

    这声音一出,班上女生叽叽喳喳的小声轰动,更加抑制不住了。

    随着班上掌声雷动,欢迎的声音,伴着敲打桌椅的响声此起彼伏。她们一个个弯眼心动,笑意盎然,甚至忽略了他讲话的内容。

    可我清晰地听到了。

    他说的,是“你好”,不是“你们好”

    是无意的吧,或许是中文不太熟练。

    我强迫自己这样想着,可回过神来的时候,下意识捏着的半块橡皮,却早就被手心里的薄汗,浸润得不像话了。

    “好啊同学们都太热情了,安静安静奥菲斯同学,那你的座位就安排在”

    “左边第六排靠窗的位置,可以么,班主任老师”

    还没等快要流汗的班主任说完,他缓和沉哑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地,响起。

    我分明感觉到,那一瞬间,整个教室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我呼呼大睡的同桌小胖,所坐的位置。

    下一秒,那些目光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地,望向了我。

    “额这个奥菲斯同学,可是那儿已经坐了人呢,李峰”

    黑框眼镜语气局促,擦了擦额角流下的汗水,低声压抑地吼了一声,睡着的小胖名字。

    我不禁尴尬万分,试图低头,用半帘黑发挡住自己的侧脸。手肘伸出,碰了碰睡得正香,还有些打呼的小胖。

    “起来了,李峰”

    “吃饭了走,峰哥带你去吃食堂的酱肘子和红烧肉”

    小胖一骨碌站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得全开呢,声音倒是洪亮不已。

    满教室的笑声,瞬间爆发。

    黑框眼镜班主任,这下气得脸都有些微微发绿,小胖这才回过神来,憨憨地侧过身,问我咋回事。

    我有些无奈好笑地扶额,赶紧示意让他先坐下,这才低声和他解释道“新转来班上的同学,想坐你这儿”

    “那哪行我搬走了,谁借我抄作业啊我不同意”

    他一听要搬走位置,腾得一下似乎就上来气了,声音控制不住地大了起来。

    我

    “李峰同学,是吧”

    满室的喧闹与笑声之中,他沉哑的声线,缓和而平定波澜一般,响起。

    我抬起视线,不自觉看向那双金色深邃的瞳仁。只觉得其中看似平静,却暗暗淌着,涌动的浪潮。

    直觉告诉我,接近他,并不会是一件安宁的事情。甚至我的内心已经开始在祈祷,希望小胖能够不退让。

    这是我用了十几年,终于获得的,相对的安宁。

    可我有预感,它即将要被打破了。

    “昂,我是李峰,怎么了”小胖应声答道,声音一开始中气十足,后来却莫名有些弱了。

    那个站在讲台上的身形,在满教室的瞩目之下,忽地,走了下来。

    他薄唇紧抿着,身形走动之间,步伐不缓不慢,淌露着矜贵而优雅的仪态。可在看见小胖煞白的圆脸之后,奥菲斯却站定在了他面前。

    如同冷冽的雪融,那深邃的暗瞳,忽地流溢着温和的笑意。唇红轻启间,他沉哑的声线淌动

    “能不能和我,换个座位”

    几乎是呆愣愣地,我看见小胖的眼神,由害怕到彻底失神。他怔怔地点着头,完全没了之前的气势“好好啊”

    “这样的话,谢谢了。”

    那一瞬的温柔彻底消散,就连他缓和的声线,也似乎变得冷寂而沉哑了。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死死凝视着小胖

    “那么,赶快搬走吧。”

    我自知不好,迅速垂下脑袋,试图用半帘黑发掩盖自己的慌乱。

    果不其然,奥菲斯的举动引得满堂喧嚣。可即便如此,他只任由班主任老师安静课堂,自己无比自然地地,堂而皇之地。

    成为了我的同桌。

    “你不喜欢我”他的身形坐落,清冽沉郁的气息,瞬间随着声线,笼罩了我的所有感官。

    这话什么意思

    明明知道怎么回答,在这样刚见面的场合之下,都奇怪得很。可现在的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

    我沉闷了好半天,视线移在另一边地方,用我认为最为冷静而不在意的语调,回道“没有。”

    “好。”他淡淡应了,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让我几乎怀疑,他在讲台上对我的凝视,只不过是我的臆想。

    一整天的高进度讲课,他显得专注而认真。即使是我都觉得枯燥无味的内容,他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

    更别说,和我多说一句话了。

    就仿佛,之前换座位的举动,根本不是为了接近我。

    我开始在心里,有些自嘲般地开自己玩笑了。一定是太久没有和陌生人接触,才会自恋地觉得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与自己有关系。

    什么时候,我也陷入青春期小女生的纠结了,还真是新鲜且搞笑。

    像我这样的人,从来都应该认清一切。

    一整天下来,除了偶尔的失神,小小讶异于他瘦削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和引得无数注目的隽朗容颜。

    学习的知识,我也倒一点没漏。

    终于是最后一堂课结束,教室里哄闹的声音,随着结伴的三两人群,渐渐走出了教室门。

    等到都走光了,我紧捏着橡皮的手,才缓而松开。心中的紧张,也缓和了。

    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我低眸收拾好东西,将厚重的练习题装进书包,移开桌椅,却忽然意识到,他也还没走。

    “可以麻烦你,让一下么”实在是没辙,我低声说道。

    “一个人”他似乎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反而慵懒地半躺在椅背上,仰脖望向了我。

    “我麻烦你让开下,好么”我气急无奈,刚想要说关你什么事,可话到一半就吞咽了下去。

    少年的脖颈,就这样朝着我仰着展露。那滚动漂亮的喉结,平白给我一种,无声隐隐的蛊惑。

    真是疯了。

    “安柏,你是叫安柏吧”他敛下暗金的瞳仁,轻翘的睫毛颤动,紧抿的唇角略微向下,恍然出声

    “我想你应该听到了,我当时说的是,你好”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内心警铃大作,只觉得脸上的温度烫得烧人,语气几乎慌乱无章。

    下意识地,我去推他的椅背,试图从罅隙间,逃离他的气息笼罩。

    可是事与愿违,他反而就此站了起来,高大颀长的身躯,一下就将我笼罩了。

    “我的意思是”他忽而顿了顿,耳廓间似乎漫延开微红,金色而柔顺的短发之下,眼眸中流光溢彩。

    “那声问好,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了。”

    我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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