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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庄蹻率兵用投石机砸沉了秦军的水师后,白起便亲自率领中军驻守在江北岸上,庄蹻不敢再贸然出战,两军依旧隔江对峙。而白起派出的左、右两翼骑兵继续在江淮之间开疆拓土,庄蹻却只能守在江水之南眼睁睁望着大楚疆土一片片丧失,心中痛苦难当。直到赤鼻奔赴前线劝服他同楚军联合,从南北两侧共同夹击秦军时,他一直在等待的契机才终于到来。
黑神跟随庄辛奔赴陈城去了,庄蹻身边的得力助手便只剩昭华、憨鱼与庄鼠。为了半月之后向白起发起总攻,庄蹻给昭华与憨鱼安排了繁重的军务,两人各自去忙了。自己则领着庄鼠在中军大帐内外折腾不停,因为他在亲手制作一片大旗。庄鼠帮着他拆了一顶营帐,用青铜剑裁割成大纛般的形状后,再抬入中军大帐内,庄蹻用大笔在上面写了“平原”两个大篆,又在四周绘制上蟒蛇图案,最后再缝上彩色飘带。庄蹻所做的这一切,庄鼠都在疑惑观望着。
经历一昼一夜,旗面总算制作完成,庄鼠又帮着庄蹻将旗面抬到中军帅旗下,用写着“平原”二字的旗面替换了“庄”字帅旗。当“平原”旗帜在秋风的吹拂中缓缓升起时,远近兵士无不感到惊讶,庄鼠终于忍不住了,惊奇问庄蹻“为了攻伐秦军,大司马率军同楚军联合这一战略兵士们能理解,可大军为何要改变旗帜兵士们甚是不解哪”
庄蹻仰望着风中飘荡的旗帜,泪水盈盈,半晌,才语重心长回答庄鼠“屈原先生名平,字原,这平原二字,乃是为了纪念屈原先生。先生之恩,天覆地载,没有先生便不会有庄蹻,便不会有会稽郡这二十万精锐之师要让全军兵士们永远铭记先生之恩,从今往后,大军正式改名为平原军”
“原来如此,”庄鼠一阵唏嘘,“这平原军来得实在感人哪。”
“人活一世,必须重情重义,不然便与禽兽无异了。”
“大司马教诲,庄鼠谨记之”
此时,赤鼻挎着一个布囊从身后的营帐之间走来,望着庄蹻新做的旗帜在风中飘展,甚是欣慰。捋着花白的胡须走到旗帜下,轻咳道“凡物不平则鸣,四海广平曰原,平原军,好名字啊”
庄蹻忙躬身施礼“师傅,弟子改旗易帜,只是为了纪念屈原先生”
“乱世情义,浓烈而珍贵,老夫岂能不明白。”赤鼻赞道,“所谓大道废,有仁义,国家昏乱,有忠臣,三闾大夫愤然离世,还有你继承其精神,此生无憾矣”
“忠义在心,永世不敢忘怀。有了新旗号,先生在天之灵也会保佑我军,我军必然旗开得胜,将虎狼之师赶出楚国”
“善哉,你能以忠义之道治军,兵士必是忠义血性,剑戟必是所向披靡。”赤鼻说着,从肩上的布囊中摸出一卷羊皮,“老夫就要回会稽城了,还有一卷奇书送给你。”
庄蹻晃眼一看,立即激动起来“阴符经弟子听
过此书,却无缘得见哪。”
“这阴符经相传为轩辕皇帝所作,虽只有四百余字,却包含了天地之道、为政之道、君臣之道、创守之道、生克之道与互动之道。老夫去岁见了庄子,他将这羊皮卷赠给老夫作为期颐之年贺礼。师傅老了,没有心力再琢磨这些天地玄机了,终于等到这个契机,今日就将此书转赠给你吧。”言讫,赤鼻将羊皮卷依依不舍递给了庄蹻。
庄蹻急不可耐接过羊皮卷,展开,激情诵读起来,其词曰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天有五贼,见之者昌。
五贼在心,施行于天。
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
动静。
火生于木,祸发必克;奸生于国,时动必溃。知之修炼,谓之圣人。
天生天杀,道之理也。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三盗既宜,三才既安。故曰食其时,百骸理;动其机,万化安。人知其神而神,不知其不神之所以神。
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
其盗机也,天下莫能见,莫能知。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轻命。
瞽者善听,聋者善视。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三返昼夜,用师万倍。心生于物,死于物,机在目。
天之无恩,而大恩生。迅雷烈风,莫不蠢然。
至乐性余,至静性廉。天之至私,用之至公。
禽之制在气。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于害,害生于恩。
愚人以天地文理圣,我以时物文理哲;人以愚虞圣,我以不愚虞圣;人以奇期圣,我以不奇期圣。故曰
沉水入火,自取灭亡。
庄蹻囫囵吞枣似地一口气读到最后,喘着粗气道“弟子少年时流亡巴山,便听巴山野老提到过此书,说研读透了能懂得富国安民之法,能掌握强兵战胜之术。一饱眼福之后发现此书确实精妙,内含治国方略、养生之道以及兵法战术。然则,弟子尚不知何为阴符耶”
赤鼻笑答道“阴者,命之宗也,隐微难见。符者,命之本也,妙合大道。天机暗合于行事之机,为阴符之根本。唯深微而能烛照,谓之阴。唯变通而无羁,谓之符。烛照以心,契合以符,阴符之意尽矣”
“阴符经微言大义,弟子愚钝,得慢慢琢磨了。”庄蹻爱不释手卷起羊皮卷,才迟迟深躬道谢,“感谢师傅赠奇书。”
“深微烛照,变通无羁。”赤鼻说着,将庄蹻与庄鼠的两双手拉来搭在一起,又指指头顶猎猎作响的旗帜,郑重嘱托道,“去征伐吧,若不为一个伟大理想
献身,生命便毫无意义愿你们在屈子精神引来下,开创出一个太平世道来”
“谨遵师傅嘱托。”两人点头应了下来。
赤鼻又拍拍两人的肩膀“溪儿即将临产,老夫得赶回会稽城照顾她了。”语罢,毅然转身离去了。
庄蹻想追上前去道别,却顿感双足有千斤之重,挪不动半步,只能站在猎猎作响的旗帜下,痴痴望着赤鼻远去的背影。耳畔回响起与若溪分别时说过的话“若诞下男儿,就随我征战沙场;若诞下女孩,就随你隐居山庄”虽不是死别,却尝尽了生离的无限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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