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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方年走后,薛摩身体尚未复原,便又一觉睡到了傍晚,这一觉,他睡得极浅,生怕自己又梦中呓语,徒惹人伤心。
薛摩醒来,池笑鱼便又让他吃粥,虽然那粥的味道也不错,可是
“除了粥还有别的什么吃的吗”薛摩瞪着圆圆的眼睛,一脸期待。
池笑鱼不忍心他失望,小声讷讷“没有了。”
嗯说好的你们吃野味呢全吃光了
薛摩眸光一暗,安慰池笑鱼道“呃没事,没事,荒山雪岭的,能有粥也不错啦。”
许是身不在武林,薛摩太放松了,薛摩一放松呢,小表情就特别多,一套一套的,池笑鱼一眼就看出来他脸上的失落,探着身子道“薛大哥,是不是我煮的粥不好吃啊”
薛摩见池笑鱼会错了意,忙道“哪有啊,很好吃的”边说边抬起碗来,把粥吃了个干净。
池笑鱼见了就在一旁笑,薛摩觉得那模样怪傻的,再加上她一身男装,便愈发衬得憨态可掬。
只是,看着她这身男装,薛摩的表情便渐渐严肃起来,这里是西域,她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前往西域,再细一想,其实薛摩已经猜到了一星半点。
看到薛摩讳莫如深的表情,池笑鱼便着急起来,以往要出什么事前,他都这副表情,池笑鱼见得多了,不觉叹息道“又怎么了嘛,薛大哥”
“你为什么会一人来西域”薛摩问得直接,他已经准备好迎接答案了。
池笑鱼楞了一下,用手扣着桌子,闷闷道“我五叔说,是碎叶城二城主杀了他,那我去碎叶城就必然能找到杀我五叔的凶手。”
果不其然
心上一咯噔,薛摩沉默了,其实聚义山庄的事情远比表面的更要复杂,她的这些叔伯们,包括失踪已久的四叔,吃斋念佛的三叔,每一个说不定都和当年池啸海的死有关,他不是不能去证明她的五叔是奸细,那接下来呢,拆穿兄弟阋墙,再一层层揭那伤疤
于心何忍
池笑鱼见薛摩突然就进入了冥想状态,好奇地凑到他身边,用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担心道“薛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薛摩望向她,眸光温柔如风轻雪霁“笑鱼,你愿意跟我走吗”
“啊”池笑鱼彻底懵了,但是薛摩一脸严肃,看起来真的不像在说笑,按理讲,这本是她求而不得的,可真当礼物掉落手中时,却仿佛偷了别人的东西般,诚惶诚恐,患得患失。
薛摩见池笑鱼愣住了,她脸上没有什么欣喜的表情,反倒有几分恍惚
薛摩眼珠子狡黠一转,忿然起身道“那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好了。”
“薛大哥”池笑鱼忙起身拦着他,模样有几分羞赧“我愿意的。”
看着池笑鱼委屈得瘪着嘴的样子,薛摩咬着下唇使劲绷着笑,这场面真的好生意外,他觉得自己特别像那种强娶民女的恶霸,这屋子里当真一点都没有风花雪月该有的温存与缱绻。
池笑鱼看到薛摩这个样子,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她可怜兮兮地控诉“你就知道戏弄我。”
见姑娘快被他惹哭了,薛摩忙柔声哄道“是真的,是真的,没有戏弄你,你薛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池笑鱼眨了眨眼睛,道“那我和聚义山庄的人说一声,还有顾子赫也要说一声。”
“不行。”薛摩端正了面色,道“谁都不能告诉,只你和我。”
“为什么啊”池笑鱼有些不能理解,想起聚义山庄的人,面有愧色“他们会担心我的。”
薛摩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屈侯琰这层关系,可她说得也在理,薛摩在屋内来回踱步,末了,道“那这样,隔断时间我们就往聚义山庄去封信报平安,只报平安,其余只字不提”
池笑鱼开心地点了点头,想到自己此行目的,便又道“那薛大哥会和我去碎叶城么”
薛摩长吁了一口气,望着池笑鱼幽幽道“笑鱼,我厌倦江湖纷争了,亦不想再同仇怨有任何瓜葛了,我说的你跟我走,便也是要你抛下执念和我一起去看看天大地大,我们一起浪迹天涯,看看山川风光,沿路也可以帮助帮助需要帮忙的人,这样不好吗”
是啊,这样不好吗池笑鱼乍然想起她初见他时,那赤红的袍子下,触目惊心的一身伤疤他这些年刀尖上来,锋口上去的,有朝一日,能脱身江湖,赊片刻安宁,这样不好吗
池笑鱼突然间心疼起来,她上前环住薛摩的腰,倚在他胸口“好,薛大哥,我都愿意。”
池笑鱼突然的拥抱,让薛摩有些无措,虽然两人也不是没有过肢体接触,可显然这次却有种异样的情愫,那层窗户纸捅破了是真的会不一样,就好像千里冰封时原本灰蒙蒙的天空,被突然扯了个口子,有光透了进来
薛摩缓缓揽住池笑鱼的肩头,面对终于等来的回应,池笑鱼也不知道除了哭还能怎么样,薛摩将下颏抵在池笑鱼的头顶,他在絮叙低喃,话语叫人在隆冬时节里如沐春风。
他说“我们并肩一起,要看山川河流,也要看火树银花,我要弥补你这十八年来,都不曾看过的风光。”
池笑鱼吸了吸鼻子,幽咽道“那要很多银子的吧”
薛摩挑了挑眉,一脸无所谓,他耸了耸肩道“我可以接赏金。”
“不行”池笑鱼抬起头来看着他,一脸紧张道“太危险了”
薛摩垂首看她,她紧蹙着眉,像一头发凶的小豹子,一瞬间,薛摩的心就软了,他低语“那我卖艺养你。”
池笑鱼愣了一下,随即便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她一头栽在薛摩胸膛上,这是梦吧这一定是梦吧求求皇天后土,各路神仙,不要让梦醒来,可以吗
“诶诶诶不许把鼻涕眼泪擦我袍子上”
池笑鱼本来只是额头抵着他,听他这么一讲,闷哼了一声,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薛摩的胸膛。
薛摩是又好气又好笑,嘴唇一弯,不客气道“小哭包”
等池笑鱼哭够了,两人甫一坐下,池笑鱼想起米没了,便道“薛大哥你还有多少银子啊,家里没米了。”
薛摩脑中一声闷雷,他现在真是比街边乞丐都穷,乞丐起来抖一抖还能听见几个铜板声,再望望他
池笑鱼一眼就看穿了薛摩脸上的表情,趴在桌上,手握拳杵着下颏,眉开眼笑“咦原来白天和袁大哥说的话都是吹牛呢”
看着池笑鱼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薛摩好笑道“咱俩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没钱,你看起来很高兴嘛。”
高兴啊,当然高兴了,能证明自己有用,怎么能不高兴呢池笑鱼一边掏钱袋,一边笑嘻嘻道“我有钱啊,我可以养你”
说着把钱袋一拉开,往桌子上一倒,听着动静倒是蛮声势浩大的,叮铃哐啷响的一阵响,再看池笑鱼那表情,放佛自己坐拥金山一样,倒出来后,薛摩定睛往桌上一看,也就些铜板夹着些零星碎银子。
薛摩作势哀叹一声,一手杵着太阳穴,一手在桌上用手指随意扒拉着那些铜板,眉一挑,模样甚是倨傲“池笑鱼我真的没那么好养”
本以为池笑鱼肯定会哭丧着脸,和他闹顿脾气,没想到她笑眯乐呵地把钱全部赶进钱袋里说“能养一天是一天”
薛摩也被逗笑了,虽说池笑鱼爱哭,可是她也挺爱笑的,不是特别灿烂,艳光逼人的那种,却似阳光薄薄铺满小溪,泉水都变成了金色,顺势而下,汩汩而流
薛摩蓦然间想到了秦飒,她和秦飒着实太像了,特别现在她也一袭男装,可秦飒不会这么笑,事实上记忆里秦飒很少笑,也是了,在碎叶城的鞭笞下,血海深仇里再走一遭,谁人能笑
池笑鱼使劲掐了薛摩一把,薛摩才回过神来,不在江湖里,好似连反应都迟钝了不少,池笑鱼埋怨道“薛大哥你怎么不听我说话呢”
“呃你说什么来着”薛摩过意不去,稍微将身子往池笑鱼那边凑了凑。
池笑鱼微微叹了口气“我说,明天早上我们拿着银子去买一点吃的回来,不然我们都要饿肚子了”
“好”薛摩乍然一起身,干脆道“那现在睡觉”
睡觉池笑鱼骤然愣住,呆呆地望向这间农舍里唯一的一张床榻
薛摩看着池笑鱼那种表情就特别想捉弄她,他起身往床上一坐,二郎腿一翘,用手拍了拍床边,唇角一勾,道“笑鱼,过来。”
池笑鱼身子一哆嗦,自打说要脱离江湖,薛摩确实是喜怒皆形于色了,这是好事,可是他身上那股痞气是怎么回事,这实在不像她从前内敛持重的薛大哥啊
池笑鱼战战兢兢地往桌子旁躲,手扶着桌缘,咧嘴道“你是病人,你睡床,我就趴在这里将就一晚就好了。”
薛摩使劲憋着笑,咂了咂嘴,眼波里全是一汪春风得意,他起身慢慢走近池笑鱼,近在咫尺间,薛摩垂了眼眸望着她,突然双手往桌缘上一杵,池笑鱼整个人都被他罩在了其中,她紧张得腰杆绷得笔直,手死死地抵着桌缘,身子都倾斜出了个角
池笑鱼瞪着眼睛望着眼前的人,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感叹他精致得犹如神凿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当真是色令人智昏呐
一边感叹,池笑鱼一眼就瞥见他下颏上的将冒未冒的胡茬,瞬间想起它们在她脸上磨蹭的触感,一下子,池笑鱼一张脸涨得通红,连忙闭上了眼睛。
薛摩见她脸都红到耳朵根了,终于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一手滑到她小腿窝那,一手揽住她的肩,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走到床前,将她轻轻放下,又替她把鞋脱了,将被子和毛毯一一盖上。
池笑鱼反应过来他又戏弄她,一脸羞愤,把被子往上一拉,将整个人都罩到里面去。
薛摩笑着走到敞椅边,摇头晃脑道“这样睡觉可是会很闷呢”
池笑鱼又钻了出来,转头看着他,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讷讷道“我睡这,那你呢”
“我在这练功啊。”薛摩说着盘腿往敞椅上一坐,悠哉悠哉开始胡说八道“我们习武之人,不需要睡觉”
池笑鱼嫌弃地“噫”了一声“你骗谁啊,你是习武,你又不是修仙”
“不准顶嘴”
凶什么凶嘛,池笑鱼瘪了瘪嘴,翻了个身,小声嘟囔着把背对着薛摩“对待救命恩人,怎么这个样子”
很快,池笑鱼便进入了梦乡,她清浅的呼吸声传来,倒也衬得现世安好,薛摩在黑暗中睁着双眼,深山老林里的夜,真的好静啊,甚至是能听到冰雪融化的声音,秦飒在这地底下,会觉得冷吗
思及此,薛摩心上一阵抽痛,其实他也不算诓池笑鱼,他不是不需要睡觉,而是他是真的睡不着
在射月坛的时候,他整夜整夜的失眠,这种失眠就像是蚂蚁蚕食糕点,不是风卷残云的一口将你吞没,但是你心里清楚地知道,你终将被吞没。
而赶路到西域的时候,也许是终于摆脱了,也许是知道终将同归,便也能睡上一睡,可梦里都是秦飒,往事一个片段一个片段地在梦里相继回放,若是不用醒来尚好,可是人活着,终究是要醒来的这种梦境和现实的巨大落差,折磨起人来,那才叫真的心狠手辣
而如今,薛摩依旧不好睡,可听着池笑鱼清浅的呼吸,却也能得个内心片刻安宁,这种突如其来的责任与牵挂,让薛摩觉得安心,而现在的他,亟需这份安心,来支撑他在这世间,继续行走下去
池笑鱼这一觉睡得极踏实,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头高照,她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发现薛摩不在屋内,找遍了院子都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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