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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是来瞧瞧,您的断腿如何了。”
叶家老七也是极聪明的,他从玉歌那里多少知道一些事情,再加上他十四叔对洛书的态度
主要原因是他相信,他家小十四叔不是个断袖
叶七尴尬的看着两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呆站在门槛上。
洛书轻咳一声,“七爷,您来是进来吧。”
叶沉似笑非笑,指了指,“你挡光了。”
被嫌弃的叶七爷,带来一个消息就赶忙撤退了火拼区。
他才不要在那里碍他十四叔的眼呢。
洛书拿着那几张纸,纸张之上写的正是那几行诗句。
叶霁带来的消息,与桐城凤栖阁分部有关。
据说半年前阁主走火入魔后,失踪不见,昔年盘根错节势力庞大的凤栖阁瞬间分为三股势力。
凤栖阁下分雾月,清云,凌霄三个分支,其中雾月门下是由掌门师叔苏小晚执掌,清云,和凌霄两门由阁主亲传弟子执掌。
苏小晚一直与阁主不睦,此番阁主失踪后,她执掌凤栖阁大权,但清云凌霄两门属阁主嫡系,自然不会服从于她的管教。
私下里也是暗中挤兑,而苏小晚的老巢正是在桐城,清云门门主半年前同阁主一同失踪,至今没有找到下落。
只剩下凌霄一门。
而这凌霄门专司情报,平日里极少参与阁内的事务,除了阁主与几个贴身侍女之外,极少有人知道凌霄门主是谁。
故而只剩下清云与雾月。
而前几日,清云门里最有竞争力的两个弟子死于山林,新任门主继任,上任之后,便彻底与苏小晚翻脸了。
现在凤栖阁内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消息准备来说的确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洛书听到凌霄门门主身份神秘时,忽然眼前涌现一个人的样子玉歌。
不错,她始终记得当时玉歌曾告诉过,季飞的身份时,说过半年前因阁中内乱,接不到阁中消息,以至于如今人都滞留在她府上。
而玉歌这女子身份成迷
难不成
洛书道“我去趟语春苑,好好差伤吧。”
说罢转身离去。
“唉”
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洛书顿住,回头一瞧,见叶沉可怜兮兮的望着她,“那你明天记得来给我换药”
洛书没忍住,笑出声来,“知道了。”
长安街。语春苑。
有琵琶声缓缓传出,杯盏相撞,觥筹交错。
一坛价值千金的百年陈酿,一曲美人细腰丰乳肥臀的西域舞姿。
醉生梦死,饮酒作乐,曲罢舞歇,美人在怀。
还有什么地方比此处更合适做刺探情报的地方呢。
她站在门前,想着第一次见玉歌的场景。
初次见面,她就已经可以道出自己的信息,知道自己的底细,甚至知道自己入长安的目的
而那时,自己不过是才入长安城几天。
这般情报的效率真是令人咂舌。
那时她只知道这女子不简单,却没想过,她会是江湖上谈之色变的凤栖阁之下一门之主。
吱呀
二层雅间的门打开了,随着一声金钩琳琅声响,穿帘入户的乐声,徐徐而入。
玉歌微笑的屏退左右,“你来了。”
洛书笑笑,坐在她对面,“有点事情,需要找你。”
玉歌拿起桌上的乌金梅花自斟壶,给她倒了一杯,“尝尝这是去年酿的桂花酒,昨儿刚从树下挖出来的。”
洛书笑而不答,一杯饮尽,“不错,味道很好。”
“什么事,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我想知道在你门中,蓝鹊与谁走的最近,而城隍庙那次,究竟是谁将她带走的。”
玉歌拿着酒壶的手一动,些许桂花酿洒了出来。
她细长的眼角微微一动,抬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你知道了”
洛书道“只是猜测。”
玉歌缓缓放下酒壶,一笑,“早知道你聪明绝顶,只不过没想到你知道的会之快。”
她悄悄放下南窗下的竹帘,隔绝了屋外暖阳。
阳光稀疏的透过帘子,洒在她的脸上。
她眉宇清朗,蛾眉琼目,隐隐生出些霸气来。
“那日,带走蓝鹊的,是我门中人,但她身份特殊,我不便透露。”“几日前,我得到消息,蓝鹊死在了流放之地,但探子却未能找到尸首,我怀疑她根本就没死”
玉歌低头叹了一声,“我知道,但人不是她杀的”
洛书心中一惊,倏然抬头,对上玉歌的眼睛,“你知道凶手是谁对吗”
玉歌不答,转眸看向一边。
洛书继续道“玉歌,你很聪明,你不愿意对我撒谎所以你的眼睛看向别处,你怕我从中看出端倪,所以不愿意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玉歌抬眼望了望她,终叹一声,“是的,我不愿意对你撒谎,但也不愿意说出真相”
她如此坦荡,倒让洛书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彼时有风吹开窗帘,隐隐有凄凉的女子之声飘进来。
唱的词竟不是当下流行的小调。
“寒岁识凋松,贞物知始终,颜丧改华客,仁闲别士行。”
“士行至岁寒,松凋至贤仁,仁贤至凋松。”
“周风兴自后妃,邵伯窈窕淑姿,楚樊厉节中围,卫女河广思归”
唱到最后一句时,她恍然一个惊雷,最后一句何其熟悉阿。
转头问道“她唱的这是什么”
玉歌透过窗帘看了一眼,半倚靠在墙角里,怀中抱着一个破琵琶在路边卖唱的盲女,“唱的是前秦苏蕙的回文璇玑。这几句是紫书读法里的句子。”
“回文璇玑”
玉歌笑中带些苦涩,“苏蕙有丈夫窦涛,是前秦苻坚名下的一员大将,镇守襄阳,因苏蕙性急,善妒,遂去宠爱一名妾室,赵阳台,苏蕙很生气,不愿意与窦涛去襄阳,窦涛带着赵阳台走了。”
“之后的几年里,苏蕙有心悔过,写下八百言的璇玑图,纵横反复皆为文章,才情之妙,超古迈今,她将此图送与襄阳,窦涛看后心生愧疚,将赵阳台送至关内,重迎苏蕙入襄阳,两人白发终老”
末了。
玉歌叹了一声,“只不过这天下的男人,喜新厌旧才居多,又有几人如窦涛一般。”
洛书道“这曲子流传很广为何我是第一次听”
玉歌道“这曲子多是闺中幽怨,极少有女子愿意唱,恩客们不愿意听。”
洛书忽然话锋一转,“她是宫中人对不对,身份地位崇高,极受重视。”
“是”
她话锋一转,突然又回到了案子上来。
玉歌一时没反应过来,当话说出口时,低头无奈笑笑。
“或许她幼年时遭遇了家庭变故,父亲在高中之后抛弃了她们母女二人,像所有的狗血桥段一样,母亲得病,因没有钱,不治而亡,她被你阁中人所救,经年之后,送到了皇宫”
玉歌半垂的眼眸动了动,“为何会是她家中变故而非她被抛弃”
洛书清凉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末了倏然一笑,“若是她被抛弃,那么入宫后,就完全是颠覆性的身份地位了。”
玉歌并不看她,目不转睛的望向窗外。
“她是可怜人。”“她也是个可怜人”玉歌漆黑的双眸看向窗外衣衫褴褛的女子。或许在多年前,她也曾是别人的羡慕的娇艳女子,也曾是父母亲头上的明珠。奈何遇人不淑,所嫁非人才会到如今这般沦落街头卖唱,温饱不定,孤苦无依。洛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觉心头一痛。徒生出些许悲凉来。若有有情郎,谁愿如此。末了,她缓缓开口“若仅是如此,那么她只需杀该杀那一人,何故后来那十条人命都要夺去”玉歌沉默。“蓝鹊是你情报司里的人,死的那十个三品以上的高官,又都是男人,如此,你有什么解释吗玉歌。”洛书目光炯炯,盯着玉歌。片刻之后。她叹了一声,“不错,她做的这些我都知道,但却无法阻止,那些男人确实可恶。”“之前的事,我可以不管,但郭副使,并非她们口中的负心之人,为何要杀他。”洛书想起郭维父亲脸上沧桑的皱纹,胸中憋闷。在叶沉信给的消息时,已隐隐知道一些死去的官员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劣迹,但郭维不同,他一心沉迷占卜之术,除却一个还未过门,便已死去的未婚妻之外,并没有做恶。玉歌将她冷漠的审视看在眼里。“蓝鹊虽是我情报司里的人,手中掌有一支情报网,倘若她要去查谁的资料,易如反掌,况且,她现在已经从凌霄门除名。”“她现在在宫里”“是”“那苏小晚呢,她为什么杀郭维的未婚妻”玉歌长舒一声,“南山师叔的事,比较特别。”她说到特别两字时,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特别”洛书忽然脑中涌上苏小晚那张不辨雌雄的脸。难不成,她是她想了想,方才道“我听说你门下众人极是神秘,与阁中众门徒不同,因身份特别,所知人并不多,为何蓝鹊会与苏小晚勾结。”玉歌笑了笑,“我凌霄一门虽是凤栖阁分支,却只受命于阁主,为了保护阁中秘密,阁中传下来的密令全数单线。许多事情,我也只是知道一部分。蓝鹊在入我门下时,曾被南山师叔所救,因其根骨不佳,学武受限,便送到我这里,你说,对于一个这样救命之恩的人的要求,她会怎么做。”她说的这个“她”,是指蓝鹊。关于蓝鹊的身世,她之前所了解的一部分是真的。薛城将她囚禁了几年,被苏小晚所救。那么郭维的死,到底与前十桩案件一样,还是临时起意,又或是苏小晚的报复呢。回去的路上,洛书一直在想。陈韵,郭维,苏小晚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而真正的执行者,与蓝鹊难道真的是单单执行苏小晚的命令吗四年前死去的那些官员,与苏小晚究竟有没有关系这种既不属于情杀,也不属于愁杀,仅仅是凶手变态心理起了作用的案子,突破口究竟从何处寻“在想什么这样出神”一双玄色龙螭靴映入眼帘。洛书一抬头,正对上多日不见的赫连玦。他眉目舒朗如关山明月,带一股天地间浩荡男儿之气,这一身玄色衣衫竟然穿出如此大气之感。透过他宽阔的肩膀,洛书看见他身后站了一个中年男人。那男子眉稍眼角都带着慈祥之色,只不过常年受西北风沙的脸上,已生出些浅浅的皱纹。中年男子看她的神色,竟然出奇怪的熟悉。她对着那人浅浅一笑,随即恭敬又疏离的退后一步,“赫连皇子。”赫连玦将她的疏离现冷漠看在眼里,眸中痛意更盛。自入长安城以来,两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话都说不了几句,就被她生生打断她究竟是真的忘记了,还是赫连玦将心中那个疑问压下,看她的目光更加笃定。“下个月初,我就要回燕京了,不知下次相见,何年何月。”洛书心头一惊,想到之前叶沉曾说过,金国使者会等到六月或七月才离开长安,而如今才二月中,难不成要提前了,还是金国内发生了什么“下个月初这么快”洛书惊问道。赫连玦见她的惊愕看在眼里,浅浅一笑,低醇的嗓音如同西北关外的风吹过大漠之上的风沙。“燕京出了些事情,我需要回去除理,
最多三个月,我还会再回来。”洛书看他那副样子,心知这家伙肯定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但又不知该如何接话。她对赫连玦的印象并不太坏,表面上看上去是个谦谦君子,但实际上实际上能在金国一众龙章凤姿的皇子里脱颖而出,一举夺位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呢。她心叹,都有自己的难处,前世已矣,原来的洛书不管与这人有何种恩怨,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的她,只想秉承着心无旁骛的精神,查案。一日找不到云州城破的真凶,就不能将他与凶手划上等号。她抬眸迎上赫连玦的眼睛,竟发现他双眸竟然中琥珀色的,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还有一丝意味不明的东西。洛书一笑,“若皇子不嫌弃,在下愿做东为皇子送行。”赫连玦道“但凭洛大人吩咐,不过艳俗吵杂之地洛大人定然不喜欢,不如去洛大人府上如何听闻贵府后院一条曲水流觞亭,长安人好饮酒赋诗,我一直想见识下,奈何没有机会。”洛书眼角一抽,心想,我怎么不知道后院哪里有什么曲水流觞亭呢。上次你想去赏梅花,结果和叶沉那家伙到我家后院打架斗殴,赔了几十两银子不说,还挂了彩。赫连玦见她脸色古怪,知她心中还在为上次除夕之事心有余悸。他赶忙举起双手,“这次保证不打架斗殴。”洛书见他一本正经,不觉得失笑。“好,就明日吧。”刚一进门,便见小桃兴奋的跑出来。“大人,你官复原职了。”洛书笑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桃道“晌午的时候就回来了,听说你去了楚王殿下那里,宣旨的太监一开始还想将你找回来,一听您在楚王那里,也没敢吱声,象征性的念了一遍留下旨意让你谢恩就窜了,哈哈。”洛书拍拍她的脑袋,“外祖母的身体好些了。”小桃点点头,附耳低声道,“小姐,你给的那块玉佩还真好使,果然是医圣的手谕,两日未到就有人亲自上门,并且送来了药,外祖母吃了见好,托我谢你。”原来小桃临走前,洛书想起了伯颜之前所赠与的玉佩,想到他医圣之名在外,起死人,肉白骨的名号,定然也不是浪得虚名,只是将那东西给小桃,若能找到他名下的医馆,则将此物递给那馆主瞧瞧便是。没想到还真能将老人家治好。洛书想着若有机会再次他一次,定然要好好谢谢他。小桃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赶忙拉着她转了一圈,“哎呀,都怪我,不该在这时候离开你,听说楚王殿下摔断了腿,你没事吧。”洛书被她绕的头晕,心想这丫头可真是后知后觉。“没事,不过遇到一点小麻烦,没伤着。”小桃一脸劫后余生,仿佛那日遭遇袭击的人是她一般。“还好还好,否则我岂非要一辈子心之有愧了。”洛书原本有些晦暗的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揶揄道,“心知有愧也没见你少吃呢,我看你又胖了。你的夫君以后要多赚钱才是,否则岂非被你吃穷了”小桃一听哈哈大笑,忽然压低了声音“放心,小姐有财主呢,吃不穷的。”洛书知她打趣自己,也不做理会,径直向屋内走去。春光柔软如匹练一般倾泻在西窗之上。碧纱窗上,映着点点欲开的梨花,有阵阵香气扑鼻而来,自那光影斑驳里,有人浅笑的坐那里,单手执棋,含笑不语。那人红色宽大衣袍,随着穿帘入户的春风,微荡。他听到门外声响,抬起头来,烟飞飞逝的双眸,笑意微涟,展眼间,窗外春光瞬间失了颜色。这般魅惑至极的容颜阿,如遗落人间的谪仙。他放下那棋子,对着她招招手,“过来”洛书看了一眼他腿上的带子,缓缓上前。有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生根,如同此时发酵一般的空气,连穿窗入户的梨花淡香,都充斥着微醺的味道。“你不好好在府中养伤,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不知何时,那句“殿下”,变成了“你”她站在他三步远的地方,俯视着他。叶沉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再次招手,示意她上前。洛书无奈,只得再靠近一步。叶沉孩子一般的拉住她的袖口,摇啊摇啊。
“半个月后在木兰围场,皇兄会带着皇室宗亲去春闱,你,陪我去好不好。”
洛书道“是你让陛下对我官复原职的”
叶沉一笑,拉着她坐在身边。
“不是,是他自己知道你在查郭副使的案子,才下的旨意,不要把他想的太简单,陛下没有你想的那般昏庸。”
“好,不过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等我处理好这件事情,就陪你去。”
“可是查到了什么老七说你脸色不太好。”
洛书想了想,自己回来的时候见到叶霁了吗好像没有呢。
“是找玉歌确定了一些事,不过现在还有一些东西没有缕出头绪,或许很快会有结果了。”
“需要我做什么”
某人觉得让女人在前面冲锋陷阵,自己活的像只米虫,有点不太好意思呢,腆着脸问了一句。
洛书想了想,“能不能入宫查个人”
“谁”
“蓝鹊”
“你是说她炸死入了宫”
叶米虫虽然这几日懒得要命,但关键时候脑子转的还是可以跟上她的速度的。
“我怀疑,她就在宫里,隐藏在某个人身边,或许,对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一个箭步窜到了书桌前,翻出那一沓子资料。
找到了第一个死者。第一个死者,梅江怀,四十岁,正一品,户部尚书。死于隆庆十三年,正月十五。发现尸体的时间
诗句是怀叹嗟,伤中情;君无家,朗镜明。
“姓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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