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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世宗本是带着满腹疑问踏入彰茂宫，当他看到贤妃满眼泪意迎上来时，他便什么话也问不出了。
“臣妾参见皇上。”贤妃止步在秋世宗面前，缓缓一拜，满腹委屈藏在这六字上，她垂着眸子，任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
“你先起来。”秋世宗伸出双手去扶。
贤妃将头垂的更低，她哭声半隐半现“臣妾无颜面对皇上，便让臣妾跪着吧。”
“怎么了，绛儿醒了吗”秋世宗眉头微微一蹙，心中后怕，难道真真应了他的猜想。
贤妃咬唇摇头，声音微带哭腔道“皇上有人要害绛儿，是臣妾无能不能护他周全，才至他落得此般地步。”
秋世宗听言，心中暗暗长出一口气，他道“起来，进来说话。”
贤妃微抬眸，秋世宗已错开她大步走进殿内。
贤妃低应一声，起身跟上“是。”
殿内，宫人替皇帝撩开帘子，秋世宗进去瞧一眼秋绛，人还未醒，面色着实不好看。
秋世宗在里头并未多待，便出来了。
贤妃一阵梨花带雨哭诉着，归根于底，竟说到了皇子夺嫡之争上。
“你是说，有人蓄意谋害老三”秋世宗眉头皱的很紧，他问。
贤妃点了一下头，很快便又摇头道“臣妾不敢妄言。臣妾生的儿子，臣妾最为清楚，绛儿绝不是这样的人，他最喜诗书，人又恭孝，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府中妻妾和睦，他又怎会对幼女感兴趣”
秋世宗沉默不语。
他不敢断定贤妃所说句句属实，也不敢相信这一切和秋绛真的有关。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因他是皇帝，他们对他所说的话皆是经过深思熟虑，句句斟酌，才会入他的耳。
“皇上，您一定要为绛儿做主啊，万不可让绛儿平白无故受冤呐。”贤妃眉眼含泪，单手拿着绣帕试泪，手腕上露出一截翠绿色的翡翠镯，随着手臂轻轻晃动。
“朕知道了。”秋世宗沉声一句，起身往外走。
贤妃起身恭送。
待秋世宗的仪仗走远后，贤妃屏退身边众人，只留下一个年纪不大，衣着利索的嬷嬷。
她眸中泪意褪去，闪过一丝寒意，她抬手，兰花指在红唇中划过，轻轻比划闭嘴的手势，她轻声道“今夜之后，本宫要这疆壁国再无此人。”
“是。”一侧的宫人低头应声。
大理寺，停尸阁。
北晚手指捻起未燃烧柴木上的积雪，眸子渐渐凝注。
这么大的雪，柴火都是湿的，停尸阁旁边的柴草是如何自燃起来的
“铃铛姑娘，你过来一下。”段葭在停尸阁绕了一圈看到北晚目光凝视，在查看柴木上的积雪，他没打扰，便唤了一旁站着的铃铛。
“北大人，我过去一下。”铃铛报备道。
北晚点了一下头，目光仍凝在积雪上。
上次牢狱中就已出事，本以为涉事人已不在大理寺。
如今看来大理寺中的内鬼不止一两个。
若是有人故意纵火，火烧停尸阁，若纵火人跑了反倒好查，可若没跑此人便一定还在大理寺。
北晚身后突地响起一阵细碎声。
“谁”她转过身。
锋利的匕首，刺破衣料，扎进皮肤，原是消无声息的。
北晚甚至来不及躲避，她看着胸口的匕首刺进身体，再拔出来时，匕首上满是她的鲜血。
她忍着剧痛，上前一步，一手掐住蒙面人的脖颈，人还未张口审问，身后有人捂住
她的嘴巴，胳膊被人从后钳住。
她的手松了蒙面人。
匕首顺着方才北晚心口的位置，再次刺来。
这过程仅短短瞬间，她却觉过了许久。
直到她再也无力气挣扎，身子重重地倒在雪地里，一旁火光升天。
北晚已分不清，她的脑袋是被重器砸打，还是被人脚踢打。
眼前天昏地暗，世界颠倒。
“什么动静这么吵”
临近结束，她似乎听到宋允席询问的声音。
那些人慌忙逃跑，匕首还扎在她的身上。
又听到铃铛哭喊着她“北大人，你怎么了”
听到太子秋诀愠怒的责问。
她的手蜷曲在一起，落在洁白的雪地中。
秋诀拾起她的手握着，仅管那宽厚的手掌温暖如春，她却渐渐没了知觉。
这一生似乎极其漫长。
要走过多少春夏秋冬的更替，要遇到多少人才肯有一个完满的结局。
她总觉得缺憾。
缺憾是，自北山那场大火后，她从未为自己好好地活过一日。
缺憾是，她好像亏欠了，他对她的好。
她还未来得及偿还。
“晚晚。”秋诀抱着她，满手是血，怀里的姑娘脸上渐渐没了血色。
他额头青筋暴起，命令道“封锁大理寺，抓刺客”
命令传达下去，围观的人很快动了起来。
大理寺瞬间乱成一团。
“传太医”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围着的人反应过来，慌忙去找太医。
秋诀抱着她从雪地中起身。
身后大火滔天地燃着，烤的人脸颊炙热。
他看着怀中的姑娘眉头轻蹙，低声责怪道“怎地连这般警觉都没有，身边怎也不留个人陪着。”
末了，他又微声道“是我没护好你。”
他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衣料，血从他指缝滴落。
天策府正司在大理寺遇刺，这一消息很快传到宫中，秋世宗特派太医院院使许展从宫中赶去大理寺为北晚医治。
帘外，其他闲杂人等已被宋允席打发出去。
只留了宋允席、秋诀、段葭、许展四人。
许展将北晚的情况大致一说。
众人缄默片刻。
“她多久能醒过来”秋诀问。
许展眉心皱着，斟酌片刻道“回殿下的话，北大人脑部受了重创，能否醒过来，便要看她的造化了”
秋诀心口一窒。
像是被人拿着不太锋利的刀尖，戳着心窝。
许展欲言又止，看着秋诀一脸重色，最终还是将后话说道“北大人身上的刀伤靠近心脏，再加之伤口之深，失血过多，臣怕”
秋诀冷声打断道“我要你保住她的命。”
“臣”许展攥着手心，宋允席冲他微微摇头，他只好道“会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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