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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长夜漫漫、谁人安我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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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师傅,是对于一个人的尊称。

    在北城郊边,至今仍然保留着一个传统的打铁铺,所用的工艺仍然是原汁原味的纯手工,但是制造出来的东西,却是格外的精致与靠谱。

    铁师傅本身并不是姓铁,只是他在这个地方呆的太久,又是一直从事这个行业;再加上地方方言的缘故,一来一往的,人们为了方便,也是出于一种对铁师傅手艺的肯定,这件称呼也就这么渐渐定了下来。

    在这个地方,虽然身为一个打铁匠,这样一个很平凡的职业,他却是内心有着无上的荣光

    那天的夕阳已近时。

    天边的云彩带上了淡淡粉红色,亮丽,但是又不显突兀。

    此刻在平常叮叮当当的屋里,却呆坐着一个老人。

    他脸上皱巴巴的,但是眼睛却是格外的有神。在他看向一样事物时,就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那是一种对于生命的热爱;也是一种对生活的热爱。

    他用那只粗糙,手背青筋暴起,已经有了皱纹但又充满力量感的手,轻轻的拂过手中的刀锋。

    这把刀是他的得意之作,也是他的封山之笔。

    刀并不长,如果连着刀柄,约莫九寸。只是整柄刀却是有着一定的弧度,就像是一条弓起身子的蛇。整个刀身,在夕阳下,也是泛着一种迷人的光。

    本来以铁师傅的身体,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家里的儿子也是劝慰他,以他们现在的经济,并不需要这么卖力的干活。何必这么费心费力的再弄这样一柄看起来只是工艺品,却又没有实际意义的刀。

    但是他拒绝了儿女的阻劝。

    因为要他制刀的人,令他非做不可

    这个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他家中。那是一个身穿着黑色斗笠的神秘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年轻人,但语气中的态度,却又是显得极为苍老。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又是自相矛盾的一件事啊。

    可是这么多年来,这样的事情他早已经习惯。

    “刀呢”那个人第一句话总会这样问。

    “您来了。”

    铁师傅往往看到自己的父亲,恭敬的将制好的刀递上。直到后来,那个人制刀之人变做了他。

    那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神秘人只是回复一句“谢谢。”

    这时候,那声音却又恢复到了一个垂暮老人般,他似乎在接到那把刀的时候,带走的不仅仅是一把工艺,还有说不清的离愁。

    在从那个时候起,他的父亲就告诉他他们家欠这个人一份情而这个情分,他们需要用一辈子来回报。到他这里,是最后的一辈子宿愿自那之后,每隔一年,那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神秘人就会按时来到他的家中。

    来取走一柄刀。

    一柄现如今只有他才能够煅出的快刀。

    铁师傅带着这种疑问一直到父亲去世,而在他身上,又继承了他父亲的遗愿他相继又给那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制了五十年的刀。

    今天的这个时候,那个黑色斗篷的神秘人,将会来拿他的最后一把刀。

    直到这一刻,铁师傅的心情也说不来轻松,他明天就不必再为了苦苦钻研这铁器的活,查阅那些古方;也不必再

    累的一身臭汗;但是他真正的感受到,自己的内心,似乎在这一刻也是缺少了什么。

    夕阳已经在燃烧着自己的余晖。

    似乎它今后还会不知疲倦的出现,却已经不是今天的了。

    “噔噔噔”

    这时候,突然间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前两声相隔的很长,但是到最后一声时,却又似乎跟之前的相连在了一起。

    但是对此已经很熟悉的铁师傅,此时那皱巴巴的脸上,却是突然间露出了微笑。

    “刀呢”那个声音一如从前。

    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非常突兀的出现在了房间中,他的身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伛偻,但是他此时发出的声音,却是犹如少年一般。

    “您来了。”铁师傅像往常那样说道,他说着抚着手中的刀。但是这一次,却并没有直接递过去。这是他的最后一把刀,也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记荣光。

    “谢谢。”那人往前走了一步,准备接过那柄刀。而那

    黑色斗篷中,再一次传来一声苍老异常的声音,不知是不是自己心里作祟,铁师傅感觉这个人的声音,此时愈发的苍老了。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铁师傅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人,他可以肯定,这个人还是他小时候见到的那个人。

    他们已经相识了五十年,自铁师傅记事起,整整五十年。但是两个相识了这么久的人,却是在交流与沟通上,仅仅是因为那柄刀。

    似乎是被那黑色斗篷下苍老的声音所触动了,铁师傅在此刻,好像能够感受到对方内心中的疼痛与迷茫。他突然很想接近这个看起来很奇怪的人。

    “什么问题”那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说话的声音却是并不流畅,好像还带着很大程度的生涩。

    “你用这些刀,究竟要做什么”铁师傅问到这里,心里那种恐惧心理与犹豫,也是渐渐的消散了去。他的声音有些激动的颤抖,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奇特感觉。

    长久的沉默,那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神秘人似乎在思索怎么说这个事情。“做灯笼。”

    “做灯笼”铁师傅的脸上写满了复杂,他不能理解对方话中的意思。

    “你家族跟我的契约结束。”那个黑色斗篷人却并没有留给他思索的时间,“我的承诺始终作数”

    铁师傅并没有时间领会到对方话中的意思。因为此时的他,已经被眼前的事情所震撼只见那个黑色斗篷人轻轻的拉开自己脸上的斗篷。

    那是一张满是刀疤,看起来极为狰狞的脸。但是那张脸却是格外的年轻,只是枯瘦的脸上,却是有着一双浑浊而无神的眼睛。

    等到铁师傅从震惊与复杂的内心斗争中挣脱出来时,此时眼前已经没有了那个神秘的斗篷人。他只记得,那是一张满是刀疤的脸。正因为如此,那人整张脸都是显得极为可怖

    原本手中的刀,与那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影,似乎是在一瞬间化作黑烟,消散在了空中

    但是他这一辈子,都是未曾失信于人

    他站起身,影子在灯光下,孤傲而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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