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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用我陪”唐子朝问。
盛世摇摇头“我自己来处理吧,你跟陆哥在楼下休息室等我就好。”
他知道唐子朝很尊敬顾天远, 万一他们俩再吵起来, 唐子朝帮谁都不合适, 他不愿意唐子朝为难。
唐子朝便点头, 说了句“那我等你”, 跟着陆子野先离开了。
盛世深深吸了口气, 先让自己镇定了两秒, 才请秘书iy带路。
其实也不用带路, 月明所有的子公司都留有一间董事长办公室,位置都在大楼顶层,走廊最深处。
里面总是千篇一律的布局全景落地窗正对大门, 宽大的红木桌摆在中央, 沙发组靠墙角, 空气里常有普洱茶香气萦绕不散。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回,办公室里不止那个威严端坐的月明集团董事长顾天远, 沙发上还陪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男人。
男人快步迎来,对iy道谢, 关上门后两指轻轻捏了捏盛世面颊,微笑道“看起来我们家团团过得不错, 脸上终于长了点肉。”
团团是盛世的乳名, 上幼儿园后就不用了, 只有这个人会喊。
盛世微微躲了一下, 没躲开, 局促道“你怎么来了”
男人引他去沙发区落座,眼中全是宠溺“正好有事来这边,也想你了,就多留了一会。”
盛世无声点头。
这男人叫顾谦牧,是他堂兄,顾天远已逝兄长的独子。从小对他很好,和亲哥哥差不多,在他早些年一意孤行离开家后没少悄悄看望接济,直至被顾天远发现俩人才中断来往。
盛世以为,以他们现在的立场继续相处,应该是尴尬的。
不说顾谦牧已经开始以顾天远内定继承人的身份参与月明事务,当初盛世被胁迫相亲也有顾谦牧的参与。
虽然结果很好相上了唐子朝,可盛世总免不了无法再全心全意相信他。
顾谦牧毕竟是和顾天远站一边的。
盛世正要坐下,屁股还没挨到沙发,就听红木桌后传来低低一声“我让他坐了”
顾谦牧笑容微僵,刚要打圆场,便见盛世站了起来。
盛世紧抿着唇,脊背挺立站得笔直,与小时候被罚站的模样无二。
却再也不会开口撒娇了。
那沉沉的声音便少了两分强硬“不知道叫人”
盛世麻木张嘴,冲顾谦牧喊了声“哥”,冲红木桌后叫了声“顾总”。
顾天远似乎被噎得僵了一下,面上却不见有丝毫变化。
他稍稍挺直脊背,慢条斯理地从手边文件夹中抽出一份合约,缓缓道“既然叫顾总,我们就公事公办。”
盛世依稀听见身边的顾谦牧叹了口气。
“盛先生,公司为收购你的艺人合约付出了不小代价。我是生意人,目的是赚钱。”顾天远道,“如果你不愿意按照专业经纪人制定的计划工作,如何保证我不会亏本”
盛世心中哂笑。
既然怕亏又为什么要收购他在小作坊里糊是糊了点,没好饭吃也没好地方住,可再熬一年合约就到期了,他未必不能熬下来。
但他不会这样跟顾天远说。
他答应了唐子朝,尽量不和顾天远吵架。
盛世搬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赋予商品更高的价值才能获得更多的回报。如果我能提升演技,价值随之提升,公司也能赚更多钱,自然不会亏本。”
“很有道理。”顾天远放下合约,双手十指交叉,静静望着盛世的脸,启口道“但这是伪命题,我无法接受。”
盛世皱眉。
“我认为盛先生没有演戏的天赋。”顾天远直白道“逢场作戏都不会的人,还是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梦想好。”
盛世
盛世闭了闭眼,转身准备告辞。
大不了他挤出睡觉时间慢慢学演戏,没必要在这白受打击。
身后传来一声讽笑。
“放弃得这么快,你果然没有自信。”
盛世感觉自己又被他耍了。
他在原地站了两秒,拳头攥紧又放开,忍住了没有吼,转回身平静道“请顾总直说,这次又需要我做什么”
顾天远见他主动服软,眼底似惊讶似迷茫,又很快调整好,像是不认为自己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妥般,用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后天晚上有个慈善拍卖会,你和我一同出席,认识下几位叔伯阿姨。”
原来如此。
盛世忍不住笑了下。
真讽刺,老子想牵儿子出去溜还要用这种方式要挟。
他不是顾天远的耻辱么,有什么好炫耀的,他不怕被那些商界朋友笑话
像是看穿了盛世的想法,顾天远浓重的眉毛皱起,在眉心拢出几道竖纹,口气也软了些许“你的申请我同意了。没有一定要强迫你,主办方协会是你母亲参与创立的,她会希望你去看看。”
盛世原本只觉得心里冰寒一片,听他提到母亲,那片寒凉荒地便卷起滔天火焰,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我可以答应您所有的要求。”盛世轻轻地说,“但请顾总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我妈妈。您不配,您也不可能知道她的想法。”
红木椅吱嘎一声。
顾天远豁然站起
盛世的相貌遗传自父母,顾天远的外形当然不差。
他生活自律,又有最好的医生照顾,即便临近花甲之龄也不见半点老态,头上一根白发都没有,这会一站起来,矫健高大的身躯便被身后天光投射出片阴影,正正好笼住盛世所站的地方。
顾天远背光而立,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却能听到他压抑的喘息声。
“盛世,你再说一遍”
盛世的脸全数罩在父亲的影子里。
可他进房间后第一次抬起头,直视那双锐利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说,顾总不配提我妈妈,她是你害死的。”
一只茶杯砸碎在盛世脚边。
顾谦牧没料到事情还是发展成了这样,赶紧过来护住弟弟,试图把盛世往沙发上拉,发现拉不动,快速劝说道“团团,乖,你先冷静下,我来跟叔叔说。有些事很复杂你不清楚,叔叔他”
顾天远拍着桌子怒喝“顾谦牧你让开别跟他说这些废话”
盛世也拨开顾谦牧“哥你让开”
情绪一旦撕开裂口便难以控制,除了发泄出来别无他法。
盛世梗着脖子看着顾天远,强行压住鼻中酸意,不知第多少次质问他的父亲“敢做不敢认么你和萧涵挽着手的时候,我妈妈正一个人孤独地踏进死亡。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自己出门,又怎么会出事。就是你害死的她。”
盛世想吼,然而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是那么微弱,仿佛光是回忆已经耗空了他全部力气,以至声嘶力竭
“顾天远,我可去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又一只茶杯砸来,这次直冲盛世面门。
盛世没有一点躲开的意思,顾谦牧眼疾手快地替他挡了一下,滚烫的茶水顷刻在他西装袖子上铺开一道道深色波浪。
顾谦牧被烫的眉头直拧,张口只剩嘶嘶的倒抽冷气声,连衣服都没时间脱,咬着牙一个劲往门外推弟弟,阻止事态升级。
盛世没走,手忙脚乱地扒哥哥的西装外套。
他吸了下鼻子,抬头再吼时已不自觉带了哭腔“你再扔啊八年前没砸死我不满意,现在还要烫死我哥是吧”
顾天远脸色铁青。
他没想到盛世躲也不躲,更没想到顾谦牧会被误伤。
八年前,盛世背着他申请去国外读书,试图永远逃离家庭。
那时他也曾发过火,他在客厅砸了一只瓷杯,对盛世说“你只要走出这个门就别再回来。”
瓷杯碎在地上,迸起的碎片弹到盛世脸上,在他鼻中隔下划了道口子,鲜血滴了一地。
而他一向娇生惯养的儿子连哼都没哼,抹了一把血便拖过行李箱,一走八年,当真再也没踏进过家门。
直到今天盛世鼻中隔下都留着道缺口,肉眼看不出来,伸手摸才能摸到明显的凹痕。
顾天远想起当年盛世的惨烈模样,原本挺直的脊背岣嵝了些许,左手撑着桌子,右手抚住胸口,缓缓地坐回了椅子上。
妻子去世以前,他从未对盛世动过手。
每每盛世犯了错,至多被他罚着在书房立正。
他儿子很乖,从来不会犯大错,嘴又甜,罚站时总撒娇,说什么我知道爸爸是为我好、爸爸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爸爸我好累哦,他总撑不过这样的糖衣炮弹,往往罚到一半就会心软,放他出去玩。
而盛世离开书房前,总会亲吻他的脸,说一声谢谢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嬉笑着跑走。
那蹦蹦跳跳的快乐模样,好像就在昨天。
普洱茶不是刚煮开的,顾谦牧被烫得不严重,只是手臂上泛了一大片红,没有立刻起水泡。
盛世熟练地在架子底下找到医药箱,给他涂烫伤膏。
顾谦牧看一眼沉默的叔叔,又看一眼眼眶发红的弟弟,默默叹息。
不愧是亲父子,一个比一个倔脾气。
然而有些事依盛世的性子的确不适合知道,他只能尊重叔叔的意愿。
没有人说话,屋子里便安静极了,唯有铁茶壶呼噜噜煮热水的声响。
盛世给顾谦牧包好纱布,直接起身离开。
按照以往的父子沟通流程,吵也吵了,闹了闹了,接下来顾天远自然会让别人通知他的最终决定。
盛世现在一秒都不想再看见顾天远那张脸。
办公室大门打开,他却险些撞上要进来的人。
来人似乎是匆匆赶过来的,有些小喘气,看见盛世喜不自禁,眉梢眼角都挂上了笑。
盛世皱着眉毛喊人“盛总好。”
月明娱乐总经理,盛涛。
“叫什么盛总,舅舅都不喊了”盛涛朝门里一瞥,冲顾天远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唇角高扬“那你们忙我带小世去我那转转。”
顾谦牧想拦,被顾天远眼神制止了,只得由着盛涛关上门。
一离开顾天远视线,盛涛脸上的笑容便不翼而飞。
“小世,你看见没有,他现在到哪都带着顾谦牧了。”盛涛紧紧捉着盛世手臂,愤愤不平道“他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亲儿子”
盛世面无表情道“盛总,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
他想把胳膊从盛涛手里挣出来,可盛涛抓的实在太紧,他根本挣脱不开。
“小世”盛涛震惊无比,仿佛盛世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怎么发家的你忘了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属于我们盛家的东西被他们姓顾的全拿走月明的继承人只能是你唐子朝就是他故意送到你身边给你洗脑的,你可千万别上当”
盛世冷冷道“我没兴趣,也没人给我洗脑。”
他今天已经吵过一场了,没有精力更没有心思再吵第二场,一根根掰开盛涛手指,撇开他径直往电梯走。
盛涛和顾天远在他心里的形象差不了多少。
当年,外公一去逝,盛涛和顾天远便为公司股份撕破了脸,明争暗斗不断。一边是哥哥,一边是丈夫,母亲因此终日忧愁,远走散心才出了意外。
顾天远出轨只是让盛世多恨他一些罢了。
想想可真滑稽,同一天的报纸上,头版头条里顾天远与影星萧涵挽手走入会场的照片鲜艳亮丽,背面就是母亲的讣告,黑色印刷字体字字冰冷。
顾天远和盛涛都是凶手。
他也是凶手。
但凡他懂事一点,成熟一点,都可以安抚好母亲,避免一切悲剧的发生。
说到底,所有的迁怒和憎恨不过是他自己逃避内疚和罪恶感的借口。
盛涛的声音远远传来,语气有些奇怪的卑微,说的话也没头没脑。
“小世,舅舅周末带你去爬山好不好你还想看桃花吗,舅舅现在就可以给你移一山桃花来”
盛世眼眶再度泛红,却头也不回。
这里的空气已经凝固了,喘不过气的感觉逼得他几乎发疯。
回不去了,什么都回不去了。
那些桃树早枯了。
妈妈已经不在了。
他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电梯打开,盛世看也不看便一头钻了进去。
电梯里的人愣了一下,下一秒,已伸出双手,将盛世捞进怀里。
盛世闻到熟悉的暖香味。
“唐子朝。”盛世埋着脑袋,声音沉闷而疲惫,“我有点难受。”
“嗯。”唐子朝轻柔地拍打着盛世的背,什么也没有问,只是低头吻了吻他耳尖“那我陪你一起难受,帮你分担一半好不好”
一瞬间,盛世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肆无忌惮地落在唐子朝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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