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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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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闷雷远远传来, 阴云如絮,豆大的雨滴冲刷着大庆宫的乌瓦红墙。

    自窗口望出去,宫宇楼阁都笼罩在蒙蒙雨雾之中, 连飞鸾锋都只余一抹黛青的影子。

    “可惜太可惜了”宋沛嗟叹个没完, 好似昨日错过了好机会的人是他。

    “子瑞还是脸皮太薄了些, 才让赫连斐那没脸没皮的小子抢到了陛下。要是换做我, 肯定不管不顾冲过去,先把陛下抢回来再说。”

    “当时那场面, 再抢下去,就有点生拉硬扯了。”严徽讪笑着, “我想陛下肯定也不像看两个小孩抢玩具。赫连斐也是从我手下捡了个漏, 我再急赤白脸地去抢回来,倒显得我没风度了。”

    “这种时候,你要风度做什么”宋沛叫道,“你自己也说了,赫连斐动作粗鲁, 陛下反而更喜欢。你和赫连斐要真打上一架, 未必打不赢他, 还能就此赢得陛下的欢心。”

    “我却觉得子瑞哥说的对。”沈默道,“又不是山匪抢姑娘。侍君们争夺陛下, 还是要讲究一下姿态的。我看志云君和宣平君争宠, 斗嘴吃醋, 就雅致得很。”

    “那两位是东宫旧人, 和陛下有着十几年的情分, 我们能比吗”宋沛道,“不过有一点倒是有道理。有些招数,赫连斐那蛮子可以做,于我们却太掉价了些。”

    “正是这个话。”严徽笑着,给宋沛斟茶,“咱们用咱们的法子,不和他一个路数。”

    宋沛昨日的寻宝之行并不顺畅,卡在了算学题那一环节没法再进一步。他又是个心气高的人,不屑和别的少侍组队,只得咬牙放弃,看戏听曲去了。

    赫连斐侍寝的消息在游园会结束前就传开了,估计不少少侍一宿都没睡好。宋沛今天眼底浮着青,一早就上门来找严徽打听细节。

    “可是子瑞,你这个亏吃得可真不划算。”宋沛,“昨夜是你最先在陛下那里出了个大风头,势头本来是最好的。怎么偏偏到了关键的时刻,你却掉了链子。”

    沈默嘴里含着一块桂花糖,嘻笑道“我看是子瑞哥在那事上没经验,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使手段。”

    严徽轻咳一声,低头品茶,显然是被沈默说中了。

    他家教甚严,又十分自律,平日里不过翻看画册自我抒解一下,同窗们结伴去听曲狎妓,他从不跟着。

    后来兄长亡故,自己仕途受挫,接连两三年都消沉抑郁,一心谋算着前途,更没了这方面的心思。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宋沛满眼不屑,“男子追求女子,乃是天性,不用教就会的。子瑞还是太拘谨了。献艺时胆子大,可到了要亲热的时候,就束手束脚了。”

    严徽道“你说得容易。陛下是君王,威仪天成,望之生畏,我可不敢轻易亵渎她。”

    “可陛下也是个绝色美人儿。”宋沛又露出了一脸神往的笑意,“光是想到陛下凤姿,我心口就发热。见了她的人,就更想和她多亲热。那怎么是亵渎为陛下侍寝可是我们的本份”

    沈默忽而道“或许在子瑞哥心中,一直将自己当做臣子,而不是后宫侍君。你视陛下如主君,而不是妻主。”

    严徽心中咯噔一声。

    天真烂漫的人,说话却最容易一针见血。沈默大概是这群少侍中最与世无争的人,所以作为旁观者,看得也特别清楚。

    “要真这样,那子瑞你就是和自己拧住了。”宋沛道,“想得到陛下恩典,从后宫走出去的,也不止你一个人。可前提是得先得到陛下的恩典。你成日去墨阁看书,写那么多文章,要是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又怎么给她看呢”

    严徽端着茶苦笑“文晋,你说的,我都明白。”

    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盼头,眼下必须得打折傲骨,低下头颅。

    可宋沛说得对,陛下好歹是个绝色美人。

    意念一动,严徽眼前便浮现出女帝披散着青丝,伏在自己胸口上的模样。

    没有了金玉和脂粉妆点,这女子反而更美得剔透纯净,鹿儿似的双眼满是慧黠的灵气。

    她可真香。

    他从未闻过那么令人沉醉的气息。

    清爽馥郁的香气,萦绕了严徽整整一夜,从梦里到梦外,自胸口到神魂深处。

    女帝寝宫,太极宫。

    哗哗暴雨声被厚重的门窗隔在了宫殿之外,尚宫韩晴率领着宫人捧着洗漱用具,正候在寝间外,等着伺候女帝起床。

    寝床的纱帐摇曳,荡如水纹。

    纵使隔着层层帷帐和纱帘,低哑暧昧的声音依旧阵阵传来,饱含着欢愉。

    韩晴面无表情的笔直站立,对那声响置若罔闻。

    倒是身旁一个年轻的宫婢没怎么经历过这阵仗,又正是知人事的年纪,听得满脸通红,端着漆盘的手也有些发颤。

    韩晴冷飕飕地瞪了那宫婢一眼,把对方冻在当场,面皮也立刻降了温。

    韩晴已过了而立之年,经历了两朝,从女帝身边一个奉茶的宫婢做起,如今是太极宫尚宫,管理女帝生活中所有琐事。

    新人侍寝,陛下图新鲜,一时贪欢晚起,也是常事。

    今日又是沐休日,韩晴便也不去提醒,免得扫了女帝的兴。

    又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里面终于云收雨歇。韩晴这才带着宫人进去伺候。

    一只修长的手从里面将帐子掀了起来。

    赫连斐一头热汗地钻了出来,敞着健硕的胸膛,健美的身躯令不少宫婢都红着脸转开了眼。

    长孙婧伏在被褥之中,黑发被汗水沾在光洁的背上,潮红的面上带着餍足的慵懒。

    赫连斐看了看肩头的抓痕,俯身在长孙婧的鬓角一吻。

    “表姐是属猫的么”

    “去你的。”长孙婧笑着将他推开。

    赫连斐笑嘻嘻地起身,裹上了袍子。

    赫连斐虽然放肆,却也知道限度在哪里。今日沐休,东君会来同女帝一道用早膳,他最好不要留下来碍眼。

    而年轻人久旱逢甘露,一宿狂欢,解了多日的渴,却又添了一股食髓知味的不舍。

    “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表姐”赫连斐在长孙婧脸颊边蹭了蹭,姿态依恋。

    情事酣畅,长孙婧这个时候的心情总是最好的。

    她抚了一下赫连斐英俊的面孔,“你在边关草原长大,肯定受不了成日被关在院子里。宫苑这么大,你可以随意逛逛。要是想去北苑玩,只用和林十全说一声。”

    北苑就是大庆宫北面的皇家猎场,山林茂密,风景秀丽,是个跑马狩猎的好去处。

    能离开自己那间简陋逼仄的小院子,出去游山玩水,年轻人没不喜欢的。

    赫连斐谢了恩,又在长孙婧身边亲昵地蹭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出了大殿,快要到宫门的时候,就见冠盖摇曳,有贵人驾临。一见那仪仗,便知来人是东君。

    赫连斐忙退到檐下,躬身而立。

    白岳青抱着一个眉目精致的小女孩,从肩舆上走了下来。

    那小女孩两三岁的模样,穿着银红衫子,戴着一个金项圈,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神色羞怯,正是帝君两人的长女,大公主长孙萱。

    时辰不算早了,可赫连斐这才离开寝宫,可见他和女帝这一宿不知玩得多欢。

    白岳青将女儿交给保母,把赫连斐招到了身边。

    “赫连少侍服侍陛下尽心尽力,宫里确实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年轻儿郎血气方刚,陛下兴致一高,难免有些贪欢。好在今日沐休。要换在平时,少侍心里可得有些分寸,不要让陛下耽搁了朝堂正事。”

    白岳青音量不高,语气也并不严厉,吐字甚至可以算得上轻柔。可赫连斐还是被教训得后背渗出凉汗,脸颊发热。

    “臣谨记东君的教诲,遵守宫规,好好侍奉陛下。”

    白岳青点头道“倒也不用太拘束了。陛下喜欢的就是你们年轻有活力。”

    赫连斐应下。

    白岳青又把女儿抱回了臂弯里,朝大殿走去。

    小公主趴在父亲的肩头,望着那个俊美的小哥哥,充满好奇。

    赫连斐却是望着东君清癯修长的背影,紧紧握住了拳。

    寝殿里,长孙婧已沐浴完毕,正坐在镜前梳妆。

    “阿娘”长孙萱双脚落了地,蹬蹬地跑过去。

    长孙婧一把将女儿抄进怀里,在孩子娇嫩的脸蛋上亲个不停,满脸都是慈爱的笑。

    “萱儿是个小香包,阿娘真想把你一口吃了。昨夜睡得好吗你阿爹给你讲了什么故事”

    长孙萱并不是个特别活泼的孩子,多病娇弱的身子让她行动缓慢,反应也比平常孩子要迟钝些。

    这孩子坐在母亲怀里,慢吞吞地说着一些琐事,言语也不如同龄孩子流畅。可长孙婧温言软语地引导,极有耐心。

    白岳青自宫人手中接过了玉梳,给长孙婧梳着头。

    窗外雨声渐疏,薄薄的天光照进屋内,一家三口和乐融融,满是一片世俗的欢愉。

    “漂亮的小哥哥”长孙婧问白岳青,“你们方才见到了赫连斐了”

    白岳青熟练地为长孙婧挽着发,道“略说了几句话,敲打了一下罢了。”

    长孙婧莞尔“哲丹这孩子直率可爱,但是性子也是真张狂,确实需要有人能时不时敲打一下。”

    白岳青笑道“我也不过尽了东君管束后宫的职责。至于他能不能听进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他将一枚宫纱芍药插在女帝的发鬓里,同她一道看向银镜。

    镜中女子清丽,男子俊雅,好登对的一双璧人。

    早膳已摆好。长孙婧将女儿抱在怀里,亲手喂孩子吃饭。

    长孙萱人小,食量也小,不一会儿就嚷着吃饱了。长孙婧便让保母带着她去一旁玩耍。

    “昨日玩得开心吗”白岳青问。

    “何止有趣。”长孙婧笑得意味深长,“岁月清平时,他们各个都是翩翩佳公子,恭顺乖巧、知书达理,看不出有哪儿不好。可一旦被放在那么一个紧迫逼人的境地里,再来点夜色做遮挡,便一个接一个卸下了面具,露出了本性。”

    怯懦的,贪婪的、狡猾的、愚钝的他们针锋相对,费劲了心思,你争我夺,甚至不择手段地争抢。

    “你不觉得,这样的少侍们,比先前要有趣多了吗”长孙婧的笑容里满是兴味,“鲜活多彩,并不完美,却十分真实。不过”

    长孙婧软绵绵地嗔了一眼,“子安,你的谜设得也太难了些。那群儿郎一路损兵折将,到最后只有两个人追上了我。看来这批新人里,聪明人也没我想的那么多。”

    白岳青夹了一个羊乳玉雪团,放在长孙婧面前的小碟子里。

    “听说谜是严徽解出来的,赫连斐却是横插一脚,把你给硬生生抢走了。”

    “抢得走的,便不是他的。”长孙婧饮了一口翠竹甘露。

    白岳青道“我还以为严少侍更得你在意一些。”

    长孙婧瞅着东君,一双猫儿似的眼眯了起来。

    “子安,”她朝白岳青凑了过去,眸中闪着狡黠,“你这是终于肯为我吃醋了”

    白岳青啼笑皆非,“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么顽皮。别让萱儿看爹娘的笑话。”

    长孙婧正要说几句,韩晴前来通报“陛下,贺兰夫人求见。”

    贺兰敏君是女帝的枢秘女官,沐休日本该在家休息,一早就进宫求见,必然有什么机要公务要禀报。

    贺兰敏君跟着女帝久了,也学了女帝那一副万事面前都三分笑的表情。不过她今日一脸喜悦分外真切,一进殿便忙不迭道“陛下大喜,臣刚收到捷报白谷关大捷”

    长孙婧惊喜的站了起来,接过军报仔细阅览。

    贺兰敏君道“左将军用兵如神,将突末汗布尔的大军分散成数支,挨个儿歼灭,又亲自率兵攻打王旗所在,生擒了突末汗布尔。”

    “恭喜陛下”白岳青也笑道,“乌察之危就此解除,大雍在西北面终于少了一个劲敌。”

    长孙婧掂着军报,哼笑道“左韶风拖拖拉拉这么些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还以为他打算和突末汗布尔像对怨偶似的撕扯一辈子呢。”

    “终归是一桩喜讯。”白岳青道。

    贺兰敏君也道“突末汗布尔被除去,剩下的几个部落小国都不足为惧。西北军费开支也可以缩减大半,于陛下推广新法也有许多益处。”

    “现在说这话还有些太早了。”长孙婧道,“子安,你明白这场大捷意味着什么吧”

    白岳青面色平静“左韶风要回京了。”

    “是的。”长孙婧沉声道,“五年了,他终于要来见我了。”

    女帝转身朝殿后走去。

    宫人拉起了厚重的帷帐。一副两丈长,一丈高的巨大地图悬挂于墙上,工笔精致,色彩分明。大雍的山川湖泊、城池要塞,全都被收纳在这一张精细的地图之中。

    地图上又插着小旗,分红蓝两色。西北和东北两处,各插着好几只红旗,如溅在地图上的血珠。

    “阿娘。”长孙萱走了过来,仰头望着地图,“这是什么画”

    “这不是画,乖儿。”长孙婧将女儿抱起,“这是咱们大雍的地图,画着整个国土。你看那一处。”

    长孙婧指着地图西北,“那里就是打了胜仗的地方。”

    “不要打仗。”长孙萱说,“保母说打仗不好。”

    长孙婧笑着亲了亲孩子散发着馨香的头发,“退让从来都不会为你赢得对方的尊重,必要的出击才能捍卫自己的权利。阿娘也不喜欢和人打仗,可是有些仗,你不打,我们就要被别人欺负。”

    长孙萱还太小了,根本听不懂母亲的意思,却是呜呜地要哭出来“我不要别人欺负我们。阿娘我害怕”

    长孙婧和白岳青都是有着一身傲骨的人。这孩子却偏偏多愁善感,胆小柔弱,真不知道是继承自谁。

    “没人欺负我们,萱儿别怕。”长孙婧哄着女儿,“有爹和娘在,这天下就没有人能欺负你。就算娘不在了娘也会找到一个人,好好照顾你一生的。”

    “好端端的,说什么呢”白岳青微微不悦。

    长孙萱止住了泪,注意力又被地图的一角吸引了过去。

    “阿娘,那里是什么”

    长孙婧望着地图西南角那小小的一片蓝色,目光一时悠远。

    “那里是是海。是我们大雍的海。”

    “小东海那样的海吗”长孙萱问。

    “比小东海还要大很多很多。有上千,上万个小东海那么大。”长孙婧道,“海里有岛屿万千,海的对岸有别的国家,海里还有房子一样大的船,和长着翅膀,能飞上天的鱼。”

    长孙萱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阿娘,我要看大船和大鱼”

    “这图上没有。”长孙婧无奈地笑了,“大雍的船早就被烧成了木炭,大雍的海军形同虚设萱儿,终有一天,娘会让我们的船再度扬帆出港,把那一片大海都画在这张地图上。大雍的山河壮美多姿,大雍的海洋也富饶辽阔。这片山和海,就是你将来要继承的天下。”

    不过短短数日,白谷关大捷的消息就传遍了朝野。

    一石激起千层浪。严徽在墨阁里看书时,就听太学生们的争论声自楼下游廊里阵阵传来。

    “咱们哪个没有踏马出征,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左韶风所举,正是天下男儿毕生的梦想。左韶风亲自率兵大破突末汗布尔王旗,那该是怎样壮丽豪迈的场面只恨我不能亲历。”

    “朝中那些抨击左将军拥兵自重,有割据之心的臣工,如今怕是脸都疼了吧左将军分明是一位赤胆忠心的良将,为陛下镇守国门,尽忠职守,功绩赫赫”

    “话可不能说得这么早。”有人不同意,“突末汗布尔等部族在西北骚扰边关已有十多年,左韶风直到今日才将王旗攻下。这十多年里,左韶风在乌察府屯兵自重,整个乌察都快姓左了。陛下不止一次召左韶风回京,他都以西北战况紧急为由不肯回来。”

    “当年天宁之乱,多亏左将军千里率军勤王,击败了叛军,救下了陛下。而且要是没有左将军,谁又能镇守得住西北”

    “呵朝中良将那么多,我就不信找不到第二个可以领兵的武将一个突末汗布尔就让左韶风打了四五年才打下,要不是有意拖拉,那就是他本事不行咯。不仅是左韶风,东北的高东,赫连父子也有做无冕之王的野心”

    学生们一方说武将守国有功,一方则表示各地藩镇有做大之势,双方争吵得不可开交,完全无视了墨阁里不可喧哗的规矩。

    终于有人出来打圆场,道“再过两个月,左韶风就能回京述职了。是非功过如何总结,究竟是赏是罚,到时候看朝中动态,便能知道陛下的态度了。”

    太学里敲响起了上课的钟声,学生们收拾了书本,匆匆离去。

    严徽这才将杯中已凉了的茶倒掉,重新斟茶。

    “太学是朝堂的一面镜子。太学里的争论,便是眼下朝中的争论。”严徽的对面,坐着一位绛紫官袍的年轻文士,正是姜为明。

    严徽感慨道“左将军十八岁从军,二十多年来功勋被身,都是他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我年幼时便听了不少左韶风的英武事迹,和同窗们都对他深深敬佩仰慕。”

    姜为明淡然道“左韶风在民间口碑颇佳,可朝中不少人,却并不买他的账。”

    严徽思索着“左将军如今还是乌察节度使,是救过陛下命的恩人,守护大雍边关的功臣,更是不少百姓心中威武光辉的战神。他的功与过,现在总结还为时过早。”

    姜为明深以为然“陛下已下诏命左韶风回京,顺便押送突末汗布尔上京。左韶风五年不回京,现在回来,想必也已做好了准备。今年夏天,京城的天气想必会有些诡谲多变吧。”

    先帝晚年,旱涝交替,持续数年,各地灾民纷纷揭竿而起,一度导致半壁江山都陷入水火。

    先帝借助各地节度使的兵力,镇压了乱民,又为了奖赏节度使,准许他们子继父职。这一举为大雍各地藩镇的节度使日益做大埋下了祸根。

    女帝登基后,柳怀易便着手削弱各地节度使,但收效甚微。

    直到天宁之乱后,陛下彻掌朝堂大权,这才一改先帝时对节度使代宗实行的姑息政策,接连罢了数位节度使,分割藩镇。

    到今日,大部分节度使的兵权已被收归中央,只剩两家,树大根深,一时还不能动摇。

    这两家,就是镇守乌察的左家,和镇守高东的赫连家。

    赫连斐入宫,正是赫连家向女帝示好效忠之意。

    严徽回想那夜,女帝被赫连斐压制住时,明亮如炽的目光,觉得她对赫连家的这份忠心应当十分满意。

    至于左韶风

    “姜大人可曾见过左将军”严徽问。

    “天宁之乱后,打过一些交道。”姜为明知道严徽想问什么,“左韶风这人,倒是一个雄赳赳伟丈夫,性子挺爽朗,交游甚广。他虽是武将,可也是个文武双全之人,同文人在一块儿,也能对诗合韵,相谈甚欢。你将来若有机会”

    话说到这里便卡住了。

    后宫侍君不便结交外官。姜为明能和严徽这样饮茶清谈,也是看在严徽得了女帝特许的份上,谈的也不过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至于朝堂机务,严徽不问,姜为明也更不敢多说一个字的。

    况且以左韶风的傲慢,定也不屑结交后宫侍君吧。

    严徽豁达一笑“等左将军回朝,陛下一定会设宴款待,我等应当会有机会得见他真容。”

    姜为明感叹道“京城里等着见左韶风的人,可真不少呢。”

    辞别了姜为明,严徽带着借来的几本书返回永和殿。路过赫连斐的院子时,就听门里声乐喧嚣,阵阵烤肉香飘出院墙来。

    陈三良迎了上来,道“郎君,隔壁的赫连少侍从北苑猎了些野味回来,设宴款待各位少侍,也来请了您,只是您不在。那头开宴不久,郎君可还想去”

    “又是酒宴。”朱九青小声嘀咕,“御膳房的人私下都说,自打赫连郎君入了宫,他们的腰包都比往日鼓了两倍,酒窖里的御酿都要被他搬走一半了。”

    赫连斐侍寝归来,宛如英雄还乡,霎时成了明和永和两殿里最炙手可热之人。

    少侍们捧着真情假意前来。巴结攀交的,刺探敌情的,挤满了赫连斐的院子。

    赫连斐本就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今日在院中设酒宴,明日招呼着少侍们去御园里玩耍,俨然有些把自己当做永和殿的主位了。

    能去北苑玩,是少侍中独一份的待遇。赫连斐满载而归,请了御膳房大厨当场炙烤野味,又广邀诸位少侍,显然就是为了炫耀。

    “宫里什么山珍野味吃不到,谁稀罕他那点野鸡兔子”朱九青不屑,“郎君还真要去赴宴赫连少侍抢了您侍寝的机会,整日耀武扬威,看您的眼光都是斜着的。您过去了,他们肯定要讥笑您。”

    “我不去,他们就不讥笑了”严徽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衫,“在这宫中,连东君都得身不由己地去应酬吧。我又算个什么再说,都是男人,与其背后磨牙,不如当面交锋。”

    隔壁院子了,就有人在赫连斐耳边磨牙“严徽的内侍说他去了墨阁,想必来不了了。我看他应该是有意避开郎君的锋芒。”

    “他还整日往墨阁跑”赫连斐一声嗤笑,“陛下不过给了他一个恩典,又没让他必须每天都去报道。不知道他这是谄媚过头,还是真老实。”

    一位姓林的少侍道“这严少侍看着低调老实,有一股土味,可每次都会用点出其不意的法子出风头。哲丹,他这等心眼子多的人,可不能小觑了。”

    这位林彦少侍家中同赫连家有些渊源,只是家道中落,许多地方需要仰仗赫连家的照拂。

    林彦在外庭的时候就对赫连斐很是奉承,昨日游园的时候也没少帮忙,同赫连斐建立几分心腹知己的交情。

    “会出风头又如何”赫连斐不屑,“美人都已在怀了,他还下不了手。这种缩手缩脚的雏儿,陛下才不喜欢。”

    另一个少侍也笑道“白生得那么像柳相君。老天爷给他一张好脸,他却没能用在刀刃上。”

    宋沛在一旁听得心头冒火,故意高声道“严少侍好歹一路闯关斩将,走到了最后一关。不是状元,也算是榜眼了。你们都说说各自在哪一关上落的马。山腰都没能爬到的人,倒去嘲笑人家登顶的,好大的脸。”

    被呛了的少侍们一脸悻悻,却又没法回嘴。

    林少侍对赫连斐低声道“哲丹,这个严少侍为人精明,吃一堑长一智。等他开了窍,再加上会使巧手段,怕会成为你的一个劲敌。”

    赫连斐把玩着一个白玉酒杯,漫不经心地笑道“要是没有劲敌,这后宫的日子过起来才枯燥无聊呢。”

    他进宫,也没想着能和女帝一生一世一双人,恩爱白头两不离。比起男欢女爱,同劲敌之间弦张剑拔的竞争,才是赫连斐更喜欢的。

    林少侍无奈摇头,朝院门望了过去,“喏,劲敌来了。”

    严徽一身雪白文衫,施施然地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入宫不过两个月,这青年已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最初的拘谨已化作了沉稳,一脸憨厚之气也随之淡去,书生的文雅和弄潮儿的矫健在严徽身上奇妙地融合,酝酿成了一种儒侠般的风范。

    严徽的肌肤带着阳光的痕迹,极适合穿浅色衣衫。同是一身白衫,其他少侍不过俊秀清雅,严徽却还多一股硬朗英气。

    赫连斐自己就是豪迈硬朗的男儿,一贯看不起文弱秀气的男子,打心底是更认同严徽这一身气度的。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与自己为敌。

    “严少侍来得正是时候。我正想和诸位商量一件事。”赫连斐道,“今年闰四月,春日漫长,还有半个月才到端午节。届时,宫中会举办龙舟竞渡。我看咱们不如也组成一支队伍,同宫人和鹤翎卫他们一较高下,也让陛下看看我们的风采”

    有机会在女帝面前露脸显身手,没有哪个少侍不乐意的。

    “只是有一事。”赫连斐道,“我使人打听过,宫中的龙舟是小船,只能搭载七个人。我们却一共有十四人。所以我想,在我们中选七位体力强健的儿郎,代表明和永和两殿出征。你们觉得如何”

    少侍们虽然各个容貌出众,可体魄上确实有健壮和清瘦之分。

    但是天下没有哪个男儿肯承认自己柔弱无力的。少侍们议论纷纷,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不甘心落选。

    “怎么选难道只挑身子壮的”

    “还得通水性吧不然落水里浮不起来怎么办”

    宋沛身躯健壮,正洋洋得意,听到要通水性,立刻又蔫了。

    严徽在一片嘈杂声中道“我觉得这些都不够公平。”

    众人的目光聚集了过来。

    严徽道“划船靠的是臂力和腰力,但也更需要众人动作整齐协调。水手不仅需要健壮,更需要灵巧合群。就我看来,诸位少侍单论体力,都是能胜任的。”

    有少侍忙附和道“严少侍出身海岛,在划船这事上是行家,咱们还是听他的好。”

    又有人不以为然“这么说,是要按照严少侍的标准选人了吗可谁能保证他不会徇私”

    赫连斐剑眉一挑“按严少侍所说,这七个人该怎么选”

    严徽不疾不徐道“我看赫连少侍心中已有了人选,对吧不如你选出六个人,我同其余六人一起,组成两支船。以五天为期,各自训练。五天后一较高下,获胜者代表少侍们参赛,如何”

    少侍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好”赫连斐兴味盎然地笑了起来,“只是我选中的人中,本来有严兄你。现在我得另外选一个人了。”

    他将手一抬,指向了沈默。

    沈默剥着松子的手一停,一脸惊愕。

    “就换沈少侍吧。”赫连斐笑道,尖尖的犬齿在唇角一闪,“我已经开始期待五日后的较量了。”

    严徽朝沈默递去安抚的一瞥,向赫连斐拱手“有劳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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