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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乾记得几个时辰前，他挺起短剑刺进那吐蕃武士的胸腔，挥起长刀劈中吐蕃武士的头颅的滋味。
那种亲手将铁器扎入肉体的感觉，还有夺人性命的滋味，恐怕是永生难忘的。
只是对于李怀乾来说，他是个男人，身上天生带着掠夺、侵占的基因，流淌着渴望战争的血液，所以他还能够承受那种残忍的滋味。
但是对于武若儿来说不是如此，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子，此前连鸡都不忍杀，方才她刺出了三剑，一剑刺穿喉咙，一剑刺穿胸腔，这两剑都是瞬间夺人性命的。
武若儿深刻地记得那剑锋扎入目标的肉体的感觉，刺进喉咙，那感觉还较为轻巧，刺进胸腔，她能够真切地感觉到她的剑锋穿透了那男子的皮肉、胸骨，她能感受到锋刃切割肋骨的滋味。
这些残忍的感觉像烙印一般烙在武若儿的心里，此
时她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到那些滋味，让她浑身颤栗。
幸得当时的空间一片黑暗，武若儿不会看到那四名吐蕃人死前狰狞的模样，不会看到鲜血喷溅、生命凋零的过程。
李怀乾不知道说什么好，无论从哪个角度解释，杀戮，都是这个世上最难以自圆其说的事情。
无论是佛陀，主耶稣基督，还是穆罕默德，都不会将杀戮粉饰为正当行为。
李怀乾只能说道“你是为了救我的命。”
武若儿哽咽不止地哭着，她没想到自己会有这动手杀人的一天，这让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另一个人。
李怀乾看着武若儿那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心中越发涌动一股爱怜之情。
他觉得自己很疼惜这个可爱的娘子，但是没想到会这般疼惜，瞧着这娘子这般哭着，他一时忍不住，俯下身去在娘子的樱唇上印了印。
武若儿顿时僵住了。
武若儿“”
李怀乾“”
他们相互看着。
武若儿眉眼一弯，又哭起来“你这个混账东西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无耻之徒怎么会落到你手上我们武家造了什么孽，让你当了姑爷”
武若儿哭着。
窗外高原的寒风凛冽地吹着，摇曳的烛火照着他们相拥的身影，武若儿逐渐睡去。
第二天武若儿悠悠醒转，看见耀眼的日光透过营帐的缝隙刺进来，刺得她睁不开眼。
高原的阳光更加猛烈，尤其是正午的阳光。
武若儿感到浑身虚弱酸痛，左侧的肩膀和手臂依然疼痛得麻木。
她试着想挪一挪身子，但还是放弃了。
武若儿躺了好一会儿，一个俊朗的少年郎端着一大碗汤水走进来，是李怀乾。
李怀乾“娘子，醒啦”
武若儿本来应该脸上一红，但是眼下她虚弱着，实
在泛不起红晕。
李怀乾将汤碗放在武若儿身旁，碗里是一碗羊肉汤，李怀乾叹息着“三弟出去找了一个上午，才打到一只山羊，好不容易生了火，煮了些汤，你将就着喝些吧。”
武若儿着实是觉得虚弱，她说道“汤放下，你出去。”
李怀乾笑笑“你自己能吃得了吗”
说着，李怀乾伸手去揭武若儿的衣襟。
武若儿忙掩住衣襟，说道“你做什么”
李怀乾“瞧瞧你的伤势如何。”
武若儿“用不着你瞧你走开”
李怀乾不由分说地揭开武若儿左侧的衣襟看了看，刀伤的创口不深，没有伤到筋骨，肌肤的裂口已经基本闭合。
李怀乾“愈合得不错，你别乱动，好生躺着静养，大概还得多躺几日。”
武若儿仍是虚弱着，发着低烧，李怀乾喂她喝了汤吃了肉。
武若儿精神好了些，她看着外头耀眼的阳光，说道“我们不好留在这里那么久，得快些回敦煌。”
李怀乾“这你倒是不必忧心，敦煌有我二弟镇着，粟特人和叶家翻不起什么波浪。”
李怀乾对于独孤大民是相当信任的，独孤大民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武若儿“如今官军征西域在即，粟特人和青龙寨各怀鬼胎，不知敦煌还会有什么变故，咱们得回去瞧着局势才是。”
李怀乾“我已经让三弟回去传信了，二弟他们会安排，每隔一日都会派出人马送信过来，我们会知道敦煌的状况。”
武若儿心下还是忧虑，她从未离开过武家这般长的时日，但她的身体着实还虚弱着。
李怀乾“你不必挂心，这些日子敦煌的变故，无非是会有大批的商客前往敦煌，圣神皇帝的圣旨已经传扬开去了，已经有大批商客从关中往河西走廊开来。咱们那小楼的生意必定会好得多，这些事情咱们都已经料理好，二弟和武家的人马只需要按部就班把生
意做好就行。”
武若儿想想的确如此，眼下也没有其他法子，她只能继续躺着静养歇息。
进入盛夏，当金山口气温却是越发寒冷，这里的气温取决于祁连山的脾气，祁连山眼下心情不佳，将大量风雪席卷而下，这就导致当金山口风雪呼啸，气温骤降。
按照李怀乾的交代，每隔一天就有一批人马从敦煌赶来，送来最新的消息，送来各种食物、衣物。
如同李怀乾所料，“举大周之力，囤于敦煌”的圣旨已经传到敦煌，同时也已经传遍中原，关中、蜀中、乃至江南多地的大量商客纷纷进入河西走廊，往敦煌涌来。
眼下大唐、或者说大周国势正盛，整个帝国士气昂扬，所有有野心的商客都愿意跟随帝国的号召，前往敦煌。
安西四镇被吐蕃夺取的这四年来，帝国的商客无法自由地出西域，无法像以往一样将货物远贩丝绸之路
，眼下唐军即将重出西域，重夺安西四镇，这些商客自然希望能够跟随帝国的兵威，再次贯通商道，获取更多利益。
随着大量商客进驻敦煌，敦煌的风月生意呈爆炸式的增长，而且这势头还在加剧。
武家小楼的生意乘着东风，增长得最为惊人，几乎每一天晚上都是满客，连下午的场子也开始出现满客的状况。
武若儿这伤说重不重，因为没有伤到筋骨，但说轻也不轻，因为刀口较长，失血较多，伤口愈合和身体恢复过程漫长。
她在铁刃堡那大营帐里头歇息了10天，她总算可以下地行走，这天午后，她吃了一大碗鱼汤水，这是噶尔桑扬鹰特意派人到附近的湖里头为她捕来的。
武若儿谨慎地看了看营帐外头，这些天天气寒冷，她不敢走出营帐，她掂量一下自己的身子，她捂着衣裳走出营帐。
营帐外头仍然是那些吐蕃兵士，经历那一晚的变故，吐蕃人没有往这里加派人手，仍然是这三十来名吐
蕃老兵守着这里。
这些吐蕃兵都好奇地打量这个美貌的唐人女子，武若儿低调地垂着头，她登上城墙上头，看见辽阔的云天，前方仰头望去是祁连山的漫漫风雪，往左前方望去是辽阔的荒原。
武若儿找到一名吐蕃兵士，这是噶尔桑扬鹰的副手，她用吐蕃语问道“你们少主，还有你们大哥呢”
那吐蕃兵士忙指着堡垒旁侧的山壁。
武若儿望去，看见两个遥远的身影，李怀乾和噶尔桑扬鹰登上了远处的山壁，站在狭窄的悬崖峭壁上察看着什么。
武若儿吃惊，等了有小半个时辰，李怀乾才和噶尔桑扬鹰沿着羊肠小道攀下山壁，回到这铁刃堡来。
武若儿对着李怀乾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你爬去哪儿做什么知不知道危险踩空了跌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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