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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时,霍景城终于醒了过来,一睁眼,肩膀疼,手臂疼,心也疼,疼来疼去,他一下子疼清醒了
那北越皇宫,惜芳殿中,一幕一幕,全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染儿”他竟是一骨碌坐了起来肩上却是猛地一痛,令他咬牙闷哼了一声
沈临风正趴在他的床榻边打盹儿,他的鞭伤也还没好彻底,却坚持要在这儿守着霍景城。此时见人醒了,情绪还这么激动,沈临风连忙起身扶他躺下。
“妻兄别乱动呐你的肩膀和手臂都受了刀伤,并且失血太多,你快躺下歇着啊”
霍景城脸色煞白满额冷汗,对着沈临风看了看,目光有些茫然不解。
“临风”
沈临风没好气道“是是我你快躺下”
霍景城被他扶得躺了回去,一肚子的疑问就冒出来了。
“我是怎么回来的北宫是什么情形了”
沈临风又心疼他又恼他,没好气道“北宫当然一切如常了你不必担心,难不成乔奉之还会杀了你的妻儿,毁了自己唯一的筹码吗再论你,你呀要不是梁殷转了性子救你回来,你还真就回不来了你知道吗”
霍景城一听,脑子又是“嗡”一声
对对想起来了还有梁殷那摊子事呢
怎么会这样那梁殷竟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
霍景城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斥道“荒唐荒唐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说罢,他抬手示意沈临风安静,自己则在心里算了起来。
永羲二十四年,父皇驾崩,所以,父皇在位是二十四年。而梁殷三十过了,三十多年前,父皇正是二十左右,还是誉王。所以是誉王爷微服出巡,与平民女子有了露水情缘而梁殷能流落在外,便说明,父皇其实并不知自己还有个儿子流落在了民间
那么,梁殷的母亲又是何许人也他母亲那边又是什么情形
想罢了,霍景城一把抓住了沈临风的手腕,问道“梁殷人呢”
沈临风道“被关在军营里呢。”
霍景城道“去带他来见我”
不一会儿,梁殷被两个士兵押进了霍景城的御帐。
此时,两人再见对方,彼此都有些不自然,有些别扭了。
“临风,口渴了,去给朕煮茶。”霍景城支走了沈临风,帐篷里就只剩他们二人了。
霍景城缓缓坐起靠于床头上,目光复杂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梁殷,问道“是你救了朕”
梁殷的神色犹豫了一下,旋即点头了。
霍景城捏捏自己的鼻梁,干咳两声,开门见山问道“讲讲你的身世吧。”
梁殷脑子里亦是全想着此事,始终都蹙着眉,此时见霍景城问了,便一五一十道来了。
“我自出生就没有父亲,我母亲也在我十二岁时就去世了。但我曾问过她,为何我没有父亲,她说,那年她十五岁,有人开始上门说亲了,可是每当说成一门亲事时,男方都会出意外而死。渐渐的,村里人就骂她是灾星,专克男人娶不得,后来,就没人给她说亲了。我外祖父外祖母一看女儿名声臭了嫁不出去了,便在村里也抬不起头了,后来便对她不好了。直到有一回,我母亲实在受不了了,便离家出走了,结果在坐船时身上带着的一点小钱都被贼偷了,因此付不了坐船钱,等靠岸后船家就不让她下船了,我母亲急得哭了起来,这时,同船上的一位贵公子便为她付了钱解了围。母亲说,这位贵公子年轻俊美,她当时就已心动了。后来上岸后,那贵公子还带她吃东西,在自己所住的客栈也给她另开了房间让她住,一来二去,两人暗生情愫,没几日,她就以身相许了。”
霍景城听得又捏起了自己的鼻梁,问道“然后呢”
“他们大概在一起有半月之久,后来,那贵公子要走了,临走前便留给了我母亲很多钱,自此便了无音讯了。结果不久,我母亲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为了纪念这场相遇,就毅然决然地生下了我。”
霍景城听罢,问道“他们的故事当年发生在哪里”
梁殷道“梁城。”
霍景城又问“可知那贵公子姓甚名谁”
梁殷道“我母亲说,那贵公子名叫梁天纵,是个外地富贵人家的贵公子,但除此之外,他就不肯告知别的了。”
霍景城慢慢点起头来“嗯,是,是先帝。”
梁殷诧异“陛下,可是先帝的名讳不是叫霍顼吗”
霍景城道“先帝名霍顼,字天纵。至于梁这个姓,想来便是先帝身在梁城,便随手摘来为姓,哄你母亲罢了。”
两人相对,一时默默。
霍景城心道,原来他母亲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生得是个龙子,先帝还上哪儿知道去难怪流落在了外头。再论他那母亲,在村里左克死一个男人,又克死一个男人,看来命硬克夫,也只有先帝这真龙天子之尊,才能服住呐,呵。
想罢了,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又问了起来“你说,你母亲在你十二岁时就去世了后来呢你又怎么会到了承王的手底下”
梁殷苦笑一下“我母亲去世后,我混迹江湖,流浪了多年,后来辗转到了京城,偶遇承王,他说我长得与你相像,从此便让我跟着他了。”
又是一阵静默,霍景城叹道“梁殷呐梁殷,你可叫朕把你如何是好嗯你是我霍家之人,却专害霍家,先是南枭城,后又成为了这搅乱天下的千古罪人,还帮着乔奉之用悠悠之口逼死了你的嫡妹,这”
梁殷的眉蹙得更紧了“我哪知道是这么回事现在知道了也迟了反正我已经落入你手里了,要杀要剐都由你了”
霍景城不说话了,慢慢躺了下来,闭眼思忖了一会儿,最后道“你救了朕,便是得罪了乔奉之,北宫你是已经回不去了,且先留在朕的军营里吧。”
此时的梁殷,的确已是骑虎难下,别无选择了。
不一会儿,进来两个士兵,将梁殷押下去继续看守了。
沈临风后脚就端着茶进来了,霍景城又坐起来,心事重重喝了两杯茶。
沈临风还在恼他,方才没来得及多说,此时便又责起了他。
“妻兄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竟敢独闯北宫你还真是关心则乱啊你从前不是这样冲动的人啊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回不来了,你可叫我们怎么办啊”
霍景城喟然道“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我妻儿我自然舍不得,可这江山我也不能对不住,索性冒险进宫一试,成了,便是得天庇佑,不成,我一死,你们活着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你”沈临风竟是无言以对。
霍景城道“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唉,只是,问题还是没解决,这可叫我如何是好啊”
沈临风犹豫一会儿,忽然道“妻兄,我这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霍景城道“讲就完了。”
沈临风道“其实按我的意思,妻兄别理那乔奉之了,说白了,妻嫂也是他的前妻,我就不信他真能下得去手。”
霍景城瞪他一眼“让我赌乔奉之对我爱妻还有旧情我还是男人吗这一点,我绝不赌,也不敢赌。出去出去,我再睡睡,昨晚打了半夜啊,骨头都要散架了。”
“活该”沈临风扔下这一句,出去走了。
云影漂流,一日又过了,夜色再起时,姚暮染才昏昏沉沉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竟看到乔奉之就坐在她的床边,眉眼疲惫地看着她。而眼前也依然是这个噩梦一般的寝殿,有谁数得清,这寝殿里昨晚死了多少人啊,虽然已经被收拾的了无痕迹,但那一幕幕惨景她早已刻在了心里。
她的心情一下子糟透了,跌入谷底,被寒冰围绕般的冷瑟汪凉。
乔奉之见她睁眼,似乎松了口气“染儿,你醒了”
姚暮染心力交瘁,此时神情麻木,看也不看他,虚弱无力道“滚。”
乔奉之沉默了一下,最后道“好,我让人给你备点吃的,吃完记得喝药。”
等他走了,姚暮染把头埋在了被子里,哭得整个人抖了起来。
六郎,六郎,你怎么样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你到底怎么样了啊
六郎,六郎,这一切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啊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你的身边啊
她椎心饮泣。重新拨来的两个宫娥端来了吃的和药,她却一口都不动,还将她们骂出去,独自一人熬着漫漫长夜。
夜渐渐深了,姚暮染喘不上气来,这才掀开被子露出了头来,呆呆地看着上方虚无的空气。
忽然殿门处竟然又传来了一阵极轻极快的脚步声
姚暮染一听,浑身的寒毛都一下子竖了起来
是六郎吗
又是他吗
不,不他伤成了那样,根本不可能再出现在这里啊
姚暮染心中惊骇,忙一骨碌坐了起来
果然,又是一个黑衣人进来了并且与她目光相触的那一刹那时,那人忙伸出食指竖在了自己的唇上,向她示意安静
此人,果然不是霍景城,那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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