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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遇到你,事隔经年。我将何以贺你以眼泪,以沉默。”
ithreunion
“我希望,是以重逢。”
若我遇到你,事隔经年
文晏词
壹
午间休息时,前台小妹拿了一份快递到莫梵的办公室。
莫梵接过来,看了一眼,便放在一旁。
小妹踌躇了一下,指着印了娱乐周刊的大信封问“莫姐,这是这周的娱乐周刊吗”
她连头都没抬,手指飞速敲击着键盘,“嗯,杂志社寄来的样刊,怎么了”
“楼下书店的娱乐周刊都卖完了,这本能能借我看看吗我就在这里看看”小妹拘谨地看她,“我我的偶像上了这期”
“没事,你拿去看吧。”她终于停下来,侧过头看小妹,微微笑起来,“你是昨天刚来的”
小妹点了点头。
“策划组的人都很和善,不用紧张。”她把没拆封的大信封递给小妹。
小妹双手接过,规矩地带上门出去。
今天下午急着要交一份广告策划,可是她前晚却失眠了整夜,脑子困得像浆糊一般,什么创意都挤不出来,只好站起来,去茶水间泡杯咖啡清醒一下。
路过格子间的时候,她看见前台小妹正在跟人争论着什么。
“你看,丁晟睿的绯闻女友又换了,之前是个女演员吧”
小妹反驳“这些都是假的他这里都说了爱只能唯一。”
“就是滥情,还找那么多借口”
“不是这样的”小妹急得满脸通红,“他去非洲帮当地的孩子盖过学校,还去印度做过义工他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人”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去听,从茶水间里泡完咖啡出来,大家已经散了。
或许是争论没有成功,小妹见她路过时的神色低落,低垂着头,把杂志还给她,“谢谢你,莫姐。”
“不用。”
莫梵回到办公室,喝了口咖啡准备开工,却数分钟打不出一个字。
最后还是伸手拿过杂志,翻到了丁晟睿的访问。
专访那栏上方是他的照片,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招牌微笑,只是琥珀色的浅浅瞳眸里并无暖意,他的嘴角天生微微下垂,只有真正高兴时才会扬起来,而现在,他仅仅,只是在笑。
照片下方是他的人物简介。
简介里写了他的成长经历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大学就开始在模特圈混,但出片很少。今年重返模特圈,由于出众的外貌和身材,突然就红了起来。简介旁边还附了
一张他的绯闻女友列表,洋洋洒洒铺了大半个版面。
她竟突生兴致,数了数他的绯闻女友,光这一年,杂志社保守统计的就已经有二十多个了。
太阳穴突突地跳,她一手按着,一手继续往后翻。
正式访谈中,记者先问了他最近的工作安排,是否有进军演艺圈的打算,对未来的期许,最后是大家最关注的感情问题。
对于感情的态度,他的回答是,喜欢可以很广泛,但爱只能唯一。如果遇到了对的人,他不反对早婚。
记者又问,结婚是否会告诉大家
他说,要看另一半的意见,他希望可以公开。
她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那句话上爱只能唯一。
爱只能唯一,这么些绯闻女友大概也都不过是他的喜欢之一。
那么,她呢
她对他来说,是什么
贰
圣诞节刚过,街边的宣传牌都还没拆,霓虹灯一闪一闪的,有些刺眼。
莫梵加快了脚步,走进自己住的大厦。
家里意外地开着灯,但却没有人声。餐桌上还摆着昨天的红酒和烤鸡,没有动过的痕迹,垃圾桶里是连盘子一起扔掉的牛排。
她顿了顿身子,想起昨晚一夜未眠,才从寒冷中挣脱的身子又冷下来。脱了鞋,往里走。
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阖着双目,睫毛一动不动,也许是睡着了。
隔着步的距离,她还能闻得到他身上传来的浓郁的酒香。她轻声走到他的面前,双膝跪地,纤长白皙的手指抚过他的眉骨、鼻梁,还有微微抿着的薄唇。
视线最后落在了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她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第一次对他有印象,是在大学新生入学典礼上。
本来要致辞的学生会主席居然中暑晕倒了,系主任直接把莫梵从剪辑室拎到了入学典礼现场。
“主任,毕业作品下午就截止提交了,我的片头片尾还没包装完呢”每次见系主任都没有好事情,莫梵使劲往反方向跑,奈何被拎着衣领,最后不但没跑掉,反倒咳
嗽得无力动作。
“毕业作品不急,再给你一天,”系主任抹了抹鼻子上的汗,架好黑框眼镜,“你先去新生入学典礼给我致个辞,其他的什么都好说。”
“不是有学生会主席吗我这个老人都退休了,还让我做什么苦力”莫梵跺脚看着眼前的系主任,一本正经地拒绝。
“那孩子中暑送去校医室了。反正年年都是这么个说法,你今年再说一次就行了,凑满三次人生圆满。快点校长都在那儿等着了,你要是不帮我,回头我就让你爸给你相亲去。”
“你混蛋”莫梵对着她的系主任小叔叔瞪圆了眼睛,只能憋出这三个字来。
相亲可是她最讨厌的事情,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互相对坐着大眼瞪小眼,问来问去也不过就是那几个问题,“你几岁啊”,“你哪儿毕业的啊”,“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啊”
简直无趣到死。
要是遇到开口就是“你叫什么啊”的人,她就连敷衍
应付的话都不愿意开口说了,连名字都不知道,还来相什么亲。
别看她这个小叔叔平日里在人前老实巴交的,其实最腹黑,最爱扮猪吃老虎,偏偏她还次次躲不过。
这不,又栽了。
后来,小叔叔就常常对着她不语。
就算小叔叔不说,她也知道,他是在自责。如果那天他没有拉她去救场,也许也不会再有后面的那些孽缘了。
那时候,艺体中心还没建成,整个系的新生都浩浩荡荡地排队进场,然后在大操场里站定。
小叔叔又变身成为了严肃刻板的系主任,左手一伸,将致辞内容往莫梵眼前一递。
她浏览了一遍,就壮烈上台了。
新生典礼的致辞照旧是古板得不能再古板,连任两届学生会主席的莫梵都能把文章倒背如流了。这么大热天的,真想回剪辑室去吹空调呐。
总算熬到了最后一段,场内的学生们都做好了鼓掌的准备,她仿佛比他们还兴奋,赶紧说完最后一句,兴高采烈地下台去。
熟料天有不测风云,人会乐极生悲,刚一抬腿就踩空了。
她咬着牙抽气,台阶旁边正好是一班的男生,排头赶紧扶了她一把。
强掩尴尬,她装作温柔娇弱对那小学弟笑了笑,“谢谢”还没说出口,就听队伍的末尾有一声响亮的叫喊传来,“放开那个学姐,让我来”
事情的结尾是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大操场,只是一个雄赳赳气昂昂,横抱着姑娘,仿佛救美的英雄,而另一个则是低垂着头,慌慌张张,恨不得把头埋进他的胸膛。
人群之中,有艳羡的目光,有笑话的声响,还有些什么,莫梵再也听不清了,心中渐渐溢满了想把整个人埋进地壳里的羞赧。
校医室里,莫梵翻来覆去,偶尔不小心碰到崴到的脚,疼得吸气。
“你怎么这么好动”男生目光如火,直盯着床上的人儿。
她终于忍不住掀开薄薄的被单,一下子坐起来,也学始作俑者那般看回去,“你能不能别再看我了”就算是对着“救命恩人”,她也着实做不到被人笑盈盈地盯数十分钟不色变。
他嬉皮笑脸地回,“不行。”
她深吐了口气,用两只手不住地给自己扇凉,“你再这样看我,我也只好一直盯着你了”
“正好。我的眼里只有你,你的眼里也只有我。”他更开心了。
“你谁啊”莫梵最讨厌花言巧语的男人了。
这得怪学生会里的几只臭虫,进会前人模人样,温文尔雅,进会后就变成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借着学生会的名义狐假虎威,到处欺骗无知的小学妹,甚至还有为了一时私欲,毁了小学妹一生的例子出现。她真是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可谁让他们有手段,和指导老师走得近,没有指导老师的批准,她想劝退也不能。
眼前这个小男生就跟他们差不多。一看就是个到大学
里来寻找艳遇的小浪子。
本以为是娇羞小鲜肉,没想到是豺狼虎豹,亏她被他抱着的时候还有过那么一丢丢的心动。真是倒霉。
她撇了撇嘴,在心中os。
不想他还认真回答她的问题“我叫丁晟睿。”
“”
她几乎憋得要内伤了,见过不要脸的,真没见过不要脸成这样的。还是干脆蒙了被子不理他。
在她躺下翻身的瞬间,他握住了她的脚踝,稍稍高于包扎之处一些的地方。
“谁许你碰我了”她更怒了,不但言语调戏,而且肉体进攻。
他笑得不恭,却带着阳光的味道,让人觉得很干净,连话也是如此,“免得你疼。”
看着他的模样,她心里那颗吹到快爆的气球又忍不住瘪了下来。
可以笑成这样的人,会不会和学生会里那些泡小学妹的人渣们有那么点点不同
半晌,她终于肯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来,“我们认
识”
“刚刚认识,”他坐到床边,回应她疑惑的双眼,笑了笑,“从你上台那一秒开始。”
她心中又有些不悦,“那就是你对女生都这样”
“喜欢可以很广泛,但爱只能唯一。”他的神情单纯而笃定,“世界上的人那么多,是不是爱,其实一眼就能看清。”
入学典礼已经结束了,外面吵吵闹闹的,而校医室里却无比安静,静到只能听见少年如碧珠掉落玉盘的清脆悦耳的声音。那天的风有几许燥热,吹进校医室里,扬起了白纱的窗帘,如同吹起了少女的裙角。阳光透过窗帘上的镂空花纹一闪一烁,一闪一烁。
叁
丁晟睿大二的时候,莫梵已经有了稳定的工作。
为了留在家人身边,她放弃了在北京的世界五百强公司,选择了本市的一家广告公司。公司的知名度虽然与前者无法比较,但是在国内也算是小有名气。
莫梵从实习生做起,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把剩下全部的时间都给了工作。再加上在各种世界性广告创意比赛
中做出了出色的作品,她忽然名声大噪,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坐上了cdcreativedirector创意总监的位置,成为了公司里最年轻的cd。
她有多辛苦,丁晟睿都看在眼里。
那一年,她忙得连阖眼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恋爱了。
他也不急不躁,从不谈爱与情,每天定时在饭点出现,监督她细嚼慢咽地吃完,再悄无声息离开。
时常是她嘴里含着最后一口饭,埋头文案,再抬头已经过去一小时,他的身影早已不在她面前。
他对这一切都不介怀,且从不逾越两人之间默认的那条界限。
他们的距离似远若近,只差一点即破,两人却默契地都没有伸出手去。
直到后来,他遇到了车祸。
莫梵站在手术室门口已是深夜,“手术中”的灯红得刺眼,看久了竟让人几乎要落泪。
他还在里面。
安安静静地躺在白色的手术台上。
不再睁开琥珀色的眼眸温柔地看她,不再一本正经地张口即来那些令人动心的话,不再扬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调戏她。
只能安安静静地躺着。
他是那么阳光开朗的人,可以有源源不断的话题,喋喋不休地对她说上一天。
可是现在
她多怕他会孤单。
好想闯进去,即使只是握着他的手也好。
就仿佛他曾无数次给她鼓励一般,她也想告诉他,她一直在。
病床推出来的时候,他还紧闭着眼,白色的纱布一圈一圈绑在他胸腹。
莫梵愣愣站在原地,竟忘了要跟上去。
身体在不断地颤抖,如同一丝不挂站在极寒的冬夜里。
直到医生拍了拍她的肩,“没事了。不过,需要在医院休养一段时间。”
她连连点头感谢。
深吸了几口气,赶忙跟上护士们。
走路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已虚脱无力。
有多怕手术室的门被打开时,他的脸上蒙着白纱。
她连想都不敢想,如果自己失去眼前这个人,该怎么办。
大概是因为病床移动的动静,他醒过来了,吃力地微微睁开眼。
护士安慰他,“再睡一会儿吧,已经没事了。”
“别告诉她”他的呼吸微弱,眼皮沉重得不行,可还是坚持说完,“会担心”
那一刹那,莫梵再也走不动了,虚虚靠着冰冷的白墙支撑身体。
泪水哗啦啦如泄洪般狂涌而出。
他在生死边缘徘徊而回,那样虚弱无力地躺在病床上,担心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她。
他知道她正在准备比赛,再过不久就要去柏林。
没毕业的时候,她就一心向往站在那个颁奖台上,将自己的名字摆在第一名的位置,后面的括号里写着中国。
那时,她对他说,那样的荣耀,丝毫不亚于在奥运会
上夺得金牌。
他笑了笑。
她执着地问他,能理解吗能理解吗能理解吗
他摸着她的头发,一直点头。
可是,他终究是不懂的。
在他面前,这些又有什么重要的
肆
丁晟睿是在莫梵去了柏林之后才醒过来的,他睁开眼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
没有她。
这样的情景和他期望的一样,她站在她向往的颁奖台上,不会因为他而错过属于她的光芒。
灯光绚烂的舞台,轰鸣如潮涌的掌声,那是最适合她的地方。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神情平静又失落。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觉得苦涩
他咽了咽口水,嘴里干干的,艰难地动了动身体,很是吃力,最后只好放弃。躺在病床上,视线里只有白得刺眼的天花板。右手还在输液,他只好费劲抬起左手挡了挡
眼睛,却感觉到一丝冰凉。
他抬手一看,是一枚戒指。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素圈,就这么牢牢地箍在他的无名指上,好似要占有他的一生。
直愣愣地呆看了三四秒,他才反应过来,尔后大笑起来。
病房外的小护士被笑声吓了一跳,赶紧推门进来,见到丁晟睿已经醒过来,立刻小跑去喊医生。
“唉小护士小护士”丁晟睿急着叫了两声。
小护士还没走远,听到他的声音又折回来,问“怎么了”
“请问今天是几号”丁晟睿挣扎着将头抬起来,琥珀色的眼眸认真地看着小护士。
小护士被那眼神看得心慌,白净的脸上也染上些许粉色,连忙低了头,轻声报出日期。
他想了想,颁奖典礼在昨天,又说“能帮我拿一下手机吗”
丁晟睿让小护士摇高了床,又嘱咐道“请医生等会儿来。”
小护士迟疑了一会儿,便被他打断,“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见他真的无碍,小护士点了点头,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丁晟睿单手将手机放在被子上,打开网页搜索莫梵的名字。搜索结果排了不知多少页,但关键词却都一样。
莫梵,亚洲第一人,冠军。
新闻图上,她手中握着金色的奖杯,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双眸中闪着泪光,身上是一件湛蓝的抹胸长裙,如蝉翼般轻薄的裙摆正面开叉至膝上,被风吹起,便露出了那双修长白嫩的小腿。
他情不自禁勾了嘴角,眉目之间满是欢喜,那是他用打了无数工赚来的工资,给她买的长裙。结账的时候,销售人员还贴心地告诉他,这件裙子很难穿,万一女朋友穿着不适合可以拿来换。他笑着拒绝了,他觉得这件裙子天生就是为她设计的,只有她才能够驾驭得住。
收到裙子时,她还含笑嗔怪他,这裙子这么贵,万一我不能穿着站上领奖台,多浪费。
他只是笑,他从未担心过这个问题,因为知道她一定
可以,只要她想,没有人会是她的对手。
果然如此。
再往下翻,有她领奖的视频。
他点进去,缓冲了一小会儿,画面便开始播放。
主持人是一个金发美人,胸大腰细腿也长,不过丁晟睿的注意力一点儿都不在她身上。主持人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亚洲人拔得头筹,便有几分好奇,问她“有没有想过自己会夺得冠军”
莫梵站在立式话筒前,用流利的英语回答“我从未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影片的质量于我才是最重要的,而非结果。但是”
她笑了笑,“有人坚信我会获得第一。”
主持人对着镜头挑了挑眉毛,做了一个八卦的表情,“可以告诉我们是谁吗”
莫梵抬起左手微微握拳,一抹银色出现在镜头前,现场摄像还给了一个特写,那是一个简单的素圈。
和他手上的一模一样。
她轻吻了吻手上的戒指,柔声道“他还在病床上,而我却来到了这里。他在我心里比这个奖项要重要得多,
我愿意留在他的身边陪他,但是如果那样他醒来之后一定会对我心存歉意,我不愿意,所以我还来了。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他会没事,就像他那么相信我一样。”
舞台上灯光璀璨,她的声音如同暖阳覆在他的心上,她的眼睛里柔情似水,红唇微张,想说什么又似乎在犹豫。
他看得出神,静静等待,心跳莫名地加快。
然后他听见她说,“要娶我吗”
房间里酒香浓郁,莫梵一个人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形单影只,思绪依旧沉浸在回忆之中。她的身上还穿着进门未脱的大衣,背影却看起来如此单薄。
南方城市鲜少下雪,平日里顶多飘几片指甲盖大小的雪花,飘着飘着也就不见了。那几率就跟今天丁晟睿戴了戒指一样,小得可怜。而此时,近乎黑色的夜空竟也开始飘起雪来,落在地上也不化,逐渐在路面上铺了薄薄一层。
坐在沙发上的丁晟睿不知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若有似无地说了一句,“听说,一起看见初雪的恋人,会一直幸福下去。”
她不语。
伍
寒冬已过,初春将至。
温度还没有回升,今天又下起了小雨,莫梵怕冷,出门的时候挑了一件厚实的外套穿,此刻坐在咖啡馆里等人也没有脱下,只是解了扣子。
舒姝收了伞,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在门口的垫子上踩了几下,又将雨伞放入一旁的收纳桶中,这才开始四处张望。乌溜溜的眼睛望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莫梵,她朝她招了招手。
莫梵看着在自己面前坐下的小姑娘,微笑着问“喝点什么”
舒姝扫了一眼菜单,要了一杯热牛奶。
咖啡馆的装修走的是复古风,墙面上贴着泛黄的照片,餐桌也是用做旧的实木制成,配上悠扬的苏格兰轻音乐,氛围很是悠闲,在这个下着雨的午后,让人不禁想蜷缩在沙发上。
可这样的氛围并不适合她们两人。
坐定后,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莫梵淡定地看外面的雨,眼神虚无缥缈地望向远方,也不知到底是在看些什么,亦或者什么都没有在看。
舒姝一手撑着下巴看她,万千思绪堵在心中。
“组长”舒姝轻喊了一声。
虽然莫梵已经不再是她的组长,但习惯了的东西总是难以改掉。
“怎么了”莫梵仿佛从梦境中醒来,回头看她,视线才开始清明起来。
舒姝也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既然都决定要约她了,就干脆都说出来好了
一鼓作气。
“组长,我听说你们离婚了”她问得小心翼翼。
莫梵搅了搅面前的果汁,半晌才应了一声,“恩。”
“是你开的口”
“恩。”
“其实其实,他是有苦衷的,你真的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舒姝犹豫了一瞬,却还是决定要说出来,“那些绯闻都不是他自愿,是被公司算计的,实情我不能说,毕竟是你们之间的事情”
“我知道,”莫梵淡淡地笑了,“其实我都知道。”
舒姝抬头,不可置信地重复,“你都知道”那,他被童滢下药的那场阴谋,她又是否知道
“他的那些绯闻我并不想知道,也不想去探究,但是,”她笑了,如沐春风,那一刻她似乎想到了曾经,“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从和他认识到现在,她都知道他从未改变。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提出离婚”舒姝无法理解,相爱的人为什么不要在一起。
“离婚并不是因为我不爱他了,只是我不再想让他背负那么多,让他那么辛苦。”莫梵小抿一口果汁,继续开口,“我遇见他时,他还是一个小男孩,天真活泼,阳光开朗,他过着那个年纪该过的生活。可是,他遇见了我。”
她低垂眉眼,话语间的落寞显而易见,“他大学时主修摄影,兼修油画。凭借着天分,他小有名气。但是艺术当不了饭吃,和我在一起之后,特别是在我获了国际大奖之后,他更加觉得自己该承担起一个男人该承担的责任。他放弃了他渴求的浪漫,开始变得现实,想的只是接什么
工作能赚多少钱。后来,他进入模特行业也是因为收入高。我自私地认为他比我小那么多,为了和他在一起我与父亲决裂,不顾众人的眼光,我为他牺牲了许多,所以他也该如此。所以,他从来不对我说他遇到的困难,而我也选择故意漠视他的心酸。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越走越远。”
直到某一天,她突然发现,她终于弄丢了她最心爱的少年。
他因为她,变成了他曾经讨厌的,不屑的模样。
相爱的人不该得到这样的结局,而是应该像他说的一直幸福下去。
所以,她选择放手,把自由还给他。
“所以,相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莫梵口中的男人与舒姝认识的丁晟睿截然不同,甚至搭不上半点边,在舒姝眼里,他只是那个混世大魔王。
有的男人成熟稳重,却会在爱的人面前变成孩子,而有的男孩稚气未脱,却愿为爱成为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她想,丁晟睿就是后者。
舒姝今天扎了马尾,俏皮的发丝在她动作之间摇摆,
看在莫梵眼里是那样纯真青涩。
听了这么多,舒姝心里虽有几分惋惜,但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了,相劝的话似乎也再说不出口。她抬眸,只柔声问了一句,“你们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对方着想,他不希望曝光你,让你变成媒体跟踪的对象,你不愿意阻碍他,成为他事业的绊脚石,但是你们好像从来不曾问过对方的想法。即使你们如此了解对方,也不能想当然地代替对方做决定。”
她顿了顿,以无比认真的口吻问她“你真的不愿意为他付出吗他真的觉得你是他的负担吗”
陆
一年后。
大家以为江郎才尽的莫梵,凭借着自己的广告作品又一次登上了国际舞台。
和之前一样,她牢牢占据了第一名的位置。
国内媒体报道热度空前,她还没回到国内,就被当前最火的一档脱口秀邀请参与节目录制。
这档节目与其他的脱口秀没有太大不同,主持人格外和善,所以录制过程很顺利。
节目最后的一个环节是对网友提出的话题进行讨论,主持人看了一眼提示卡,将话题念出来,“曾经陷入解约纠纷的男模特丁晟睿,近日将以青年画家的身份重新回归,并举办个人作品展。大家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主持人放下提示卡,面对镜头,“丁晟睿曾经被评为女人们最想约会的对象,凭借着颜值高,身材好,声音好听等等优点,虏获了一大票女人的心。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却在事业上升期突然与原公司解约,之后粉丝再也看不到他的任何消息,只有微博还有几条更新。”
大屏幕上配合着主持人的语速,缓缓出现丁晟睿的微博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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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因为结束而哭泣,微笑吧,为你的曾经拥有。泰戈尔
3月21日03:34来自微博ei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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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最困难的不是放手,而是学着如何开始。尼可索邦
7月10日00:17来自微博ei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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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遇到你,事隔经年。我将何以贺你以眼泪,以沉默。拜伦春逝
11月28日16:09来自ihone6s
主持人看着丁晟睿的微博发出感叹,“粉丝们都说自己的男神好像突然变了画风,怎么一下子就文艺起来了。莫梵小姐你怎么觉得呢对于丁晟睿的个人作品展是否怀有期待”
莫梵看着大屏幕,心乱如麻,在大腿上交叠的双手也骤然紧握了起来。
这一年多,她自动屏蔽了一切关于他的消息,不上微博,不上微信,连a都彻底卸载,也不许身边的人说起他,就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一般,仿佛眼不见,心中就少了几分念想,也不会怀念。
可是,还是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听到他的消息。
莫梵盯着大屏幕看。
他发第一条微博的时候,他们才分开不久。
第二条,呵,依旧如此。
第三条,他没有忘记她。
莫梵的神情想笑却扯不动嘴角,心中情愫万千,可脑海中只跳出了一个念头。
好想见他。
主持人见莫梵许久没有反应,又接了几句,“在大家印象中,丁晟睿一直是颜好的小鲜肉,用现在流行的一句话说就是明明可以靠脸,他偏偏要靠才华,对于丁晟睿这次开设个人作品展,你有什么看法呢,莫梵小姐”
“他骨子里一直是个很浪漫,也有才华的人,他如果决定要办作品展,就说明他是真的准备好了。”
“听起来,你很赞赏他。我觉得虽然丁晟睿没有明说,但是从他微博的字里行间,都可以看出有一个在他心中占据重要位置的人与他分离了。总觉得挺感慨的,人的一辈子会遇见许多人,有对你重要的,有对你不重要的,但是那么多人里会留下的,未必是你想留住的。像他问的这个问题,如果是你的话,在多年之后再见到这个人,你将会以什么致意眼泪还是沉默”
“我希望,是以重逢。”
真正的重逢,不会再离别的重逢。
主持人若有所思了一番,最后说“那么,让我们为丁晟睿加油吧。莫梵小姐会去观看他的作品展吗”
莫梵低垂了眼眸,沉默几秒,“会。”
柒
在退隐一年多的日子里,丁晟睿背着画板走了过许多地方,可是无论去到哪里,他都觉得遗憾。
因为他想要与之分享的人,没有来。
金沙漫天的大漠,暗无天日的深海,广袤无垠的星空,璀璨壮丽的极光
无人与共,仅余寂寥。
丁晟睿站在自己的作品前,眼神里有一闪而逝的悲伤。
这是他的第一场个人作品展,每一幅画都由他精心挑选,一开展,便有许多观众前来,大部分都是他以前的粉丝。粉丝们无不赞叹自己偶像的才华,许多都拍了照发上微博、微信,于是,第二天、第三天渐渐多了一些懂行的人来。
他允许粉丝们在他的个展上随意拍照,唯独那个小房间里的作品,明令禁止拍摄。
今天是展览的最后一天,再过一个小时,工作室的人员将开始拆卸画作,运回他的工作室去。
可是,他等的人还没有来。
“boss,一会儿先卸哪里的作品”一个工作人员跑过来问他。
“按编号吧。”丁晟睿淡淡道,“小房间里的放在最后。”
话语刚落,一阵高跟鞋碰触瓷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丁晟睿背对着大门,而那阵脚步声从他身边稳步而过。
他没有回头,他甚至不用回头,那样熟悉的步伐,走路的节奏,仿佛隔了千年,才传来他的耳畔。
莫梵接了一个新项目,每天在工作室忙到天昏地暗,到能踹口气的时候,突然发现今天已经是他个展的最后一天。
她早上穿的高跟鞋,工作室里只有拖鞋,一般到工作室她就换上拖鞋,这样腿会舒服些。可是,谁知道她穿着拖鞋也能把自己的脚给崴了。她看了一眼时间,赶不及回家换双鞋,只好拿上外套拎了包,赶去展览馆。
因为这是最后一天,丁晟睿个展的场馆里已经没什么人,少数几个也三三两两,站在几处。
莫梵凝神,仔细地一幅画一幅画看过去,看他笔下的风景,再看他落款的时间,想象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否会和他做着同样的事情。
看日出,还是看星空,失眠,抑或昏睡。
最多的时候,总是会想起那晚的初雪,他的睡容,还有她对他说离婚时,他的表情。
我们都曾以为那是最好的结局,但是,爱不如此。
那个人在她心里放不下,提不起,以为遗忘了,却又
会想起。
莫梵轻叹,继续往里走。
那是一个小房间,有精致的实木推门,里面的光线明显比外面要暗许多。这样的氛围最适合回忆。
她缓步迈入,第一幅油画只看了一眼,心中便震颤不已。匆匆环视一圈,脑海里混沌一片,她想说点什么,或是做点什么,可是却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所有的油画上只有一个女人,或喜、或怒、或哀、或乐。
全是她。
从相识到分离,他记得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她躺在医务室床上看着他的眼神,她只顾编辑视频的背影,她穿他买的长裙抱着奖杯亲吻戒指的笑脸,她每晚独自一人睡着的脸庞
一步一步,一幅一幅,她的泪如雨下。
最后驻足。
那是画了一座心形小山的画。背景是昏黄的暖阳,画中有一块空白,形似一个女人坐在高高的岭上。那个女人只是个空白的轮廓,远看就像一颗心脏上,缺了那么一块
。
该挂最后一幅画的位置,挂着这一系列作品的题目住在心上岭的女人。
莫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展厅,只知道有意识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休息长廊的长椅上,手中捧着的手机里显示着刚登陆的微博界面。不知多久没有登陆过了,上面有无数的私信和,她都没有时间去看。
她点开微博的输入框,双手微微颤抖,写下
“听说,初雪那天撒的谎,都可以被原谅。”
按下之后,跳出来的人只有一个。
她犹豫了一会儿,按下。
然后关掉了微博。
傍晚的夕阳如同金色的丝绒,笼罩着整个城市。
莫梵望着远方的天空,看得久了,眼睛略微疼痛,再看向别的地方,视线有些虚实不定。
远处,似有一个人影向她靠近,那人逆着光,看不清模样。
她眨了眨眼,双眸酸疼,又有泪水要涌出的感觉,慌忙低头擦了擦双眼。再抬头那人已然在她面前。
他扬着玩世不恭的招牌微笑,琥珀色的浅浅瞳眸里藏着暖意,他的嘴角天生微微下垂,若不是真心,他的笑就仅仅是在笑而已。
但是此刻,她知道,他是真心的。
休息长廊夹在两座建筑物之间,挡住了寒冬的风,却没有遮住飘下的雪。
周围的小女生推了推男朋友,雀跃地呐喊“初雪初雪你看是初雪唉”
这一声喊得路人们都纷纷抬头。
又是一年初雪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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