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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风轻缓地吹过茂盛的枝叶, 枝头响起簌簌声, 一阵一阵的传入了东宫的寝宫内, 枝头上有鸟儿在叽叽喳喳的哼着曲儿, 但今羡都听的不是很清晰。
今羡一双桃花眼微垂, 仔仔细细的盯着此刻看着她的严於。
记忆里却忽地浮现了三年前和祁琛的点点滴滴。
记忆里她和祁琛的那段并不美满,甚至不能用平淡来形容, 以至于让她对婚姻有着一种恐惧感。
她垂眸,碰上了严於眼底的紧张, 她樱唇轻抿, 继而低声道“严於, 我不打算再成亲了, 我只想着一个人”
她的这句话一说出来, 严於握着她的手便蓦然收紧了些,她想挣脱, 却又挣不开, 她无奈,低声唤他,“严於”
“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没有忘记他”严於语气很低,像是受了伤的小兽, 低低道“所以、才不肯接受我”
今羡摇摇头, 轻声道“不是的,严於, 我与他之间并没有美满到让我能以忘记他的程度, 他对于我来说, 只是一个逝去了的男人,和我有过关系罢了。”
严於抬眸,今羡又道“所以,只是我个人不想再次成亲,同他没有关系。”
严於依旧抬着眼眸望着她,他能从她的眼底看出她说的实话。
他抿唇,低声道“羡羡,他同你之间并不好,并不美满,我同他完全不同,你不用急着拒绝我,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好吗我等你的答案。”
今羡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看见了严於的那双眼。
她的心忽地一动。
她是早这么想的,同祁琛分开之后,便会自己一个人过一生,但那时候计划中,没有当上公主这个身份,亦没想到会遇见这个温柔体贴的严於。
他和祁琛的性格是完全不同。
祁琛起码从来没有尊重过她的意愿,但严於从头到尾都是尊重她的。
今羡垂眸,看了眼他握住她的手,他或许是因为紧张,手心已经有了细细的汗,此刻正灼热到今羡白嫩的手背上。
今羡忽地轻叹了声,在严於不知道第几次因为紧张而喉结滚动的时候,她莞尔,低声道“好,我答应你好好考虑。”
今羡的话一出,严於眼底立刻溢出了笑。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我等会儿便要搬出去住。”今羡看着严於,道“我知道你担心有心人看见会说闲话,所以我打算住在另一处府邸,不住在公主府,你看可以吗”
严於知道一下子把今羡逼得太紧对他没有好处,他垂眸,忍着不舍,低低的道“好,那我送你去。”
今羡笑着点头。
今羡名下的府邸很多,要不就是赛马会得来的,要不就是严於偶尔送的,要不就是林九买给她的。
她素来是个喜欢安静,不喜闹的,便也没有多加犹豫,选了安国的皇城的快要到郊外的一处府邸,这里没有摊贩,没有街市的闹腾声,但是风景亦是很优美。
今羡看了眼周围,隔壁的那座府邸似乎是有人住进去了。
烛火亮的很光,这里的院子有一个特点,就是有一处特别美的院子是两处府邸共用的。
现在暮色开始沉下来了,昏黄的光洒落了一片,把两座府邸晕染的很是很是美丽。
严於将她平日里要用的东西拿给了随从,继而侧眸对着今羡道“羡羡,等会儿你还得同我入宫一趟,父皇说有事找我们。”
今羡闻言点点头,低声道“那我去换一身衣裳。”
严於道好,继而跟在今羡的身后,今羡无奈,低声道“严於,别跟了,我要换衣裳。”
严於怔愣了下看见今羡走进了屋子里这才回神,继而无奈的低下头笑了。
今羡换衣裳的途中,就一直听阿默在一旁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些什么,一会儿说住在隔壁府邸的人身份似乎不低,周围全是侍卫,一会儿又说隔壁的府邸居然把皇城一条街的府都买了下来,要不是她们的府邸是动不得的,他也要买了。
今羡闻言,只暗叹这人是真的有钱,她随口和阿默调笑了几句,便换好了衣裳。
她走出去,跟着严於上了马车,只是刚去到宫内的时候,就忽然看见了设宴的永乐宫门口伫立了一座撵轿。
撵轿周围都是明黄色,坐垫以及周围的珠帘,都是明黄色的。
严功呈素来节俭,从不会在无用的东西上浪费,像撵轿,他几乎都不用,如今整个豪华的撵轿是谁的
今羡匆匆的看了眼,还来不及细想,耳边便响起了严於温润的嗓音,道“方才我才知道,原来今日是父皇设了酒宴。”
今羡诧异,道“酒宴吗”
严於点头,嘴角微微勾起,脚步已经踏入了永乐宫的门槛,今羡眼眸微抬,耳边响起了严於的声音,道“是宴请炎卿帝的酒宴,说是那日他没有去喝酒,父皇听闻他喜静,今日便设了家宴,也就只有我们几人。”
严於说话间,今羡倒是已经抬起眼眸看向了永乐宫殿内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男人。
他像是特别喜欢穿黑色的华服,胸膛处有一道隐隐的残月,像是缺了一个角,她眼抬的更高,继而看见了男人低垂着的眼眸,以及那不管看了多少遍都不会觉得消失了的周身的阴鸷气势,像是能硬生生的用气势把人逼死。
今羡只匆匆扫了一眼便立刻低下了头,她要是早知道今日严功呈设宴的人是祁琛,她定然是会找个借口推辞掉的。
她如今虽有一张人皮隔着,用这张人皮挡住了所有,但她知道,这男人心思敏感的很,一点点儿的蛛丝马迹他都会察觉到,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直到证据确凿的那一日,他便会让她哑口无言。
就是因为知道这些,今羡方才有些害怕近距离的和他接触。
但人如今已到了永乐宫的殿内,要走已经是来不及了的,她只能对着严於点头,表示她听进去了,继而硬着头皮往前走。
只是不知是否心底里下意识地害怕,她觉得越靠近,越觉得心不安,她跟在严於的身后,坐在了他的身边,只是刚坐下的那一刻,忽地听见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道“听闻你是林九的义妹”
今羡的心蓦然一跳,一张脸色血色尽数褪去,惨白白的,她手心因为紧张和担忧从而溢出了细密的汗,她害怕祁琛是知道了什么,正想着该如何应对亦或者该怎么套出他的话时,却蓦然听见那人冷声道“你放心,我没有打算要找林九的麻烦,只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祁琛话音刚落,今羡便忽地松了口气,看来他是不知道的。
今羡眼眸微垂,葱白的指尖攥着筷子,低声道“那皇上请问,今羡知道的,都如实回答。”
“朕想问你,你既是林九的义妹,可曾知道温初酒”顾归酒冷声道。
今羡心口忽地一滞,听他这个语气,今羡觉得,他像是要把死去的温初酒给抓出来鞭尸那般,她回了神,将这个荒唐的思绪敛去,继而低声道“回皇上,我一直呆在枫林山,自幼便跟着师父,未有见过她,只偶尔听闻九哥哥出去一趟回来便会同我说她的一些事。”
今羡将自己包装成一个一直居住在枫林山的人,如若说不认识温初酒,那未免有些难以信服,毕竟她同林九一道长大,但亦不能说的太过于熟悉,毕竟她还是温初酒的时候,是没有今羡这个人的存在的。
话音刚落,男人低沉的嗓音便响起,道“林九都同你说酒酒的什么”
说什么,今羡愣了,只能随口一道“就同我说她是温家的大小姐,说她酷爱吃糖人,有次她还叫九哥哥给我捎了一个糖人呢。”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听见温家大小姐的那一刻时,眼底划过一抹狠厉,继而不屑的笑了下,今羡诧异,却听见男人道“是么她喜爱吃糖人”
今羡点头,轻声呢喃道“对的,她特爱吃。”
男人似乎得到了答案,没有再问下去,掌骨分明的大手端起了酒杯饮了一口酒。
严功呈和严於一直在一旁听着,见顾归酒没有再问的时候,继而把心中一直疑惑的一句话问了出来,道“皇上,为何您会说找林九的麻烦”
严功呈和林九还是有点儿情意的,他的身子也托林九医治好的,便也没忍住,问了出口。
今羡的视线也跟着瞧瞧的瞥了一眼,心下只道祁琛是否还认为温初酒与林九之间还有那层关系,心中这个念头刚闪过,耳边便响起了祁琛贯来淡漠的嗓音,道“一些误会罢了,昨日碰见林九,解释了便释然了。”
祁琛漠然的态度显然是不想多谈,严功呈立刻主动的岔开话题,继而命人斟酒。
只是今羡却在心中忽地咯噔一声,她和严於假成亲这件事,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林九,如今,祁琛来了,她也没先去告诉他,而是让祁琛先遇见了他。
倒是会让林九无端担忧,今羡想着,明日得要上山一趟。
这一晚,祁琛没有再说话,今羡忽地心安了不少,只是再酒宴的末尾,她忽然听见了一声细细弱弱的声音,很熟悉,又很陌生。
已有好几年没有听见了。
她眼眸微颤,耳边忽地响起了一道声音,道“白白,别跑,皇上就在里头,我送你进去诶诶,别跑,白白”
温白白
今羡垂下的眼眸蓦然睁大,她有多久没见祁琛,就有多久没有看见温白白了。
耳边宫人的声音依旧在响起,都是叫温白白别跑的,今羡的视线跟着四处找寻它的身影,视线触及门槛的那一刻,她看见了白白的身影,门槛太高,它跨不过,但周围的宫人它亦不肯让他们抱它。
它怀里抱着胡萝卜,一双湿漉漉的兔眼一眨一眨的望向了里面。
周围的人不敢上前,生怕扰到了这只兔子。
今羡的视线一直看着温白白,它很爱黏她,有时候祁琛抱它它都会挣扎,一直动来动去,就是不肯,它还爱抱着她的腿,就差开口叫她娘亲,有时候红萝卜多了点,它亦会推一点儿给今羡。
如今,就隔着一个门槛。
今羡是想念温白白的,它在那最后的时光里,给她很多陪伴,比祁琛的要多。
她眼眸蓦然一酸,脑海里蓦然没了任何的思绪,不忍心看它用它那可怜兮兮的眼神眼巴巴的望着她,她下意识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温白白。
周围的宫人见状,低声道“世子妃,温白白认人,除了懿卿皇后和皇上,它不肯给任何人抱。”
宫人的话今羡没听进去,她眼神就只有此刻一直想跳上来却跳不上来的温白白,她走到门槛上,蹲下身子,将温白白一把搂入了怀里,低声道“来,进来。”
温白白乖乖的呆在她的怀里,一双兔眼一直紧紧的锁着她。
似熟悉,又似陌生。
今羡蓦然鼻尖酸了,她看见温白白又把红萝卜分给她一点儿了。
她莞尔,低声笑,和以往那般,轻声哄道“你吃,我不吃。”
她看见一直跟在祁琛身边的随从走上前,听见他惊讶的笑,道“世子妃真是厉害,居然能让温白白给你抱,它可刁钻了呢。”
随从的这句话提醒了今羡,她蓦然睁大了双眼,摸着兔子的手一僵。
糟糕忘了祁琛还在,亦忘了温白白只黏着温初酒
今羡没敢去看祁琛,嘴角一扯,僵硬的一笑,立刻将温白白还给了随从,继而快速的找了个借口,低声解释道“不过是因为我喜欢这些小动物,平时也在枫林山养兔子,它看我顺眼罢了。”
随从笑着道了谢,将一直在他怀里挣扎的温白白抱到了顾归酒的身边。
他伸出手,将温白白抱入怀里,旁侧放着一个木盒子,那个他无论去到哪里都带着的木盒子。
今羡一直垂着眼眸坐在了座位上,继而看见了严於低声的问话,道“你喜欢兔子吗”
今羡点头,撒谎道“我一直有养兔子。”
严於蹙眉,细细一想,嘶了声,道“没有啊,我没看”
“吃东西吧,这个好吃。”今羡打断他,夹了一道菜给他尝。
严於看见今羡亲自夹菜给他,整个人都是美滋滋的,也没再说下去,一口吃掉了。
今羡只能一直夹菜堵住他的嘴,也没敢去看祁琛,也没敢开口说一句话。
顾归酒自始至终的坐在位置上,眼眸垂落,低头看着温白白,温白白怀里抱着红萝卜,视线一直看着坐在旁侧夹菜给严於的今羡。
顾归酒眼皮一掀,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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