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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你觉得他俩，到底怎么回事儿”
陈彦拖着桌子，趁着教室里一片混乱，捅了捅苏家桦低声问道。
刚考完开学摸底考，为了布置考场，教室被布置成了单人单桌。这时他们正忙着把桌椅搬回原来的位置，不过因为座位被打的太散，这时候复原起来，也是一片七零八落、乱哄哄的样子。
陈彦好不容易照着讲台和窗户作参照物，找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然后发现他身后的两张课桌早就整整齐齐、并排并地靠在了一起。
“”这也太快了吧。
他心说这两人是真的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苏家桦抱着叠着椅子的课桌，好不容易艰难地穿过人群走到陈彦这儿。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苏家桦听到陈彦的这个问题，顿时又被唤起了一段不那么美好的回忆，“有一天我快十点打电话去邵公子家，然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陈彦傻了一秒，接着忽然开了窍，“卧槽不会是曦哥接的电话吧”
“小伙子，脑子倒满灵光的，”苏家桦拍拍他，意味深长，“反正你品，你细品。”
两人对好课桌椅，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深切地感到了当场被狗粮糊一脸的悲壮。
“原来大佬们的生活这么丰富多彩的么。”
“这大概就叫醉生梦死吧”
醉生梦死的那两位大佬这时候刚好从小卖部回来，一个随口问了句“那今天晚上吃什么”，另一个随口答道，“点个烧味双拼饭”
听得陈彦悲从中来靠，真的不活了，连饭都是“双”拼的。
不过很快就有更令人悲伤的事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不知是谁从哪儿听来了小道消息，冲进教室大喊了一声“卧槽，成绩出来了”
附中今年斥巨资买了和高考批卷同款的扫描机，第一次就用在了开学摸底考上面，选择题一扫就完事儿，剩下的简答题和计算题，各学科老师每两个一组，一改一批，大半个上午试卷就都出了分。
整个班原本就搬桌椅搬得七荤八素的，听到这个噩耗，不约而同地在原地停了下来，腰也酸了腿也疼了，搬桌椅也没劲了，磕一整瓶新盖中盖都就救不回来的那种。
教室一片乱糟糟的，过道被堵得像晚高峰的立交。
“这也太快了吧才考完半天啊”
“哎，对过答案了，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分数。”
但是分数这种东西，也不是想不看、就真的能不看的。第二天越曦起的早，伴随着附中的那个“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不错”的早铃声踏进教室，就看到教室后面的公告栏边上，已经满满当当水泄不通地围了一圈人。
越曦凑热闹也挤了进去，一眼就看到邵子洲的名字雷打不动地印在最上排。
他自己还是第一次考试，对名次究竟能排在哪儿其实根本没什么概念。但毕竟原主是著名的稳定倒一，于是他犹豫了一下，也下意识地从最下排开始往上看。
名次不算好看，但跟以前比起来倒也没那么惨淡了。他很快在那张纸的中下段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分数
怎么说呢，就特么一言难尽。
从左到右分别是语文、数学、文综、英语。
而跟在越曦名字后面的四个数字则分别是144，26，289，11。
“”
上蹿下跳，分布地十分对称。
让越曦立刻想起了这些天来回折磨他的那些三角函数。
越曦本人对这个结果，其实并没有感到有多意外。
虽然他在得知了要摸底考的消息之后，就天天跑到邵子洲家去借着蹭饭的名义让人给自己补课，但是一千多年前的数学在现代基本也只是小学课本水平，差了这么多年，再怎么硬核也很难靠一个星期补回来。
英语就更不用说了，一千年前的番邦黄毛猴子自己都未必能听得懂现代英语。这显然不是一个能用几集小猪佩奇解决的问题。
所以对于这种明目张胆的偏科，越曦倒是觉得还挺理所当然。
但围在那张成绩表周围经久不息的人群，多半在看完自己的成绩之后，忍不住就去盯着这一串神奇地令人侧目的数字看
总之，除了26分的数学和11分的英语，更吸引人注意力的还是那张144的语文卷。甚至就连为什么原本的倒一过来他们班之后就突然逆袭了这个问题，也就这么误打误撞地被带了过去。
“知道大佬语文应该很强，卧槽，想不到竟然这么强啊。”
“那难怪要转文科，这个分数读理科也太吃亏了。”
“早自习都给我安静下来”吴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教室，放下手里那一沓答题卷，拿起讲台上的大木尺“砰砰”地又敲了起来，“问题卷拿出来，讲试卷。”
人群顿时作鸟兽散，越曦在最后一排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微微眯眼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吴娟。
吴娟这人势利眼得很，先前看不惯越曦，不过就是因为觉得这学生拉低自己的绩效，后来被越曦打脸之后，又公报私仇地一直把他当透明人。不过幸好越曦自己倒是不太介意这个，毕竟，刚好乐得也将吴娟当透明人。
谁知道这位心理变化丰富的吴女士在今天早上拿到他的试卷之后，当场给他诠释了什么叫娴熟变脸。他们在楼梯上狭路相逢那会儿，吴娟立刻挂着和蔼可亲、小学生都会觉得假的笑容迎上来，态度和先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越曦同学，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特别有潜力的孩子，好好努力，继续加油”
越曦听着觉得挺好笑，心说，我也知道了，您是一位特别有潜力的川剧表演艺术家。
吴娟直接拿回了那张答题卷用投影仪投在大屏幕上，对着越曦的解答一题一题往下讲。
“这次语文摸底考，我们班的越曦同学是年纪第一。这张试卷很多题都非常巧妙，需要非常细致地答题，看的出来越曦同学在平时上课的时候是下了工夫的”
“”真的是睁眼说瞎话。
全班同学安静如鸡地听着这位人处更年期的王婆在讲台上自吹自擂
标题底下就白纸黑字地写着“出题人吴娟”几个大字。还说什么题很巧妙，这不就是在变相夸自己题出的好。
吴娟显然没有意识到教室里根本没有人在听她，仍然滔滔不绝地发表了整整十分钟的套话，最后总结号召全班都向这位每节语文课例行公事、趴桌上睡觉的小同学学习。
然后她把越曦的答题卷在投影仪下移到开头，就发现
这位“下了工夫、非常细致”的同学直接错了第一道最基础的拼音题。
吴娟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早自习时间紧张，我们先讲古文。”
她心想越曦先前翻译那会儿对答如流，古文肯定不至于错。
接着，她就看见，曾经口若悬河、诠释晦涩拗口字句典故的这位同学，直接空了第一题的基础字义题，没有做。
“”
144分的卷子，扣掉的6分，不是难以踩点的阅读题，不是鲜有满分的作文分，而是错了两题3分一道的选择题。
吴娟一脸扭曲地看着空着没涂的答题格，刚要出口的赞扬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也不知道是在给越曦解围还是在给自己解围，“这题看样子像是被读题机不小心擦掉了答案。大家以后也注意了，涂卡的时候一定要涂深”
越曦一点也没打算给吴女士面子，直接站起来懒懒散散地开口，“老师，这题我就是选不出。”
“”
是真的没选出来。
这次古文题是两篇的比较其中一篇是从课文里节选出来的，不幸又选中了越曦的黑历史。另一篇虽然不是他写的，但作者所处时代跟他差的不远，用辞遣句上没什么大的区别。
越曦这时盯着四个选项左右看了很久，死活找不出一个正确的释义来，最后没忍住侧过身低声问邵子洲，“所以到底选什么啊”
“d。”
“啊”越曦看了一眼从始至终没被他纳入考虑的d选项，整个人都傻了，“这不就是个错别字这都要考”
“这叫通假字。”邵子洲看了他一眼。
越曦“”
某位原文作者委委屈屈一脸幽怨地想老子当年特么真的就是写了个错别字啊。
这张传说级别的语文答题卷发下来了之后，就在15班里开始被各种传览，半天回不到越曦手里。
最后跟个巡回展览似的，在全年级都传了一周。
“我真的想把曦哥的试卷裱起来供着，”陈彦说，“你们就说，见过用全文言文写的作文吗见过用甲骨文在边上骂大文豪老光棍的吗”
“那个叫小篆，兄弟。”越曦心说自己还没古老到写甲骨文那种程度好吧，“还有，那个大文豪不仅光棍，而且还光头。”
他们这张卷古诗鉴赏题的作者，不但是个大文豪，还是当年和越曦同朝共事的一个言官，没事就喜欢上书骂当朝摄政王祸国殃民野心勃勃。摄政王殿下睚眦必报，当年也没少在背后损他。不过仅限于打打嘴炮毕竟对方其实人挺好的，没什么毛病。
“曦哥你怎么知道的，看他画像似乎也不秃”
“看画像有毛线用，你以为古人就不修图啊”越曦过了一千年也还是变本加厉继续损，“你看他后来写的那些诗，整天想着遁入空门避世而去，就是因为秃了，出家方便。”
“”
“曦哥我觉得大文豪可能要被你气活过来了，那你就是害己害人，我们都会多一堆要背诗词名篇”
越曦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尤其是在文学之类的长项方面。不过一个星期，他已经完全适应了现代的语言环境。
更何况他的理解能力本就强得令人发指，就算对方很欠揍地话说半句也可以立刻领会、还能瞬间脑补出剩下的十句言外之意。所以能准确踩中那些得分点，其实也不稀奇。
但拼音
就真的是死穴。
半天之后的越曦，对着电脑屏幕再一次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最后一节课是信息技术，高二要信息会考，学的内容也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这节课学的是exce建图表，为了赶进度，老师让他们当堂就要交一个文件，并且记入学期成绩。
于是某位先人再一次陷入了对当代科学技术的深深困惑之中毕竟他拼音都不熟，还得盯着键盘一个个去找字母，四十分钟真的只够打个标题。
邵子洲做完了之后，在一边看着这位“电子产品杀手”操作，拿着鼠标啪嗒啪嗒地在两个文件之间来回点，顿时心生一种不好的预感，脱口而出，“别点这么快，不然迟早得让你搞死机”
越曦一手继续点着鼠标，另一手直接伸手上脸，一派杀人灭口的气势“停”
毕竟这人毒奶有多灵，他还是有见识过的。
邵子洲“”
然后这电脑，死机的如他所愿。
而邵子洲的毒奶，也没有让越曦失望。
强制关机再重新启动了之后，两人对着一片空白的exce表格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越曦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为什么全都没有了”
邵子洲“因为你没有保存。”
“”
第二次做的时候比第一次快了不少，但还是花了不少功夫。邵子洲没有提出帮忙，只是在一边安静看着越曦的操作慢慢熟练。
已经过了放学时间，机房里就只剩他们俩。
傍晚的夕照从防盗窗的栅栏里浓墨重彩地挥洒进来，明亮的金色的将窗棂光影投射下来，随着时间不断拉长，仿佛看得见时间在安静的空气里慢慢流淌。
“要不你先回”越曦看着屏幕目不转睛地说。
自从知道和邵子洲住的很近之后，他们已经习惯放学一起回家。不过这么让人家等着，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邵子洲淡淡回答，语气却不容置疑，“没事，等你。”
越曦把那个复杂的exce做完的时候已经接近六点。他心情很好地“啪”一下敲下回车键，把邮件发给老师，继续身体力行地诠释什么叫戏精，“啊，小同学，你为何如此优秀。”
“”
夜色渐浓，天色褪去残红的绚烂，慢慢被深邃的暗色浸染。机房里一直没有开灯，光线渐渐黯淡下来。
邵子洲看着他，“回家了。”
越曦忽然出神了一瞬，心里的某处地方怦然空了一记。
也不知是因为太久没有人对他说过这句简简单单的话，还是因为渐次落暗的光线让人的心绪沉静下来。
他忽然没由来地想要是眼前这人真的就是阿九，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sa人如其名地傻了，把存稿箱时间设到了202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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