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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边是一抹讥诮,我在周府时生死可有谁问过若他真一心寻死,又有谁能劝得过,又同我有什么相干
她肃然,冷冷凝视我片刻问“漪澜,你真是如此心狠爷对你的一片恩情,你便丝毫不念,还是视而不见”
他对我的一片恩情是对我不堪回首的暴行,还是令我对我清誉的侮辱是那一碗被调换的毒药害死九爷性命,还是他无端的猜疑
“恩情”回味着这两个字,我冷笑摇头。
“妹妹,你当真看不出爷的一片苦心吗”她颤声,“原以为最懂爷的是妹妹,如何到了此时还不明白爷的用心”
“若是周怀铭真疑心你不忠不贞,你以为他会只一纸休书打发你走吗你不知他嫉恶如仇跋扈的性子吗他这是将计就计救你出局真正的傻子是我,我跟随他一生,却什么都得不到。我眼睁睁看着无数女人在他眼前分享他的爱,他的心。到头来,他义无反顾去送死,却在临死前精心谋划,安顿了你的将来。让你和腹中的孩儿免于灭门之灾,还为你准备下万贯家财,让你和孩子日后有靠。他不想你为他难过,他宁愿你恨他”
我笑望着她,好奇地看她如何巧舌如簧,舌绽莲花。
她的面色惨白,静静地望着我说“妹妹就没有奇怪过,妹妹回府,爷派人送回妹妹的书籍用物那么重,那些只是单单的书籍吗妹妹翻过没有,那些子孤本古籍中,哪本中不夹着银号兑票那沉甸甸的脂粉香盒中,到底放了些什么”她沙哑的声音呜咽哭啼道,“你看过吗,你看过吗你知道他的用心吗那夜,我亲眼看到爷,关自己在水心斋你房间内,将那一本本书里,夹放银票,再用麻绳精心的捆绑”
难怪,难怪,我在自己的衣衫里寻到了他的锦袍,他的束带,他的印信那么巧合,原来不是意外
我陡然一惊,打量她的眼,难以置信。我不能信她,这难道是周怀铭巧计安排的一出大戏那他既然已经决定放我远飞,如何还要来寻我是慧巧的诡计,还是周怀铭果然濒临绝境
我不去查看从周府带回的行囊箱箧,这本是束之高阁的东西,我漠然道“若是无事,你但可走了。宝儿若无处托身,就放在我这里也好。”
旋即,我慨叹一声“往事已矣,我心如止水,难起波澜。如今一心嫁为人妇,不记往日恩怨。五夫人好自为之吧。”
我起身,吩咐小鱼送客,自己去了内宅。
我一夜未眠,直待夜色阑珊,窗外沙沙的声音如细雨一般,吵得我无法入眠。我披衣起身,一地玄霜,寒意透背,推开窗,一股凉风袭面,夹杂着冰渣般的雪花,竟是下雪了。
我的动静惊醒了小鱼,她迷蒙的声调问“小姐,这是怎么了炭火灭了吗”
她翻身而起,我笼起烛火,吩咐她说“秉烛,随我去厢房查看那些周府发来的书箧。”
小鱼打量我片刻,确认我不是梦魇,才讪讪地问“小姐,深更半夜的,明日吧”
我摇头,不查个清楚,我定然无法安睡。
我披衣起身,掌了灯步下绣楼,小鱼急得喊我“小姐,等我,小鱼去伺候小姐。”
一路踩着咯吱咯吱作响的楼梯奔下。
夜色凄冷,碎不是冰天雪地,南方的冬日更有一段蚀骨的潮寒。
厢房内高高低低的许多樟木箱箧,高高低低的码放。
我顺手撕开一个封条,打开看是一箱子书,麻绳横竖两道捆绑得齐整,我迫不及待地扯开那麻绳,将那书籍抖落,果然翩然落下一张发黄的纸。我颤抖了手拾起,借着灯光一看,不由一个寒战。果然,是京城恒顺祥票号的银票。我忙得再抖落几本书,一张张的银票落处,千两、数千两,数十两,至万两,银票不等。人说周怀铭腰缠万贯,果然名不虚传。我急得打开一些箱箧,首饰盒子里多了许多珍玩珠宝,价值连城,箱底夹层中有一盒盒码放齐整的金砖。我的手灼痛般不敢再碰,眼却被这珠光宝气灼伤得不忍再看。周怀铭,他这是何意
晨曦微透窗户时,我痴痴的坐在厢房里,守着这些箱箧发呆。
门外传来谢安大哥的声音“澜妹,是你在里面吗可是有何不妥”
我摇头,我该如何对他说,我该何去何从
“小姐,小姐,不好了”乳娘的声音响在门外。
谢安问“这是怎么了”
“那,那周府的五姨太,哎,她从客栈,一步一跪,一步一磕头,磕得满头鲜血淋淋的,雪地里,就这么一路跪磕到咱们门口,比拜佛都虔诚真真是头破血流,只要见小姐一面她说,若小姐你不肯同她回去,她就死在这里”
“小姐快去看看吧,要出人命了”乳娘的话音发颤,惊惶失措。
“澜妹,你莫慌,我去看看。”谢安说,他才欲离去,就听到一阵丫鬟们的惊呼惨叫声,旋即传来五姨太颤抖的声音,牙关瑟瑟打颤。
“澜儿妹妹,你出来你出来,我给你赔罪,是我该死,我给你叩头赔罪”五姨太慧巧,是她闯了进来。
我唇角抽搐,此刻心如刀绞,苦不堪言。她来了,我更何去何从呢
母亲哭泣着劝慰“五夫人,你便去吧。我家澜儿,同周大人无缘。她人不人鬼不鬼的回来,魂儿都死在兴州了。如今只剩这血肉之躯,就算你可怜可怜老身我,放了她一条活路吧。”娘的哭泣声,便听众人惊叫着“太太,太太”
我慌忙推门而出,见母亲也痛哭流涕的跪在雪地里。
“娘”我惊呼一声,上前搀扶苍老无助的母亲,不想她风烛残年,受我之累。
“滚滚出去”大哥的痛骂声,抄起一根门闩进来,指着五姨太的鼻子骂“周家没有一个好人你假惺惺的猫哭老鼠,又要如何害我妹妹你再不走,我打你出去”
“哥哥”我拦住着兄长,转身劝五姨太慧巧,“你去吧。前尘已断,不必纠缠。我去了,也劝不动他,何必徒增尴尬。他有志学屈原伍子胥,你便成全他青史留名吧。”
我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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