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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到许自安, 铁蛋就扯了扯爷爷的衣袖,悄悄的告诉他“爷,这就是我们班的许自安同学, 今天被坏婶婶打的那个。”
许自安不安的站在蒋俊杰身边,害怕自己会被这个家庭给排斥。
蒋俊杰揉了揉他的脑袋,对自己的一双儿女柔声道“自安哥哥以后就是咱家的孩子了, 是铁蛋和甜甜的哥哥,以后你们要好好的相处。”
铁蛋怕他怕的要死, 哪敢说不啊,忙不迭的直点头。
甜甜也跟着点了点头, 看了一眼满脸不安的许自安,主动走上前拉住他的手“自安哥,走,咱们回家。”
蒋俊杰看着牵着许自安走在最前面的甜甜,欣慰的笑了。
趁着孩子们走在前面, 杜二菊一把拉过儿子低声问道“啥意思怎么就是咱家的孩子了”
蒋俊杰看了看正回过头的许自安,怕孩子看了多谢,匆匆的丢了一句,“娘,这个回头我再和你二老好好解释。”说完, 又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到了家,蒋俊杰就钻进灶房热好饭菜, 亲自端到许自安面前。
许自安早已饿得狠了, 道了声谢后, 端起碗筷就往嘴里扒饭,蒋俊杰看的心酸,摸着他的小脑袋道“没事,慢点吃,锅里还有呢,来,再吃点肉,别光吃饭。”
说完又给许自安的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
许自安咬了一口肉,含在嘴里很久很久,才不舍的咽下去。
“好吃吗”杜二菊问他。
许自安点了点,不好意思的说“好吃,和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娘和奶做的一样好吃。”
他很小很小的时候,爹还没走的时候,娘和奶就经常给他做肉吃。
蒋俊杰又给他碗里添了几块肉,哑着嗓子道“好吃的话,你就多吃点。”
许自安看了看碗里的肉,又看向杜二菊和张兰英等人,生怕她们会有意见。
杜二菊见状,叹了口气,又给他加了一勺鸡蛋,安抚道“没事,你随便吃,在阿婆家不用客气。”
许自安吃着碗里的鸡蛋和肉,眼眶渐渐的红了,他有多久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一顿饭了,这是他娘没了后吃的第一顿饱饭。
吃完饭已经不早了,杜二菊烧了水让蒋俊杰给许自安擦了身子,蒋俊杰看着许自安身上的新伤旧伤,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可能许万华还活着,这个孩子也不会受那么多苦,孩子娘也不会吃老鼠药走了。
蒋俊杰给许自安擦完身体后,便带着他来到了西头,西头一共有两间房子,是杜二菊特地留出来给两个孩子长大了睡的。如今铁蛋还小,天天跟着张兰英睡在东屋,只有甜甜一个人睡在西头,西边便还剩下一间房,供许自安睡也正好。
张兰英早就弄好了床铺,许自安钻进被窝后,只露出一双小眼睛,憋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叔,你能跟我讲讲我爹吗我爹他是个啥样的人”
蒋俊杰替他掖好被子,“你爹啊他是个非常有义气的人,要不是他,叔这条命都没了,他是个英雄,是为了救很多很多像自安一样的小娃,才没了的。”
许自安迟疑了会儿,“叔,我爹真的是为了救人才没的我大伯他们都说是我命硬,才会克死我爹娘,叔,我在你这会不会害到你们要不,你还是把我送回家吧,等我长大了,就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蒋俊杰的声音有点哑“你爹真的是救人才没的,不是你克死的,你娘也不是你克死的,她只是想你爹了,才自己下去陪他了。自安啊,他们都不是你害的,你也不会害到别人。”
许自安懵住,他抬眸看向蒋俊杰。
真的是这样吗爹娘不是他害死的,他也不会害到别人。
蒋俊杰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许自安开心坏了,捂着被子吃吃发笑,蒋俊杰看了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心里没了事,又吃饱喝足了,许自安没多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蒋俊杰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关上门,蒋俊杰又去了隔壁房间看了一下女儿,替她掖了掖被角后,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走向了主屋老两口处。
屋内,杜二菊正拉着儿媳发愁“你说,什么叫以后就是咱们家的孩子了那孩子要是住个十天半个月的我都没啥好说的,毕竟我也不是啥狠心的人。可这当做自家孩子养着,那咱家甜甜和铁蛋咋办”
张兰英安抚道“娘,你先别急,等俊杰来了再说,没准他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让我们把那个孩子当做自己孩子一样处着,不用咱们养,就平时多关心关心”
“我的意思就是将那孩子接回家养着,以后就跟甜甜和铁蛋没两样。”蒋俊杰说着开门进了屋,一屁股坐在床沿边,冲媳妇和老娘露出一个笑“娘,兰英,以后咱们就当多生了一个孩子呗,你们看行吗”
杜二菊被他突然那么一笑弄得一怔,等反应过来后,直接一枕头丢过“行什么行咱家又不是没孩子为啥要去养别人家的他多吃一口肉,我甜甜和铁蛋就得少吃一口好吃的,不行,我绝对不会同意。”
蒋俊杰坚定的摇摇头“娘,这个孩子我一定得养。”
杜二菊狠狠一拍他的后背,瞪眼说他“你死去的战友那么多,难道每个人的娃你都要往家里塞一个月赚一百块,你就飘了是吧那孩子家里有人,许家村里也有族老,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管。”
蒋大勇也抽着卷烟说“俊杰,等有空了就接那孩子过来住几天就行,也别想着接到家里养了,就当亲戚家的小孩处着。”
蒋俊杰转业后就被分配到县城肥皂厂当厂长,厂长虽说是厂里最大的官了,但是一个月一百块工资已经是顶到头的了,以后也估计很难再涨。就这些工资,比以前在部队还低了三十好几,而且还不像在部队时那样包吃包住能省下钱来。
过段时间等他将一家老小的户口都转到了县城,一家六口人,就靠这一百块生活,按照平日里蒋家的吃喝用度,一个月到了头都估计省不下几个钱,哪还有余钱去多养个孩子
蒋俊杰听后也是十分无奈,他也知道老两口的顾虑,可是他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啊。
“爹娘,我也知道家里的情况,可是我不能不管这个孩子啊自安他爹,就是因为救我才没的,要不是有他,你们早就见不到我了。这孩子就是我的责任,我不能昧着良心自己吃好喝好,丢下恩人的儿子不管啊”
杜二菊一听,紧张的扑向蒋俊杰,伸手去扒他的衣裳“那你受伤了没快,让娘看看有没有事。”
蒋俊杰扭身躲了过去,“娘,我没事,自安他爹看见子弹了,就把我推到一边了,他爹就是为救我挨的枪子。所以,娘咱们就养下这个孩子吧。”
杜二菊不吭声了,养,就得花钱,不养,良心上就过不去,索性抬头看向蒋大勇,把选择权交给了老伴。
蒋大勇深吸了一口烟,“养怎么着还能养不活一个娃”
蒋俊杰嘴角一翘“爹,真是太谢谢你了。”
蒋大勇在儿子的肩膀上大力一拍“你也别谢我什么,那孩子爹对咱家有恩,咱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将他养大,再穷也得对得起良心但是我警告你啊,你可别光想着那个孩子,亏待了我的甜甜和铁蛋,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蒋俊杰激动的点点头保证道“爹,我还能亏待自个儿亲生的吗我保证以后会一视同仁,不偏心任何一个”
他终于能对得起战友临死前的托福,也终于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估摸着时间也不早了,杜二菊挥挥手打发走儿子儿媳,“行了,你们也回房睡吧明天下地的下地,上班的上班去,别到了点起不来。”
蒋俊杰两口子点了点头,回了屋,一夜好梦。
第二天,天刚亮,蒋俊杰就一骨碌起了床,匆匆的往嘴里塞了两口饼子,就出门上班去了。
俗话说的好,新官上任三把火。
在蒋俊杰看来,这刚刚上任的时候,他可得好好的烧一把旺火,坐稳厂长这把椅子。
这县肥皂厂可是县城最大的几个厂之一,光人数就有五六百人,蒋俊杰到达肥皂厂的时候,已经快到上班点了,厂门口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显得十分热闹。
蒋俊杰将委任信给门卫大爷看了看,让门卫大爷带着他一起去报了道,就算是正式上位了。
报完道后,蒋俊杰跟着副厂长观察了一下生产间,也没急着回办公桌休息,反而问了一下时间,见正好到了上班点,他拿起花名册让车间组长开始点名。
面对蒋俊杰的要求,车间组长为难的朝副厂长看了一眼,副厂长家的表弟赵栓柱可还没来,这一点名要是露馅了,那可咋整
看着车间组长的这幅作态,蒋俊杰笑了“怎么不识字还是不想念”
车间组长忙摇了摇头“厂长,我不是不乐意,我现在就念,马上念。”
这一刻,车间主任的内心是奔溃的,他真的是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念和不念都得得罪一个,可偏偏这厂长和副厂长他都得罪不起啊。
想了又想,车间组长还是硬着头皮开始点到了“宋小花,卢小红,张明,李光亮”
底下的工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喊着“到”,眼看就要到赵栓柱了,车间组长脑门都沁出汗来。
工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看着两位正副厂长,总觉得过一会儿他们就会干起来一样。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厂长,那个咱们还是先回办公室了解一下情况吧,点到的事情呢,就交给车间组长自己负责就好。”
突然,紧张的气氛被副厂长赵有光给打破了。
因为,他和赵栓柱的关系,整个厂都是知道的,要是这新来的厂长拿他那个衰货堂哥开了刀,到时候没脸的人还是他赵有光。
这底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赵有光怎么可能愿意丢这个脸。
车间组长也松了一口气,停下来不念了,准备合上花名册,蒋俊杰忽然摁住他的手“继续念,念完再说。”
副厂长表情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蒋俊杰会当着这么多工人的面不给他这个面子。
车间组长则是一脸纠结,这念了就是不给副厂长面子,副厂长赵有光都在厂里熬了十几年了,这要是得罪了赵有光,他以后可能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可要是不念,他现在就得罪了厂长,可能马上就保不住饭碗。
想了想,他一脸愁苦的继续往下念,“陆琪,孙磊,吴兴区”等念到赵栓柱的时候他偷偷的跳了过去,打算蒙混过关。
“等等,这个姓赵的你还没念呢。”蒋俊杰说着又指了指花名册上赵栓柱的名字,他虽然没什么文化,可进了部队后也是上过扫盲课的,简单的字他还是认识几个的,不巧这个赵字正是他所识的几个字之一。
面对蒋俊杰的疑问,车间组长卢大川慌了,他没想蒋俊杰会那么认真的盯着花名册对,当着蒋俊杰的面,他又将目光朝向赵有光。
众人的目光也齐刷刷的看向赵有光。
赵有光暗骂了一句蠢货,这种时候能看他吗
这种情况让他很不舒服,没想到在这个自己混了十几年的厂里,还会有人让他下不来台。
蒋俊杰跟着众人一起看向赵有光“赵副厂长,难道那个是你家亲戚”
赵有光摇了摇头,“没有,那就是一个普通工人,小卢啊,回头那个工人上班了,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卢大川点点头,“好的,赵副厂长,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赵栓柱同志。”
蒋俊杰也不吭声,点完到后,继续在车间逛着。
过了一个多小时,赵栓柱终于过来上班了。
看着赵栓柱过来上班了,赵副厂长更是头疼,倒不是嫌弃他来得太晚,而是他太没有眼色了。
赵栓柱一进门就对着赵有光喊了一句“哟,表哥,你今天咋有空来车间看看”
这一下可完全暴露了赵副厂长和他的关系,简直是当着蒋俊杰的面啪啪啪的打赵副厂长的脸。
可他完全不知道啊,还慢悠悠的走到另一头的操作台顺走一块已经切割好的肥皂,众目睽睽之下给塞进了兜里。
工厂是他家,从大家往小家搬东西也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谁看见了会为了一块肥皂而跟他较劲呢,毕竟他的靠山可是赵副厂长
赵有光和工人们全都被他惊住了,全都呆呆的看着赵栓柱。
将赵栓柱的种种行为尽收眼底后,蒋俊杰笑了,悄悄地走到赵栓柱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是赵栓柱吧”
赵栓柱吓得一哆嗦,一把拍开蒋俊杰的手,“吓老子一跳,说话就说话,动啥手脚呢是不是新来的还懂不懂规矩了你栓哥的肩膀是能随便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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