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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三
傅府上下已经接连寻了几日，终于有个明事理的小丫头说，除夕夜里守岁时听见墙角处有动静，便出门去看，瞧见有些杂乱的脚印，当时本以为是几个不知礼的小厮偷懒留下的痕迹，现在这样一想那应该是个女子的脚印。
丫头进了小枳的房间检查，才见得小枳只拿了些简单的衣裳，那些平日里最喜欢的头饰却一个都没带在身上，马厩少了一匹平日里小枳最爱的马。
管家便带着人出去打听，她长得出彩些，只沿街问了几个人这才知道她竟然已经朝西芮方向去了。
那马应是早就放在外头，便趁着除夕热闹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翻墙跑了。
管家将这些事告知傅说之后，他并未说什么，只撇开嘈杂凌乱的众人一人去了小枳翻墙而走的地方，旧雪已经被收拾的丫头们扫净了，再见不得任何脚印痕迹，他仰起头瞧着那不高不矮的墙头，便想着除夕那日与武丁在梅苑一同见着的圆月。
那夜昏沉天幕极深，那圆月便在这偌大无垠的天幕下愈发清辉，不知那时小枳翻上这墙头，坐着最高处是否抬头也望见了这一轮圆月。
猛然心中有些苦涩，那丫头那样有心思，原本就喜欢这样热闹的地方，如今深夜谁也不曾告诉便走了，想着应是在月下那张小脸定然委屈着流泪了。
总是太过任性了。
傅说与子兮讲了些小枳的长相，妇好在一旁听着这才恍然，“难怪听着这名字这样熟悉，她若是果真眼睛水灵灵着，那我便认得。”她仰头与傅说道，“我见过的，之前与大王去司马的府上，我见过那个水灵的小丫头。”
说罢，便指着自己的眼睛与子兮道，“哥哥，你若是粗心些，瞧不见从军队伍中有人女扮男装，你且去瞧她的眼睛，若是能见着与我相似的神色，那定然是那丫头。”
傅说闻言，心头猛然一顿，埋在衣袖下的手微微颤起来，却听见妇好继续道，“我瞧着那丫头倒是很有灵性，若是果真有当将军的心，被我见得，势必要好
好调教一番。”说罢，便哈哈笑起来，子兮听着她笑，这才明了方才她不过是玩笑。
傅说上前一步，道，“将军，此番羌国有备而来，其中曲折想必娘娘已经与将军细说，自然是毫不担心有人能对将军不利，可要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
子兮道，“司马也像娘娘一样将本将军当做小孩子吗”
傅说淡雅一笑，“那傅说便与娘娘一同等着将军凯旋。”
妇好笑颜顿时静下来，抬头望了望天色，轻轻道了句，“哥哥，时候不早了。”
城外黄沙遍布，再厚的雪也在这松软无力的地方呆不长久，唯有远眺一些看着远方群山，山腰中间缭绕的白蒙蒙一片似是云雾，似是莹白的雪，竟是仙境一般。
“从前的时候，是哥哥送妹妹，如今这次该由妹妹送哥哥。”
人马队伍便在妇好眼中越走越远了，远得只剩下个模糊的剪影，苍茫风沙之中只剩下两人一马，妇好与
傅说道，“怎么有一种母亲送儿子的感觉呢”说着声音便有些弱弱的声音，似是哭了。
傅说并未看她，只知道妇好要强得很，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见不得人，“娘娘且放心吧，子兮将军人中英杰，林中龙虎，比娘娘要叫人省心多了，如今王后娘娘眼看着身在险境，可此番明王出兵，大王自然会多王后多宽容些。”
妇好又念及宫中那些烦心的事，道，“饶是王后果真要做些什么，只怕也轮不到我。”
傅说道，“若是娘娘察觉了什么，便可以离姜妃娘娘远一些。”
妇好心中一惊，她方才所言半点没有提及姜如笙，怎么傅说一张口便将她心头中的事说了出来，“你如何知晓姜妃”
“那日姜妃出血，草药师瞧不出半分迹象，最后只得求助于神明，可娘娘应该记得的，婆婆曾经与娘娘说过，神明之事只是精神，决不会见血。”傅说这样说着，便转头看向妇好，“婆婆不会错的，那便是姜妃有问题了。”
这些话自然是婆婆讲与妇好，妇好与傅说闲聊的时候说与他听的，只是她从不在这上头尽心，自然不会记得。
傅说道，“姜妃的吃食不会假以人手，纵然果真有中毒，草药师也不可能瞧不出来，可若是姜妃自己身上的病症，却难保不会对腹中的龙子有影响，我是大王的信臣，此事自然不敢马虎，便派人略查了些旧时与姜妃相识的人。”
陡然间这话题竟如此沉重起来，妇好只觉得不该叫傅说陷入这宫中的泥淖中，姜如笙的事她决意要自己处理，便有意与傅说扯开话题，妇好道，“难得你我有这样说话的机会，便不要再说宫中的事，方才谈及省心，我比之于司马家的那个小枳如何饶是小嫮再任性些，也是不会爬过墙头自己跑了的。”
傅说便转身面对着她道，“臣以为不尽然，一来，娘娘不是不会跑，是因为若是娘娘跑了，子赏将军派出侍从满城搜寻，定然会找到娘娘，子家自有家规，娘娘免不了一顿惩罚；二来，臣记得空山四处草木，并没有可以叫娘娘攀上爬下的墙头。”
妇好双手负在身后，嘟着嘴侧脸微扬瞧着他，被他这般堵得说不出话，面上却仍满是不服气，“如今有那小丫头陪着你了，傅府中总是也不闷了，傅先生好才华，倘若果真能教出一个出类拔萃的，当真是殷商的福气。”
傅说笑道，“可顽劣的总是多一些。”
妇好道，“傅先生一向最会教导顽劣性情的孩子，总能有办法。”
傅说望着她沉沉叹一口气，道，“小枳那孩子是因为见到我画的女子戎装图，才决意着一定要学习功夫，当殷商的女将军，由此可见，并非所有的孩子傅说都能教得好，倘若此番那孩子遭遇什么不测，那便是间接害了她的命。”
妇好望着他的眼眸清亮如水，道，“不会的，傅先生这样关怀，那丫头定然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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